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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燕国内乱,赵雍与韩国联合,迎送了燕国质子姬职回国,助他复位,齐国在燕国掳掠一番后,也想拥立姬平为燕王,齐军不得人心,姬平愤愤之下,竟是自刎于燕地。

    姬职在朝臣的拥戴下,成为新一任的燕王。他看着举目破败,满目疮痍的燕国,忍不住落下眼泪,就连母亲,也在这场内乱中屈辱去世。内心中也在暗暗发誓,燕国若不强大,我姬职以死谢罪。姬职内心中的复仇火焰也在熊熊燃烧,哥哥姬平死于内乱,父亲死于内乱,身边亲人一夜之间竞相离自己而去,这种孤独落寞,陪伴了姬职很久的时光。

    回国后的姬职,将自己封锁在宫中,借酒消愁,这一段时间里,还好有嬴稷的陪伴和开导,让他度过了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光。

    一日天朗气清,风光无限,姬职便邀请嬴稷到宫里小坐。赢荡身死,秦国君位毫无着落,谁又能记得起,自己这个落魄质子呢。

    嬴稷内心沉重,秦国会不会像燕国一样,陷入无限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无所依靠。在进入燕王宫时,因为失神,竟然撞在了门上,好是难堪,宫门守卫都忍不住笑了。

    进了燕王宫,看到姬职正在供奉先祖,嬴稷坐在姬职身侧,二人便在燕王太庙里攀谈了起来。

    “舅父,姬职好是困苦,燕国遭逢欺凌,我却无能为力,你说,我该如何。”姬职苦恼地耷拉着脑袋。嬴稷对姬职深感同情,小小年纪便已经没了童年,却要在这大争之世求生存,稍有不慎,万民唾骂,都说君王好,可是弱国之君,谁又喜欢。

    “好了,小家伙,嗯,看舅父,嗯。”嬴稷拿着小艾草逗着姬职,突然,姬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大秦商君说,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要想强大,非变法一途,别无他法。”嬴稷像一个温暖的大白一样,将姬职搂在怀里。

    “大秦商君百年一遇,我姬职也想要商君,可是,大燕之商君在何处,我好困惑。”姬职贵为燕王,愁苦交加。可是只有嬴稷明白,他这个燕王的难处。

    “心诚则灵,求贤之事岂是一朝一夕之功,商君入我大秦,历时三五载,孝公也差点与之失之交臂,孙膑困魏十余载,猪狗不如,齐王代之如上宾。若没有持之以恒之信念,坚韧不拔之意志,国家强大,岂不空谈,参详各国强大之要,学习他国经验,以求学姿态看待对手,自己才能强大,齐国之稷下学宫,为齐国网罗多少人才,相信自己,可以的。”

    “舅父,我懂了,我有意志,我有信念,以万民为重,选贤用能,我学习,我可以。”姬职抹抹眼泪,看着嬴稷,发现他的眼中也泛着泪光,“舅父是不想家了,燕国不留舅父,舅父想去哪里边去哪里,若是想要回去,便回家看看,荡舅舅突遭变故,我也很是难受,舅父并非嫡子,也无望承袭秦国君位,舅父的苦衷,职儿懂了一些。”嬴稷看着姬职在怀里慢慢地有了意志,默然无语。二人看着天外,各有所思,那一天的天,不再是那么阴暗了,二人从蓝天中仿佛看到了光明。

    赵雍被白起打伤后,与赵胜一路之上互相运功疗伤,赵胜常年在外奔波,身上的灵妙丹药着实不少,赵雍功力深厚,疗养一段时间后,也就渐渐恢复了,但是白起这一箭之仇,赵雍记在了心里。

    二人刚刚回到赵国,便收到了廉颇与楼缓等人对中山大胜的消息,赵雍很是感奋,在赵王宫中设宴,犒赏各路统军将军,这是赵国胡服骑射后的军事练兵场,中山虽然穷弱,但是民好战,农耕经济不发达,游牧民族的风尚在中山很是流行,打不过就走成了中山国侵略赵国的主要作战方式,你要寻他,他却早已经逃之夭夭。

    赵国不堪其扰,现下赵国胡服骑射,也有了自己的骑兵部队,廉颇与中山一役,斩获颇丰,对赵雍而言,更为重要的是,骑步兵之间的协同作战,战车与骑兵的配合等等,这才是此战的最值得探讨之处。赵雍刚刚命人摆上酒宴,肥义,廉颇,赵成与楼缓等人便相拥着一起踏入殿内。赵人粗犷豪放,从不拘泥虚礼,他们甚至更愿意将赵王宫当作军营。

    “啊哈哈,在远处便闻到了肥羊的味道,这可是燔出来的。”廉颇粗狂的声音传入殿内,肥义马上接话道:“你看给这后生洋气的,还燔出来,烤就是烤,馋嘴的猴子还想先读会书。”众人听到后哈哈大笑。赵胜在里边迎了出来,说道,“有将军喜欢的烤兔子和烤乳猪。”

    廉颇笑着指着赵胜说道:“还是你小子懂我呢,馋了,肚子里都咕咕叫开了,闹不住了。”说着廉颇拍着自己厚实的肚子,赵成倒是老成,看了一眼赵胜,

    “小伙子,没事吧,听说这次去洛邑,挂了彩了,我看看,影不影响我赵家传宗接代。”赵胜羞红着脸,“爷爷,你干啥呢,这么多人呢,留点面子好不,你再欺负我,我就把你的赵酒藏匿地告诉廉颇叔叔,看他不喝的你倾家荡产,让你说我。”

    赵成赶紧捂住赵胜的小嘴,“这颗不能乱说呢,爷爷错了,错了啊,我孙子身体壮实呢,娶三五个妻都没问题,啊,爷爷怕了。”肥义指着赵成,说道:“呦呦呦,不可一世的成侯被一个娃子制住了,哈哈。”赵成也不示弱:“那我能怎么办,你跟廉颇那后生,到我那鼻子比狗还灵,每次就那么两坛子好酒,都被你们惦记上了,哪次也没见你俩给我拎着两坛子,我也乐呵乐呵。”

    肥义摊摊手说道:“那没办法,谁让你最阔气呢,我俩啊,穷的就剩下家里老妻了,你要喜欢,拿去,换你两坛子好酒。”

    赵成指着肥义说道:“看看,看看,为了点酒,脸呢,啊,脸呢,真就比城墙厚呗,滚滚滚,你那老妻,全邯郸城都知道,出了名的大嗓门,还是你来吧。”廉颇哈哈大笑,“肥义喝酒,全邯郸城都能听到嫂子在那叫。叫啥呢,老东西,你他么走错家了,你也不看看你去的是你家不,给隔壁大婶吓得穿好衣服拿着棍子就出来了。”

    赵胜年纪最小,却最喜欢听他们这些老家伙在一起聊天,这就是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战友。

    “咳咳”听到里边一阵咳嗽声音,知道是赵国雄主赵雍到了,几人迅速安静了下来,氛围也变得凝重肃穆。看着赵雍依然有些虚弱,赵胜急忙过去搀扶,廉颇上前问道:“天下还有能伤的君上的,可是秦人?”赵雍摆摆手,说道:“无妨。”

    赵雍坐在一侧案几上,说道:“此次洛邑之行,秦王若是不死,定是我赵国大敌,下宜阳,定三川,问鼎中原,秦国东出,与天下争雄,有魄力,他与赵胜一般大小,却有如此战略眼光,可敬可佩。”

    肥义跟上说道:“听闻秦王举鼎失败,被大鼎砸死,君上此言可真。”

    赵雍目光凝重:“秦王与我交手互有胜负,我都能将大鼎举起,何况秦王,鼎中必是动了手脚,如我所料不差,秦王应当死于中毒,他喝鼎中酒,我喝坛中酒,此中缘由,留给秦人忙活吧。”

    赵成凑上前看着赵雍的胸口,“这是秦王留下的?”赵雍摇摇头,说道:“不是,秦王被砸以后,一位秦将打的。”

    在场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赵雍,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赵雍孔武有力,武力超群,墨家高手都奈何不得,竟败在一位秦将手中,不可思议。赵成接着问道:“可是秦将偷袭?”

    赵胜看着赵成,摇摇头。赵成更是惊讶了,“父王与秦王战了一炷香时间,内力耗损严重,秦将以逸待劳,父王便抵挡不住。”

    赵雍看了一眼肥义,说道:“看这位将军年纪不大,比廉将军小,与乐毅赵奢相当,与秦王武功承自一脉,确实厉害,即便我内力充盈,也不敢说有战胜地把握,他对进攻的节奏,时机的把控,很是老道,此人是我大赵的强力对手,你等务必留意。”

    几人说道:“嗨”。赵雍缓了缓,说道:“此刻秦王身死,继承人必然会有很大分歧,我等若能趁机掌握秦政,再好不过。”

    赵成说道:“听闻秦王年少,并无子嗣,也只能从弟弟之中挑选了,秦国若是生变,我大赵定要咬他一块肥肉。”

    赵成握紧拳头,“那是自然,此刻秦国君位之争尚不明朗,我等走一步看一步,在他国质子也当留意,若能选我大赵中意的王子,于我大赵发展便有利地多。”

    “嗯”,众人齐声点头道。

    秦武王的丧礼在旬日之间结束后,各色的政治力量逐渐活跃了起来。以芈八子为代表的楚系势力,以惠文后为代表的魏系势力,以樗里疾为代表的赢氏宗族等,展开了对秦国王位的激烈争夺。对于惠文后而言,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构建属于自己的政治集团,儿子大成谋国,政治军事手腕过硬,上台便打击魏系势力,楚系根本没有话语权,赢氏公族也被秦武王往往牢牢手中,惠文后很是安心,做个清闲太后,何乐而不为。

    可是随着儿子撒手人寰,白发人送黑发人,秦国的政局变得破朔迷离,他也想为儿子守住他信赖的秦国,自己的地位也不容许任何人来侵犯。芈八子想要获得君位,痴心妄想。于是,惠文后将目光看向了惠文王诸子当中资质最为优越的公子——赢壮,他要扶立赢壮即位,为秦王,灭周室,为赢荡报仇雪恨。

    惠文后在王宫中来回踱步,一介女流,若要置身于权力斗争之中,胜则全盘皆活,败则身死名裂,她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眼看着天色渐黑,惠文后无心吃饭,不断演化着各种结局,终究是累了,倦了,想要歇歇。恍惚中的惠文后仿佛看到了自己最为思念的赢荡,伸着双手向自己扑来,惠文后满脸笑意,想要伸手去迎,去叫,让他来吃饭,可就是什么都说出不口,急不可耐的惠文后伏地大哭,她伸手抓着赢荡,却扑了空,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原来竟是自己做了一会梦,是那么的真实。

    思索良久的惠文后将赢壮叫来了宫中,赢壮是赢氏英杰,生前惠文王很是在意,经常在惠文后面前夸赞赢壮,此刻,赢壮在咸阳城担任城防令,负责咸阳的警卫工作,尽职尽责,在咸阳城有着“分劳赴功”的美名,长得英俊潇洒,有王族气派。赢壮听闻惠文后宣召,感觉像是机密事务,因此特意等到后半夜,深夜造访惠文后寝宫。

    果然,赢壮到惠文后寝宫时,她尚未休息,像是在等他一般,赢壮慌忙行礼,说道:“参见母后。”看到赢壮到来,惠文后起身去迎,扶起了赢壮。“壮儿,起来吧,咱们母子,没有这些虚礼,母后召你,不为它事,只为秦王大位。”

    赢壮内心一震,自己并非惠文后嫡系,此刻惠文后将此等大事和盘托出,究竟何为?“母后,儿臣惶恐,煜哥哥在军中颇有根基,他才是秦王位的合适人选。”

    赢壮以赢煜相试探,看看惠文后立场如何,“壮儿,省去这些试探,母亲只问你,你对秦王大位有无兴趣。”看着惠文后语气如此坚定,赢壮定了定神,说道:“儿臣有。”他跪在惠文后面前,“赢壮若为王,定血洗周室,为荡哥哥报仇雪恨,有违此誓,终生不入赢氏宗庙。”惠文后心满意足,赢壮机敏干练,是秦国君位的合理继承人,把宝压在他身上,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

    而在另一侧,芈八子也在寝宫与弟弟魏冉相商。芈月乃是秦惠王侧妃,是楚国与秦国联姻的政治牺牲品,但芈月可不这么认为,她相信,事在人为,此刻乃是千古良机,若是秦武王安然无恙,芈八子能有什么机会。秦武王的去世,让芈月看到了秦国君位归属的些许曙光。魏冉此时是秦国咸阳令,掌控秦都民政事务,是秦武王时期仰赖的股肱大臣,为人果敢有谋,做事雷厉风行,在治理秦都时铁面无私,享有很高的民望,最重要的是,他有着自己的咸阳班底,这是芈月觊觎秦国君位的绝对资本。

    于是,以芈月为首的势力和以惠文后为首的势力展开了针锋相对。此时的赵国内部,赵雍正等着赵胜的回信。赵胜身为平原君,家底殷实,与信陵君一样,他也门客众多,有着自己的信息情报网,他接受了赵武灵王的嘱托,亲自前往燕国,查看身在燕国的质子赢稷,看其品行如何,魄力如何,于赵国而言有何利市,若是资质平平,无甚过人之处,去了秦国方能为赵国利用。若是像是秦武王一样的少年英杰,自己岂能掌控秦国。

    身负重任的赵胜带着赵国使节前往燕国,燕王姬职乃是赵王所立,此刻赵雍派遣使臣来燕,燕昭王很是困惑,此时来此意欲何为,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赵胜骑着林胡骏马进入了蓟城,此马浑身红亮,高大威猛,是赵胜平日里最心爱的东西,此刻来燕国,赵胜自然是要显摆一下的,饶是马匹贸易十分兴旺的燕国,都有人驻足对赵胜的胡马大加赞赏,甚至还有马商专门跑过来问赵胜多少钱可以卖,赵胜得意地摆摆手,“没商量,多少钱都不卖。”赵胜来到燕王宫,恰好与从宫里出来的赢稷打了照面,赢稷看着赵胜所持的“赵”字旌旗,也明白了是赵人来燕,赢稷苦笑了一下,他赵人来不来燕国,与我何干,还是回我的茅庐自娱自乐,多好。

    赢稷自从救了燕国众多失身妇女,此后每隔三五天,便有专人来帮赢稷清扫家务,收拾衣服,倒是给赢稷搞得很不好意思,多次拒绝这些好姐姐的美意,可是众人能在乱世中活下来,便很感激赢稷了,更何况,赢稷面容清秀,打扮以后也是整个蓟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众多大姐姐们就是看着也是舒服,在姐姐们呵护下的赢稷红光满面。

    为了报答他们,赢稷时不时传给这些女子一些武艺,乱世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唯有自己方是解救自己的良药。后来,他向燕昭王给这些女子特意求了一些田地,以示恩赐,更是帮她们物色夫婿,众人自然对赢稷感激涕零。

    回到家里的赢稷看到一名小女孩伸着小手向他跑来,赢稷开心地抱起来,“囡囡,有没有好好吃饭呢,有没有听婶婶们的话呀?”赢稷摸着囡囡的头说道。看着囡囡开心的笑容,赢稷将她放了下来。不一会,一个中年妇女走了出来,“赢稷,囡囡吃过了,你还没吃吧,我给你做了点野菜粥,没有什么好吃的。”

    赢稷拉着囡囡的手,说道:“静姨,你别忙活了,我刚从燕王那里回来,吃的饱饱的,你看,我还给囡囡和你们带了点羊肉和猪肉,你们拿着分着吃了吧。”那个中年妇女摆摆手说道:“赢稷,你可自己留着吧,我们有吃的,你吃好,我们才好安心的。”

    赢稷拉着静姨粗糙的手,将装肉的小鼎一把放在她手上,“客气啥,吃,以后给你啥,你就拿着,要不我可就不要你们伺候了。”静姨满眼泪水,说道:“哎。”说着转身从赢稷的草庐里走了出去,他们在赢稷草庐两侧开垦了很多地方,本来是男子干的地里粗活,此刻都是女子在干。

    赢稷依稀记得,有很多女子在燕国逐渐安定后,依然喜欢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愿跟别人交流,她们回到家里,看着街坊邻居看她们的异样眼光,她们很多一开始都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希望,击垮她们的,往往不是来自敌人的欺凌,更多的是,旁人的冷嘲热讽。她们刚刚经历了心理创伤,赢稷就像个暖炉一样,一到傍晚便将窝在家里的女子都邀请出来,在他这里聊聊天,干干活,直至囡囡困倦了,众人才逐渐散去。

    在这里,她们才能清空自己,忘掉过去,赢稷不仅救了她们受伤的身体,更是对她们的心理进行了抚慰。果然,一个月不久,这些女子都恢复了生气,生龙活虎地下地干活,赢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也没想到,这些女子真的要是说起来,赢稷自己真的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他唯一有话语权的时候,便是三个字,“我饿了。”众人便一阵忙碌,看着众人欢歌笑语的样子,赢稷的内心很是放松。

    他的心结,在囡囡,齐军当着囡囡的面杀了她的父亲,凌辱了她的母亲,正在对囡囡下手的时候,赢稷及时赶到,将她救了下来,可是由于受到惊吓,囡囡的耳朵因为反抗被齐军打了一巴掌,致使耳朵出血,便逐渐出现了失聪的现象,在国破家亡时,谁都不会幸免。

    囡囡年纪幼小便遭受如此打击,所以经常不怎么说话,赢稷对她的关照最多。囡囡在赢稷的开导陪伴下,逐渐变得坚强了起来,有的时候,看到赢稷不开心,她也会跑来逗赢稷开心,一个落魄的质子赢稷,在燕国,倒是有了不一样的生活。本以为精彩的生活会继续这样下去,此次赵胜的来访,让他的命运发生根本转折。

    就在赢稷与囡囡玩耍的时候,只听到一阵马车隆隆之声,是燕昭王的青铜轺车到了,赢稷刚刚从燕王宫中回来,此刻却看到燕王如此规格来接自己,这是何意。燕王侍者走进来后,向着赢稷行礼道:“公子,燕王有请,请公子带着质燕凭证,上车。”赢稷顿时心头一愣,这是什么操作,赢稷也不管,拿上就拿上吧,赢稷在行囊里翻到了一个许久未用的青色令牌,上书“公子赢稷质燕”,是秦国尚铁坊所铸,这是赢稷在燕国能够思念家乡的凭证了。

    坐上青铜轺车,赢稷径直向着燕王宫驶去,燕昭王姬职已经等待许久了,看到赢稷来到,慌忙向他使了个眼色。赢稷不明就礼,看到殿中一侧站立着一个穿着赤红衣服的使者,待来人转身,吃了一惊,竟是赵国人。来人拱手道:“在下平原君赵胜,向秦国公子问好。”赢稷慌忙去扶,却感到赵胜胳膊上一股雄浑之力向下压来,想要考究自己武艺,自己若是任由平原君就这么跪了下去,传扬出去秦人不懂礼仪,不尚外交,岂不大大折损面子。

    赢稷运劲去挡,赵胜也感觉赢稷内力深厚,自己使尽全力想要压过赢稷的抵抗之力,竟然硬生生被赢稷接了下来,赢稷面色涨红,显然抵挡赵胜力道,赢稷也是用了全力,二人在片刻间便试了身手,赵胜对赢稷武功大概有了评判,为了面子强撑而已,果然是秦人秉性。

    姬职看得真切,赢稷不失体面,赵胜故意为难,也没占到便宜,二人打了个平手就是。燕昭王拉着两个人的手,“请坐,二位,燕国地小民穷,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赵胜微微一笑,跪坐在案几旁,向着赢稷伸手道,“公子质燕许久,对秦国可还思念?燕地苦寒,公子可待得习惯?”赵胜之意,秦国你想回吗?若是对秦国君位没有兴趣,那就在这苦寒之地继续待着吧,若能听懂话中之意,赵国才有扶助的打算,若是一点作用没有,赵国拥立一个废物,有什么意思。

    赢稷看了一眼赵胜,说道:“稷时时刻刻思念秦国,思念娘亲,此刻秦国的琼瑶,应当开了。燕地人丁兴旺,稷并未感觉孤单。”赢稷也以隐语相对,秦国君位若能得到我娘亲支持,会更好,你迎送我为王,我报之以琼瑶,定不会让赵国白忙活,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燕国也会支持我等,你且放心,我们并不孤单。

    赵胜对赢稷之才深深敬佩,如此,燕国之行便不虚。“赢稷,明日未时,蓟城东门,赵胜恭候。”说着向燕王作别,赶回驿馆歇息了。

    燕王之位,也得益于赵武灵王的拥立,此刻有赵武灵王的支持,赢稷若能回国,定励精图治,承继父兄遗业。赢稷在燕王宫与燕王寒暄几句后,急忙回到家里收拾行李。其实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燕地故人,要拜别一番了。

    赢稷回到家里,刚刚开门,便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都是他在蓟城救下的女子,有些颇有手段,赢稷未归,便有人将消息通联各方,所有女子都前来草庐相送赢稷,赢稷环视一周,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众位姐姐婶婶,请各自珍重,赢稷若是秦国有成,必迎接众位姐姐回秦享福。”

    赢稷满满地诚意打动了众人,女子本就多情善感,静姨上前道:“娃儿凄苦,却还念着我等,赢稷,安心做事,我等没事,将来有机会,我们去秦国看你,你把囡囡带上,这孩子命苦,认你,干活也利索,回秦国帮她找个好医官,看看。啊,以后若是有空,就来燕国看看我们,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啊,孩子。”

    静姨满眼泪水,众人都低下头,抹着眼泪,赢稷抱住静姨,说道:“我是回秦国当王,秦王呢,你们搞得我好像要去上刑场一样。”静姨拍打着赢稷的胸膛:“呸呸呸,瞎说什么呢,孩子真是,好好的送别气氛,你看给你整的,都笑了,你开心了。”

    赢稷抱着静姨说道:“好了好了,静姨,你们呢,安心干活,不要惦记我,我会一直想着你们的,我走了,你们好好的。”赢稷再也受不了这分别的感伤氛围,拉着囡囡就坚决地向着蓟城走去。众多女子也是依依不舍,直看着她们进了蓟城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