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拾荒的老太太
短短一天之内在李森身上发生了如此多稀奇古怪、惊险万分的事件，如果是说半夜遇袭、同事倾轧陷害之类还能算现实中虽然离谱但终归可能经历的情况，只能自认倒霉遇到了烂人，那出警遭遇铁虫的幻觉以及自己此时此刻所经历——被临时借调入特情处置小队赤渊——甚至正跟着他们一起出任务，又是多么匪夷所思、多么不可思议。
李森双手搓着面颊，梳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首先可以确定赤鸢确实是真实存在的、隶属于某个部门的直属小队，至于是不是国安部他也不是很清楚，元堪静只是说了直属，至少能确定是某个官方机构。
来时路上李森脑海中不止一次浮现某种让人胆寒猜想，会不会自己事实上已经被陷害成功、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精神活性药物后所带来的妄想呢，但现在静下来思考后他否定了这种可能，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警院学来的知识告诉他那样的幻觉不应当如此刻这般逻辑自洽。
所以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喽？深埋地下的秘密基地、独属于特情处置小组地下高速轨道，神奇的催眠眼罩，还有元堪静队长那一手神乎其技的捏卡针成团的操作，铁虫、炼香，人前干练精明、人后话唠和善、工作时神神叨叨的郑强，还有他们的敌人，到现在李森依旧理解不能的妖魔鬼怪们，自己以后的工作对象就是它们了？
李森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如此巨大的冲击而世界观崩塌，陷入迷茫或消沉，然而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如此之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是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自己真的有从善如流的潜质，他现在想的竟然是更加务实的内容。
自己要是在这里兼职的话，这份工资能开到多少呢？这么危险肯定不能比警察低吧？公积金会不会也给双份呢？派出所那边对方会用什么理由打招呼安排？李森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离谱到现实的事情时，都情不自禁自嘲笑了笑，现在不是应该思考这种对普通人的保护究竟有没有价值、是不是剥夺了普通人的知情权之类的么？但他全然没有类似的思辨，或许心底存有这样的疑惑，但他不想在什么都没了解到时妄自揣度，站在某个既定立场去反思抨击什么，他相信执行这种保护制度一定有他的意义，与其去空想这种扯头发的问题还不如猜猜现在元队长他们正在面对的对手是谁，自己只是坐在这里就算发挥作用了么？如果起到作用了又是发挥作用了呢？总不会是自己那根塞进炼香的小拇指吧……
“同志同志，你挡路了，麻烦让个道。”
李森正在陷入思考中，听到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声音在叫同志，下意识的搭了腔。
“好，好。”
随即他毛骨悚然，此刻已经深夜，自己坐在上了锁、平时本就不开放的消防通道门前，能挡了谁的道呢？李森立刻站起身，左顾右盼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远处的路灯被树荫遮住，树叶缝隙中透出的黄光隐隐绰绰投在大地上，让人看什么都不真切，李森眯着眼往黑沉沉的小区院内打量，消防通道坐落在小区内两座高楼中间，两侧都是楼体，仔细看了好几圈才发现左侧楼后有一道晃晃悠悠形似人形的影子。
李森虽然想看清那边是什么在说话，但又不敢过于集中精力，生怕被突然出现的恐怖情形吓得魂飞魄散，就在此时，那影子突然动了起来，一位老太太从楼后走出，她穿得有点破烂，裹着一身看不出原色的外套和长裤，头上扎着一方花花绿绿的头巾，几簇灰白的发丝散乱的紧贴在她近乎古铜色的脸庞上，看起来刚做了耗费体力的劳动，双手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用侧胯顶着往消防通道这边挪动，袋子似乎很重，她走两步便又停下喘息了。
如此打扮的老太太，应该是趁半夜人少在捡可以卖钱的垃圾吧，李森略微放下警惕，开口拒绝。
“这里是消防通道啊，我让开你也走不过去的，你从正门走吧。”
“小同志你是不知道啊，那几个门岗的保安见不得人好啊，看见我拖着好不容易拾的瓶子纸板，老是找我讨烟，我可不敢从那边走啊，你让一让吧，我把袋子丢出去就行。”
什么鬼，你拖都拖不动的袋子能从门上面扔出来，李森下意识想到这里，才一个恍神，记起自己不该搭话的，郑强走之前明明跟他说过，除了心灵连接之外，就连他们直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不可说话的。
坏了！李森心中警铃大作，这与自己在铁虫的幻觉中何其相似，同样是忘记了某些本该记住的东西，同样是悄然诱导自己，怪不得郑强叮嘱自己一定不要搭话，哪成想自己一个不小心还是着了道。
老太太继续说道：“门锁在外面，我够不着打不开，我这里有钥匙，小同志，我看你面善，就好心帮帮老婆子把门打开吧。”
说着，她抖了抖裤兜，响起金属钥匙哗啦啦的碰撞声。
李森既然已经有了警惕，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他看明白了，虽然自己犯了错搭了话，但至少对方目前还没有办法威胁到自己，他现在是万万不敢越雷池一步，贸然进入炼香范围之内。
“哎呀小兄弟，我这真就是些瓶子纸板，要是你不愿意给我开门，那你就靠近一点，给我帮把手，我把袋子从上面扔过去，你帮我接一下就行。”
李森心知不妙，老太太几次三番骗诱自己越过炼香靠近大门，必然来者不善。
李森在心中默念，试图通过心灵连接与元堪静一行取得联系，然而到这时他才察觉，根本没人教他怎么利用这个网络联系其他成员，仅仅在车上被动接收过一次而已，他只能碰碰运气，努力回想当时元堪静在自己脑海中说话的状态，手伸进裤兜捏住醒神竹，在心中一直重复默念“队长救我”，期待能够被听到，然而醒神竹一点都不烫，温温润润的躺在手心，李森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
老太太见李森一言不发，原本笑呵呵的脸阴沉下来，牢牢盯着他，嘴巴机械的一张一合：“哎呀小兄弟，我这真就是些瓶子纸板，要是你不愿意给我开门，那你就靠近一点，给我帮把手，我把袋子从上面扔过去，你帮我接一下就行。”
李森可以确认这个老太太绝非善类了，极可能就是此行元队长要找的鬼怪之流，但他的视线和注意力被老太太的那张脸死死吸住了，再也挪不开，甚至周遭都在变黑变暗，视野范围一寸一寸以老太太为中心缩小，而老太太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句子，如魔音贯耳，在李森耳中渐渐变调扭曲，变成了无法理解的音符嚎叫，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恐惧，这些魔音被强行塞入了他的意识，自主思维被不断挤占、压缩，被恐惧填满的李森更惊恐的察觉自己竟然控制不了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半步，于此同时，有道不知何时出现、逐渐增强的声音在不断劝说他、告诫他，似乎只要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就能从这般恐惧泥潭中解脱。
李森最初还咬牙坚持呼叫，后来别说这件事，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快要忘了，完全靠着意志力不断复读“不要动”来抵抗，但看他满头大汗、全身颤栗的模样，便知他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小区内，元堪静郑强和小王三人小心翼翼走着，他们已经排查过一遍目标场所了，现在已是第二遍，郑强手里托着一只精巧的小罗盘，皱着眉头，左转走两步又折身回到原点右转，口中喃喃自语：“不应该呀，不应该呀，昨天我来摸底的时候还就在这里的呢。”
元堪静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不过并未出声，赤鸢小队搜寻类的工作向来都是由郑强来完成，她的能力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话语权，自然放手交给郑强去执行。
不过这不代表元堪静什么都不做，她趁现在无事试图联系李森，看看这个新人现在情况如何，却怎么也听不见他的回应，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在心灵连接中向身边两位成员大喊：“坏了，快去李森那儿。”
就在李森的视野被灰雾彻底笼罩、意识即将被无尽的恐惧充斥前，他原本几乎凝滞的思维突然恢复了感知，但为什么身体在发胀？宛如是食道噎了一截食物、胸口生憋了一口气一般，李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低下头去，惊恐的发现这并不仅仅是感觉而已，自己的胸腔像是一坨正在被揉捏的面团，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挣脱自己的身体现于此世，那团东西越挣扎越大，挣脱幅度也越强，但他除了发胀噎得难受外没有丝毫痛感。
胸前那一团东西膨胀到了篮球大小后，李森只听到啵的一声，那团怪异从他的躯干上彻底分离，他胡乱摸着自己的胸膛，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胸腔还是原本建康的模样，而那团脱离出来的球状物质，此刻缩成一个球形不在乱动，裹着一层亮闪闪质感的反射外层，向外飘了几米，突然如肥皂泡似的破碎开来，李森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便看到元堪静三人站在泡泡消失的位置。
三人甫一落地，便立刻转身朝门内老太太看去，小王捏拳架在胸前，双脚脚尖微微点地，宛如一根弹簧，稍一施力便会弹出，郑强则右手托着罗盘，左手掐诀，老太太见突然出现的三人立刻如临大敌，滚滚魔音也停了下来，后退两步阴森森的盯着几人，元堪静没有参与对峙，走上前将软倒在地的李森扶起，随后想了想又把他按回地上。
“元队长！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森对元堪静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但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在这上。
“你是不是应她的话了？你应了话就被拉进了她的域了，要不是有醒神竹，我们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这边来。”
“啊，醒神竹还能把你们传送过来？”李森呆呆的说着。而且还是以那么诡异的方式，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哎呀，这不是说了吗？你被拉进妖域了，就是一方迥异于天地、受妖怪精神支配的空想空间，所以我们才能通过醒神竹进到这边来，不过这样倒好，在这里战斗的话，不会影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也省得后续处理现场了，这家伙倒是挑了一个死的好地方。”
说罢，元队长四指并剑，在李森周身地上画了一个圈，将他圈在中间，那圈起点落点刚一接起，就泛起银光，向上蔓延合拢成了银色泡泡，如三人出现在这里、从自己胸膛分出的那团泡泡材质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从这一侧看外面几乎没有任何阻挡，仅仅是视野中万物都蒙了一层朦胧银色，原本漆黑的四周被视野中的淡银色一裹，居然也能看清许多，李森好奇的隔着气泡看着外界的一切，眼前景物竟比白天还要真切。
元堪静见泡泡成型，放下心来，站起身走到两位队员中间，元堪静照顾李森期间双方并没有丝毫沟通，就这么静默对峙着，老太太冷眼看着这边，心中懊悔，她最开始只是先想诓骗李森破坏困住她的结界以便逃跑，后来察觉到李森已经发觉不对，就妄图用恐惧来控制住他，结果却功亏一篑，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加大力度将李森这一眼雏的崽子弄成疯子，鱼死网破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本就不是什么战力强大的妖怪，最擅长的便是操控他人恐惧，此刻虽然看起来是以一对三对峙气势上未落下风，但实质上她心中惶恐不安，眼前三人心防之坚毅前所未见，几次试探根本没有侵入的机会，虽然从诞生起左躲右藏与官府没有打过交道，但她情知自己这一类藏在人类城市的妖物过活得有多么艰难，所以也大致能估量到对方的手段有多么强大。
三位主要战斗人员既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便也不在拖沓，元堪静在心灵连接中默念动手后三人同时前出，那老太太见状目中惊骇，急忙浑身冒出一股股灰色雾气包裹住自己，整个人形膨胀了近乎一倍，浓郁的灰色雾气似乎能起到铠甲作用，接下了元队长最先袭上的一击。
李森双手搓着面颊，梳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首先可以确定赤鸢确实是真实存在的、隶属于某个部门的直属小队，至于是不是国安部他也不是很清楚，元堪静只是说了直属，至少能确定是某个官方机构。
来时路上李森脑海中不止一次浮现某种让人胆寒猜想，会不会自己事实上已经被陷害成功、此刻经历的一切都是精神活性药物后所带来的妄想呢，但现在静下来思考后他否定了这种可能，虽然他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警院学来的知识告诉他那样的幻觉不应当如此刻这般逻辑自洽。
所以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喽？深埋地下的秘密基地、独属于特情处置小组地下高速轨道，神奇的催眠眼罩，还有元堪静队长那一手神乎其技的捏卡针成团的操作，铁虫、炼香，人前干练精明、人后话唠和善、工作时神神叨叨的郑强，还有他们的敌人，到现在李森依旧理解不能的妖魔鬼怪们，自己以后的工作对象就是它们了？
李森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如此巨大的冲击而世界观崩塌，陷入迷茫或消沉，然而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如此之快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或许是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自己真的有从善如流的潜质，他现在想的竟然是更加务实的内容。
自己要是在这里兼职的话，这份工资能开到多少呢？这么危险肯定不能比警察低吧？公积金会不会也给双份呢？派出所那边对方会用什么理由打招呼安排？李森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离谱到现实的事情时，都情不自禁自嘲笑了笑，现在不是应该思考这种对普通人的保护究竟有没有价值、是不是剥夺了普通人的知情权之类的么？但他全然没有类似的思辨，或许心底存有这样的疑惑，但他不想在什么都没了解到时妄自揣度，站在某个既定立场去反思抨击什么，他相信执行这种保护制度一定有他的意义，与其去空想这种扯头发的问题还不如猜猜现在元队长他们正在面对的对手是谁，自己只是坐在这里就算发挥作用了么？如果起到作用了又是发挥作用了呢？总不会是自己那根塞进炼香的小拇指吧……
“同志同志，你挡路了，麻烦让个道。”
李森正在陷入思考中，听到有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声音在叫同志，下意识的搭了腔。
“好，好。”
随即他毛骨悚然，此刻已经深夜，自己坐在上了锁、平时本就不开放的消防通道门前，能挡了谁的道呢？李森立刻站起身，左顾右盼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远处的路灯被树荫遮住，树叶缝隙中透出的黄光隐隐绰绰投在大地上，让人看什么都不真切，李森眯着眼往黑沉沉的小区院内打量，消防通道坐落在小区内两座高楼中间，两侧都是楼体，仔细看了好几圈才发现左侧楼后有一道晃晃悠悠形似人形的影子。
李森虽然想看清那边是什么在说话，但又不敢过于集中精力，生怕被突然出现的恐怖情形吓得魂飞魄散，就在此时，那影子突然动了起来，一位老太太从楼后走出，她穿得有点破烂，裹着一身看不出原色的外套和长裤，头上扎着一方花花绿绿的头巾，几簇灰白的发丝散乱的紧贴在她近乎古铜色的脸庞上，看起来刚做了耗费体力的劳动，双手提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用侧胯顶着往消防通道这边挪动，袋子似乎很重，她走两步便又停下喘息了。
如此打扮的老太太，应该是趁半夜人少在捡可以卖钱的垃圾吧，李森略微放下警惕，开口拒绝。
“这里是消防通道啊，我让开你也走不过去的，你从正门走吧。”
“小同志你是不知道啊，那几个门岗的保安见不得人好啊，看见我拖着好不容易拾的瓶子纸板，老是找我讨烟，我可不敢从那边走啊，你让一让吧，我把袋子丢出去就行。”
什么鬼，你拖都拖不动的袋子能从门上面扔出来，李森下意识想到这里，才一个恍神，记起自己不该搭话的，郑强走之前明明跟他说过，除了心灵连接之外，就连他们直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不可说话的。
坏了！李森心中警铃大作，这与自己在铁虫的幻觉中何其相似，同样是忘记了某些本该记住的东西，同样是悄然诱导自己，怪不得郑强叮嘱自己一定不要搭话，哪成想自己一个不小心还是着了道。
老太太继续说道：“门锁在外面，我够不着打不开，我这里有钥匙，小同志，我看你面善，就好心帮帮老婆子把门打开吧。”
说着，她抖了抖裤兜，响起金属钥匙哗啦啦的碰撞声。
李森既然已经有了警惕，自然不会轻举妄动，他看明白了，虽然自己犯了错搭了话，但至少对方目前还没有办法威胁到自己，他现在是万万不敢越雷池一步，贸然进入炼香范围之内。
“哎呀小兄弟，我这真就是些瓶子纸板，要是你不愿意给我开门，那你就靠近一点，给我帮把手，我把袋子从上面扔过去，你帮我接一下就行。”
李森心知不妙，老太太几次三番骗诱自己越过炼香靠近大门，必然来者不善。
李森在心中默念，试图通过心灵连接与元堪静一行取得联系，然而到这时他才察觉，根本没人教他怎么利用这个网络联系其他成员，仅仅在车上被动接收过一次而已，他只能碰碰运气，努力回想当时元堪静在自己脑海中说话的状态，手伸进裤兜捏住醒神竹，在心中一直重复默念“队长救我”，期待能够被听到，然而醒神竹一点都不烫，温温润润的躺在手心，李森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
老太太见李森一言不发，原本笑呵呵的脸阴沉下来，牢牢盯着他，嘴巴机械的一张一合：“哎呀小兄弟，我这真就是些瓶子纸板，要是你不愿意给我开门，那你就靠近一点，给我帮把手，我把袋子从上面扔过去，你帮我接一下就行。”
李森可以确认这个老太太绝非善类了，极可能就是此行元队长要找的鬼怪之流，但他的视线和注意力被老太太的那张脸死死吸住了，再也挪不开，甚至周遭都在变黑变暗，视野范围一寸一寸以老太太为中心缩小，而老太太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句子，如魔音贯耳，在李森耳中渐渐变调扭曲，变成了无法理解的音符嚎叫，让人发自内心感到恐惧，这些魔音被强行塞入了他的意识，自主思维被不断挤占、压缩，被恐惧填满的李森更惊恐的察觉自己竟然控制不了身体，再也动弹不得半步，于此同时，有道不知何时出现、逐渐增强的声音在不断劝说他、告诫他，似乎只要答应了老太太的要求就能从这般恐惧泥潭中解脱。
李森最初还咬牙坚持呼叫，后来别说这件事，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快要忘了，完全靠着意志力不断复读“不要动”来抵抗，但看他满头大汗、全身颤栗的模样，便知他的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小区内，元堪静郑强和小王三人小心翼翼走着，他们已经排查过一遍目标场所了，现在已是第二遍，郑强手里托着一只精巧的小罗盘，皱着眉头，左转走两步又折身回到原点右转，口中喃喃自语：“不应该呀，不应该呀，昨天我来摸底的时候还就在这里的呢。”
元堪静听到这话也皱起了眉，不过并未出声，赤鸢小队搜寻类的工作向来都是由郑强来完成，她的能力在这方面没有任何话语权，自然放手交给郑强去执行。
不过这不代表元堪静什么都不做，她趁现在无事试图联系李森，看看这个新人现在情况如何，却怎么也听不见他的回应，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在心灵连接中向身边两位成员大喊：“坏了，快去李森那儿。”
就在李森的视野被灰雾彻底笼罩、意识即将被无尽的恐惧充斥前，他原本几乎凝滞的思维突然恢复了感知，但为什么身体在发胀？宛如是食道噎了一截食物、胸口生憋了一口气一般，李森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低下头去，惊恐的发现这并不仅仅是感觉而已，自己的胸腔像是一坨正在被揉捏的面团，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挣脱自己的身体现于此世，那团东西越挣扎越大，挣脱幅度也越强，但他除了发胀噎得难受外没有丝毫痛感。
胸前那一团东西膨胀到了篮球大小后，李森只听到啵的一声，那团怪异从他的躯干上彻底分离，他胡乱摸着自己的胸膛，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胸腔还是原本建康的模样，而那团脱离出来的球状物质，此刻缩成一个球形不在乱动，裹着一层亮闪闪质感的反射外层，向外飘了几米，突然如肥皂泡似的破碎开来，李森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便看到元堪静三人站在泡泡消失的位置。
三人甫一落地，便立刻转身朝门内老太太看去，小王捏拳架在胸前，双脚脚尖微微点地，宛如一根弹簧，稍一施力便会弹出，郑强则右手托着罗盘，左手掐诀，老太太见突然出现的三人立刻如临大敌，滚滚魔音也停了下来，后退两步阴森森的盯着几人，元堪静没有参与对峙，走上前将软倒在地的李森扶起，随后想了想又把他按回地上。
“元队长！我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李森对元堪静的举动摸不着头脑，但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在这上。
“你是不是应她的话了？你应了话就被拉进了她的域了，要不是有醒神竹，我们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这边来。”
“啊，醒神竹还能把你们传送过来？”李森呆呆的说着。而且还是以那么诡异的方式，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哎呀，这不是说了吗？你被拉进妖域了，就是一方迥异于天地、受妖怪精神支配的空想空间，所以我们才能通过醒神竹进到这边来，不过这样倒好，在这里战斗的话，不会影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也省得后续处理现场了，这家伙倒是挑了一个死的好地方。”
说罢，元队长四指并剑，在李森周身地上画了一个圈，将他圈在中间，那圈起点落点刚一接起，就泛起银光，向上蔓延合拢成了银色泡泡，如三人出现在这里、从自己胸膛分出的那团泡泡材质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从这一侧看外面几乎没有任何阻挡，仅仅是视野中万物都蒙了一层朦胧银色，原本漆黑的四周被视野中的淡银色一裹，居然也能看清许多，李森好奇的隔着气泡看着外界的一切，眼前景物竟比白天还要真切。
元堪静见泡泡成型，放下心来，站起身走到两位队员中间，元堪静照顾李森期间双方并没有丝毫沟通，就这么静默对峙着，老太太冷眼看着这边，心中懊悔，她最开始只是先想诓骗李森破坏困住她的结界以便逃跑，后来察觉到李森已经发觉不对，就妄图用恐惧来控制住他，结果却功亏一篑，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加大力度将李森这一眼雏的崽子弄成疯子，鱼死网破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本就不是什么战力强大的妖怪，最擅长的便是操控他人恐惧，此刻虽然看起来是以一对三对峙气势上未落下风，但实质上她心中惶恐不安，眼前三人心防之坚毅前所未见，几次试探根本没有侵入的机会，虽然从诞生起左躲右藏与官府没有打过交道，但她情知自己这一类藏在人类城市的妖物过活得有多么艰难，所以也大致能估量到对方的手段有多么强大。
三位主要战斗人员既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便也不在拖沓，元堪静在心灵连接中默念动手后三人同时前出，那老太太见状目中惊骇，急忙浑身冒出一股股灰色雾气包裹住自己，整个人形膨胀了近乎一倍，浓郁的灰色雾气似乎能起到铠甲作用，接下了元队长最先袭上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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