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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质问

    天边暮色微醺,晚鸟归巢。自萧钰进去后她便一直守在外面,和风拂面,虞兮只觉似乎有人在拍她的脸,迷迷糊糊睁开眼,望着面前的茶庄有种不真实的触感。

    “叫了姑娘好些声了,一会儿霜重,要困还是回屋睡得好。”看着面前的萧钰困倦顷刻散去。

    待虞兮回过神,萧钰已经走远了,也顾不上腿麻踉踉跄跄追了上去,“我是来找世子的。”

    闻言萧钰本欲向前走的步子都减缓许多,“找我?”

    “世子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回稚园?”有些迈不开腿跑到萧钰身边停了下来。

    “若是那夜的歹人又摸来呢?”

    “那歹人他......”话到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想告诉萧钰林中之人并非常人,可这样说出来萧钰也不会信。而且很有可能她自己也会暴露于世。

    斜阳晚照,二人立在原地什么突然都安静下来。

    “歹人他如何?”

    许久头上传来萧钰的声音,虞兮低着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

    “那夜没人逃走,最后那人死在了浮光一十三的剑下。是这样吗?”少年冷声道。

    他起初的确打算支走所有人,装作重伤看看能否诱敌上钩。随便再拉拢周叔这么一位解毒的高手。可经过周叔今日这么说他才反应回来不对,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他如何也想不通了。

    残风轻抚周身的黄花地,黄昏下随着日落轻轻摇曳。

    “世子都知道了?”虞兮垂眸沉思,周叔能教萧钰浮光一十三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只是这般想着身后的手紧紧拽着裙摆。晚光下,菜花摇曳生姿,萧钰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我并非有意欺骗世子。我只是...”虞兮脑中想了许多,细想着怎么糊弄萧钰,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怕那歹人是冲你来的,怕我疑心重重最后查出你一直想隐瞒的东西。”

    此话一出,虞兮愕然。诧异看着萧钰,似乎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只想着萧钰不好忽悠,但却从没想过萧钰会对她起疑心,那夜萧钰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此一想面上的淡定有些装不下去。

    “世子再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有什么好隐瞒的?”虞兮强装镇定,语气平和同往日貌似与往日也无异,但十年间她真的没想到会让人揭穿,贸然提及举止间总是透漏出一种心虚。

    尘封在心底的东西,似乎被人窥见了。

    “虞二姑娘听不懂什么不妨细说一下。”少年不怒自威,一字一句说的很平静。

    那夜虞兮晕倒后,他便觉得有些蹊跷。

    虞兮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但这种无措也便仅仅停留了一瞬,或许她不该想这么多。

    “剑术一事,是我有眼无珠诓骗世子,先前答应教世子剑术,也只是觉得世子有钱,想从中想赚点零钱。赢世子的两次也只是投机取巧,实际剑术不仅是个半吊子,而且也学的不精。因此那日回来因为不确定并不敢向世子袒露什么。”

    最后这句说出时已经有些哽咽,眼底的愧疚骤然溢出。她在赌,赌萧钰刚刚眼中的错乱是因为萧钰本就不确定。她还不信邪了,既然那日朱大人那么劣质的话都能糊弄住萧钰,她这实情萧钰不信也得信。

    萧钰挑眉看着面前供认不讳的虞兮,他想听的可不是这个,不和朱清明计较,是因为朱清明没得逞。

    但……

    “别装了,虞二姑娘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什么?”

    虞兮心里发麻,却一点也没打算惯着萧钰,若是萧钰真的开口提及这些,她便一口咬死萧钰疯言疯语。

    少年皱眉,不懂虞兮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他若是想毁掉虞兮也只是动动嘴的事。不过萧钰现在也清楚一点,这些事本就是问不出来的。

    至于现在结果是什么,似乎也没多重要了,想从他这不出力讨便宜,

    做梦。

    “前朝余孽姑娘几个脑袋担得起?”萧钰冷着脸打量着虞兮。

    “世子这话什么意思?”

    “这得问姑娘。”

    “这我如何知道?”

    “三个脑袋?”小姑娘温声补充道。萧钰听后脸色僵的难堪,也没心思管虞兮上不上套了。

    “真真假假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世人的猜忌心。”萧钰压低音量附在虞兮耳边。

    “世子何意?”

    “我就一纨绔子弟,我能有什么意思,朝堂上虞将军有李太尉照看,我又做不了什么。”

    虞兮本是不怕的,朝堂上有外祖父这一层关系,她无需担心,可真当萧钰提及李太尉时,整个小脸顿时煞白。

    这一刻她才是真怕了,也不敢在看向萧钰,屏息不语。若是因此连累她阿翁,虞兮不敢再想下去。据说新帝对萧钰宠爱有加,这一点她在许多地方都有耳闻。

    一时间二人立在暮阳中都没了言语。

    “岚月实在不懂,世子为何这般欺负人。”话中的委屈和抱怨,好似在控诉萧钰为何要欺负她。

    萧钰明明可以不打草惊蛇,回京后直接告她个措手不及,如今萧钰既然同她说这些,如果不是不确定想试探她,那便是想同她谈判什么,虞兮本意是先服软,看看萧钰到底想做什么,全然不知这喃喃一句,萧钰魂都给勾没了。

    故事神差竟然蹲下去看虞兮的脸,余光中,虞兮只觉得眼中一冷,随后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刚刚好便是萧钰蹲下看到模样。

    她怎么会哭......虞兮不解。

    但似乎愣住的不止她一个。

    他只是赌气虞兮次次在他面前谎话连篇。但如今真把人吓哭了,萧钰面中有些无措。

    “生气了?”萧钰一脸真诚,倒让虞兮不安愈发浓厚。

    萧钰这反应是她没想到的,忽冷忽热的不过虞兮并不关心这些,她只想尽快脱身。“我同海棠说了明日早时雇辆马车来这。世子若是没事就随我一道回去吧。”毕竟萧钰若是真出什么事,她阿翁一个管理治安的也脱不了关系。

    “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去厨房备餐,世子自便。”看着少年点头,虞兮说完后转身向厨房走去。

    晚间灶台也升起了火,如今虞兮回来晚饭自然是虞兮做,萧钰坐在灶台前百无聊赖,时不时向灶台内扔些干草木炭。灶台内干草偶尔噼啪炸开,微弱烛光下竟也描摹些许岁月静好的影子。

    “虞二姑娘还生气呢?”火光扑面,烤的萧钰有些发困,迷糊试探道。

    “啊?”虞兮顺嘴接了句,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正和萧钰生气呢,随后拉沉着脸,细声回应道“不敢。”

    火光中萧钰沉默了,怎么比萧长幼还难哄。

    悠悠叹了口气,虞兮翻炒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

    “我...没同世子置气。世子莫要再猜了。”

    “真的?”

    “真的。”虞兮低声回应了一句。

    “那虞二姑娘可知这附近铁铺在哪?”

    “世子问这做什么?”

    “今日同周叔比试输了,答应要买把新刀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西市有一家,正好明日学琴在西市,我帮世子带一把就是了。”

    “我和妹妹一起去吧,正好去转转西市。”萧钰本想伸展一下,但似乎拉扯到了后背的伤。

    嘶——

    他起初并没太重视虞兮给的药膏,但没想到这几日下来如今已经后背的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世子后背的伤如何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

    “等明日会稚园让澹泞再换一次药,过几日应该就结痂了。”一边说着还不忘将锅中的饭菜盛出,随后又看了一眼萧钰灶台上的米粥,似乎都差不多了。

    “我去叫周叔他们过来吃饭,明早回稚园,世子用过饭后也早些歇息吧。”

    “我同虞二姑娘一起。”说着起身就要跟上虞兮。

    “世子还是留这照看炉火吧,别让火星落出来了。“说完这话虞兮有些飘飘然,她竟然都开始使唤起萧钰了。

    反观萧钰也很听话的坐了回去。

    她有时就是觉得萧钰同传闻中的大相径庭,还是说这人不是晏云世子?一个荒谬的想法在脑中逐渐形成,走到门边时还是没忍住停下来,随即迷惑询问道。“世子真的是世子吗?”

    本还怏怏坐在灶台前,听见虞兮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虞兮突然冒出的这一句,萧钰愣神了。

    “我...我的意思是说世子同传闻中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京中对他的传闻,他是知晓得。但他一直以为虞兮不知道,但看来他还是低估谣言。

    起初这些是有人刻意传出,他心里清楚。但是能打消先帝对他们平西王府的顾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后面愈演愈烈,索性他就认下,毕竟传闻中的他那么潇洒,他不这样洒脱一下对得起谁。

    “那些...真真假假吧,但大多都是因为我父王战功赫赫,功成名就。而我不仅没活成众望所归的模样,甚至...恰恰相反。”这话说的平静似乎讨论的不是他一样。

    “世子没有鸿鹄之志吗?”

    “我...没有。”

    “我听阿翁说朝堂之中集天地人杰,世子就没有想过要成为谁,又或者该成为谁?”

    人杰?萧钰饶有兴致看着虞兮,谁家人杰顶那么大个肚子。

    至于他想成为谁,他好像清楚又好像不清楚,中关大将军?还是他父王?

    “虞二姑娘不妨说说为什么一定要是鸿鸪之志。”或许比起前两者,他更想成为像他二舅那样的人。

    这回是把虞兮问住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以前祖母经常会这样问虞枫,一来二去她也学了几句。

    “那虞二姑娘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我能成为什么?我就算有再高的成就,那也就是日后能嫁个更有钱更有权的人家。”

    “高嫁不好吗?”

    “我才不要花这么多努力只为做谁的娘子。”虞稚嫩的脸上一字一句都是不满,她在季王府时就见过许多高门娘子聚在一起闲谈,谈论的内容不是讨好主位,就是自吹自夸。她才不要在那高院里嘴不对心活一辈子。

    萧钰看向虞兮的眼中有些诧异,似乎也说的过去。

    “妹妹可听说过南安将军?”

    这人她还真听说过“就驻守南疆的那位将军?”听说家中有权有势,早早帮衬着安排了官职,只可惜这人犟的很,放着铺好的官路不走非要从武,还选了南疆这么一个烂摊子。

    她以前在蜀地就听过这位将军,南疆那边休战后山贼四起,听说当年若不是这位将军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如今南疆估计就是真的名存实亡了。早年间许多好人家姑娘自愿给人当小妻,人将军都不要,后来大伙觉得没意思便没有再去纠缠。

    “那是我母妃的二哥,安侯府外祖父的嫡二子。”

    “世子同南安将军认识?”小姑娘两眼放光,好像听见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自然,那是我二舅。”听虞兮这么说一时间萧钰似乎也没有那么烦他。但虞兮不知道,朝中几年前就断过南安将军的俸禄,后来还是中关老将军提起,人们才想起这么一个人。

    当年走时也就拨了两千散兵,如今十多年过去,坚守南疆,也不过是苦撑罢了。但看着虞兮一脸崇拜的模样还是什么都没说。

    黑夜中长风入户,急而有力扑向烛台上明亮的枯灯,煽动着烛芯一点一点黯淡了下去,屋内突然被黑暗笼罩着,二人皆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好在只是虚晃一下,随即纤细的烛火又缓缓升起。

    虞兮回过神看向萧钰,“对了,季王府宴南安将军也会来赴宴吗?”

    “不知道,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

    小姑娘有些惋惜点点头,还想再问什么外头就传来了周叔的声音,“饭还没好吗?”一进屋二人突然没了声音,“聊什么呢?我一来都不说话了。”嘀咕几句坐到一旁。

    “好了,我们在聊南安将军。就是那个驻守南疆的那位将军。”

    闻言整个人怔住一瞬,长夜中眉头微乎其微发紧。

    “周叔应该知道的。”

    “没听过,他又不能给我送钱,我还要记他一辈子了?”话虽这么说,落坐后心中还是落寞了一会儿,好在背着光谁也没能看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