第八十六章 巧言善辩
世人都知道，谢迎天和桑伯婴联姻，是有仔细的考量的。
四大家族中，除了武家一直镇守边关，靠着雄厚的兵力远离朝堂而不倒，其他的三大家族，都和朝堂上的人和事有莫大的联系。只是他们三家自瑨国建国以来互有过结，更何况还要避免皇族猜疑，所以几乎不联姻，除了结亲皇族之外，自然会挑着清贵人家结秦晋之好。
司瑞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惠清公主司安乐还算端庄守礼，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惜长得并不出众，为人有些木讷，尤其出身不算高贵，只是一个下等的嫔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哪里配嫁入四大家族做正妻？慧昭公主司如意虽然出身也不算高贵，母亲也没有封号，但至少她有个同胞兄弟，总不会被外人小瞧了去。可是司如意嚣张跋扈的混不吝的名头，比谢家老四的还要响亮，谁敢娶呢？
最重要的是，驸马一般都只担任虚职，很少有实权。四大家族中的公子们，但凡有些能力和抱负的，谁愿意一辈子生活在石榴裙下，不自己挣名声？
于是谢迎天首先想到了当时还在做礼部尚书的桑伯婴。两家联姻之后，谢迎天保举桑大人做了副丞相，与叶家家主叶明德丞相分庭抗礼。更对桑伯婴的儿子桑仁宇多加照顾，就在两个月前，还推荐桑仁宇作为使者，将前来和亲的黎国公主宋明臻迎了过来。
现在谢寿和有了身孕的桑晴兮伉俪情深，怎么会不让谢迎天欣慰和得意呢？
可这一切，都让谢年这个混小子破坏了。
而谢年还要振振有词，说自己都是为了谢家。
谢年跪着，头死命低垂着，说：“原本我们家没有挑中慧昭公主，乃是因为她性格不够温顺。但是父王您想想，现在梁王已经站在了慧昭公主身边，全力以赴支持她，再加上慧昭公主的同胞兄弟齐王司瑾，等她嫁进来，我们手中就会多两个皇子的支持。将来无论是哪一位皇子登基为帝，对我们也不会有损害的。司如意人品如何不重要，大不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就罢了，而父王如果能借此事掌控两位皇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请父王三思！”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谢迎天愣愣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儿子。
谢老夫人却说：“可是太子殿下才是我们家应该支持的人啊，他是你姑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谢家的血！”
谢年的头抬了抬，说：“可是谢家需要的不是同一血脉的皇子，而是维持家族荣耀的筹码。太子天资愚钝，又不得陛下待见，算不上最佳人选。”
谢老夫人：“可是……可是如果我们妥协了，让慧昭公主嫁进来，世人便都知道，在清尘山庄，我的三郎……污人清白，那，那我的三郎，名声就全毁了！而且自古驸马无权干政，我的三郎以后，岂不前途尽毁？我苦命的三郎啊……”
谢年忍受着他母亲的嚎啕，说：“清白、名声，这些东西哪有权势来的重要？驸马不干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规矩，历朝历代左右朝政的驸马难道还少吗？眼看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句大不敬的话，待陛下万岁之后，朝局如何，不都是各大家族说了算吗？”
谢迎天还在发愣。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不学无术的小儿子，竟还有这样的见地和口才，难怪当年他的长子谢福曾经私下对谢迎天说，谢年是谢家小辈当中最机灵的人，或许将来成也谢年、败也谢年。
谢迎天希望谢福说的是正确的，更希望应验的是前者。
谢迎天扭动了一下沉重的身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他已经年老了，常年征战的伤和失去骨肉的痛折磨得他心力交瘁，以至于初次尝试没有成功，而是重新跌回原处。谢年忙伸手搀扶，连拉带拽地把谢迎天扶起来，又重新乖乖跪好。
谢迎天站直了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对谢老夫人说：“让人把寿儿叫出来吧。”
谢老夫人用帕子胡乱擦了几下脸上的泪痕，问：“老爷想好了？”
“是福是祸，还是陛下说了算。只是，我虽一家难以决定皇位由谁来坐，但保住我儿子的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桑家呢？桑家要是‘不识时务’怎么办？”谢老夫人又问。
谢迎天答：“桑家？若是陛下和我都决定好了，那老东西还敢多嘴吗？”说着，谢迎天打开了房门，迈步出去。
一直提心吊胆的谢年，总算舒了一口气。
皇宫中司瑞的寝殿上，司瑞指挥太监宫女们，将气得昏厥的皇后谢氏稳妥地送回中宫，由着身边的大太监给自己顺了半天气，才徒然落下指着司如意鼻尖的手，颤巍巍地问：“可有人看到？”
司慕说：“当时看到那……那不堪一幕的几个下人，儿臣已经秘密处决了，过后找个由头发丧了也就罢了。只是有几位公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司瑞瞪着眼睛问。
“还有二哥和武二公子在场，玉镜公主也受邀莅临，儿臣虽立即封锁了清尘山庄，不许任何人进出，但到底不能将这几位怎么样——儿臣死罪！”
司瑞立刻爆发出长长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在司瑞看来，若这件丑事只有几个下人看见，按照司慕的做法，秘密处决了也就罢了，但那些官宦人家的公子怎么办？更要命的是，要把知道这件事的武平川和或许知道这件事的宋明臻怎么办？
而且，司慕紧急将清尘山庄封锁，不让客人们进出，人们又看到司慕带着司如意慌慌张张进宫来，事情必定越闹越大，谣言也会越传越脏。又该怎么办？
皇族的尊严、谢桑两家的脸面，乃至整个瑨国的名声，都因为这场完全没有退路的闹剧，即将葬送干净。
等狠命咳完了，收住了眼中即将涌出的泪珠，司瑞对着跪着的司慕招了招手。司慕不明就里，只能服从他父皇的命令，跪着往前挪了挪。
“再近些！”司瑞沙哑着嗓子说。
司慕凑得更紧，几乎贴着司瑞的御榻。
司瑞忽然翻起一掌，狠狠地甩在了司慕的脸上。啪！司慕细嫩的脸蛋上，就精准地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四大家族中，除了武家一直镇守边关，靠着雄厚的兵力远离朝堂而不倒，其他的三大家族，都和朝堂上的人和事有莫大的联系。只是他们三家自瑨国建国以来互有过结，更何况还要避免皇族猜疑，所以几乎不联姻，除了结亲皇族之外，自然会挑着清贵人家结秦晋之好。
司瑞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惠清公主司安乐还算端庄守礼，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惜长得并不出众，为人有些木讷，尤其出身不算高贵，只是一个下等的嫔妃，连个封号都没有，哪里配嫁入四大家族做正妻？慧昭公主司如意虽然出身也不算高贵，母亲也没有封号，但至少她有个同胞兄弟，总不会被外人小瞧了去。可是司如意嚣张跋扈的混不吝的名头，比谢家老四的还要响亮，谁敢娶呢？
最重要的是，驸马一般都只担任虚职，很少有实权。四大家族中的公子们，但凡有些能力和抱负的，谁愿意一辈子生活在石榴裙下，不自己挣名声？
于是谢迎天首先想到了当时还在做礼部尚书的桑伯婴。两家联姻之后，谢迎天保举桑大人做了副丞相，与叶家家主叶明德丞相分庭抗礼。更对桑伯婴的儿子桑仁宇多加照顾，就在两个月前，还推荐桑仁宇作为使者，将前来和亲的黎国公主宋明臻迎了过来。
现在谢寿和有了身孕的桑晴兮伉俪情深，怎么会不让谢迎天欣慰和得意呢？
可这一切，都让谢年这个混小子破坏了。
而谢年还要振振有词，说自己都是为了谢家。
谢年跪着，头死命低垂着，说：“原本我们家没有挑中慧昭公主，乃是因为她性格不够温顺。但是父王您想想，现在梁王已经站在了慧昭公主身边，全力以赴支持她，再加上慧昭公主的同胞兄弟齐王司瑾，等她嫁进来，我们手中就会多两个皇子的支持。将来无论是哪一位皇子登基为帝，对我们也不会有损害的。司如意人品如何不重要，大不了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就罢了，而父王如果能借此事掌控两位皇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请父王三思！”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谢迎天愣愣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儿子。
谢老夫人却说：“可是太子殿下才是我们家应该支持的人啊，他是你姑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谢家的血！”
谢年的头抬了抬，说：“可是谢家需要的不是同一血脉的皇子，而是维持家族荣耀的筹码。太子天资愚钝，又不得陛下待见，算不上最佳人选。”
谢老夫人：“可是……可是如果我们妥协了，让慧昭公主嫁进来，世人便都知道，在清尘山庄，我的三郎……污人清白，那，那我的三郎，名声就全毁了！而且自古驸马无权干政，我的三郎以后，岂不前途尽毁？我苦命的三郎啊……”
谢年忍受着他母亲的嚎啕，说：“清白、名声，这些东西哪有权势来的重要？驸马不干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规矩，历朝历代左右朝政的驸马难道还少吗？眼看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说句大不敬的话，待陛下万岁之后，朝局如何，不都是各大家族说了算吗？”
谢迎天还在发愣。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不学无术的小儿子，竟还有这样的见地和口才，难怪当年他的长子谢福曾经私下对谢迎天说，谢年是谢家小辈当中最机灵的人，或许将来成也谢年、败也谢年。
谢迎天希望谢福说的是正确的，更希望应验的是前者。
谢迎天扭动了一下沉重的身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可是他已经年老了，常年征战的伤和失去骨肉的痛折磨得他心力交瘁，以至于初次尝试没有成功，而是重新跌回原处。谢年忙伸手搀扶，连拉带拽地把谢迎天扶起来，又重新乖乖跪好。
谢迎天站直了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对谢老夫人说：“让人把寿儿叫出来吧。”
谢老夫人用帕子胡乱擦了几下脸上的泪痕，问：“老爷想好了？”
“是福是祸，还是陛下说了算。只是，我虽一家难以决定皇位由谁来坐，但保住我儿子的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桑家呢？桑家要是‘不识时务’怎么办？”谢老夫人又问。
谢迎天答：“桑家？若是陛下和我都决定好了，那老东西还敢多嘴吗？”说着，谢迎天打开了房门，迈步出去。
一直提心吊胆的谢年，总算舒了一口气。
皇宫中司瑞的寝殿上，司瑞指挥太监宫女们，将气得昏厥的皇后谢氏稳妥地送回中宫，由着身边的大太监给自己顺了半天气，才徒然落下指着司如意鼻尖的手，颤巍巍地问：“可有人看到？”
司慕说：“当时看到那……那不堪一幕的几个下人，儿臣已经秘密处决了，过后找个由头发丧了也就罢了。只是有几位公子，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司瑞瞪着眼睛问。
“还有二哥和武二公子在场，玉镜公主也受邀莅临，儿臣虽立即封锁了清尘山庄，不许任何人进出，但到底不能将这几位怎么样——儿臣死罪！”
司瑞立刻爆发出长长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在司瑞看来，若这件丑事只有几个下人看见，按照司慕的做法，秘密处决了也就罢了，但那些官宦人家的公子怎么办？更要命的是，要把知道这件事的武平川和或许知道这件事的宋明臻怎么办？
而且，司慕紧急将清尘山庄封锁，不让客人们进出，人们又看到司慕带着司如意慌慌张张进宫来，事情必定越闹越大，谣言也会越传越脏。又该怎么办？
皇族的尊严、谢桑两家的脸面，乃至整个瑨国的名声，都因为这场完全没有退路的闹剧，即将葬送干净。
等狠命咳完了，收住了眼中即将涌出的泪珠，司瑞对着跪着的司慕招了招手。司慕不明就里，只能服从他父皇的命令，跪着往前挪了挪。
“再近些！”司瑞沙哑着嗓子说。
司慕凑得更紧，几乎贴着司瑞的御榻。
司瑞忽然翻起一掌，狠狠地甩在了司慕的脸上。啪！司慕细嫩的脸蛋上，就精准地多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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