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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齐公平宋卫 郑伯谋陈鲁

    公元前715年,冰雪初融,两骑快马飞出新郑城门,一骑往东,一骑往西。

    往东者入洛邑,传书公子姬忽,令其前往陈室迎娶陈女妫氏。

    往西者入宛丘,致书陈公陈鲍,应其联姻之请。

    其时齐都临淄城内亦有一骑快马驰出,往南直奔卫、宋而去。

    因之此时北方晋室内乱暂歇,亦无蛮夷贼匪作乱,齐公姜禄甫得以滕出手来图取中原。

    如今郑宋之间虽无战事,然因积怨太深,以致二邦貌合神离,加之卫人从中撺掇,郑、宋、卫三邦之间再起兵争乃是早晚之事,若是如此,齐室想要染指中原称霸诸侯,将会难乎其难矣。

    由是齐公姜禄甫欲谋定,不如抢先一举成盟三邦,借此抬高齐室威望,伺机获取洛邑王室重视,其时天下诸侯维齐是尊,则霸业可成也。

    大略谋定,何处着手便成齐公姜禄甫首要解决之事,眼下宋、卫自成一体,不若先从易处着手,先盟宋、卫,而后设法化解郑与宋、卫之怨,引领三邦成盟。

    如是想到,遂刻下书信一封,使人送与宋、卫二公手中,邀约二公赴会温邑,请与会盟。

    齐公择取温邑行会盟大典,乃是思及如周会盟,必定惊动天下诸侯,齐室威名必定远扬,加之郑室临近温邑,亦可就近调和郑与宋、卫二邦之间纷争。

    书至宋地,宋公与夷召集群臣商议,庙堂之上,宋公与夷执书问与堂下众臣:“此乃齐公信简,意为邀约宋、卫与其温邑会盟,众卿以为孤当否前往赴约?”

    闻言,司马孔父嘉当先出列谏道:“齐乃东方柱石,与其联盟有利无害,就军事而言,可大幅增强吾邦实力,其时宋、卫、齐三邦互成犄角之势,东可轻取郑室,西可驾驭鲁人,南可臣服陈蔡,北可抵御强晋;就民生而言,三邦会盟前所未闻,今日行此壮举,天下必会为之侧目,其时宋室声誉大增,君上威名必为世人传颂,诸侯归附民心所向,图霸中原指日可待也!”

    待其说完,华父督亦出列上言道:“齐室真心求盟,固然是好,然齐地远处东海之滨,吾等对其知之甚少,且齐室与郑人行之甚近来往频繁,郑与宋、卫又素来不睦,若齐公勾结郑人假借会盟之名,密谋图取君上性命,在此情形之下,君上冒然前往,吾等救之不急,其时悔之晚矣,祈请君上三思而行!”

    宋公与夷端坐君位,闻得二卿所言,陷入两难境地,谓顾群臣言道:“二卿所谏,皆言之有理,以致孤去往不是,不去亦不是。众卿可有两全其美之策耶?”

    见君问道,华父督再开尊口,向上献言道:“齐公书上明言,邀约宋、卫同往赴盟,君上何不资卫些许财物,央请卫公先行前往会见齐公,待其打探得虚实,其时君上只需顺势而为则可!”

    宋公与夷闻言大喜,言道:“此策甚佳,便依华父之言,不何人可愿为使,入卫行得此事?”

    华父督续言道:“此事非君上亲为不可!请卫入齐,本有送羊入虎口之嫌,君上再不亲临示之以诚,恐卫公难以应准君上所请!”

    闻其所言,宋公与夷亦感所言在理,由是当堂应道:“既然如此,明日孤便起程入卫,此事若成,众皆功臣也!”

    群臣齐言相附,大事谋定,宋公与夷起身宣告退朝,随之文由华父,武随孔父,依序散去。

    次日,宋公与夷车驾缓缓驶出都城商丘,一路向北行往卫地。

    谁知车驾刚过边境,行抵卫地垂邑,道听途说闻知卫公姬晋亦已出使至此。

    宋公差人前去打听,得知卫公姬晋接获齐公姜禄甫书简后,亦想先行入宋,请与宋公与夷商议之后再做定夺,自离卫都朝歌,历时三日行经此处。

    未曾想卫公此举正中宋公与夷下怀,于是宋公下令车驾停止前行,转道行往就近城邑犬丘。

    车队入城之后,随即又命随行护卫晏祺领人前去相迎卫公姬晋,邀其犬丘相聚,继而置酒摆宴,座等卫公到来,卫其接风洗尘。

    且说晏祺领人出得城来,因未知卫公车驾现在何处,一路差人打探,终在离城三十里外官道之上寻得卫公车队踪影,闻得探子奏报,晏祺领人于其必经之路上等侯。

    约过半个时辰,遥见远方一队车马驶来,领头骑甲打出一面“卫”字大旗,来人应是卫公姬晋无疑。

    晏祺领人列阵道路中间,欲待迎领卫公前往犬丘与其君主宋公相会,不料卫公车驾行至二百米开外,便停止不再前行。

    原是此时天色渐暗,遥见一队骑甲驻守道路中,不知是敌是友,卫公姬晋亦不敢冒然前行,由是命近身护卫荣原查探。

    正值晏祺犯疑其间,荣原已近至身前,闻其言道:“卫公车驾至此,何人如此大胆,胆敢阻其去路?”

    晏祺拱手回道:“吾乃宋公治下晏祺,奉命在此迎侯卫公,有劳将军通报一声!”

    待其言罢,荣原笑颜回道:“原是宋公人马,有劳在此稍等,吾这便前去通报!”

    说罢,调转马头急驰而去,望其背影,晏祺领人驻马原地等侯。

    不消一刻,卫公车驾行近眼前,晏祺下马上前请安,行于车前跪拜于地,开口言道:“属下晏祺,领命在此等侯,奉迎卫公前往犬丘,与吾主宋公相会!”

    闻言,卫公姬晋挑帘问道:“宋公不在商丘,何以现身卫地?”

    晏祺回道:“吾主本欲北行使卫,途听卫公亦已摆驾到此,由是转道犬丘,特命某前来相迎!”

    事已明了,卫公姬晋亦不再多言,放帘说道:“有劳将军领道!”

    晏祺领命,转身上马,领队前行领路,卫公车驾随后而行。

    行不多久,便至犬丘城下,宋公与夷接获晏祺快马传信,此时已在城口迎侯。

    晏祺领众行至跟前,先行下马回命道:“回禀君上,属下奉命已将卫公车驾领至此处!”

    宋公闻言大喜,对其赞赏一番,继而令其退下。

    此时卫公姬晋亦已走下軺车,宋与夷一眼暼见卫公君言,立时笑面将上去,携起卫公双手,寒暄道:“在此荒郊小城得遇卫公,真乃天命使然也!孤已备下接风宴,今日与君畅饮不醉不归!”

    闻得此言,卫亦笑颜回道:“今日晨起,睁眼便见漫天红霞,原是暗喻今日将于此与宋公相逢!”说罢,二公相视而笑。

    既而二人携手同行步入城中。

    不多时,二人行至一处亭阁,上书“野山亭”三字篆书,亭下置有石案一张,另有石凳数个,案上摆满酒菜。

    二公同行步入亭中,无分宾主相对而座。

    宋公与夷提壶倒酒,继而举樽相邀,谓对卫公姬晋言道:“山野小城别无长物,维有这山果珍酿还算可口,谨以此杯为卫公接风洗尘!”

    卫公姬晋亦端起面前酒杯,致言宋公与夷言日:“能于此处得遇宋公,孤之大幸也,然宋公出使至卫地,孤却未能尽地主之宜,孤之罪也,聊以此杯以向公宋致歉!”说罢,率先举杯昂首一饮而尽。

    宋公与夷随其后,亦将樽中美酒饮尽,放罢酒樽,谓对卫公姬晋明知故问道:“卫公出行至此,欲往何处耶?”

    卫公姬晋肃颜回道:“正欲前往商丘拜会宋公,不期在此得遇宋公,宋卫兄弟之邦,孤亦不以虚言相欺,不知宋公是否收到齐公请盟书简?”

    闻言,宋公与夷故作惊讶之状,接其言回道:“前些时日是有收阅,这不正欲前往朝歌,邀君一同前往。莫非卫公未得齐公相邀会盟?”

    卫公姬晋微微摇头,接其言回道:“非也!只因齐人与我二邦往来甚少,更无私交可言,齐公为人吾等亦一无所知,突然邀我二邦前往会盟,孤确实心下存疑,不知是应该前往会盟,亦或是放任不管,先行观望一阵!”

    宋公与夷接其话语问道:“卫公何以会做如此想?”

    卫公姬晋见问,急言道:“孤亦不知从何说起,此次会盟关系重大,事成,天下诸侯莫敢与我三邦为敌,事败,公与吾皆有性名之忧也!”

    待其说罢,宋公敌头假似沉思,独自饮下一樽山果珍酿,继而面对卫公说道:“若是如此,要知齐公是否真心与盟,维有当面前问于齐公,除此别无他法!”

    闻言,卫公姬晋先是一惊,继而探身向前,正色问道:“如何当面相问?”

    见问,宋公亦探身向前,于其面低声说道:“吾等可凑得一些珍器珠宝,令人前往临淄送与齐公,以供盟典操办之资,并邀其朝歌做客,欲咨其会盟细节。其时齐公若是慨然莅临朝歌,便是齐公真心想与吾等会盟,吾等如期赴盟即可;若是其托言不敢前往朝歌,便表明三国会盟乃是齐公所设圈套,伺机赚取吾等性命!”

    闻言,卫公姬晋心中疑云尽释,大喜道:“宋公妙计也!”说罢,举杯相邀,二公一阵大笑。

    酒过三巡,二公携手走下亭来。

    待至众人面前,二公互施一礼婉言辞别,继而卫公登车,宋公上马,各引本部人马踏上返程。

    临行前,宋公与夷留下千金赠与卫公,资其实施野山亭谋划,一入朝歌,卫公姬晋便从宋公之言依计行事,令人携金千两前往齐都临淄,诚请齐公赴朝歌相会。

    话说齐公姜禄甫此时亦在思量如何办好此次会盟,正欲动身前往郑室,欲说郑公参与此会盟。闻得卫公姬晋请临朝歌,由是计上心头,不若借此良机化解郑、卫之争。

    如是想道,欣然应准卫公姬晋之请,约下旬日之后赴朝歌相会。

    转眼约期将至,齐公姜禄甫摆驾南下,初春风光无限,加之风和日丽,一路通畅无阻,齐公姜禄甫一行得以如约抵临卫都朝歌。

    闻知齐公行将入城,卫公姬晋万分欣喜,随即命人备汤置酒,亲领文武前去相迎。

    朝歌古城,殷商王朝四代旧都,立世八百余年,其间数遭战火洗礼,至今依旧巍然如故。

    入得城来,眼见的青石路面平如静水,四车并行犹显宽敞,路边亭台楼阁此起彼伏,路中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齐公姜禄甫挑帘观望,为此昌盛景象感叹。

    正观看之际,卫公姬晋领人行近车前,齐公随即走车,行上前去与其相会。

    二公相见互施礼毕,齐公姜禄甫赞道:“朝歌古城果然名不虚传,繁华昌盛天下诸城无可与之比拟者!”

    闻言,卫公姬晋笑颜回道:“齐公谬奖,临淄雾都方为人间仙境也!”

    说罢,欲邀齐公前往侯府,为其接风洗尘。

    然齐公意兴盎然,托言久困车中,身心俱乏,欲借春风登城一观。

    客有所请,卫公姬晋亦不好相拦,遂令随从城下等候,亲引齐公登上朝歌城墙。

    上得城来,二公倚城而望,山川美景尽收眼底,齐公姜禄甫谓对卫公姬晋言道:“敢问卫公,上次登上城楼是何时?”

    卫公姬晋回道:“邦中事务繁杂,极少能有闲暇登城观景,上次登城还是即位大典时上城祈天!”

    闻言,齐公姜禄甫微微一笑,转而问道:“在此远目望去,卫公可观见何物耶?”

    见问,卫公姬晋转头望向城外,继而回道:“青山?绿水?恕孤眼拙,所见之物皆是世存常物,并无稀奇之处!”

    闻言,齐公姜禄甫张开双臂,远望天际回言道:“山野障目,以至未能远观,透过山川,吾等所观天下也!”

    闻言,卫公姬晋知其言外有意,便不再与其谈论山景,直言问道:“以此论道,齐公定有谏言赐教,不妨直言相告!”

    待其说罢,齐公姜禄甫对其所言置若罔闻,续言问道:“不知卫公对此次会盟如何看待?于天下大势又有何见解?”

    见问,卫公姬晋持言以对:“三邦会盟,必定震惊诸侯,其时三邦合力,天下莫敢与吾相抗者,借此称霸中原,易如反掌也!”

    闻其所言,齐公姜禄甫摇头回道:“非也,吾等皆为华夏儿女,同为周室臣民,同室操戈实非孤之所想也!当下周室暗若,天下诸侯各自为政,相互侵伐争战不断,以致外敌有机可乘,南下中原劫掠犹入无人之境。三邦会盟仅为开端,孤欲联合天下诸侯,停息内乱一致抵御外邦匪乱,重震周室盛世辉煌。”

    齐公言罢,卫公姬晋对其拱手一拜,对其赞道:“齐公胸怀天下,心系苍生,真圣仁之君也,孤自愧不如!”

    闻言,齐公姜禄甫摇头摆手,示之以谦,继而说道:“说之畅快,行非易事,乱世当道,诸侯相争近百年,其间是非恩怨,想以孤一人之将其化解,无异于痴人说梦!”

    见说,卫公姬晋接其言道:“承盟齐公看重,邀孤共襄壮举,若得孤相助之处,齐公尽可言来!”

    闻言,齐公姜禄甫大喜,抚其肩说道:“如此甚好,眼下便有一事需卫公襄助!”

    闻言,卫公姬晋申手请道:“何事需孤相助?祈请齐公明言!”

    二人边走边说,齐公姜禄甫缓缓道来:“卫地西境邻邦郑室,其君郑公姬寐生乃周室卿士,其人忠君爱民,孤知郑、卫不睦,有意说和二邦,邀郑共赴温邑会盟,不知卫公意下如何?”

    闻言,卫公姬晋拱手致言齐公日:“齐公勿怪,此事恕孤无能为力!郑、卫相争多年,而今已是仇深似海水火不容,即便孤肯应齐公之请与郑言和,郑人能释东门之怨耶?”

    闻言,齐公姜禄甫近身上前,执其手回道:“孤知此事不易,然事在人为。卫公与郑人之仇仅为家仇,戎狄侵吾大周乃是国恨,国恨当先,些小家仇何值一提?再者说道,当年围攻新郑之时,亦非只有卫公一邦,另有宋、蔡、陈三邦,如今宋、陈二邦与郑言和,若其未能释怀东门被围之恨,岂能与宋、陈言和?郑公明晓是非之人,此点,卫公大可放心!”

    闻其一习话,卫公低头沉思半晌,既而言道:“既然如此,孤愿与郑人言和,有劳齐公前往说之!”

    说罢,拱手一礼,齐公姜禄甫托起其身躯,言道:“孤自当尽力而为!闻听卫酒棉柔醇香,不知孤今日有无此口福?”

    卫公姬晋见说,笑颜回道:“齐公说笑耶?卫酒管够,今日与君同醉!”

    说罢,二公相视一笑,即而缓步走下城来,登车直奔卫公侯府。

    次日,齐公姜禄甫摆驾西行前往郑地,卫公姬晋亲自领人送其出城。

    待其走后,卫公应先前犬丘之约,致书宋公与夷,言说齐公真心请盟,然欲扩大会盟规模,会盟天下诸侯,并将城上所谈全数写于书中。

    而后静侯宋公与夷回音,三日之后,接获宋公回书,书中谏言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由是卫公姬晋座镇朝歌,静侯齐公音讯。此时,齐公姜禄甫车驾亦已抵郑,得遇郑公姬寐生盛情款待。

    二公久未谋面,此次相见分外欣喜,入席便连饮得三樽,寒暄礼毕之后叙说正事,郑公姬寐生问言齐公道:“齐公此次使郑,有何赐教耶?”齐公姜禄甫笑颜以对,言道:“非敢赐教,孤有一事相请也!孤欲于温邑会盟诸侯,已请得宋卫二邦共赴盟约,不知郑公可愿加入此次会盟?”

    郑公姬寐生闻言回道:“齐公亲赴郑地相邀,孤心甚慰感激不尽,然宋卫二君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次会盟恐有名无实也!”

    见其如是说,齐公出言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其胆敢有负盟约,孤必带甲亲往讨伐!”

    郑公姬寐生闻言大喜,笑道:“当今天下大乱,战火丛生,百性苦不堪言,能与各邦达成盟好,以解百性之苦,孤之愿也!既得齐公主持公道,孤身为周室卿士,理当身先士卒,其时孤定如约前往温邑参与会盟。”

    见郑公如此爽快应下会盟之请,齐公姜禄甫举樽相邀道:“郑公大义,社稷之福,百姓之福也,无可为敬,借酒一樽以献尊上!”

    闻言,郑公姬寐生亦举樽示谦道:“孤等所为不值一提,孤亦以樽中之久,谨祝此次会盟水到渠成!”

    说罢,二公相视一笑,饮下樽中美酒。

    宴席续开,席间二公说古论今,畅谈天下大势,不时传来一阵阵大笑之声。

    应郑公姬寐生盛请,齐公姜禄甫逗留郑室数日,其间使人快马致书宋、卫二公,书中言日郑公愿释东门之怨,与二邦息战言和,约期秋七月中旬同赴温邑会盟。

    中原事毕,于二月癸丑齐公姜禄甫辞别郑公姬寐生,起行归返齐室。

    齐公姜禄甫走后未过多久,洛邑周室传来消息,周王姬林任命虢公忌父出任王室右卿士。

    无端被其夺权,郑公姬寐生正欲前往洛邑面君讨要说法,不料此时陈公陈鲍遣人送来书简,书中问及公子姬忽何时前往迎陈其女妫氏。

    邦中事务繁杂,以致郑公姬寐生尽将此事忘却,今见其提及,便将此事提上日程。

    依郑人习俗,公子婚娶当祈福泰山,虑及近来所生事宜,郑公姬寐生欲弃祀泰山改祭周公,借此表明忠周之心,以辱周王弄权,再者温邑会盟将至,亦可借此表率诸侯,以示会盟之诚。

    然周公祭庙地处鲁地许田,前往祭拜恐生出事端。

    由是,郑公姬寐生谋定出访鲁地,欲以泰山之祊易鲁许田。

    择定三月初十成行,风雨兼程行得十日,郑公姬寐生率众抵达鲁都曲阜。

    郑鲁二公有过数面之缘,亦算是旧识,鲁公姬息闻得郑公驾到,亲领百官出城相迎,二公相见分外热情。

    互施礼毕,郑公姬寐生公执其双手慰道:“一别经年,鲁公容貌深嵌脑海,孤日夜思之!郑宋和谈,鲁公大恩,孤更是没齿难忘!”

    鲁公笑颜道:“郑鲁兄弟之邦,郑公之事即孤之事,略尽绵力不足挂齿!”

    说罢,挽其手同登軺车,一路驰往鲁公侯府。

    府内已尊吩咐摆下接风宴,二公入席座定,郑公姬寐生当先开口说道:“鲁公调和郑宋于孤大恩,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说罢,郑公姬寐生眼望厅门,鲁公姬息随其目光观去,只见厅外走进郑甲两名,合抬木箱一个,行至二公面前打开来,箱中尽是黄金珍宝。

    见此,鲁公姬息谢礼道:“寡人何敢贪此大功,郑公礼过重也!”

    郑公笑颜道:“鲁公过谦矣!郑宋之争,若无鲁公出面调停,此时定是还在鏖战,礼薄难表鲁公大恩,万望笑纳,此次使鲁实是另有一事相请,公若不收,孤亦不敢开口也!”

    见说,鲁公姬息亦不再推辞,使人收下,转而问道:“不知郑公此次使鲁,有何事相请?”

    言说正事,郑公姬寐生肃面直言道:“犬子姬忽大婚在即,效仿先人礼拜泰山,恐惹诸侯异议,欲改祭周公,祈请以泰山之祊易鲁许田,不知鲁公意下如何?”

    闻言,鲁公笑道:“郑公欲祀周公,国人之福,孤若不允,天理难容也!”

    郑公姬寐生闻言大喜,举樽相邀道:“鲁公大义,孤代郑室臣民在此谢过,借酒一樽以敬尊上!”

    待其言罢,鲁公姬息亦举樽相附道:“郑公谬奖,孤实不敢当,与君同饮孤之大幸也!”

    说罢,二公齐饮一樽。

    意向达成一致,二公喜笑颜开,推杯掷盏畅谈天下,宴至夜幕降临方才醉归。

    鲁地事毕,郑公姬寐生马不停蹄敢回郑室打点公子姬忽婚典事议,并致书一封送往洛邑,劝令公子姬忽择时前往陈地迎娶陈女。

    话说这姬忽接获父君书简,二话不说辞别周王姬林,连夜驰马回郑。

    面君问日:“和陈与盟,邦国之大计,儿臣别无异议,既已成盟,何需再结姻亲?依儿臣之见,当是多此一举!”

    郑公姬寐生闻言回道:“乱世春秋,权益当道,盟约犹如废纸,维有连姻或可困缚盟邦,让其为我所用!”

    一习话语说得姬忽无从辩驳。

    四月甲辰,姬忽依父之言前往陈地迎亲,陈公陈鲍厚礼相待,许以陈女妫氏,甲寅,姬忽携陈女妫氏领众返郑,陈人陈铖随行相送。

    行得三日入郑,于其父郑公姬寐生主持下,先成婚,后入许田祭祀周公,以告先祖。

    陈铖观随行观礼,心生不满,返陈面君言曰:“臣以为郑人此次与吾和亲,非真情实意也!庆典数日之久,公子姬忽终未正眼观其妻,同寝一室而未有夫妇之实,如此何以能育?陈郑合盟终难久矣!”

    陈公陈鲍闻言,叹道:“郑公姬寐生一邦熊主也,终非池中之物,虽是真龙天子亦无法将其困缚,更别说弱邦邻国如陈者,与其联盟于陈百利,日后天数难料,思之无用!”

    自此,郑陈之间相安无事数十年之久。

    转眼之间,时至温邑会盟之期,齐、郑、宋、卫四君齐聚温邑,会与瓦屋。

    周公黑肩应邀,前往主持盟典,秋八月中秋礼成,于齐公姜禄甫撮合下,郑、宋、卫得以互释前怨终成盟好。

    盟典过后,宋、卫二公先行各自返邦,齐公姜禄甫得郑公姬寐生相邀,并应周公黑肩之请,同往王畿觐王。

    二公由周公黑肩引领,行至洛邑王室庙堂,王前二公施以君臣之礼。

    周王姬林自掌周室江山,还未曾有过诸侯君主自请前往觐见。

    今日悍郑强齐二邦之主齐至,不免有些沾沾自喜,意欲借二邦之力重振周室雄风。

    当下起身张开双臂虚请一回,言道:“二公同至,王畿生辉,寡人之荣欣,快请平生!”

    二公应诺起身立于大殿一侧,周公黑肩上前禀道:“齐公说和郑、卫、宋三家成盟,助吾王平定四海止战护民,社稷之臣也!”

    周王姬林闻言大喜,接其言道:“齐公大义心系海内,怜天下苍生之苦止兵歇战,周室得公良臣复兴有望,敢请齐公常驻洛邑,以谓寡人询之治国良策!”

    齐公姜禄甫闻言出列面王回奏道:“吾王错爱,臣受宠若惊,然······”

    未待说完,周王姬林会意,知其难以挽留任职王畿,然心有不甘,欲委以重任再做一博,由是断其话语续言道:“齐公过谦矣!先王许郑武公为右卿士,奉卫武公为左卿士,然至今日二公皆殁,卫室内乱自顾不暇,郑境兴兵纷争不断,以至无人辅政,恳请齐公留待洛邑辅佐寡人,公意可否?”

    待其说毕,齐公姜禄甫闻言躬身一礼,回言道:“得王如此看重,臣本当慨然应诺死而后已,然齐处东海之滨,海上东夷做乱,陆上林胡患难,加之晋室内乱,战火烧至齐境,臣之封邑危难,一时难容臣脱身他顾,还望吾王恕臣一心难以二用!”

    一习话语说的诚恳有礼,周王姬林亦知其难以挽留,便也不再强人所难,接其话语言道:“即是如此,寡人亦不便多加强留,愿齐公早日勘平邦中祸乱,周室大门永为齐公敞开,司徒一职非齐公莫属!”

    闻言,齐公姜禄甫谢恩退立一侧,周王姬林转而言对郑公道:“此次瓦屋会盟,郑室能与卫、宋释怨成盟,百姓之福也!加之郑室立邦周邻,镇守周室东大门,护佑周室王畿,郑公功不可没。愿公恪守君臣之道,上下同心重铸周室辉煌!”

    因郑周多生龃龉,君臣二人不和天下皆知,闻言郑公姬寐生出列谢恩,亦未多言,躬身一礼回道:“谨遵吾王号令,臣当尽忠职守保境安民!”

    待其言罢,周王姬林称其身体困乏宣告退朝,周公黑肩并郑、齐二公施礼依序而退。

    朝后,周公黑肩欲请二公府上赴宴以尽地主之宜,然出得宫门便得奏报东海蛮夷趁虚做乱,齐公姜禄甫谢周公美意,便匆匆驾车离去。

    待送走齐公,郑公姬寐生亦称邦务繁忙,告别周公黑肩领众返邦。

    因战情紧急,齐公姜禄甫一路急驰,急行七日赶抵齐都临淄。

    下得车来快步行往庙堂,急召文武众卿前往庙堂议事。

    朝报得知此次东夷来犯,全仗齐将连硑统兵有方将其击溃,海滨渔民方才逃过东夷贼匪劫掠。

    邦中有惊无险,齐公姜禄甫心中巨石缓坠落地,由是便可别无他顾,专心处理中原事宜。

    三邦会盟使其名声大噪,齐室称霸之路更进一步。

    此次会盟达成,鲁公姬息为其出谋划策,连郑访宋当属头功,齐公姜禄甫差人备下重礼,令夷仲年使鲁至谢。

    历经七日奔波行抵鲁都曲阜,夷仲年帅众直去行人府,依例呈交过国书等侯召见。

    却被告知鲁公姬息出使莒地未归,让其去往驿馆等侯。

    主家不在,夷仲年亦无他法,只得领众去驿馆暂歇。

    入得驿馆不过半日光景,便闻鲁大夫众仲前来拜访。

    二人相见寒暄一翻,继而选得一僻静雅间相对而坐,众仲当先致歉道:“贵使驾临敝邦,礼应吾主鲁公庙堂召见,然近日吾主出仿莒地未归,只得使吾待为接待来使,失礼之处还望勿怪!”

    夷仲年笑颜回道:“国事为大,邦交至重,且免得此等虚礼!外臣此次前来亦无甚大事,此次三国会盟的成,吾主齐公感念鲁公四处奔波,力成此事功不可没,特命外臣携得些许薄利前来致谢!”

    见其说道,众仲亦回赞道:“齐公大义,释三邦之怨促成合盟,视天下苍生安危己任,天下诸侯若论贤者,无出齐公左右,当为四方君侯效仿之楷模。如此大义之举,吾等鲁人更无由袖手旁观也!”

    说罢,二人举樽共饮一杯,继而谈古论今,借酒畅言半夜方散。

    至次日,鲁大夫众仲亲送齐使夷仲年出城,目送其车队消失天际方才领众回府。

    话锋转至鲁地,且说鲁公姬息为何出访莒地。

    郑、宋、卫三家止战成盟,与鲁东西对立。

    若是三邦联兵伐鲁,鲁军仅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此使齐人乘虚南下,鲁室立有灭邦之险。

    此前齐公欲成三邦会盟大计,前来求策之时,鲁公姬息便隐有担忧。

    然北方强齐前来求言,明言拒绝亦非善举,如今三邦会盟已成,形势一眼明了。

    为保鲁室无虞,唯有一计可行,便是笼络莒纪以制齐。

    好在鲁莒盟好,且鲁、纪亦以歇战言和,如此可保鲁地无后顾之忧,再以利好盟结郑宋卫,则可去兵争之险。

    两者达成,鲁室方能于中原大地稳住脚跟,想及此间种种,鲁公姬息为稳固莒纪盟好,遂备下重礼出仿莒地。

    鲁莒本就为姻亲之盟,此次亲仿莒地,莒君莒子大为高兴,领鲁公于浮来游赏半月之久。

    后经莒君莒子提议,欲邀约鲁公姬息同游。

    然天有不测风云,信使还未遣出,便自鲁地传来噩耗,鲁司空无骇病重仙逝。

    军中无将挂帅,稍有差池便有覆国灭邦之危。

    鲁公姬息嗅知危机,丝毫不敢大意,随即辞别莒君莒子,连夜摆起车架赶回鲁地。

    鲁公姬息端座马车之中,无暇顾及窗外雪景,一路闭目沉思。

    车架急驰三日,行抵曲阜城下,鲁公姬息挑帘观望,既而下令随行副将绕开正门,转由西北偏门入城。

    进城慢行约莫半个时辰,鲁公姬息一行到达府邸。

    入得府门,鲁宫转身面对随行人等,肃颜传下君命,此行返邦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并使人前往召见羽父、众仲,请其后府寝宫议事。

    不多时,二人驱车齐至。

    下得车来,互施礼毕,二人齐步同往鲁公寝所行去。

    此时,鲁公正于寝宫思焦急等待,来回渡步,忽闻二臣齐至,既而快步迎向前去。

    二臣行至门前,望见鲁公出门来迎,二人连忙上前,施以君臣之礼。

    鲁公姬息见状,拂袖言道:“急召二倾,实有要事相商,无需多礼,进屋说话!”

    二卿应诺,尾随鲁公姬息身影,依序行去入房中。

    三人分宾主座定,鲁公姬息叹息一声,开口言道:“今三军主帅司空无骇骤然仙逝,军中无人主事,以致军心不稳,四邻诸侯虎视眈眈欲食鲁地!此事处置不当,立有覆邦之险,不知二卿有何良策,可化此危局?”

    话音落地,大夫羽夫起身言道:“君上所言极是,臣意眼下二事最急,一为司空无骇丧典处置,二为司空要职人选择定。”

    言罢,大夫众仲起身接其言道:“臣意亦是如此,司空无骇掌军十余载,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加之治军有方,营中官兵对其敬仰有加。今其殡天,忘君上多加抚恤,论功行赏以安军心,若不如此难安士卒之心,恐生兵变!”

    见说,鲁公姬息忙问道:“若是如此,爱卿何以教孤?”

    大夫众仲接其话音回道:“天子以立诸侯而颂有德之人,兼以赐姓封地扬其功。君上何不效仿之?”

    闻言,鲁公姬息面显茫然,大夫羽父见状奏道:“无骇曾领兵入极,血战极侯攻下极地,臣请君上将极邑封与无骇后裔族人,以示君上贤德!另臣知无骇字展,可谥无其族,彰显其名以固军心!”

    闻之,鲁公姬息大喜欢,赞道:“贤卿良策,孤定当从之!”

    说罢,鲁公敛颜续言道:“兵书有云,国之所依者兵也,兵之所依者将也!当下司空要职空缺,以致军心不附,二卿意下以为何人可当此大任?”

    见问,二人低头思索一阵,羽父当先回道:“臣闻无骇膝下一子,自幼熟读兵书,八岁随父出征,现为随军参将,臣思此人可当大任!”

    听至此处,大夫众仲接言道:“羽父所言之人,莫不是无骇幼子展商!臣亦闻知此人,自无骇仙逝至今,此子坚守军营,军中大小事务尽由其操办。军中无帅,营中未见丝毫乱象,此子功不可没!”

    闻言,鲁公姬息点头赞道:“即是二卿力荐,此子定乃大材,明日孤边檄文抚恤无骇族人,传诏展商接任司空!”

    二臣闻言齐声应道:“吾主明断!”

    大事议毕,大夫羽父、众仲先后退去,仅剩鲁公姬息独做按前挥笔撰写檄文!

    次日,鲁公抚恤檄文尽贴于曲阜大街小巷,百姓见此无不颂扬鲁公贤德。

    诏命传至曲阜大营,灼升无骇之子展商接任司空,营中将士大呼展氏万岁,勤加操练是以军心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