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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血衣诡影

    天宇四十九年五月,洛阳叶府。

    自从叶言之继任家主后族内就摩擦不断,在她失踪后愈演愈烈,但有明晟坐镇无人敢出头闹事。直到有消息传言明晟已经离开叶家,几番试探后有些愈发胆大,带领众人来到宗祠。

    “岸儿,当时家主传承为何不知会我等?”说话的老者名曰叶忒今年已经九十有六,口中牙齿皆已脱落说话口齿也不清晰,他是叶维的叔叔。

    “叶家的事情难道不是老十说了算?”叶忒的儿子叶祢有些不忿。

    “先家主将位置传给家主自然有他的道理。”叶岸连看都没看一眼。

    “钧儿,难道你也没意见?”叶祢故意找事,却没想到他也没有理睬,一时间场面尴尬至极。

    “叶家不能由你们一支说了算。”叶忒激动到双手颤抖,“长幼有序,如今我才是叶家最长者。”

    “爹,你消消气。”叶祢立即帮叶忒顺气,随后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闪出十几个死士,随后一脸奸笑,“不要以为就你们一支养了死士,况且我可听说你们那些死士大多死在谷里了。”

    “爹,我们杀出去。”叶钧将手放在腰间剑柄上。

    “你们太大意了,我安排的可不止这十几个,整个叶府……”叶祢正要继续说下去却感觉后背一凉,自己胸前被青冥剑贯穿,血顺着剑滴落。他瞪大双眼转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灰衣青年,随着那人缓缓抬起头,一双带着寒光的眼睛与他对上。

    叶忒父子安排的死士被不知何处飞来的暗器射中纷纷倒下。

    “姐姐!”叶钧认出了叶言之,

    “先家主说过你们早有反意。”叶言之拔出剑随后在袖子上擦了一下,周围原本僵住的几位叔伯立即退开好几步,双眼惊恐的看着她。

    “家主……我们只被他们迷惑了。”除了叶忒其他人都跪下来磕头。

    “你是怎么混进来了……”叶忒口齿忽然清楚了一些,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儿子,他的右手开始抽筋,浑身颤抖地越发厉害。

    “在下不才会易容术,看来你去隐楼买的消息不全呀。”叶言之懒得和他废话一剑了结,血溅到她脸上连眼都不眨一下。

    “家主,其他人如何处置。”叶岸想要跪下却被叶言之拦住。

    “父亲觉得他们还有留下的必要吗?”叶言之将青冥剑收回剑鞘,踩着叶祢尸体用目光扫视那些造反的人。

    “交给我处理吧。”叶岸点了点头。

    “好,等下不要来打扰我。”叶言之见威慑已经足够便转身离开。

    家主院。

    在门合上后叶言之手中的剑脱手,随后整个身子前倾就要倒下。

    “一回来就逞强。”阿箐将她背起,走过院子中小路进入房间,喝了一碗药下去后叶言之悠悠转醒。

    “我又梦到去年七夕了,这次你我只是逛了灯会,没有其他事情发生。”叶言之连续赶路几日加上染了风寒这身子又虚了。

    “玉春师叔说过你要少操心,还有你的两位师父要我一定照顾好你,别再折腾了。”阿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叶言之,眉眼中闪过的寒意比冬日的霜还冷。

    “暂时不会有事了,师父过几日就能回来。”叶言之回来的很及时,晚一日真的要让叶家易主了,就叶忒父子两人德行迟早害的叶家覆灭,“我可以躺你腿上睡一会儿吗?”

    “都随你。”阿箐坐到榻上,让叶言之枕着自己的腿。

    可还没有一会儿,守卫忽然敲了两下门,叶言之并未睡着立即睁开眼。

    “家主,东宫的融晴姑娘来了。”守卫回答,“您说过她可有随时来找你。”

    “看来是殿下告诉她,你已经回来了。”阿箐眯着眼睛笑。

    “忘记这茬了。”叶言之叹了一口气随后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去院子里吧。”

    叶言之与阿箐一起出现时,融晴的表情起初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平静,那些传闻终究是真的。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有事就在这说吧。”叶言之捂了一下胸口,此时阿箐很及时从后面揽着她。

    “太子妃已有身孕,这次来是还一件东西。”融晴从袖子里拿出一柄匕首,“小姐觉得此物过于凶煞,且本不属于她。”

    “这是御湖山庄所制的寒月匕,现存不过十件。”阿箐直接拿过来把玩,“我曾在溪姐姐那看到一把,言之你这个是哪来的?”

    “东西已经送到,我也该回去复命了。”融晴朝着两人行礼后便离开了。

    伴随着院门再次合上,阿箐将寒月匕递给叶言之,表情略显吃醋。

    “天宇四十四年,关中太守武庸欺男霸女贪墨渎职,不知何人将百姓血书送至隐楼,楼主本想退回,但师父却接下来。”叶言之拔出寒月匕,上面后来被加刻上一个禹字,“那时我第一次杀人,鸿骨剑刺入那贪官腹部时冒出来的不是血,足足让我反胃了三日。”

    “你杀过好人吗?”阿箐问。

    “那些来买命卖命的哪有好人,按照爷爷的要求待在隐楼,手上沾的血早就洗不干净了。”叶言之将寒月匕收回鞘内,她不想为自己辩解开脱。

    “父亲和兄长回了太原,等这里事情了了,你陪我去看他们可好?”阿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希望叶言之能离开洛阳的是是非非。

    “我答应你。”叶言之轻轻抱着阿箐,这一刻她似乎不再是自己但也只是在这一刻。

    夜。

    叶言之在晚膳后便让林海送阿箐回了东宫,等过了今夜她也该去复命了。

    “家主,清云山谷已经重新翻修,新招募的弟子也开始集训。”明晟在子时前赶回了洛阳,“只是你父亲似乎放了那些作乱之人。”

    “按照族规够他们死几回了,不过爷爷说过家族维系的根本还是在人,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哪还有家族。”叶言之轻轻叹了口气,好在那些人还有些根基,日后山谷内培养新人少不了花费钱财就从他们那出好了。

    “家主,你明白这些道理就好。”明晟坐在叶言之对面,这半年来几经波折好在一切又按照叶维生前计划进行。

    “师父,最近洛阳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叶言之问。

    “年前杜沣死了,现在的司天监是他徒弟木易,此后皇上就极少见司天台的人了。还有就是宁王方梧近来时常被皇上召见,最近出了一件怪事,具体内情被封锁,只知道此事交给他来办。”明晟回答。

    “怪事?”叶言之有些了兴趣。

    “我是担心宁王被皇帝看的太重,虽说他没有被立储的资格,但未必没有反心。”明晟表示担忧。

    “殿下心思缜密,他会有法子对付的,不过若是宁王查清此事定会取得皇上信任。”叶言之需要想个法子让自己参与进去。

    五日前,御书房。

    近来中原有大旱的征兆,方忧时常处理奏折直到深夜,年纪上来也不想过多走动便在这歇下,却在这一日的后半夜出了诡事。

    “什么东西……”睡梦中的方忧感觉到有水滴在脸上,忽然闻到血腥味,“来人啊……”

    常厉立马和几个禁卫推门进来,点起周围的烛台后站在帘幔前。

    “哪来的血。”方忧不敢再躺在榻上。

    “皇上,这横梁上有血迹,似乎是从房顶上滴下来的。”禁卫仔细检查了房间内外没有看到有人。

    方忧心里发怵随即移驾到了新宠妃丽妃的秀敏宫,可还没等他闭上眼,屋内再一次变得诡异。

    “皇上……那边有人……”丽妃看到眼前一幕吓得昏死过去。

    “什么东西在那……”

    方忧眯起眼睛费力看过去,却见一个人影正穿过帷幔一步步走来,披散的头发一直到地方,所过之处都留下一条骇人的血痕。

    “……”

    方忧正想呼喊但却喊不出来,喉咙此刻像被火焰灼伤一样疼痛,猛烈咳嗽几声后再抬头时那鬼影已经到了身前,惨白的皮肤布满血痕,眉心那金色花钿此刻愈发醒目。

    “皇上,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女子说话带着阵阵阴风,脸上可怖的伤口不停的溢出鲜血,“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邪……”方忧浑身颤抖,随后吐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次日,清晨。

    等丽妃醒来后发现胸口全是血的方忧吓得大跳跑了出去,全然顾不上自己只穿了里衣。金羽卫统领叶岸立即带人封锁了整个秀敏宫,同时给太子方辞递了消息。

    “父皇的情况如何?”方辞来到天权殿。

    “皇上中毒了。”太医额头冒汗神情紧张,“臣等皆未见过这样的毒药,不知从何下手。”

    “废物。”方辞急忙走到榻前却发现方忧睁开眼睛正以一种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父皇,你……”

    “召宁王入宫……”方忧强撑着说出这句话。

    “是。”常厉听到后立即走了出去。

    等太医们再次诊治后方辞悄悄喊一人去了殿外。

    “皇上究竟如何?”方辞问。

    “嘴唇与指甲皆呈乌紫色,体温偏低,意识倒是很清晰但虚弱无力,根据以往经验判断这毒不算烈,但时间若是太久导致的失温之症会要了……”太医回答。

    “你们尽力而为。”方辞知道此刻父皇召见方梧对于自己绝非好事,传位昭书一日不现世便多一日不安心。

    半个时辰后方梧匆匆赶到,刚进殿便看到其他人都往外走。

    “宁王快随我进去吧。”常厉转过头看到方梧停在门口便催促道。

    方梧点了点头随后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被帷幔遮挡的龙榻,他立即跪地行礼声呼万岁。

    “靠近些。”方忧的声音悠悠传来。

    “是。”方梧猜到定是方忧身体有恙,自己此刻应该没有危险。

    “朕有一事交给你去查。”方忧伸出手朝着常厉指了一下,“让他协助你,无论结果如何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臣遵旨。”方梧无意间一瞥发现方忧已经中毒。

    “召叶岸和尉迟白来见我,其他人等先回去吧。”

    殿外。

    “叶统领与尉迟统领请进,其余诸位可以回去了。”常厉出来传话。

    “父皇……”方辞正要问一下情况却被常厉抬手捂嘴示意阻止。

    “皇上一切如常,诸位放心。”常厉说完便领着叶岸和尉迟白走了进去。

    方辞被突如其来的怀疑乱了阵脚,此刻也只能回去先复盘当下情况,随后朝着尉迟白递了眼神。

    ……

    当下,清晨。

    林海牵着枣红马到了家主院外,此刻天上三光聚齐,西边的夜色尚未褪去。

    “禹儿。”

    叶言之刚接过缰绳却被父亲叶岸叫住,随后她命令其他人暂时离开院子。

    “父亲为何此时来找我?”叶言之并没能从叶岸脸上读到有用的信息。

    “禹儿可否记得祖训?”叶岸问。

    “第一誓死维护方氏一族,第二叶氏一族永不反叛。”叶言之回答。

    “那好,我再问你。”叶岸停顿片刻,“皇上与太子殿下若有一日反目,你将带领叶家帮谁?”

    “爹……”叶言之不好回答。

    “你只需要回答我。”叶岸抬手摸了摸叶言之的脑袋。

    此刻似乎时光倒流,在叶言之五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叶岸,他来刘氏祖宅接自己和母亲,也是这样摸了摸她的脑袋,但下一刻回到叶府后却是和母亲分离,自己也开始接受严苛的训练。

    “这次父亲又再想些什么?”叶言之咬紧牙关,母亲还在花固安手里,为今之计只有早日攻上隐楼,然而想要做到这件事只能站在方辞一边。

    “未时前,天权殿。”叶岸将一枚进宫令牌交到叶言之手中,“大是大非前,以祖训为重,禹儿就算你不听父亲的,也要记得先家主走前说的那些话。”

    天权殿。

    常厉看过叶言之手中令牌后带着她进了寝宫,此刻殿内除了龙榻上躺着的皇帝看似空无一人,但她敏锐察觉到暗处的禁卫,武功超出了大部分金羽卫的水平,这些人便是爷爷之前提起的池泉宫赤羽卫。

    “五皇万岁万万岁。”叶言之跪下来行礼。

    “常厉,你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方忧身体内毒素暂时被抑制,气色也好转了许多,但还是最多半躺在龙榻上,隔着帷幔他仔细打量着叶言之,眉宇间倒是有几分像叶岸也有几分像她爷爷叶维,“果然是叶家人,起来说话吧。”

    “是。”叶言之理了理衣服站起身,除了天祭以外这是距离生父最近的一次。

    “百余年前若不是叶氏先祖出手相助,现在这龙榻上应该另有其人了。”方忧深吸一口气,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很费力,“但若不是历代先皇信任叶氏一族,也没有你的今天。”

    “无论何事,叶家任凭皇上差遣。”叶言之行跪礼。

    “言之凿凿,行之灼灼,真是个好名字。”方忧不再多说废话,“御书房与秀敏宫鬼影一事接下来就交给你来查吧。”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