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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惊动

    那熟悉的声音,尚未消散,一袭白衣、满头白发、消瘦如柴的老者便飘入院中。带着一股强烈的威压,让吴广有种窒息之感,瞬间一阵踉跄,跪倒在地。一口热血沸腾,喷涌而出。仅仅只是一股威压,便将吴广再度伤至濒死。

    “四长老,这是何意?您这是要阻止我吗?”吴广满脸狰狞,扭头注视着白发老者,沉声道。

    “放肆!居然敢质问长老,找死。”四长老一阵暴怒,随即柔声道:“吴广,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你在吴府肆意妄为,蓄谋杀人,目无王法,就这,我便可以定你藐视执法堂之罪。伤害我府交好的联姻邦交,置吴府上下于危险之境而不顾,你说何罪之有?”

    “她害死我儿时,执法堂在何处?她逼疯我妻,执法堂何在?我不懂什么联姻邦交,我只知道血债血还。至于什么危险之境,我也不懂,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报复都冲着我来。”吴广怒视着胡竹,怒吼道:“但是,她,今天,必须死。”

    “吴广,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目无尊长。”四长老怒声道。

    “父母教导我尊老爱幼,族里教导我保护弱小。”吴广顿了顿,沉声道:“但是,这个人世间同样教育了我,敬我者,我敬之,犯我者,我必诛之。”

    “翅膀长硬了是吧?”四长老此时已经暴怒了起来,厉声道:“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休想动胡竹一根寒毛。”

    “您是说我不能杀了这毒妇?”吴广疲惫地提着长剑,指了指瘫倒地上的胡竹。

    “放肆,胡竹是我们友好邦交的掌上明珠,哪里允许你伤害她?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

    “噗……”四长老话音未落,便看到吴广已经一剑刺穿胡竹的胸膛。

    胡竹还没来得及惨叫,便已疼痛得昏死了过去。

    “逆子。”四长老一声狂吼。

    一股强大的威压便向吴广袭来,他此时完全已丧失了招架之力,罡气未至,他已被威压震飞数丈之外。他的意识被吞噬,只知道自己已为妻儿报仇雪恨。只见他微微一笑,便意识全无。就在所有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仿若听到苍老的声音传来,暴怒的呼喊;忽而,又听到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呼唤;忽而,又听到刺耳的兵戎交戈声……他觉得,那只是幻觉,只是自己对世界还有留恋的奢望。

    “放开我。”吴广觉得自己被无尽枷锁扣住自己的身体,他看见魑魅魍魉对他无尽的耻笑,他看见自己身处在一处地狱的炼火中,他拼命地挣扎着,发出不甘的怒吼。

    可是他发现自己被桎梏得不能动弹,唯一剩下模糊的意识。可是,他想起贝尤,想起父母,想起自己的兄弟姐妹,想起自己的族人。他拼命地咬牙,让自己不要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吴广发现自己被一道强大而舒适的魂力包裹住,仿佛被带到了一处药田。满山遍野的花草,让他感到无比的温馨和舒畅。他感受到一股舒适的魂力来到他的体内,在他的七经八脉里流窜,滋养着他的丹田。

    “广哥,广哥,我是尤儿……你快快醒来呀!”他忽然听到贝尤在呼唤着他。

    “呵呵……哈哈……”他仿佛是听到了那天他在枫香树下见到的那婴儿无邪的挑逗声。

    听到这些声音,他感觉这些声音赋予了他生命力,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力瞬间磅礴了起来,他忽然悠悠醒来。

    “公子他醒了,公子他醒了……”他听到嬷嬷熟悉的声音。

    “广哥,你醒了……”他见贝尤手里抱着那个孩子。

    “这是哪?”吴广环顾四周,他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禁问道。

    “公子,这是城南的树神下。”嬷嬷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尤儿,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吴广这个时候才仿若想起了什么,抱住贝尤关心道。

    “是我们的孩子唤醒的我。”贝尤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怀里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吴广大叫跳了起来。

    “广哥你?”贝尤瞪大眼睛宛若见鬼了般。

    “我怎么了?”

    “你的伤势……”

    这时吴广才想起那天被四长老威压震撼而亡的情形。他四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微微调动魂力,觉得自己魂力无比的充沛,前所未有的强大。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吴广想了好一阵,突然开心大笑。

    只见他左顾右盼地看着自己的浑身上下,情不自禁地试着催动魂力,不由自主地兴奋的来回踱步。他恨不得马上找个地方发泄意外获得的力量一番,只是碍于贝尤和嬷嬷焦急,才踌躇不知所措。

    “怎么了?”贝尤不知所以然,依旧担心地一副惊愕的表情注视着吴广,焦急地追问道。

    包括嬷嬷也是一副惊悸的表情。

    “我这是因祸得福啊,我这是因祸得福啊!哈哈哈……”吴广开心笑道:“濒死的战斗,没让我死去,反而我突破魂师境了,是魂力突破救了我的命。”

    “真的?”贝尤和嬷嬷异口同声地惊讶问道。

    “是的,你们看。”只见吴广将魂力摧动,两道璀璨的魂环在他周身旋转。

    “太好了,少爷突破道魂师境,出头的日子总算挨刀了,我们终于不再担心被别人欺负了。”嬷嬷嚎啕大哭了起来,眼光注视着贝尤,一副担心的模样,喃喃道:“只是,只是苦了小姐了,为了救你,小姐她……”

    “姑姑……”嬷嬷话音未落,贝尤紧张又严肃地怒视着嬷嬷,沉声大声叱喝道。

    “我……我……我……”嬷嬷见状,语无伦次了起来。

    嬷嬷伺候贝尤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贝尤发过脾气,更从未对自己发过脾气。嬷嬷虽是下人,但贝尤从未将她当下人看,一直以晚辈自居。她也从未见过贝尤如此叱喝过她,在她的印象中,贝尤一直温文尔雅地处事,与世无争,与人无求。有时候,贝尤的忍耐,让嬷嬷都替她着急,可是贝尤却总是一副宛然泰然无事的模样,甚至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此时见贝尤突然大声叱喝,她知道,贝尤看似与世无争,但是她看重的,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保护,哪怕付出生命。而且,在她庇护下的任何人,她都不希望对方有任何的心里负担,所以即便再苦,她都自己默默的承受下来。

    看着贝尤这模样,嬷嬷心疼地鼻子一酸,回忆起当时救下吴广的最后一刻。当时惊动了胡府,胡府可谓高层尽出。

    一开始胡府以为只是小事,并未重视,只派一名执事来协调。在他们心中,吴府只是二流家族,怎么也不可能有胆敢动胡府的人。之前一直以来都这样,胡族之需要派个执事到现场主事,吴府上下便只是忍气吞声。甚至有人会乞怜摇尾地奉上辛苦礼,譬如四长老。来到现场时,胡府执事见胡竹已身死,瞬间傻眼了。着急忙慌中,瞬间捏碎了胡府最高机密的信息传送石,将胡竹身死一事传往胡府。没多久,胡府高层尽出。

    当时,吴府老祖吴文欸正安排人准备将吴广仨人带去疗养。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闪电雷鸣,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袭来。吴文欸重重地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向众位护住吴府大阵的众人,吩咐道:“撤去护族大阵。”

    “老祖……”只见一位干瘦的白胡老者不甘地望着吴文欸。

    “快撤吧,慢了的话,就连这护族大阵我们都将要被毁掉的。”吴文欸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者的气息,或者说迎接着来者气息。

    这时,众人终于看清楚了远处赶来的阵营,虽然还有人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都撤去了魂力,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他们都清楚,二流势力根本无法撼动一流势力,更何况胡府时一流势力的金字塔顶端。

    当胡府众人赶到胡竹别院时,没有任何两军阵营对峙的节奏,没有人喊话交涉,没有给予吴府任何声辩的机会,胡府老祖直接发出震天的喊杀声,让吴府众人一阵哆嗦。之所以胡府如此作为,是因为胡竹和执事同时捏碎胡族的特级信号石,让胡族认为,吴府藐视他们胡府的信号。所以,在来时的路上,长老团便已决定直接灭掉吴府。

    胡府老祖也瞬间直接向吴府老祖杀来。

    一阵交锋,吴府众人瞬间溃不成军,就连众位长老也是镇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连败,瞬间损失大半。

    满院红叶得别院,瞬间血流成河,吴府上下一半血水,一半泪水。一半哭声,一般嚎声。

    吴老祖没有任何申辩,只是拼命地抵抗。他看着伤痕累累的族人,再回头看了看重伤倒地的吴广,此时他心里正天人交战。他知道,把吴广交出去,是唯一可以请求胡府饶恕的机会,甚至直接将吴广斩杀请罪,很可能便能将吴府上下保下来。但是,当他环视御敌的众人,没看到有任何人有埋怨的情绪。只见族人正全力的御敌,没有一个人向吴广投去敌意,甚至没有一个人向他投来咨询的目光,众人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势。

    吴文欸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遗憾。欣慰族人此般的团结,遗憾的是,这么好的族人,今天可能被从这个世间消散,从高赧城除名。此刻,他有些自私了起来,他希望能为吴府留下一丝香火,让着善良而团结的完美血脉保存下来,即便乞怜摇尾,即便要了他的性命。

    “胡老祖,今天这局面,您要灭我族人,相信你们是能办得到。但是,想不费吹灰之力,却是不可能的。不敢说你们会少胳膊缺腿,也一定是伤筋断骨的。”吴老祖拼尽全力喊道:“届时,其他家族如果乘虚而入,保不齐胡族也步入吴府的后尘。”

    “放肆。”胡老祖暴怒道:“谁敢动我胡族?”

    “哈哈哈……”吴老祖大笑连问道:“胡府的仇人还少吗?如您真不担心,当时会稀罕与我吴府联姻吗?”

    胡老祖脸上一沉,脸上极为难看。他知道,吴老祖说的没错,各大势力之间,相互制衡。平衡时,各方均虎视眈眈,同时也各自如坐针毡,行事是才会那般如履薄冰,从未敢胡作非为。今天这样,没有给对方任何声辩,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主要是因为胡族众人一直没正是吴府在制衡上的作用,用时,是族人过度地溺爱族里的这些公主。现在回头再看,胡老祖心里也有一丝丝的懊悔。但是,他却不能就此罢手,不然胡族的所作所为会被其他势力当作笑柄。

    “胡族只要愿留我吴族一脉香火,我愿付出任何代价来谢罪。”见胡老祖沉声,吴老祖急忙给出了条件。

    “留你一支香火,灭你族人可否?”胡老祖咧声道。

    “我族人的性命我无权主宰,但是我的命,可以让你灭了。”

    “你这是哪门子求饶的态度?”胡老祖暴怒道。

    “我虽然不能主宰,但是愿意代劳与族人洽商。”吴老祖见有机会,急忙道。

    “老祖,只要胡族立誓愿留我族香火,并护我们香火成年,我们付出性命又如何?”老祖周身的众人听到两位老祖交涉,纷纷道。

    场面顿时宁静了下来,真是死亡前的宁静,落针可闻。

    “为保吴族香火,死有何惧!”吴老祖环视众人,嚎声道。

    “为保吴族香火,死有何惧!”族人纷纷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都举刀于项上。

    此刻,只要胡族立誓答应,他们便同时挥刀自尽。

    过了很久。

    胡老祖环视胡族众人,众人纷纷点头。老祖沉声道:“我以胡族血脉立誓,愿保吴族香火成年……”

    “哈哈哈……”吴族众人如释重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宛若它们胜利了一般。只是笑得异样的悲凉,即便胡族众人,都心生一丝悲悯和同情了起来。

    一阵狂风吹来,别院的红叶纷纷落下。它们没入血海中,没有秋叶曼舞的美景,没有秋风萧瑟的沙沙声,没有点红黄土的快感,没有泥土的芬芳,只是一阵阵的血腥味,满是死亡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