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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宋谦和四方 鲁怒逆九周

    话说宋公与夷被砍得血肉模糊,一袭白麻长衫尽为鲜血染红。

    四骑为首骑将上前削其首盛入盒中,随即引领众军卒退出宫殿,径望华府奔去。

    行至华府门前,四人翻身下马,齐跪于门前,托盒朝向府中奏道:“吾等奉万民之言,己将庸君诛杀,祈请太宰华父主政!”说罢,拜伏于地。

    此时,大夫华父督于府中行出,谓对众人言道:“汝等犯上弑君,罪当处斩!然汝等奉民意而行,亦算替天行道,功过相抵可免一死,着汝等收敛宋君尸首,妥善安葬,并革去汝等职爵,终身值守宋君坟茔以赎己罪!”说罢,转身退入府中,门前四将跪拜领命,随即亦策马离去。

    大夫华父督行至府内,即着老仆前往相请宋室族内长老,并各府官员并至府中商议要事。

    及至众人齐至,大夫华父督起身面之众人,言道:“君上意外遇刺,死者已矣,生者如斯,宋室已至生死存亡之秋,今请各部大夫并族内长老齐至府上,是有二事急需与诸君商议!”

    待其说罢,诸众均目光投向大夫孔父嘉,待其下文。

    见之此状,大夫孔父嘉续言道:“一则是君位继任之事,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上膝下公子有三,然都年幼识少,危机关头恐难当大任!老夫之意,可于郑室召请子冯回邦继位,穆公在位之时,子冯便为太子,继位为君名正言顺,加之穆公将其质郑,在外磨砺十载,如若为君定能化解宋室当前危机!”

    待其说罢,堂中诸众各自私自窃语,片刻商议讨论过后,一致通过大夫孔父嘉决议,并请其为使,入郑礼请子冯返邦继位。

    大夫华父督面之诸众,弯腰施以一礼,谓众言道:“老夫谨尊诸君之命,定然不负诸君之托!”礼毕起身,抬手抚袖,述说第二要事,言日:“君上遇刺,邦中无人主事,加之营中军心动荡,坊间百姓食无下顿,宋室战力已处极弱之时,而宋之四周强邻鼎立,北鄙齐、晋,与吾宋室邦交甚浅,趁虚南下当属意料之中;南接陈、蔡,尽皆见风使舵之辈,知宋内乱必将举并向宋侵地掠货;西邻周、郑,与宋久站已成宿怨,起兵伐宋无需缘由;东之鲁室,新近于宋交战生恶,得之契机胜宋,定将起兵誓取商丘。四面强敌环视,任其一路乏我,我必休矣!”

    闻其所言,尽属实情无从辩驳,诸众一阵哗然,方才知晓己身已离死期不远矣!商议再三亦无良策破之当前危局,遂请大夫华父督为之谋划。

    得之诸众所请,大夫华父督拂袖向前,左手背负,抬伸右手,指比“八”字,言道:“欲破危局,吾仅八字,乃是建交诸侯,重拾旧好,宋室十年战乱,已是满目疮痍,急需歇战修养生息,晋、齐、郑、陈等,许之以利向其示好,便可成事,维有东北鲁室,新近败于宋室,鲁公姬允时刻谨记复仇之念,授其普通金银器向其示好,难示吾等之诚意,老夫之意,可许之以郜大鼎!定能释其心中恨宋之意,便与其建交,消弭东北兵灾之患也!”

    待其说罢,诸众心中一惊,轰然议论开来。

    且说这郜大鼎为何物也?郜大鼎,乃是郜国至宝,为郜室先君取天外陨铁,引地火铸炼三月而得铁水,浇之而成巨鼎,成器置之庙堂,世代供奉祭祀先祖,并祈天地福佑。

    后为宋室所夺置之庙堂,至今供奉已过百载,已然而成宋室君权之象,无怀乎大夫华父督提议将其许人,引则满堂轰然。

    宋室族内长老遂先发话不允,言日:“郜大鼎乃是族内重器,岂能轻易许之他人?庙堂供奉已过百载,动之对先祖不敬,徒惹天灾加身!”

    待其言罢,大夫华父督背负双手观之众卿,见之面面相觑,纷纷点头示意赞成族长之言。

    时过盏茶光阴,待之众人再无言语,大夫华父督随之一阵爽朗大笑,谓之众人言道:“诸卿何如此幼稚耶?郜室铸鼎祈之庇护,仍为宋室雄师侵吞,试问天福何在?宋室置鼎庙堂百年供奉,终难躲过今日危亡之时,敢问地佑又何在?诸卿若有别策,可解鲁室兵灾,不妨言之!”

    说罢,诸众纷纷垂下头去,因其心知,要解当前困境,除此别无他法。

    大夫华父督落座,举盏饮得一口清茶,续言道:“话至头处,老夫不过宋室一卿士,动用大鼎与否,老夫亦无此权利,还请族长定夺!”

    待其言罢,诸众份份将其目光聚集至族长身上。

    宋室族长见之此状,只得摇头叹息,落座垂头而言:“如此便尊大夫之言行事!”

    此语一出,大夫华父督落盏抚掌三声,随即起身面之族长躬身一揖,言道:“族长之开明大义,当为我辈学习之楷模!”

    待其言罢,族长拱手回其一礼。

    随后又将各中细节与众人商议一遍,而后便将诸众礼送出府。

    是夜,大夫华父督致书公子子冯,着其做好准备,不日将亲往迎之返邦即位,次日清晨,便携千金往郑。

    而此刻,郑公姬寐生正于邓城与蔡侯姬封人会商,只因南方荆楚日益强胜,心中隐隐不安,逐渐意识到今后郑之强敌,不再是中原诸侯,而是南方荆楚,由是心生联合中原诸侯一同抗楚之想。

    而中原众诸侯之中,晋室内乱自顾不暇,齐需抵御东夷难以抽身,剩余可联者,仅余鲁、宋、卫、陈、蔡等,郑鲁同船无需忧心,卫宋宿敌图之需缓,陈蔡为友可先联之,遂请蔡侯姬封人至邓城,谓之言日:“孤观当今天下之势,周室王权没落,各诸侯争相壮大自身,欲称一时之霸主,以蔡侯观之,可知孰会率先称霸?”

    见问,蔡侯姬封人回言道:“羸弱小邦,不敢心生称霸之想,亦未上心霸业争夺者,实不知孰能称霸,还请郑公开茅解塞!”

    待其说罢,郑公姬寐生紧接其话音言道:“中原诸侯以齐、晋为首,然以孤观之,诸侯首霸非齐亦非晋,当属南疆楚室也!”

    闻其说言,蔡侯姬封人不解问道:“为何?”

    郑公姬寐生续言道:“楚室占据荆湘江湖之地,论地之广,虽是齐、晋亦不可与之相比,当任君主熊通乃英明神武之主,弑兄继位不足三年,便挥师渡汉,远征南阳盆地,继而攻伐江汉平原,吞灭权室,从而实现先君夙愿,在位三十载,楚室国力日趋繁荣昌盛,大有称霸之象!”

    待其说罢,蔡侯姬封人言道:“楚室南疆称霸,与我中原何干耶?霸则霸矣!”

    闻言,郑公姬寐生遥头叹息道:“非也,非也!殊不知楚室当初南下,实为周室所迫也,我等是为周室属臣,若是中原诸侯称霸,我等尚有喘息之机,然若纵容楚室壮大,有朝一日凌驾于诸侯之上,我等只有来世为人也!另有一则,世人传言楚君熊通狼子野心,常言道取天子之位而自居,其时我等宗庙亦难存矣!”

    闻其所言,蔡侯姬封人惊出一身冷汗,拱手应道:“即是是此,蔡室愿与郑室共同组建拒楚联军!”

    闻之,郑公姬寐生大喜,与其把酒言欢,饮至半夜方歇。

    次日,郑公姬寐生礼送蔡侯出城,观其行远,亦摆起车架返回新郑。

    宋使华父督先其一步,抵达新郑,未能与其谋面,遂先请见公子子冯。

    时隔一载,君臣再度重逢,大夫华父督跪地三拜,行之君臣大礼,言日:“新君在上,谨授下臣三拜!”

    见此,公子子冯快步上前将其扶起,执其双手言日:“大夫再造之恩,吾此生难报也!”说罢,拉其进去厅里。

    二人坐罢饮茶闲聊,大夫华父督将助其夺得君位前后之事,谓之子冯备说一遍。

    公子子冯起身施礼致谢,大夫华父督亦起身相扶,谓其言道:“公子不日即将为君,老夫一介属臣,忠君职理属当然,万不敢受此大礼!”

    公子子冯叹息一声,回道:“言说及此,吾虑郑公有意为难,不准大夫及吾离郑返邦,似此该当如何?”

    大夫华父督捋须大笑,回道:“公子勿忧,此事臣已虑得周全,公子宽心等候老夫喜讯即可!”

    公子子冯方才放下心来,欲再施礼相谢,得大夫华父督相阻,两人落座续述闲言,笑谈畅言至日落。

    时隔一日,郑公姬寐生自邓返郑,大夫华父督闻迅,即遣车马前往求见。

    郑公姬寐生闻得侍从奏报,不及更衣,即着侍从请其书房相见。

    大夫华父督得传,从容阔步觐见。

    见得郑公姬寐生,弯腰行之一礼,开口言道:“外臣苦等君侯归来,今日得见,老夫之幸也!”

    闻言,郑公姬寐生伸手虚扶,回言道:“客卿自宋远道而来,郑之贵客蓬荜生辉,客卿勿需多礼也!”

    见说,大夫华父督礼毕起身,续言道:“闻言郑公邓城与蔡议事,不知事成与否?”

    得闻此言,郑公姬寐生心中一惊,思之眼前之人不可小觑,需得慎言相对,由是爽朗一笑,回言道:“故交相叙,仅此而已!”

    待其音落,大夫华父督亦是一阵大笑:“郑公莫要谎诓外臣,君入邓城定与楚室相关也!”

    闻言,郑公姬寐生一阵沉默,随即问到:“客卿何从知晓耶?”

    大夫华父督回日:“此事不难猜也!南疆楚室日益壮大,大有北上之势,首当其冲当属蔡室,其次是为周、郑,敢问邓城非议楚室,所为何事耶?”

    闻其所言,郑公姬寐生知遇良臣,只得如实回复,言日:“宋使好不心细,唯尔知孤心中所惧,邓城一会确为商御楚一事,宋使有何赐教于孤?”

    待其说罢,大夫华父督捻须而笑,回道:“如此老夫赠君美事一桩!”

    郑公姬寐生礼请问道:“但请宋使直言!”

    大夫华父督正色回道:“楚室势大,非一邦可敌,需我中原百家诸侯,共拒方有胜算,臣谨代吾新君,传达向郑请好之意,愿与郑公同心,协力南向御楚!”

    郑公姬寐生闻之心喜,谓之言道:“若得如此,御楚盟军如虎添翼,中原幸甚,苍生幸甚!”

    说罢一顿,郑公姬寐生续言问道:“传言宋室政变,宋公与夷受困亡故,今闻宋使声声而言新君,此事来看应是无虚,殊不知宋室新君何人,不知宋使肯否告之?”

    郑公姬寐生岂能不知新君所知何人,故而问之,试其应变之能也!大夫华父督捻须而笑,回言道:“以郑公之睿智,自臣一脚踏入郑地起,料想君上便知外臣入郑所为何事,臣便坦言耳!”说罢,躬身一礼,续言道:“先君与夷暴虐嗜战,万民深恶而弑之,尚言子冯是为穆公嫡出,且才高德厚深得民心,拥其为新君,臣领万民之意入郑,奉迎新公子冯返宋,祈请郑公应准!”

    闻其所言,郑公姬寐生礼请其起身,谓之言道:“孤迎公子入郑避患,其意亦在今日,郑宋争战十余载,若得释之宿怨重归盟好,协力兴周同心御外,何乐而不为耶?”

    闻言,大夫华父督深躬一拜,回道:“郑公深明大义,外臣由衷倾佩,谓此外臣亦于君前起誓,老夫留世一日,定教宋室不与郑人为恶!”

    闻其一番肺腑之言,郑公姬寐生礼请起身,谓之赞道:“子冯得之华父,三生之幸也,谨祈此愿传袭后世,郑宋成就千秋盟好!”

    待其说罢,大夫华父督领诺应道:“谨奉君愿,外臣自当竭力为此!”

    言罢,郑公姬寐生频频点头,而后问道:“宋使意欲何时启程返宋耶?”

    见问,大夫华父督坦言回道:“邦中无人主政,已成乱麻一团,归期宜早不宜晚,既得郑公恩准,外臣意在别过郑公,即摆车架奉送新君返宋!”

    郑公姬寐生闻之回道:“宋使所言在情在理,孤再赠而通关文书,以免守关将士相拦!”

    闻言,大夫华父督再拜致谢,于堂前稍后片刻。郑公姬寐生摊绢疾书,取章用印一气呵成,着令侍从递与大夫华父督。

    华父督接过通关文书,随即躬身拜谢辞别郑公。出得宫门,策马直奔质子住处,见过公子子冯,向其转述郑公之意,随即遣人一番收拾整顿。

    半个时辰过后,大夫华父华奉迎宋室新君子冯,起架返宋。

    一路之上,着郑公口谕,持通关门书,顺利出关无话可表。

    回至宋地,依礼行过即位大典,公子子冯正式入主宋室为君执政。

    初即大位,行之首要政务,乃是纳华父之言,歇战养民盟交四方。

    数十队车马行出商丘,均为奉命出使各邦之使者。余皆不说,单道使鲁一道,使团成员达百余之众,三千甲士随行押送郜大鼎,浩浩荡荡出往鲁地。

    鲁公姬允亦使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并备下客宴百席为之接风洗尘。

    席间,宋使奉上国书,言道:“外臣初至鲁地,得鲁公厚礼相待,心下不胜惶恐!”说罢,躬身即拜,深施一礼以表谢意,继而起身续言道:“此次使鲁,臣乃奉君之意,与鲁释之旧怨,缔成盟邦永续和好,为示诚盟之心,使臣携之黄金千两,加之宋室至宝郜大鼎,馈赠鲁公!”

    待其说罢,鲁公姬允执杯起身,笑言道:“止戈为民,孤之宿愿,宋公如此,太过客气也!”说罢,举樽邀众同饮。

    席后,宋使会同鲁公姬息,并一众官员百人,同往参观郜大鼎。

    鼎前,鲁公姬允左观右瞻,口中啧啧称赞,谓之大夫臧哀伯言道:“郜大鼎天赐之神器,使之凡用亵渎于天,孤意将其移至太庙,世代供奉!”

    闻言,大夫臧哀伯近前,轻声言道:“请君移不说话!”

    两人脱离人群,行至一旁,大夫臧哀伯续言道:“君人者将昭德塞违,以临照百官,犹惧或失之。故昭令德以示子孙:是以清庙茅屋,大路越席,大羹不致,粢食不凿,昭其俭也。衮、冕、黻、珽,带、裳、幅、舄,衡、紞、纮、綖,昭其度也。藻、率、鞞、革咅,鞶、厉、游、缨,昭其数也。火、龙、黼、黻,昭其文也。五色比象,昭其物也。锡、鸾、和、铃,昭其声也。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夫德,俭而有度,登降有数。文、物以纪之,声、明以发之,以临照百官,百官于是乎戒惧,而不敢易纪律。今灭德立违,而置其赂器于大庙,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章也。郜鼎在庙,章孰甚焉?武王克商,迁九鼎于雒邑,义士犹或非之,而况将昭违乱之赂器于大庙,其若之何?”

    闻言,鲁公姬允怒而言道:“孤纳一鼎便是失礼失德,周纳天下又当何说?本月戊申日,务必将鼎迁至太庙,违期严惩不贷!”说罢,拂袖而去。

    此事传至周室,周王姬林问之群臣言日:“鲁纳郜鼎,众卿如何观之?”

    周内史陆阳甫闻之言曰:“鲁公姬允违天下之大不讳,私置赂器郜鼎于太庙,必遭诸侯嗤之以鼻,恐难再立足中原,君违不忘谏之以德,不知臧孙达其后有鲁乎?”

    闻之,周王姬林微微点头,续问道:“对此,寡人该当何为耶?”

    见问,周内史陆阳甫上奏道:“臣意,鲁公行之失德不义之举,王上当为天下先,使之严词利语檄文谴责,以此敛聚天下民心,利之以兴周!”

    闻之所言,周王姬林分外欣喜,宣诏从其言而行。

    不到一月光景,檄文传遍九州,众诸侯为保一己之声誉,皆与鲁室日渐疏远。

    鲁北杞侯更是直言声明,言之鲁姬允疏才失德,不足与行,与鲁从此不再往来。

    话至鲁地,鲁公姬允闻之勃然大怒,思之对其不施惩戒,难平心中愤郁,遂诏百官商议。

    堂上,鲁公姬允斥道:“杞侯竖子,目中无人,欺孤太甚!对之此等,不施天威加之其身,其不知孰重孰轻!”

    待其言罢,臧哀伯出而奏道:“君上行之不端在先,诸侯轻议乃是必然,惩杞恐失天下公心,致鲁于乱世之中举步维艰!”

    其言句句占理,鲁公姬允强按心中怒火,轻声问道:“依卿之意,孤当何为耶?”

    见问,臧哀伯续言道:“臣意,君上当书表天下,认己之错以示悔过!”

    闻其所言,鲁公姬允再难按捺住胸胸中怒火,起身怒言斥:“休要胡言,若依卿之意,孤有何颜立于天地!伐杞势在必行,秋初起兵,众卿下去各自准备,乱我军心者,斩!”说罢,拂袖而去。

    众卿见此,亦无人胆敢劝阻进谏,随之纷纷退。

    时光如影,转眼即至秋初九月,鲁公姬允亲自挂帅,羽父辅之,引军四万,浩浩荡荡开出曲阜,奔赴杞邑。

    半月跋涉行抵杞邑边境,鲁公姬允下令三军凭险安营扎寨,就地休整三日,并使人前往杞镜下表战书,书日:“大军三日后进攻杞城,劝君好自为之!”

    杞侯此际亦于庙堂,急与百官商议应对之策。

    议之再三,对其四万精兵入境,着实束手无策。

    堂下众臣议论纷纷,杞侯端座君位沉思良久。

    末了,杞侯日:“敌强我弱,切不可与之正面接战,即便我军全力死守,亦难撑持半月,吾之后方便是强齐,不若向其寻求援手?”

    众臣闻之纷纷点点,杞侯即着使者奉其书简,入齐寻求援兵。

    齐公姜禄甫闻迅,随即应下为之解围,随同杞使一同前往杞城。

    杞侯得见齐公姜禄甫,可谓喜忧各半。喜者即是得齐相助,杞地之围有忘得解,忧者则是齐公此次入杞,竟未携带一兵一卒。

    杞侯心中不解,问道:“齐公若难抽调兵力助我,直言拒我即可,何苦只身涉足险境,如有闪失孤心何安耶?”

    闻言,齐公姜禄甫捻须张口连笑,随即回道:“杞侯勿忧,孤无万全之策,何能夸下海口亲身至此,杞侯只需按孤所授行事,孤保三日之内鲁兵自退!”说罢,即着杞侯至信鲁公姬允,以齐公姜禄甫之名,邀其杞城赴宴。

    杞侯将信将疑,然又无它策,可破当下危局,只得依其言而行。

    杞城百里开外之鲁军大营,鲁公姬允身处中军大帐,接获杞侯书简,得知齐公姜禄甫亲临杞城,令其始料不及。

    当即下令全军继续休整,暂缓进攻杞城,另急召羽父商议对策。

    羽父奉诏觐见,闻听得事件经过,上言道:“臣料想,杞侯邀君入城赴宴,定是齐公所授,依臣之意,齐人介入,取杞已无可能,不若应邀赴宴,一者可与杞讲和,免生战端,二者可礼敬强邻,免罪于齐!”

    鲁公闻言轻点其头,决意赴宴。

    来至杞城,齐公姜禄甫携杞侯百官,已在城前等候,望见鲁公车驾,快步上前伸手相扶。

    杞侯在其身后望见此幕,茫然间不知所措,只得在前引路。

    三人入席,齐公姜禄甫中间上座,杞、鲁二公左右两侧分宾主座定。

    齐公姜禄甫举樽相邀提议共饮,杞侯冷脸陪笑略显尴尬,提樽相附举至半空,鲁公姬允则按杯不动,峻颜紧盯杞侯,怒而言道:“出言不逊肆意辱我者,孤不屑与之共饮!”

    待其说罢,气氛更显得尴尬,此时齐公姜禄甫陪之大笑打破僵局,谓其言道:“一句轻薄之言,竟能引得鲁公四万兵马出动,鲁公好胸襟也!”

    闻之,鲁公姬允知其话中另有弦外之音,亦不与之争辩,只是抚樽正座不语,静听其说。

    齐公见其不动声色,遂续言道:“鲁公引兵四万至此,伐杞以泄心中私愤,且不说其他,单道杞城臣民岂容外人侵吞世代生养之地,势必拼死相抗,汝欲破杞城,四万鲁兵定损其半,此是鲁公所想耶?”

    鲁公闻言气怯,吞吐辩道:“非是孤想…杞人辱孤在先…不施之惩戒…孤何以立信于民…”

    不待说罢,齐公姜禄甫将其打断,续言道:“立信于民乃在持才有德,为泄一己私愤,而生战火,何以立信于民?再者言,郜大鼎一事,实是处置不当,诸侯议言,乃是常事,由此而伐邻邦,公欲与天下为敌?公领鲁室精兵尽至于此,曲阜必然空虚,诸侯联军伐其后,鲁室危矣,如此不智之举,公心何想耶?”

    闻言,鲁公姬允彻底气虚,低头不再言语。齐公姜禄甫见其气虚,趁热圆场说和二邦,言日:“孰是孰非已成往事,过往不纠,山东山西,同宗同源,手足相残皆伤己身,孤不忍见之,特至杞城,祈盼二公望我薄面,止战歇兵,杯酒释前怨!”说罢,提樽相请,邀之同饮。

    杞侯身居弱势,闻之可不战而退鲁兵,求之不得,连忙捧樽,笑颜相附。

    鲁公姬允听闻齐室介杞城战事,权衡利弊早生退意,入杞赴宴亦只为寻求退兵缘由,遂亦举杯相附。

    一场生死大,战消弭于三杯水酒之中。

    次日,鲁公姬允领军拔营返鲁,回军途中行经唐地,遇番帮戎主领众相迎。

    鲁公姬允下令全军暂居唐城,休整三日后再启程返归曲阜,并应其所请,再行同盟大典,以固前好。

    盟典礼数繁琐,在此不做鏊述,只说盟典过后,鲁公姬允并戎主客室想叙,一巡茶饮罢,戎主问道:“杞城征战可算顺利耶?”

    见问,鲁公姬允扶盏摇头,回道:“本可一战而下,只因齐室介入,劳师远征无功而返!”

    戎主叹息一声,接其言道:“天下诸侯未敢有言在先,杞之弱邦竟敢指点鲁公之是非功过,实是求亡祈败,虽为齐室所助得保社稷,然亦历兵临城下之危,其狂嚣气焰尽为鲁公所灭,日后必当侍鲁为尊!”

    闻得此言,鲁公姬允心中犹得一丝告慰,切齿回道:“孤仅置一神器于庙堂供奉,天下籍以为耻,竟至诸侯不屑与我为伍,更有甚者恶言向相,孤心郁火难消,孤返鲁之后,便往宗庙祭告,更要撰书功德薄,书之得天之佑赐之郜大鼎,观之天下能奈我何?”说罢,冷哼一声。

    戎主闻之,则是笑而不答,只是勤加劝茶。

    及至次日,便将鲁公姬允并四万鲁兵送出唐城。

    返至曲阜,当如唐城所言,归兵大营后,鲁公姬允便往宗庙祭祖,真乃我自独行不顾天,失礼春秋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