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疑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睡眠就变得很浅，基本上只要别人稍微碰一碰就会立刻苏醒。比如现在，他窝在床上，无比清晰地感受着某人隔着被子轻轻推着自己。
“你一定要在大半夜来找我？我有点担心你的睡眠时长，还是说小孩子都比较有活力？熬夜对你这个年龄的家伙来说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凯诺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坐在床边抖腿的人：“别摇了，我醒了。”
“夜里比较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总不能大白天当着我父亲的面跑过来找你，我白天还要上课。顺便澄清一下，我以前从不熬夜。”奈特耸肩，脸上没有一丝打扰别人休息的愧疚之情：“还有，你睡觉喜欢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不闷吗？我看你的脸都热红了。”
“个人习惯。”
“行，这我管不着。先回到正题，你最近是不是准备外出，还从父亲那里拿了武器。”奈特反手从身后掏出一个破旧的皮质手提包，当着他的面提着带子摇了摇：“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能用上的东西。”
“你消息还挺灵通。”凯诺挑眉：“很体贴啊。”
“我可是能读心的。给，接着。”奈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顺手把东西扔了过去，一个不太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手提包差点直接砸在凯诺的脸上。
“你就不能小心点？”
“里面没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到了又不会掉层皮。”
“行行行。”凯诺打着哈欠爬起，他没有完全从梦中清醒，整个人晕乎乎的。
“...你还有裸睡的习惯？”奈特一言难尽地盯着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少年瘦削的脊背以及布满痊愈伤痕的大腿。
“停！”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把拉起被子围住身体，然后尴尬地抬起头，解释道：“衣服不小心全弄湿了，还有，都是男的就不要在意了行吗？”
“...下次我注意给你带几身衣服，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比我更在意这种事情。”
正值深夜，窗帘是拉上的，他只能依靠着暖炉发出的微弱光亮观察手中的东西。打开手提包，能看见其中塞满了被仔细放好的纸票和一些徽章样式的铁质物件。
“通行证和代金券，还有一些教会的印章，我攒了很长时间的。”奈特拉下脸，有些肉疼地盯着手提包里的东西：“趁着维克伦姆现在没有加印代金券，现在物价很稳定，你最好快点用完这些，我不保证一个月之后它们还有多少价值。”
“什么意思？”凯诺没有听懂：“代金券相当于金钱，对吧，你是说这些钱会在一个月内快速贬值？”
“......是我考虑不周，”奈特颇为无奈地解释到：“我忘记身为穿越者你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一七六二年诸国混战后潘萨成为了维克伦姆的附庸国，爱德华二世签署了《附庸国管理条约》，废除了潘萨原有的政治体系与经济系统。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原先的政府被对接使团代替，同时以代金券取代了货币。”
“但是代金券的印刷由维克伦姆控制。”奈特咬住唇，停顿一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到：“也就是说，这种代金券实际上并没有经济价值，只要爱德华二世希望，它可以在第二天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贬值。”
“最大的影响是这种东西只能在潘萨境内使用，其他国家并不承认其可以作为货币使用，想要进行贸易时必须先向维克伦姆申请货币兑换，将代金券换成金镑，当然，兑换比例也是由维克伦姆决定的。”
“......你最好把这些代金券都换成物品储存起来，无论你现在是否真的需要它们。”奈特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只能低垂着眼帘，开口做些交代：“潘萨战争刚刚结束，物价涨得很快，我不确定在过段时间这些东西还有多少价值。”
“而且现在开始流行以物易物，多些储备总没错。”
“尤其是粮食和药品。先是大瘟疫，然后驻军团为了开采矿脉占用了很多耕地，其中包括潘萨以前的主要粮食产地，这些东西很缺，你最好多换些。”
凯诺用手指慢慢抚摸着纸面，并没有印象中钱币应有的光滑感，反倒是很粗糙，印刷质量令人不敢恭维。
“嗯，我明白。”他决定先绕开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谢谢。”
“你快点离开潘萨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尚且年幼的孩子背过身子，坐在床边摇晃着腿，闷声说到：“还需要些什么吗？比如能够帮助你了解这个世界的书籍，我能给你带过来。”
“......可以，多带点。”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那我先走了，大半夜偷溜出来还是有风险的。”奈特点头，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门：“注意安全，记得外出时避开维克伦姆的驻军。”
等到门被轻轻合上，连声音都消弭在空气中。没有法术的支撑，暖炉的光芒逐渐微弱，直至消散。凯诺合上拉链，把包放在枕头旁边，重新躺回柔软的床上。
天色昏沉，但是这番突如其来的打扰已经驱逐了所有睡意。
“奈特不知道我可以通过图书馆获得知识。”他足够敏锐，即使是简单无趣的，随口说出的言语也能够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而这种能力在受制于人的状况下则被无限放大，成为规划行动的基础。
“有着读取记忆的能力，而且能够靠此发现我穿越者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图书馆的存在。”
“是图书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无法被其他人侦测，还是...”凯诺顿了顿：“所谓的读心能力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但如果真是这样，奈特究竟是怎样知道我穿越者身份的？”
“锡德？”他开始怀疑起那个圆滑却并不好打交道的男人：“我可以从行为推断出德克兰不知道我穿越者的身份，但我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锡德对此也同样一无所知。”
“对的，对的。无论如何，奈特终究是锡德的孩子，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当真能瞒着父母做出这些事情？就算这是自己的想法，他也几乎不可能做到每次行动都隐秘得天衣无缝，说不定我们之间的联系一直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只是不想去阻止罢了。”
“假若锡德真的知道穿越者的事并将其告诉奈特，那么他想做些什么？一方面将我软禁在这里，不希望我离开，另一方面又默许奈特和我的接触。”
“但奈特总归实在帮我...”凯诺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团，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他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口中吐出的热气让这片狭小的空间开始升温，甚至变得有些过热。
“不，等等，也许又和那名说中文的女子有关？她布下的局？那她这样做目的是？等等，我在胡乱分析些什么。”
一些曾经被忽视的疑点串联，天生的多疑带来越来越多可怕的猜想，逐步演化成对自己的折磨，乱七八糟的想法迫使精神保持清醒，他睡不着。
“你一定要在大半夜来找我？我有点担心你的睡眠时长，还是说小孩子都比较有活力？熬夜对你这个年龄的家伙来说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凯诺不情不愿地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看向坐在床边抖腿的人：“别摇了，我醒了。”
“夜里比较安全，不容易被人发现，我总不能大白天当着我父亲的面跑过来找你，我白天还要上课。顺便澄清一下，我以前从不熬夜。”奈特耸肩，脸上没有一丝打扰别人休息的愧疚之情：“还有，你睡觉喜欢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不闷吗？我看你的脸都热红了。”
“个人习惯。”
“行，这我管不着。先回到正题，你最近是不是准备外出，还从父亲那里拿了武器。”奈特反手从身后掏出一个破旧的皮质手提包，当着他的面提着带子摇了摇：“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能用上的东西。”
“你消息还挺灵通。”凯诺挑眉：“很体贴啊。”
“我可是能读心的。给，接着。”奈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顺手把东西扔了过去，一个不太完美的抛物线划过，手提包差点直接砸在凯诺的脸上。
“你就不能小心点？”
“里面没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到了又不会掉层皮。”
“行行行。”凯诺打着哈欠爬起，他没有完全从梦中清醒，整个人晕乎乎的。
“...你还有裸睡的习惯？”奈特一言难尽地盯着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从这个角度能看见少年瘦削的脊背以及布满痊愈伤痕的大腿。
“停！”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一把拉起被子围住身体，然后尴尬地抬起头，解释道：“衣服不小心全弄湿了，还有，都是男的就不要在意了行吗？”
“...下次我注意给你带几身衣服，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比我更在意这种事情。”
正值深夜，窗帘是拉上的，他只能依靠着暖炉发出的微弱光亮观察手中的东西。打开手提包，能看见其中塞满了被仔细放好的纸票和一些徽章样式的铁质物件。
“通行证和代金券，还有一些教会的印章，我攒了很长时间的。”奈特拉下脸，有些肉疼地盯着手提包里的东西：“趁着维克伦姆现在没有加印代金券，现在物价很稳定，你最好快点用完这些，我不保证一个月之后它们还有多少价值。”
“什么意思？”凯诺没有听懂：“代金券相当于金钱，对吧，你是说这些钱会在一个月内快速贬值？”
“......是我考虑不周，”奈特颇为无奈地解释到：“我忘记身为穿越者你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一七六二年诸国混战后潘萨成为了维克伦姆的附庸国，爱德华二世签署了《附庸国管理条约》，废除了潘萨原有的政治体系与经济系统。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原先的政府被对接使团代替，同时以代金券取代了货币。”
“但是代金券的印刷由维克伦姆控制。”奈特咬住唇，停顿一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到：“也就是说，这种代金券实际上并没有经济价值，只要爱德华二世希望，它可以在第二天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贬值。”
“最大的影响是这种东西只能在潘萨境内使用，其他国家并不承认其可以作为货币使用，想要进行贸易时必须先向维克伦姆申请货币兑换，将代金券换成金镑，当然，兑换比例也是由维克伦姆决定的。”
“......你最好把这些代金券都换成物品储存起来，无论你现在是否真的需要它们。”奈特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只能低垂着眼帘，开口做些交代：“潘萨战争刚刚结束，物价涨得很快，我不确定在过段时间这些东西还有多少价值。”
“而且现在开始流行以物易物，多些储备总没错。”
“尤其是粮食和药品。先是大瘟疫，然后驻军团为了开采矿脉占用了很多耕地，其中包括潘萨以前的主要粮食产地，这些东西很缺，你最好多换些。”
凯诺用手指慢慢抚摸着纸面，并没有印象中钱币应有的光滑感，反倒是很粗糙，印刷质量令人不敢恭维。
“嗯，我明白。”他决定先绕开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谢谢。”
“你快点离开潘萨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尚且年幼的孩子背过身子，坐在床边摇晃着腿，闷声说到：“还需要些什么吗？比如能够帮助你了解这个世界的书籍，我能给你带过来。”
“......可以，多带点。”他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那我先走了，大半夜偷溜出来还是有风险的。”奈特点头，跳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出门：“注意安全，记得外出时避开维克伦姆的驻军。”
等到门被轻轻合上，连声音都消弭在空气中。没有法术的支撑，暖炉的光芒逐渐微弱，直至消散。凯诺合上拉链，把包放在枕头旁边，重新躺回柔软的床上。
天色昏沉，但是这番突如其来的打扰已经驱逐了所有睡意。
“奈特不知道我可以通过图书馆获得知识。”他足够敏锐，即使是简单无趣的，随口说出的言语也能够从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而这种能力在受制于人的状况下则被无限放大，成为规划行动的基础。
“有着读取记忆的能力，而且能够靠此发现我穿越者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图书馆的存在。”
“是图书馆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无法被其他人侦测，还是...”凯诺顿了顿：“所谓的读心能力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
“但如果真是这样，奈特究竟是怎样知道我穿越者身份的？”
“锡德？”他开始怀疑起那个圆滑却并不好打交道的男人：“我可以从行为推断出德克兰不知道我穿越者的身份，但我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锡德对此也同样一无所知。”
“对的，对的。无论如何，奈特终究是锡德的孩子，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当真能瞒着父母做出这些事情？就算这是自己的想法，他也几乎不可能做到每次行动都隐秘得天衣无缝，说不定我们之间的联系一直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只是不想去阻止罢了。”
“假若锡德真的知道穿越者的事并将其告诉奈特，那么他想做些什么？一方面将我软禁在这里，不希望我离开，另一方面又默许奈特和我的接触。”
“但奈特总归实在帮我...”凯诺在被子里面缩成一团，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他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口中吐出的热气让这片狭小的空间开始升温，甚至变得有些过热。
“不，等等，也许又和那名说中文的女子有关？她布下的局？那她这样做目的是？等等，我在胡乱分析些什么。”
一些曾经被忽视的疑点串联，天生的多疑带来越来越多可怕的猜想，逐步演化成对自己的折磨，乱七八糟的想法迫使精神保持清醒，他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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