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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看就知道都是妖怪

    靠坐在出租屋自带的还披着防尘白布的沙发上,看着手里livehouse的红色传单,那传单与其说传单不如说是简易的宣传小册。占据小册封面视觉中心的,是音符化写成Simed首字母S的常规logo设计,大号的花体英文店名的右下角有一行小两号的livehouse。

    整体风格高情商:带着浓郁的千禧年风格的经典设计。

    低情商:落后俗套的设计。

    但和艺术相关的事务在不熟悉前,似乎都要拘谨的归类成故意为之的行为艺术,说不定这家音乐酒吧主打的就是一个怀旧复古。

    他翻开下一面,扉页上贴着几位乐队成员摆着拍照姿势的照片,每一张的下面都带有郑重其事地介绍,仿佛是什么知名的乐队成员,颇像专门忽悠那些一味追求小众艺术显得自己音乐艺术审美品味很高的小布尔乔亚。

    乔泽慢悠悠地看起了成员照片介绍,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被染着暗红色脏辫,目光阴郁的吉他手吸引过去,她鼻梁上打了两根鼻梁钉;脏辫尾部露出了逼真的蛇头装饰,张扬地搭在她的肩膀处,而她的名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美杜莎Medusa。

    下面文本框中又介绍了她的曲目风格是摇滚。

    脏辫摇滚美杜莎。乔泽在心里简单总结了一下,每个词都独立成体系,组合起来却大受震撼,他莫名来了兴致。于是继续看下一个人物介绍。

    乔泽眼前一亮,发现照片里的姑娘就是今天发传单的娜娜,照片里的她也是淡粉色的头发眼眸明亮又温柔,笑容灿烂甜美,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担任主唱,而曲目风格赫然写着:摇滚和爵士。

    嗯……人不可貌相。

    贝斯手名为芬,蓝绿色的长发因弹奏的动作而飞舞,脚踩音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拿着吉他。

    鼓手叫缪缪,她没有芬的张扬也没有美杜莎的阴郁,被强迫营业似的面无表情单手叉腰站在那里,也没有展示她的架子鼓。

    这几人显然是音乐酒吧的主推摇滚乐队,乐队名称和livehouse的店名一致,也叫Simed,但介绍里并没有写她们的代表作,或许是刚加入行业的年轻学生,毕竟她们看上去都如此年轻,仿佛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但乔泽没有深究大学生如何开得起一家酒吧,只是将其简单归位家业继承,或者富家子弟追求梦想的兴趣使然。

    除此之外还有吹萨克斯的女士佐菈和男钢琴师霍普,他们擅长的是爵士乐,穿着黑色丝绒晚礼服和燕尾服,气质优雅,放在一堆妆容造型浮夸的摇滚乐队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摇滚和爵士都是乔泽喜欢听的曲风,对于从未去过livehouse的他来说,虽然酒吧听起来就像是一些现充交友场所充斥着纸醉金迷的靡靡之风,但体验一次权当丰富人生经历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因为他确实有些好奇他们会唱哪些歌,更何况做出了不该做的选择回忆也会自动修正,只要不在这个世界里作死,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而且除了一开始的噩梦,到现在为止回忆甚至在帮他完成事件。

    于是晚上七点四十乔泽站在了深巷里的Simed门口。

    门店的位置不算热闹也不算偏僻,他开在老城区的一家老式小区附近,需要走一段小巷的距离才能到达,但小巷并不狭窄黑暗以至于感到不安,因为路边的灯一直延续到店铺门口,只不过夜晚这里还是有些清冷。

    在他决定去尝尝鲜后,便给娜娜发了预约信息,顺便在家附近的商场吃了自助烧烤当犒劳自己的晚饭。

    乔泽甚至认真考虑过自己要不要模仿一些现充,给自己穿上前卫潮流的衣服,以免在一堆潮人里显得格格不入,最后还是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选择继续待在舒适区,穿了个简单的宽松半袖白T和深棕工装裤,背个黑色腰包便来到这里。

    Simed的招牌logo和宣传图册一致,不同的是字体背后是用蓝色霓虹灯组成的海浪,旁边还有一条线条简约的美人鱼摆动她的鱼尾。

    也许是美杜莎这个名字太过响亮,乔泽觉得这个logo旁的美人鱼应该改成盘踞的响尾蛇,或者更加经典的眼镜蛇。

    虚掩的大门让乔泽有种被另一个世界拒之门外的感觉,再三确定地址后,他推门而入。

    走过一段弧形灯光的走廊,音乐的分贝也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最后在推开走廊的尽头的玻璃门后彻底彻底爆发。

    玻璃门正对着舞台中央,八点才开始表演,现在舞台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忙着进行最后的调试,音响在放着动感并不土嗨的音乐进行暖场,但声音大小刚好合适,并没有吵得耳朵疼。

    舞台前没有摆上任何座位,似乎是用来专门听歌的舞池,舞台两侧摆上了一排排沙发座位直至没入远处的阴影,来听音乐的人并不多,熙熙攘攘只有二三十人。

    一旁的服务员见到乔泽,问道:“先生有预约吗?”

    乔泽看向服务员,那是个年轻姑娘,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背心西装裤的酒保服,头顶上还戴着两只栩栩如生的毛茸茸猫耳。他有点意外,但一想到这里是酒吧一切又显得那么合理,乔泽点头,拿出手机调出和娜娜简单的聊天界面给对方看。

    服务员确认信息后,一边说:“先生这边请。”一边领着乔泽来到他的卡座。

    乔泽看着服务员的背影,这家酒吧确实严谨,连同猫尾也一并装扮到服务员身上,随着步行的动作幅度左右摆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猫尾的材质,但油光滑亮得不像是廉价的塑料制品,一想到他现在所处的世界观,隐隐有了另一种大胆的猜测。

    不过他更好奇酒吧是如何盈利,于是他向服务员问道:“这里活动结束后要怎么收费?”

    服务员:“今天试营业,所以门票和特定酒水套餐免费,开业活动结束后,先生以后如果是专门来听live的话,是收门票的;如果是预订卡座则只要付卡座费,酒水果盘另算哦。”

    乔泽追问:“门票和卡座收费大概多少?”

    “门票100,办理会员卡八折,卡座有不同的收费区间,最低280哦。”服务员详细的解释着:“因为我们店主要的营业方向是音乐,所以我们更推荐购买门票来听歌呢。”

    乔泽若有所思地点头,顺着服务员的手势落座。音乐酒吧的布局显然是有意让饮酒区和舞池分开,哪怕是距离舞台最近的卡座也只是一排咖啡厅一样的高脚凳和桌台,距离舞台越远卡座越是舒适柔软,而他刚好坐在第一排。

    他环视一周,二楼如同歌剧院的包厢设置,有视野极佳的真皮沙发专座。

    赠送的果盘将乔泽游离的思绪抽回,初夏的西瓜清甜多汁,他一边吃着西瓜一边观察者附近的人。

    酒吧里的顾客并不多,来听音乐的更是少数,因为他们大多都选择了离舞台更远更柔软舒适沙发卡座,酒水也早已满上,开始伴着暖场的音乐嬉笑。乔泽并不喜欢也并不适应那样的氛围,他开始感谢老板的真知灼见,如此完美的功能区划分,确实能将享受音乐的和寻欢作乐的顾客完全分开。

    端盘递酒的服务员无论男女大部分都戴着兽耳兽尾,有些是细长优雅的猫尾,有些是蓬松柔软的犬尾,每条尾巴毛色形态都各不相同,有的服务员甚至还在尾巴根部用丝带系上了漂亮的蝴蝶结。

    所有的服务员都有着栩栩如生的兽耳,这让乔泽想到了白天考试时同场考生的装扮,于是他大胆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家妖怪livehouse。

    摇滚、爵士、兽男兽娘,杂糅的元素让人分不清这家酒吧的主题,但一想到是妖怪开的酒吧,一切反而都合理了起来。

    突然一声急促有力的电吉他旋律灌入他的耳朵响彻整个酒吧,乔泽下意识的向舞台看去寻找音源,那抹暗红在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惹眼——是美杜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夺去。

    如果这是一家妖怪酒吧,那美杜莎是真的神话生物美杜莎吗?乔泽边想边观察着美杜莎的模样。

    她穿着黑色吊带背心外面罩着一层黑色金纱,低头专心弹奏吉他,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最后干脆利落地用力一扫。

    全然一幅老牌摇滚吉他手的装扮和技巧,让乔泽无法判断。

    “嗨嗨~”又一盏灯光照在了美杜莎旁边,是娜娜抱着吉他握着麦克风,她熟稔地向观众问好:“欢迎大家来到Simed!我是这里的乐队主唱娜娜!希望大家可以在这里玩得开心哦~”

    乔泽的注意力也随之放到了娜娜身上,如果这家酒吧是妖怪酒吧,那老板兼职乐队主唱的娜娜也不会是普通人类,他忽然对看似青春活泼的娜娜有所改观。

    “我们Simed乐队到今年已经十年啦!我知道有很多朋友都不认识我们,但是我希望今晚表演之后,你们会喜欢上我们,喜欢上Simed!”

    “刚刚电吉他solo的,是我们的金牌吉他手美杜莎!”

    台下的服务员卖力地鼓掌,美杜莎并没有向观众打招呼,只是点了点头视线便立刻落回了娜娜身上。

    乔泽忍不住思考着,如果这个吉他手美杜莎真的是神话生物,那应该就有传说中对视就能石化的能力,开设这样的公共场所,真的不会造成安全隐患吗?

    “贝斯手芬!”

    话音刚落,灯光就打在了芬身上,她摆动手臂高兴地和观众们打招呼,旋即又朝台下给了一个飞吻:“我是Simed芬!”

    娜娜:“鼓手缪缪!”

    灯光亮起,缪缪来了一段即兴表演,和激昂的节奏不同,她的语调淡淡没有波澜:“我是缪缪。”

    介绍完simed摇滚乐队成员的娜娜继续介绍道:“我们除了摇滚乐,还有爵士乐哦~欢迎我们的钢琴师霍普和萨克斯佐菈!”

    乔泽也捧场地鼓掌,那是和宣传册上优雅气质一模一样的男女,微笑颔首向观众致意,仿是刚从古典乐剧场转场过来。

    “接下来请欣赏我们的表演!”

    说话间,乐队其他成员在娜娜身后准备完毕,她们鞠了一躬,旋即音乐响起。

    娜娜甜美的声线在开口的刹那变成了低沉磁性的女中音,她以耳熟能详的歌作为开场曲,点燃了酒吧的气氛,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水平的乔泽在此时震撼到起皮疙瘩掉了一地,娜娜的声音像是带有魔力一般十分具有穿透力和感染力,几乎是第一句就让人跟随她的节奏忍不住一起歌唱,连在远处专座嬉闹的男女也被吸引走到舞池。

    让乔泽忘记了有关simed的种种猜想,只能专心听娜娜的表演。

    乐队其他成员的水平也同样不输于专业水准的流行乐队。

    表演节目的顺序也十分成熟,不愧是成立十年的老乐队,先是以耳熟能详的歌作为前几首开场,带动了在场所有观众的热情,歌单曲目丰富几乎中外所有有名的摇滚乐都有涉及,哪怕是不同的曲风也能够完全掌握,甚至不输于原曲。

    中间穿插着几首她们自己的原创歌曲,有的是娜娜领唱,有些则是那名为美杜莎领唱。

    虽然美杜莎的歌声并不如娜娜那般如此具有魔力,让人一听就能喜欢,但水平也属于专业中的上层。她阴郁的气质加上从脖颈开始没入黑色金纱罩衫的瘢痕妆容,同样让乔泽印象深刻。芬时不时走到舞台前面边演奏边和观众互动。

    乔泽听得入迷忘记了时间,最后是以娜娜主唱的爵士乐作为安可结束曲,霍普穿着燕尾服弹奏着钢琴,佐菈一袭黑色长裙优雅的吹奏着萨克斯,美杜莎第一次流露出温柔的眼神看着娜娜为她伴奏,像是用一曲优雅的小夜曲向观众道着晚安。

    乔泽直到到家,才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