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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捐躯

    日军占领淯阳城之后,同时用四万兵力进攻西峡口。面对日军发动的进攻,蒋介石电令,第一战区立即加强荆紫关、西峡口、西坪一带的部署,阻止日军西犯西安。调动十二万兵力布防于北起西峡口的马鬃岭,南到淅川县毛堂街一线各个重要山头,把日军阻止于此防线以东地区。要保住这一长蛇阵的关键,就是牢固坚守西峡口内的各个山头。日军沿豫陕公路西进,自1945年3月底到日本宣布投降的四个多月时间里,国军与日军在西峡境内共经历了数十场恶战。主要有“坚守西峡口城之战”、“鹳河阻击战”、“奎文关之战”、“马鞍桥阻击战”、“霸王寨之战”、“丰子山之战”、“鹰爪山之战”、“大华山之战”等战斗。每一场恶战国军战士都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但始终把日军阻挡在了西峡口以东,直到抗战胜利。

    在这些恶战中,国军打得最惨烈的当属坚守西峡口城之战,正是关兆珠为国捐躯的一战。

    日军占领内乡县城后,便以炮火开路,战车推进,步兵冲锋,快速奔袭的战术向西峡口镇猛扑过来。国军一个营的两个连坚守在西峡口城内。营长刘永和七连连长关兆珠,担任正副指挥。此外还有民团的一个营协助坚守西峡口城,阻击日军的前进步伐,为国军在鹳河以西的马鞍桥布阵赢得时间。1945年3月29日下午,日军战车和骑兵已推进到西峡口南城外,开始发动攻击。日军先用大炮猛轰西峡城,国军战士在刘永指挥下全部进入城外的掩体,躲过日军的炮轰。随后日军的几辆坦克开始向城内进攻,关兆珠带领机枪连向敌人扫射,但子弹打在日军坦克上不起任何作用,挡不住日军坦克的进攻。情急之下关兆珠向刘永说:“必须先炸毁敌人的坦克,才能阻止日军的进攻。”

    刘永说:“我们的机枪和小炮击不毁敌人的坦克。只有用炸药包炸断坦克的履带,才能让敌人的坦克瘫痪!”

    关兆珠说:“我上!营长为我火力掩护!”

    刘永听后十分感动,眼看敌人的坦克已经距离阵地不足百米,哪还容得迟延,于是刘永命令小炮排用小炮猛轰日军的坦克。这时火光冲天,烈焰腾空,在浓烟的掩护下,关兆珠扛起炸药包,冲出阵地,弯腰飞跑,跨越被日军炸塌的断垣残壁,很快逼近日军最前面的一辆坦克右侧,立即拉开导火索,迅速把炸药包投向了坦克,关兆珠猛一转身,越过一道矮墙,翻身卧在矮墙下,只听一声巨响,日军坦克的履带被炸断了。日军第一辆坦克开不动了,后边的坦克全被堵着,刘永看到日军坦克被炸毁,兴奋之余命令小炮排向日军猛烈开火,掩护关兆珠撤回。日军第一辆坦克被炸毁,又加上国军炮火猛烈,日军一时措手不及,正在犹豫之时,关兆珠已经飞快返回阵地,所有士兵受到鼓舞,集中火力向日军扫射。日军暂时放弃了进攻。刘勇指挥战士撤入城内。西峡口城外有水深近两米的护城河,国军战士凭借城墙为掩体坚守阵地。到了夜里日军把西峡口城包围。夜里十点多,日军集中火力向城东门进攻。刘永指挥两个连和民团一个营的战士把手榴弹和掷弹简一齐投向敌人。挫败了日军利用夜色发动的进攻。等到第二天拂晓,日军集中火力攻击北城门。国军第八连和机枪连在关兆珠的指挥下,奋勇反击,又挫败了日军的进攻。日军进攻北城受挫,便组织兵力进攻南城东南角。日军用云梯越过护城河,企图登城,又被我守军英勇击退。乘战斗间隙,刘永召回关兆珠说:“面前这么多敌人,上级到现在还不增援,飞机也不见飞来支援,只下命令说,顶住!顶住!这不是让我们送死的吗!只怕这城是守不住了。”刘永说着,捶着自己的胸口,举起手枪摆出一副要自杀的架式。关兆珠上前一把夺过他的手枪说:“上峰曾说过,要我们阻击日寇进攻的步代,赢得时间,让我军布好口袋阵,一举消灭敌人。我们的任务就是死守,能拖敌人一分钟就是一分钟。大敌当前,兵临城下,我们只有血战到底。古来征战男儿只求马革裹尸!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惧怕而自杀的懦夫!营长何必如此!只要我关兆珠在,就有你和西峡口在!你继续向上峰请求增援,我在阵前指挥。”关兆珠说完,脱去外衣,赤着上身登上城墙,沿城墙往返高喊:“兄弟们,要注意隐蔽,保护好自己,狠狠打击小日本的进攻。谁也不能临阵退缩,我们要和西峡口共存!”

    关兆珠的赤膊上阵,极大地鼓舞了守城的战士们。他在城墙上往来指挥,哪里吃紧他就到哪里指挥,端住一挺轻机枪,不时向城外的日军扫射。战士们被他那奋勇杀敌的精神感动,一个个冒死向敌人射击。战斗打得十分激烈,也不知道打退了日军多少次的进攻。这时日军的坦克开到了南城门,守城战士们慌了,大叫:“敌人坦克来攻城了。”关兆珠说:“不用怕,昨天在城外我已经炸毁了敌人的一辆坦克。如今我们是在城上,居高临下,大家一齐向坦克的履带射击。说着关兆珠端起长枪,用钢心弹把敌人坦克的履带射断了。敌人的坦克立刻瘫痪了。战士们看敌人的坦克在原地不动了,大家精神振奋,密集的子弹一齐射向敌人。又一次打退了日军的进攻。日军见南城难以攻下。便集中炮火轰炸北城和东城。在猛烈的炮火轰炸下,北城的东门被炸毁,日军步兵沿破口如潮水涌来。日军登上城墙与守城战士短兵相接。在肉搏中,日军不断涌入,许多战士倒在了日军的刺刀下。眼看抵挡不住,剩下的战士只好沿城墙向西退却。这时东城也被日军用山炮轰塌。日军用云梯渡过护城河,冲入突破口,守在东城的民团武器较差,根本挡不着日寇的疯狂进攻,于是也向西门突围。攻入城中的日军一部追击民团,大部向国军阵地进攻。看到大批涌上来的日军,九连连长和小炮排的排长已吓破了胆,丢下阵地逃跑了。一些士兵也跟着向后退。面对这种情况,关兆珠大喝一声说:“丢下阵地逃跑可耻!最终会受到军法处置,如今逃跑是死,战死也是死,但战死是军人的职责。”接着他命令跟在身边的班长朱小光说:“朱班长,你在后面督战,凡向后退却逃跑者,一律军法处置!”朱小光向坚守阵地的士兵们说:“我执行关连长的命令,凡退却者一律枪毙!”说罢端着冲锋枪退到阵地后面压阵。关兆珠说:“兄弟们,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奉命死守,目的就是拖着敌人,为主力部队布防赢得时间。这是我们报效国家的时刻,只有血战到底,才对得起遭受小鬼子欺凌的百姓。不怕死的跟我上!”说罢他端起轻机枪向冲上来的日军一阵猛烈扫射,冲在前面的日军倒下一片,但后面的又蜂涌上来。关兆珠左肩中了一弹,鲜血直流,他顾不住伤口,命令士兵们投弹。几十个手榴弹立刻在敌群中爆炸,日军被打退下去。此时,关兆珠身边的战士只剩下60多人,但还有三挺轻机枪和两挺重机枪。关兆珠命令战士们集中火力压着再次发动进攻的日军。这时西城传来消息说,刘永营长已经战死,民团已经出西城向鹳河退却。在后督战的朱小光问:“连长,我们退不退?”关兆珠说:“西城丢失,我们前后都是敌人,往哪里退?如今只有拼死战斗到底,没有别的选择!”

    朱小光说:“敌人已经从后面冲上来了......”话未说完,朱小光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城墙上的阵地已经全暴露在日军的枪炮之下。关兆珠命令剩下的战士全部冲下城墙,集中到一处民宅之中,清点士兵,已经只剩下二十多人。重机枪已经丢在了城墙上,只剩下两挺轻机枪。他们凭借断墙和房舍为掩护,继续向围上来的日军还击。关兆珠身上已经三处受伤,他赤裸的上身全是鲜血往下流,关兆珠毫无惧色。此时,民宅外一百多个日军向他们包围过来。关兆珠问:还有手榴弹没有?”几个战士回答说:“有。”关兆珠命令投弹,他们把腰里仅有的手榴弹投向了敌人。几颗手榴弹一齐爆炸,又炸倒了十几个敌人。这时一排长说:“连长,子弹打完了。”关兆珠大喝一声:“上刺刀,和鬼子拼!”日军在手榴弹的硝烟散去之后,发现房舍内枪声停了,知道关兆珠他们的子弹打完了,于是端着枪大胆向民宅逼近。关兆珠看着敌人已经距离他们十几米时,端起轻机枪跳到门外,把最后一梭子弹射向敌人。日军促不及防,立即被射死几个,后面的全趴在了地上。关兆珠扔掉机枪,拔出手枪,向爬起来的日军射击,又击中了几个敌人。关兆珠大喊:“老子今天够本了!我这一条命,已经赚你们十几个了!”日军看他不再射击,知道他子弹打完了,便一齐端着刺刀向关兆珠逼近,想活捉他。关兆珠仰望长天喊:“救兵、飞机,你们在哪儿呀!多好的弟兄们都战死了,我关兆珠还能怕死吗!”面对步步逼近的日军,他挺身站在那里,鲜血和汗水从他赤裸的上身往下淌。几十个日军把他团团围住,用日语乱叫:“放下武器投降。”关兆珠听不懂日语,愤怒的双眼直视前面的日军,日军被他那仇视的目光吓得不敢近前。拿着战刀的日军小队长举起刀欲向关兆珠砍去,关兆珠猛地举起手枪,日军以为他要射击,日军小队长立即收刀卧倒。关兆珠一扣板机,手枪中一颗子弹也没有了。他扔掉手枪,一个箭步冲上去,从被打死的日军士兵身旁捡起一支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端在手里,准备和日军拼刺刀。趴在地上的日军已经从地上跃起,日军小队长,挥舞战刀,欲和关兆珠拼杀,关兆珠跃前一步便向他刺来,日军小队长用刀隔开,关兆珠连刺三刀,均被日军小队长隔开。关兆珠端枪在他胸前虚晃一枪,日军小队长闪身用战刀护胸,不料关兆珠疾速收枪,反手便向他腹部刺来。日军小队长促不及防,便被刺中腹部,关兆珠的刺刀拔不出来,于是猛力冲上前刺穿了日军小队长的腹部。日军小队长忍痛扔下战刀,大叫一声,两手就狠狠抓着了关兆珠双肩。关兆珠被他死死抓着,挣脱不开。这时两个日军士兵,端着刺刀从背后刺向关兆珠,关兆珠后背鲜血涌出,他干脆死死抱着日军小队长,二人都倒在了血泊中。

    房内剩下的十几个战士,看连长已经和日军小队长同归于尽,于是在排长的指挥下,一齐端着刺刀从房中冲了出来,与围上来的日军展开了肉搏,但终因寡不敌众,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年仅28岁的关家老四关兆珠是淯阳城北夹后的骄傲,他没有辱没祖宗,终于战死在沙场。他虽没有关云长的威名传世,但在中华民族抗战的血战中也称得上是一朵无名的小花。他和国军在抗战中牺牲的380多万将士一样,谱写了中华民族英勇不屈,抵抗外侮的光辉篇章。像关兆珠这样的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没有人能知道他们的名字,但历史永远不会忘记战死的380多万将士!岁月无声,山河流泪!虽然他们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但他们代表了整个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他们用鲜血和年轻的生命浇灌了华夏大地,使神州山川生色,江河增辉。这就是英雄的华夏儿女,炎黄子孙!

    日军占领西峡口后,渡过鹳河,沿豫陕公路向西峡口以西的奎文关和丁河镇进攻,但他们没有料到,等待他们的是一个口袋阵。日军在这里中了埋伏。损失惨重,自此再无力西进。

    关兆珠和战友们的鲜血没有白流,他们在阻击战中的牺牲,为主力部队布置囗袋阵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为西峡口会战第一阶段的胜利作出了贡献!他们的精神不灭,浩气永存。

    于是敌我双方各自构筑工事,在西峡口形成了对峙的局面。1945年8月9日,国军后方传来消息,美国战略空军于8月6日在日本广岛投下了第一颗原子弹,没过几天,美国空军又在日本长崎投下了第二颗原子弹。8月14日,日本天皇通过广播发表《停战诏书》,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后,驻守在西峡口一线的官兵群情激昂,军威大振,而日军听到这一消息后,龟缩在西峡口城内等待向国军投降。

    1945年8月22日,历时142天的“西峡口会战”正式结束。西峡口战役是中国人民坚持抗战的最后一战。从1937年7月7日芦沟桥事变起,到此整整历时了八年。故有“枪起芦沟桥,日落西峡口”之说。正应了民间谶语:“起七七、终七七,豫宁粤汉暗无天日,天降鹅蛋,西山落日。”这起七七是指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终七七是指8月14日刚好是农历七月初七。民间谶语不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