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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飞升之礼,屠神之役(九)

        天兵们已将所有绿色光球清除完毕,代价是损员一百六十人,而且剩下的人法力耗损极大。

    神将手中凭空召出一只号角呜呜吹响,剩下六百四十名天兵列阵而来,在其手势指挥下,一部分拱卫其左右,一部分围住了张自然。

    升仙台上的张自然毫无怯意,任由天兵将自己围困。

    地面的霍元海三人为张自然捏了把汗,不知他还有什么倚仗同时面对重整旗鼓的众多天神。

    神将盯着张自然冷哼一声:张自然,本将承认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放眼人间修士百万,尽皆不敌你一人。本将已起爱才之心,不过,本将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天旨已下,执法无情,不但是你,人间修士一律都要听候差遣。本将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立即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神将话落,围困张自然的几百天兵手握长枪齐齐指向张自然,个个蓄势待发,只待上峰一声令下!

    张自然不仅未发一言,反倒背负双手闭上双眼,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衣袍无风自动鼓荡了起来……

    轰隆隆!天空上不知何时聚起了大片黑云,闷雷声阵阵撩拨人心。

    天昏地暗。笼罩升仙台的那束金光通天接地,隐秘而伟大。

    高高的升仙台上,两个人身披金辉,一负手而立,一盘膝悬空,如圣如神。

    升仙台下空地上,南海尊者等人皆昂首仰望着。

    明月僧道:“这风云色变,似非寻常?”

    霍元海背对众人道:“天地气象存乎一念,一念一法动风云,便可谓初窥大道,五百年前于此地,张自然便是此等境界。像这般不见法力运转,天地气象系于一心一念,造化神工系于一体一身,这分明是已证大道了!”算是对前者的疑惑进行了解释。

    明月僧单手竖于胸前行了一礼:“多谢尊者解惑。”

    北舞等人亦对霍元海的背影拱了拱手,再看向升仙台上时,心中竖起一座仰止高山。

    云昆迫不及待继续追问往事道:“北舞道兄,快说后来如何了?”

    北舞道:“围困仙师的天兵一个又一个、一圈又一圈毫无征兆地纷纷死去,一片明明晃晃的金甲如雨坠落。神将身上战甲四分五裂炸开,肉身猛然涨大没了人形,转而爆成一具死不瞑目的巨大蛇妖本体,在坠落地面的途中逐步化为粉尘,可谓是身死道消。”

    云昆不禁仰望满天极光异彩以及笼罩升仙台那道通天金色光柱,喉结耸动着,艰难吐气道:“八百天兵,难道无一幸免?”他已经不关心张自然用了什么术法,只关心最后的结果了。连领队神将都死了……屠灭一支天神部队的后果,谁也无法想象。

    他不顾南海尊者禁令擅自跑来升仙台,要的就是一个答案,而现在,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北舞答道:“悉数毙命。只有一人毫发无损,携带百十名伤者返回神域了。”

    罗应中:“第三回合被神将点名出战却佯败旁观的那名天兵未遭毒手,应是仙师有意放过了。”

    北舞:“便是此人在仙师手下夺走西佛、北天两位尊者,驾驭穿梭法宝遁入了茫茫星空。”

    云昆双目凛然道:“也就是说,五百年前的升仙之礼演变为一场屠神之役,而且消息已传回了神域。”

    罗夫人语气凝重道:“神冥两界交战,人间置身事外,消息闭塞、不知其情,兴许神域陷于战事才无暇关注人间吧。几百年过去了,两界大战不知是否已经偃息,人间不知将要面临怎样的未来,我等已经忐忑了几百年了!”

    云昆道:“事到如今,人间修士理当合力备战!”他大步走到霍元海身后拱手道,“云昆不明白尊者为何仍然封锁着消息?”

    静静凝视升仙台的霍元海徐徐道:“外界局势难明,心魔越养越巨,我等如陷深井,泥沼困身久矣!万般杂念,皆是虚妄,且看今日如何。”顿了顿道,“我相信那个人。”

    云昆闻言默然,忽就地盘坐,顷刻间入定了。

    他身上衣袍忽然鼓胀起来,又忽然瘪了下去。

    霍元海察觉到身后忽然传来一股法力波动,转身看时,对云昆的异常举动略感惊讶。

    但旋即若有所悟,对同样惊疑不定的罗应中等人道:“他心神已入空冥,法源有些逸动,想是就要突破了,你等就地为他护法!”转而回过身去,波澜不惊地仰望天空。

    世间又将多添一位半神尊者?罗应中等人有些心潮澎湃,都疑惑云昆在此时此地入了定原因为何,不知他究竟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启迪,怎么就要突破了?

    几人围着云昆,也跟着盘膝坐下入定了,为之护法的同时也是心系冥冥,努力感悟着,希望也能寻到自己的机缘。

    一旁的霍元海偏头瞥了一眼,明白自己虽然吩咐几人为云昆护法,但最后却差不多是自己一人给所有人护法……

    高入云霄的升仙台上。

    风冷云墨,雷声阵阵,金光耀眼依然,但冥冥中的撕扯之力已经消失。

    悬空的止水人如其名,早已恢复了静如止水的状态,此时衣裙翻飞着徐徐降落,落地后衣袍恢复贴身状态,仍是那婀娜婉转之姿,但脸上终于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神色。

    站着平台边缘的张自然转过了身来,盯着止水看了又看,微笑着点了点头,明白她已经顺利铸就仙体,修为也一举突破到了半神境界。

    止水内心欣喜着,不忘俯首伏地感激道:“多谢先生成全!”

    张自然捋须颔首道:“大道在前,我无寸功,何须谢我?”

    止水抬头道:“铸就仙体的机会是先生让与,也是先生赐予丹药才让止水渡过此劫,修为突破亦是得益于身处先生身边才有所顿悟,止水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大恩!请先生受奴三拜!”说罢,连磕了三个头。

    张自然呵然摇头,待止水磕完头后,抬手示意请起道:“眼下还有一个大开眼界的机会,你若没什么要紧事离开,不妨留下一观。”

    ……

    包裹了整颗星球的球形炫彩气罩表面,向地面投放金色光柱的巨幅阴阳太极图案处。

    白发白眉的少年神人和威风凛凛的金甲天兵一行早已漫步抵达于此,皆站在阴阳太极图案前。

    眼见图案上金光渐弱。金光最终消失殆尽,一柄尺长短剑从图案中凭空跳出,落入少年神人之手。

    少年神人短剑在手一横,向一旁递出。

    面前多了一把短剑的金甲天兵愣怔:“大人,这是何意?”东西要给也不应该是给他的,他不明白对方干嘛递给自己。

    少年神人一言不发,递剑姿势不变,金甲天兵只好伸出双手接了短剑。

    少年神人递剑的手缩回,顺势背在了身后:“沙哲,你带几个人下去,会会那个飞升者。”

    沙哲看了看手中剑:“路休大人,您不打算亲自赐剑?”

    路休:“我何时说过要赐剑了?”

    沙哲愕然,给飞升者赐剑不是惯例吗?他被搞糊涂了:“那?”

    路休道:“你剑在手,先杀个人。”

    “杀人?”沙哲惊疑道:“杀谁?”

    路休斜觑了他一眼:“你说呢?”

    沙哲试着道:“五百年前那个惹事的家伙?”

    路休闻言,闭上双眼不说话了,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没什么表示也是一种表示。

    沙哲看了看左右的同伴们,发现大家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管发生什么都不闻不问的样子。

    他凑近路休身边低声道:“大人,天帝陛下的旨意可没叫咱们杀人啊!”岂止没让杀人,反而要册封那人做人界巡查使,授七品衔,特许直达天听。

    除了这柄剑之外,天宫大总管还给了一块参天令牌,要大人一并赐予那人呢,可大人似乎只记得赐剑而忘了令牌那回事。

    路休那双星光点点的诡秘眼眸漠然看来,嘴中淡淡道:“你不杀他,我先杀你!本尊今日一定要一个人死,你死还是他死,你选吧。”

    沙哲喉结耸动,发出“嗝儿”的一声,傻眼得不行,不过还是没怎么犹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是他死!”

    但他转而又迟疑道:“不过,直接在这底下动手的话,难逃天眼监视啊?”

    天庭在各方人间布置有一套用于监视飞升之礼的阵法,这套阵法阵眼是一个法宝,名曰阴阳镜。天宫的人通过它,便能同时远程监视位于阵法覆盖范围内的各界面的各目标地点,也就是各地的升仙台。

    相对于阴阳镜这个主体阵眼来说,各地升仙台都是一个分支阵眼,为主阵眼提供一系列坐标,以便于阴阳镜随时能把视野切换到各地。

    有这功能的阴阳镜本身,也就被称为天眼。

    天眼的触角并不仅仅是各地升仙台那么简单,曾经遍布神域的许多紧要地点都被定位囊括在内。

    此刻摆在沙哲等人面前的阴阳太极图案不是别的,就是为阴阳镜提供此地升仙台视野的一个分阵眼,很早就布置好了的。

    一个星球表面那么广阔,要准确找到升仙台的所在可不容易,路休一行也是靠激发这个阵眼使之显形,才能直接寻了过来。

    这颗星球上的修士修为突破神仙境的动静,第一时间触发了天庭设置于此的防护大阵,于是派出路休、沙哲一行过来引渡神仙境修士飞升,而天宫那边也安排有人通过天眼远程监视着升仙台。

    得知这次飞升之人是谁后,沙哲有点难以置信,竟然还是五百年前那位。那位正儿八经是个狂徒,修为虽然不高,却愣是一人独挑八百天兵,个个修为都比他高出不少的那种,但是所有人都栽在他手里了,包括修为比神仙境还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带队神将。

    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倒下,饶是他沙哲一直有意放水,而对方也唯独没对自己动手,但此时他再不出手也说不过去了。

    经过前面一番观察,他明白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手段神秘莫测、防不胜防,虽然自己修为比对方高很多,却也不宜近战,于是决定使用法宝远程攻击取胜。

    但是对方不知用了什么神通,一连毁掉了三件威力巨大的攻击法宝。法宝一近对方的身,忽地就化为飞灰了,这一幕幕看得他肉疼不已,再多法宝也经不住这么败啊。幸好,后来用了一个布阵法宝,凭对方的修为没躲过也没能挣脱。

    趁这功夫,他把所有尸体收了起来,和之前救下的伤者装在同一个兽囊中,从神将身上掏出了令旗,调动星球防护大阵的威力准备反击。

    刚对对方撂下几句狠话,没想到困住对方的法宝又松动了。见势不妙,他匆匆挥动令旗发出一击,然后收了令旗和法宝逃之夭夭。明明他修为更高,无须担心对方会追上来,却还情不自禁用上了穿梭法宝快速遁离。

    当他得知这次飞升之人还是那人时,才意识到对方当时应该被自己发动星球防护大阵的攻击威力给伤得不轻,刚进阶的修为都被打回去了,修炼了五百年后才重回神仙境。

    当年的情形如今回想起来,他除了脸红还是脸红,本来是他有意放人一马,结果却闹的自己落荒而逃。

    事后检查死者死因时,他发现竟然是死者身上的战甲内部突出了一根或好几根尖刺,从里面把人给扎了个透心凉。

    太可怕了,那人竟有本事操纵对手身上的防护战甲来要对手的命,这种招数谁防得住啊!

    想起死去同僚的惨状,他至今都还心有余悸。幸好当时随机应变没让对方近自己的身!否则后果真的很难说……

    后来的神冥两界大战之中,一些变故让他没了理由再对这颗星球的修士特别关照。

    而路休又是他的上司,上司非要让他杀人,虽然不合规矩,可他也没法公然违抗,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无非如此。

    但他还是动了点小脑筋,以天眼的监视为由,希望路休有所忌惮,最好能收回成命。

    的确如他所说,在升仙台动手的话逃不过天眼的监视,有点明目张胆了。天眼的设置为的就是保证升仙之礼顺利进行,谁敢在天宫眼皮子底下节外生枝呢?

    但是现在就有人胆大包天,就要私底下搞事。

    路休淡淡扔下一句话:“这是你的问题,你自己想办法。”

    沙哲无奈摊手道:“那我还是一人去吧。”一副感觉用不着别人跟去了,一个人单独行事比较方便的样子。

    路休:“飞升之礼还是要完成的,陛下那边正看着呢,你多少要走个过场吧。”

    什么叫我多少要走个过场,明明你才是领队好吗?按理得由你路休亲自赐剑然后宣旨的。

    现在飞升之礼交给我接手了,天旨也不打算宣了?也是,都要把人给弄死了,又何必等到宣旨之后?

    这也就是大战后期局势低迷,曾经树立起的规规矩矩松动了不少,给了一些人任性妄为的空间,否则对方再有权势也不可能私下指示自己干这种事情,真当被底下人拿住了把柄不会反噬己身不成?怎么说也该对天帝旨意保有基本的敬畏,不可能因为没事闲的阳奉阴违。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也正是用人的时候,连天帝他老人家都宽宏大量不计较当年那点破事了,你这孙子没事搞死人家干什么?你想杀人怎么不自己动手啊,为什么偏让手下人代劳,万一事发了背锅的不还是老子吗?这到底是针对谁啊,还是纯粹在给老子挖坑?

    妈的,有个好爹又怎样,你爹是监军你也是监军?就你小子那点战功,十成有八成都掺了水分,正经算起来可能还不如老子呢,什么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