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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海棠初开

    酒馆内饭菜渐渐上齐,虞兮讪讪撇了一眼萧钰,同从前一般,少年一如既往的平静。

    “世子怎么回来这么快?”说完后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到底听到多少啊?

    “用过饭后,妹妹陪我一起吧。”虽然虞兮指路时他是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可才走了两个路口就记不清了。只能原路返回,但似乎发现些更有趣的事。萧钰想的入迷,全不知这神情落在虞兮眼中完全就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吓得对面的小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虞兮本还想将希望投向海棠,但海棠这次像长脑子了一般。人早早跑没影了。环视许多次后也是彻底放弃了。

    怎么能丢下她呢。

    “妹妹还是先用饭吧,别一会儿菜冷了。”这话说得让虞兮有种萧钰没听见的错觉,

    西市饭菜比起东市就要差上许多,大多是一些下酒菜。虞兮回想着刚刚说萧钰坏话的事,难道没听见?

    悄悄抬眼看去,许是萧钰习惯板张脸的原因,眼中却总透着寒冽。虞兮还想再多看几眼,恰好对上萧钰夹菜的目光,慌乱低下头。

    萧钰略显疑惑看向面前的五花肉,不免陷入沉思。“妹妹想吃直说就行,不必这么拘束。”语罢,还不忘夹了几块五花肉放到虞兮碗中。

    “嗯?”这是什么意思?她以前是听夫子讲过,送人戒尺有勤勉、警告的意思,送人断席有绝决、断交的意思。那萧钰让她吃五花肉是什么意思?

    看着小姑娘一脸惆怅,相处这么多日下来,萧钰也能大概猜到虞兮担忧什么,脑中想了好久对词,但碍于虞兮什么都没说,他也不好开口。

    再看过去虞兮依旧端着碗在那里想入非非,偶尔拨动一下筷子但就是不进嘴,“不和胃口也多少吃些吧。”这话听上去倒有些哀求的意思。

    听得不真切,一脸迷茫的看向萧钰。

    萧钰放下筷子,木筷与碗边碰撞的声音莫名有几分心悸,虞兮不明所以看着萧钰,这就吃饱了吗?面前少年微微颦眉似乎是有话要说。

    “放心吧,刚刚妹妹议论我的话,我没听见。”

    听见这话虞兮本还疑惑的脸顿时僵住了,萧钰也没想到嘴比心快,真是想什么说什么,他本是想让虞兮宽心,但话这样说出来怎么感觉显得他好傻。

    用过饭后几人又前往铁铺逛了一圈,随后将虞兮送回了琴坊。看着虞兮进去后,萧钰转身按原路返回,来时他答应长幼会给她带些东西回去,如今季王府宴愈近,他是时候准备一些了。想着想着又回到了铁铺。

    铁匠看到萧钰时愣住一瞬,将手上的工具扔到一边,拿起一旁的粗布擦了擦身上的汗。“这刀有什么问题吗?”

    “那倒不是,想让大哥帮忙做一些别样的。”

    “什么样?”男子一身健硕,忙碌了一天看上去是真累了。坐在木椅上,用粗布简单擦拭身上的汗。

    萧钰从地上捡了一节枯枝,简单的画出了个大概形状,男子看的不真切起身探头过去,“你画的这是个刀?”

    “好眼力。”

    疑惑的撇了一眼萧钰,听不出来他这是反问吗?“哪有刀长这样的?”说罢,又躺回椅子上半躺着。

    “是真做不了?还是怕钱给的少?我可以加钱,多少都不是问题。”萧钰看向地上的形状,他画的是没问题的,这就和他那日在虞兮屋内看到弯刀形状一样。

    “这不是钱的问题……”话没说完,里屋一个妇人暴跳如雷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巴掌“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又给我偷懒,我看你是想死了你。”

    男子整个人一颤,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二话不说倒头向一边跑去。“谈生意呢,我正...”

    日渐西斜,街道上杂乱一团,偶尔有人驻足观看,却没一个人上前拉架,似乎都是司空见惯的了。

    更有甚者直接开始当街嘲讽起来,乐呵呵看着屋内追打“快来看哦,老李又被媳妇打咯。”话还没说完,耳朵上突袭而来的力度整个人直接原地起飞。

    垫着脚尖一脸惊恐的看向来人“媳妇儿你怎么来了。”

    一时间西市鸡飞狗跳,直到那妇人打累了这才收手。“不是,你自己去看他要的东西...”妇人一眼瞪过去,男子怯怯闭上嘴。

    他也没说错啊。

    妇人一改刚刚的泼辣,喘着粗气面色和善走到萧钰面前,“小哥想要什么样的?”萧钰指了指妇人脚下,妇人缓缓向下看去,随后略显尴尬的向后退了一下步。好在这地比较潮湿,还能隐约看到些影子,看看地上的形状,又回头看看一脸不服气的男子。看来还真是错怪他了。

    “去后屋把阿爹叫来。”

    男子虽然满脸不服,但还是乖乖去了里屋,没一会儿一个老头从里面出来,每走一步腿上的赘肉都在晃动着,但从上半身也不难看出这人曾经也是经常做些重活。

    “什么样的啊,还特意跑来叫我。”老翁睡眼惺忪,俯身打量起地上的图案。良久后心里有数了。

    别说,他这赘婿还真做不了这个,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他怎么就越看越熟悉呢。但细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出来。

    “这个我也没把握,行了没什么事别来找我。”

    老头不给萧钰说话的余地,快步回到里屋。萧钰也没打算纠缠转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其他铁铺?”

    “没有了,整个蜀中就我这一家。”

    萧钰眸中多了些思量,那虞兮那把是京中买的?

    “打扰了。”

    离去之际又去西街将虞兮要的公鸡一并捎了回去。随后又驱车赶往茶庄。

    日暮。一天过得真快,虞兮坐在马车内微微掀起一角挡布向外看去,黄昏中彤云正浓,晚香十里,袅袅炊烟又为这古朴的大地平添些许乡土气息。红光映面,虞兮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姑娘在看什么?”

    虞兮摇了摇头,不再向外看去“海棠你会想念京城吗?”

    “姑娘想老夫人了吗?”

    她想祖母?说什么胡话呢。“我的意思是说,日后回京,海棠你还会想念蜀地吗?”

    “都回去了为什么还要想这些?”海棠呆呆看着虞兮,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无头无尾的问题。虞兮没再说话,静静坐在原地。

    马车到稚园缓缓停了下来,海棠先一步下马,一阵香气飘来忍不住吸了几口气,“好香啊。”似乎是还是一顿大餐。

    “前几日姑娘晕倒了今晚可要好好补补。”

    确实挺香的。“嗯。”轻轻应了一声。刚进正厅桌上已经摆满了萧钰晚间没去接她,如今看去刚好从里院走了过来。

    “虞二姑娘回来了。”身后的澹泞对此还是挺高兴的。

    “何娘呢?今晚吃的什么?”

    “妹妹自己看。”萧钰语气中似乎还有些邀功的意思。

    虞兮向前走了几步,简单扫视了一圈,心中顿时有了眉目,吃鸡啊。

    小姑娘心中骤然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日买的鸡呢?”

    “妹妹面前的就是。”

    似乎是不相信试问道“死了?”

    “熟了。”

    “妹妹不是想吃吗?想着给妹妹解解馋,就让何娘提早煮了。”萧钰一脸真诚,这话不像是假的。

    “你....我..”她...她什么时候说要吃的?一时间屏息待在原地。偏偏海棠也不省心。

    “世子误会了,这鸡是姑娘买给世子......。”虞兮心中一紧,她当然知道海棠接下来要说什么。

    “给世子补身体的,想着世子背上有伤,正好吃些好的补补。”海棠不懂虞兮什么意思,但虞兮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什么。

    一惊一乍,虞兮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现在思绪好乱,再待在这保不齐海棠再语出惊人。

    “我现在还不饿,世子先用饭吧。”语罢拉着海棠向鱼棠阁走。

    萧钰似乎是没料到虞兮会是这反应,他本就是担心虞兮过几日可能就不想吃了,这才让何娘现杀尝个鲜,看着虞兮离开的方向,这口味变得也太快了吧。

    “世子,咱吃吗?”

    残阳下,虞兮嘱咐海棠几句后就让海棠去前厅吃饭了,自己则百无聊赖坐在西窗前,院中海棠貌似开了几朵,虞兮一时看的出神。远山好风入户,斜阳下的点点嫩白的海棠花也多了几分心事。虞岚月坐在西窗前面色落寞,从她记事起便经常梦到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但随着年龄增长,她渐渐发现自己貌似和周围人不同。

    她可以偶尔听人心声,又或是左右别人的判断……

    可这些虞兮并不敢同人说起,年幼时大夫人便时常给她讲蓬莱神女的故事。说是千年前曾有东海曾有一位神女降临,赐予西周王室十三神果。拥有神果的人便会拥有异于常人的神力,后来西周灭亡这十三神果也不知所踪。

    这些子虚乌有她本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若她的异能真的被人发现,旁人首先联想到的也只会是这传闻中的前朝。

    前朝余孽的罪名,几个脑袋她也担不起。

    好在她人微言轻,并不会引起旁人太多注意,年少时一直伪装的温良娴静,要是生活能一直安稳下去也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有些太放纵自己了。

    虞岚月望着窗外的残阳心乱如麻,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好像对萧钰越来越上心。

    黄昏中西院再没了动静,棠树葳蕤,遮挡着枝叶深处初开的白棠。细风拂面,西墙下有一潭池水,鱼跃成纹,黛土以和。夜间不比白日,渐渐身上也有些凉意。

    “咚咚...”昏暗中,房门外传来敲门声,虞兮看过去还能看到些倒映在门上的光晕。

    “姑娘我进来了。”语罢房门让人推开,海棠端着烛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时间屋内明亮起来。虞兮细看才发现海棠中的木托上,还有冒着热气的晚饭。

    “虽说世子是悟错了姑娘的意思,可姑娘多少吃些再睡吧。”

    “你同他们说什么了?”虞兮心不免又紧张起来。

    “姑娘既然让我不说,我自然不会说的。是澹泞同我说了些,说是世子怕姑娘吃不惯,离开茶庄时还特意问了周叔姑娘的口味。”澹泞还同她说,若是虞兮不吃,让她趁端出的空余把吃了。但这话海棠想了想还是没同虞兮说。

    黄昏中海棠手中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姑娘近来未免太任性了些,”这话海棠说的吞吞吐吐,声音极细。她平日再傻,也知道自己说这话是大不敬。

    海棠都看出来了?

    虞兮想着近几日发生的事,心里一时间又平添几分烦躁,她自然知道这些,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知道自己礼数欠佳。海棠说的也没错,她好久之前就意识到,她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

    窗外半尺余晖,鱼动縠纹漾,浓墨枝头,已失春风一半,树杈深处海棠开的无声,却也惹人心乱。

    她好像越来越放肆了。

    “放下吧,我一会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