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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假合真形玉兔归天 真阴归正会灵元结(上)

    第五回:假合真形玉兔归天真阴归正会灵元结(上)

    上表其孙悟空一众三人,随着宣召的官员侯在午门,而那早已侯在皇帝身旁的太监即可传奏宣进,你道孙悟空一众三人怎个觐见方式,见了当朝天子也不下跪,不知礼数,齐齐站立,只是微微作辑。

    唬得那国王搁着三尺垂帘,颤巍巍的问道:“你们这三位就是圣僧驸马的高徒,姓甚名谁,何方居住?因为什么事情出家,各个有什么本事,烦请如实报来,我朝自有笔录官记录在内。”

    那斗战佛真是个急性子,当即之下就上前一步,正想要上那殿堂之上,拨开三尺垂帘,旁边有护驾的殿前侍卫当场喝到:“你止步,不要走,有什么话交予圣君定夺,当立写下来写成奏折递上来。”

    旁又有一人,正欲要递上那笔墨纸砚,你道这圣朝笔墨纸砚非同凡响?

    笔,是那黑漆描金百寿字羊毫提斗笔,由那万里挑一的毛在淡盐水浸泡半响,才组装而成,虽不及那地府的判官笔,但也是好笔一支。

    墨,又是那锦地云蝠纹万年红朱墨,朱砂细细研磨而成。

    纸,更是非同凡响,可谓经天纬地宣纸一张,方方寸寸大有来头。

    砚,松花石长方砚,旁有梵文八字注释:天皇所赐,必保永昌。

    孙悟空看到便笑道:“我们一等出家人,本就是寄托于天地之间,可以进一步就当仁不让的进一步,何来礼数之言,望陛下恕罪。”

    紧接着八戒沙僧也要近一步向前,三藏禅师恐他乱了分寸,便起身先是给国王行了那西天大礼,直接说道:“徒弟啊,陛下问你问题,你如实答上便是,何必弄那么弯子。”

    孙悟空实在看不下去猪八戒和师傅对峙的情况,忍不住大喝一声:“陛下轻人重己,既招我师为驸马,如何教他侍立?世间称女夫谓之贵人,岂有贵人不坐之理!”

    这一席话,反倒是满朝文武窃窃私语,国王见状,恐失了礼数,大惊失色急忙退了御座,但又恐失去国王的威严,只能硬着胆子,教那殿前侍卫赐那凳子让三藏禅师坐了,孙悟空看三藏禅师坐了,坐的很是端正。

    斗战佛孙悟空这才奏道:“俺老孙讳名叫做斗战胜佛,皈依佛教也有百千十年,却是那菩提树下顿化而遁那空空之言,只因一念之差,宣扬我佛之德威,携经文东去传经迩来已经有着一个月有余,现在下凡的名字叫做孙悟空,取自那猢狲之辈,但去字兽字旁,故名为孙,而我又是十二辈字小徒,乃是悟,又有遁入空门之意,故名为孙悟空。”

    国王不听还好,问得那名字如此显赫,慌得下了龙椅,径直走来,用御手挽留唐僧长老说道:“今日巧遇驸马,也是朕的天机缘分,得到你那乘龙快婿,也是积那三生之德,你要何嫁妆,朕都许你。”三藏更是满口谢恩,请国王重新登龙椅,良久复问:“那位是圣僧第二高徒?”

    那净坛使者方才停下自己呼哧呼哧的鼻子,醒完鼻涕之后,撅着嘴大声说道:“国王啊,你莫嫌弃俺老猪生得这般模样,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再说俺老猪本身实力本就不俗,皈依佛教封那一个净坛使者,化那肥肥胖胖宽头大耳的形象,承蒙圣上恩典,让我得以饮那琼液,食得那龙肝凤髓,所以圣上请治冒犯之意思,俗名叫做猪八戒,也可以叫我猪刚鬣。”

    “不会不会,朕赘婿你那师父为女婿,真乃三生有幸,若事成之后,朕必定大宴三日三夜。”国王一则惧怕猪八戒那宽头大耳的模样,二则是心想既不能怠慢这圣僧的高徒,大显那威风。

    且说那呆子听的有宴席吃,越弄精神,摇着头,掬着嘴,撑起耳朵呵呵大笑。三藏又怕惊驾,这呆子即叱道:“八戒收敛!”

    猪八戒方才叉手拱立,假扭斯文。

    且听那国王仍旧问:“第三位高徒,有因什么皈依佛教?”

    那金身罗汉真的是下了凡间,未改变种种,且看那沙和尚合掌说道:“老沙原是乡野村夫,本与佛教无缘,但是那南海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渡我水火之中,法号讳名叫做沙悟净,又名沙和尚。”

    国王见说,多惊多喜,喜的是女儿招了活佛,惊的是三个实乃妖神。

    正在惊喜之间,忽有正台阴阳官奏道:“婚期已定本年本月十二日。壬子辰良,周堂通利,宜配婚姻。”

    国王道:“今日是何日辰?”

    阴阳官奏:“今日初八,乃戊申之日,猿猴献果,正宜进贤纳事。”

    国王大喜,即着当驾官打扫御花园馆阁楼亭,且请驸马同三位高徒安歇,待后安排合卺佳筵,着公主匹配。

    众等钦遵,国王退朝,多官皆散不题。

    却说三藏师徒们都到御花园,天色渐晚,摆了素膳。

    八戒喜道:“这一日终于也该吃饭了。”

    管办人即将素米饭、面饭等物,整担挑来。

    那八戒吃了又添,添了又吃,直吃得撑肠拄腹,方才住手。

    少顷,又点上灯,设铺盖,各自归寝。

    长老见左右无人,却恨责行者,怒声叫道:“悟空!你这猢狲,番番害我!我说只去倒换关文,莫向彩楼前去,你怎么直要引我去看看?如今看得好么!却惹出这般事来,怎生是好?”

    行者陪笑道:“师父说,先母也是抛打绣球,遇旧缘,成其夫妇。似有慕古之意,老孙才引你去,又想着那个给孤布金寺长老之言,就此检视真假。适见那国王之面,略有些晦暗之色,但只未见公主何如耳。”

    长老道:“你见公主便怎的?”

    行者道:“老孙的火眼金睛承蒙世尊如来点化一番,只消半会,就认得真假善恶,富贵贫穷,却好施为,辨明邪正。”

    沙僧与八戒笑道:“哥哥近日又学得会相面了。”

    斗战佛孙悟空只是说:“相面之士,当我孙子之辈,还不够,可能要那玄孙之辈罢了。”

    三藏喝道:“且休调嘴!只是他如今定要招我,果何以处之?”

    斗战佛孙悟空道:“且到十二日会喜之时,必定那公主出来参拜父母,等老孙在旁观看。若还是个真女人,你就做了驸马,享用国内之荣华也罢。”

    三藏闻言,越生嗔怒,骂道:“好猢狲!你还害我哩!却是悟能说的,我们十节儿已上了九节七八分了,你还把热舌头铎我?快早夹着,你休开那臭口!再若无礼,我就念起咒来,教你了当不得!”

    斗战佛本无所怕,但唯独惧怕念咒,你道这念咒,是那八字真言:嗡嘛智牟耶萨列德”,原来这八字真言早就道破天机,念得多了,斗战佛就会有几分俗气,会变为那肉眼凡胎,哎,真是可悲。

    听说念咒,慌得跪在面前道:“莫念莫念!若是真女人,待拜堂时,我们一齐大闹皇宫,领你只管东去也,管那国君连辞。”

    师徒说话,不觉早已入更。

    《西游释厄传》怎个描写,正是:

    沉沉宫漏,荫荫花香。

    绣户垂珠箔,闲庭绝火光。

    秋千索冷空留影,羌笛声残静四方。

    绕屋有花笼月灿,隔空无树显星芒。

    杜鹃啼歇,蝴蝶梦长。

    银汉横天宇,白云归故乡。

    正是离人情切处,风摇嫩柳更凄凉。

    八戒道:“师父,夜深了,有事明早再议,且睡!且睡!”

    师徒们果然安歇。

    一宵夜景已题,早又金鸡唱晓。

    五更三点,国王即登殿设朝,但见:

    宫殿开轩紫气高,风吹御乐透青霄。

    云移豹尾旌旗动,日射螭头玉佩摇。

    香雾细添宫柳绿,露珠微润苑花娇。

    山呼舞蹈千官列,海晏河清一统朝。

    众文武百官朝罢,又宣光禄寺安排十二日会喜佳筵,今日且整春罍,请驸马在御花园中款玩。

    吩咐仪制司领三位贤亲去会同馆少坐,着光禄寺安排三席素宴去彼奉陪。

    两处俱着教坊司奏乐,伏侍赏春景消迟日也。

    八戒闻得,应声道:“陛下,我师徒自相会,更无一刻相离。今日既在御花园饮宴,带我们去耍两日,好教师父替你家做驸马;不然,这个买卖生意弄不成。”

    那国王见他丑陋,说话粗俗,又见他扭头捏颈,掬嘴巴,摇耳朵,即象有些风气,犹恐搅破亲事,只得依从,便教:“在永镇华夷阁里安排二席,我与驸马同坐。留春亭上安排三席,请三位别坐,恐他师徒们坐次不便。”

    那呆子才朝上唱个喏,叫声多谢,各各而退。

    又传旨教内宫官排宴,着三宫六院后妃与公主上头,就为添妆餪子,以待十二日佳配。

    将有巳时前后,那国王排驾,请唐僧都到御花园内观看。

    好去处:径铺彩石,槛凿雕栏。径铺彩石,径边石畔长奇葩;槛凿雕栏,槛外栏中生异卉。夭桃迷翡翠,嫩柳闪黄鹂。步觉幽香来袖满,行沾清味上衣多。凤台龙沼,竹阁松轩。凤台之上,吹箫引凤来仪;龙沼之间,养鱼化龙而去。竹阁有诗,费尽推敲裁白雪;松轩文集,考成珠玉注青编。假山拳石翠,曲水碧波深。牡丹亭,蔷薇架,迭锦铺绒;茉藜槛,海棠畦,堆霞砌玉。芍药异香,蜀葵奇艳。白梨红杏斗芳菲,紫蕙金萱争烂熳。丽春花、木笔花、杜鹃花,夭夭灼灼;含笑花、凤仙花、玉簪花,战战巍巍。一处处红透胭脂润,一丛丛芳浓锦绣围。更喜东风回暖日,满园娇媚逞光辉。

    一行君王几位,观之良久。

    早有仪制司官邀请行者三人入留春亭,国王携唐僧上华夷阁,各自饮宴。

    那歌舞吹弹,铺张陈设,真是:

    峥嵘阊阖曙光生,凤阁龙楼瑞霭横。

    春色细铺花草绣,天光遥射锦袍明。

    笙歌缭绕如仙宴,杯斝飞传玉液清。

    君悦臣欢同玩赏,华夷永镇世康宁。

    此时长老见那国王敬重,无计可奈,只得勉强随喜,诚是外喜而内忧也。

    坐间见壁上挂着四面金屏,屏上画着春夏秋冬四景,皆有题咏,皆是翰林名士之诗:

    《春景诗》曰:“周天一气转洪钧,大地熙熙万象新。桃李争妍花烂熳,燕来画栋迭香尘。”

    《夏景诗》曰:“熏风拂拂思迟迟,宫院榴葵映日辉。玉笛音调惊午梦,芰荷香散到庭帏。”

    《秋景诗》曰:“金井梧桐一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燕知社日辞巢去,雁折芦花过别乡。”

    《冬景诗》曰:“天雨飞云暗淡寒,朔风吹雪积千山。深宫自有红炉暖,报道梅开玉满栏。”

    那国王见唐僧恣意看诗,便道:“驸马喜玩诗中之味,心定善于吟哦,如不吝珠玉,请依韵各和一首如何?”

    长老是个对景忘情、明心见性之意,见国王钦重,命和前韵,他不觉忽谈一句道:“日暖冰消大地钧。”

    国王大喜,即召侍卫官:“取文房四宝,请驸马和完录下,俟朕缓缓味之。”长老欣然不辞,举笔而和。

    和《春景诗》曰:“日暖冰消大地钧,御园花卉又更新。和风膏雨民沾泽,海晏河清绝俗尘。”

    和《夏景诗》曰:“斗指南方白昼迟,槐云榴火斗光辉。黄鹂紫燕啼宫柳,巧转双声入绛帏。”

    和《秋景诗》曰:“香飘橘绿与橙黄,松柏青青喜降霜。篱菊半开攒锦绣,笙歌韵彻水云乡。”

    和《冬景诗》曰:“瑞雪初晴气味寒,奇峰巧石玉团山。炉烧兽炭煨酥酪,袖手高歌倚翠栏。”

    国王见和大喜,称唱道:“好个袖手高歌倚翠栏!”

    遂命教坊司以新诗奏乐,尽日而散。

    且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