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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华山碑亭

    又沿着山岭行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华山派诸弟子所在的东峰。远远望去,凛然苍壁之间只有错落有致的几处院落,云日初照,山溪微风。正当中一处院落较高大些。众人来到近前,见门前匾额上四个大字“正气乾坤”,字如壮士拔剑,铁画银钩。

    此时前堂内,华山派掌门“断云归鸿剑”焦德常,与师弟“鸾翔凤翥”江德望在正位端坐。焦德常一身道士衣冠,剑眉星目,丰神迥异,此时虽已是花甲之年,但仍不掩年轻时的潇洒飘逸,确有一派大宗师的风骨。

    一旁江德望则是一身俗家打扮,看似貌不惊人,但目光锐利,一看便是精明干练之人。

    两旁少林、武当、昆仑、点苍四派分别落座。算上曹旌和受伤的崆峒派弟子。此时上九门中,只有峨眉、青城两派未到。

    上垂手前两位坐的是少林寺达摩堂光印、光乘两位大师。光印不到六十岁的年纪,胡须微白,正襟危坐,眼角微微上扬,颇有几分戏台上大武生的模样;一旁坐的光乘年岁略轻,面色焦黄,一双丹凤眼似睁未睁,像是在闭目养神。

    第三位坐的则是一位长髯大汉,脸上青筋如虬,头戴网巾,两鬓微霜,虽然坐着,也看得出比常人高大出许多。正是昆仑派掌门人宁宗可。

    下垂手头一位坐的是武当派冲和道长,冲和于在场众人之中年纪最长,已过花甲之年。一身灰布道袍,十分简朴,只是手中一把白玉拂尘十分显眼。看面相生得谦冲和睦,确是人如其名。

    其实武当派元虚掌门十余年前便已将门中事务交托冲和道长,只是冲和虽然打理门中事务,确坚辞不受掌门之位。但这些年上九门中,早已将冲和认作武当掌门。冲和道长旁边坐的便是点苍派“狂风孤雁”高陆洋。

    各派掌门身后站着各派的青年弟子,显然多数是此次九门演武大会的参赛者。

    赵正圻携三人来到厅前,三人见过了诸位掌门、前辈。焦德常率先起身现来到曹旌面前,说道:“曹少侠,木掌门的书信我早已收到,莲花门时隔二十年,又有青年才俊参加九门演武,恰逢在我派主持,实乃华山之幸。”一指高陆洋身旁的座位说道:“少侠请就坐。”

    曹旌微一迟疑,说道:“掌门,晚辈怎敢和各位掌门前辈并座,只站着听前辈们吩咐便是。”

    焦德常哈哈一笑说道:“曹少侠,木掌门是武林前辈,你本就不必以晚辈自居,再者武林一脉,九门更是一体,无需那些俗礼,你既是代表莲花门而来,自然应当坐此席位。”

    曹旌也不好过谦,当下恂恂而坐。陈正泽走上前,将适才山下的经过当众讲述了一遍,又将“紫目云雕”董霄云的书信交与焦德常。

    焦德常看了书信,微微点了点头,回到座位坐下。昆仑派掌门宁宗可冷冷一笑说道:“焦掌门,看来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最近武林中的种种罪案,必都是那璇玑门作为,如今我们还没有去,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这群女真人也太不把咱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了吧。”

    焦德常点了点头说道:“宁掌门说的不错,看来这璇玑门作为东北女真人的先驱,是注定要与我中原武林为敌了。”

    原来这修书之人名叫百灵子,自称是璇玑门第三代弟子,现任掌门人怀真子座下大弟子。信中大意乃是写到日前门中弟子与崆峒派产生了些误会,误伤了几名崆峒派弟子,他已深加责备,本应该及时让众弟子送上解药,但听闻中原武林上九门齐聚华山,加上崆峒派风掌门及几位“落”字辈高手还未到华山,恐他日江湖传言,璇玑门欺负崆峒派后辈,又是畏于九门势大,才被迫求和。

    因此想得一个两全其美之法。他听闻九门此次有不少青年才俊在华山演武较艺,希望九门中选出数位出类拔萃的弟子。与璇玑门的青年弟子一较高下,这样即不损璇玑门的名声,又可使璇玑门与中原武林同道之间相近相亲。

    信中又写到若是九门获胜,璇玑门便主动奉上解药,若是璇玑门获胜,解药自然也是要给的,只是到时需崆峒派风掌门携本门历代相传的“羲皇三圣”前来,以为交换。地点便定十日之后在华山东南七十里的天池寺。信中另附了一个油纸包裹,内有少量解药,可保崆峒派中毒弟子十日之中性命无碍。

    焦掌门将信件与众人传看一番。待众人看罢,焦德常转身率先对武当派冲和道长说道:“道兄,依您之见,我们是应该先去天池寺夺药救人,还是依照信中所说,十日后让众弟子前往?”

    冲和道长微一沉吟,说道:“以贫道看,这信中已说的十分明确,璇玑门的目的,并不在这十几名崆峒弟子的性命,更无意与我等比武较艺,而在夺取崆峒派的“羲皇三圣”。因此,崆峒弟子之毒倒也不急于一时,当下应速去崆峒请风掌门前来再作商议。”

    狂风孤雁高陆洋听了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道长所言甚是,但此时九门尚未齐聚,各派中解毒的高手也都不在此,咱们演武是否提前举行?十日之后又是否确要选出弟子应邀比武?”

    一旁光印大师听了,哼了一声说道:“阿弥陀佛,自然要去,不但要去,还非赢不可!”

    昆仑掌门宁宗可接着说道:“光印大师说得不错,区区一个什么璇玑门,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用在座诸位,我昆仑派正好有五名青年弟子在此,诸位若无异议,便由我昆仑一派应邀出战。”

    曹旌在一旁听宁宗可说话声如震雷,想起师父提起武林中外家功夫,对昆仑派大加赞赏,尤其是当代掌门宁宗可,有劈山断嶽的神力,在西域一带几无敌手,绰号“狂夫战无伤。”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狂夫”之名。

    “鸾翔凤翥”江德望听了微微一笑说道:“宁掌门稍安勿躁,想那璇玑门纵然再过狂妄,也不敢真的以一敌九,更何况是在我华山派方圆百里之内,想必敌人自是有另一番准备。我等还是要从长计议。”

    宁宗可听罢说道:“纵然是有什么阴谋,既然人家提出打擂比试,我们若是过分猜忌,恐怕先失了磊落,倒叫人家小瞧了去。”

    此言一出,大家也均暗自点头。焦德常说道:“那便依照各位所言,我即刻修书一封连夜请风掌门前来,这九门演武之试,就定在三日之后提前举行,我华山另派人往天池寺打探消息。十日之后,不论情况如何,大家一起赴约便是。只是峨眉、青城两派至今未到,虽说离正式演武还有半月之期,但依惯例门派回帖早该有人送到才是……”

    赵正圻听到这里走到厅中,上拜说道:“师父师叔,弟子近日听闻,峨眉青城两派与唐门的矛盾日深,两边已大小交手了数次,都有不少损伤,弟子恐怕两派是受唐门的掣肘才在路上受了耽搁。不如让弟子去入川相迎,也顺便打探消息。”

    江德望听了微微摇头:“川内武林门派虽众,但一直以峨眉、青城两派为尊,唐门近些年虽然声势日盛,但单凭唐氏一门,倒是不足为虑。只是就怕又有女真人从中作祟。”

    高陆洋接着江德望的话说道:“我看十有八九又与璇玑门有关。”说罢将璇玑门黄泉客到点苍派之事又当众说了一遍。

    众人听后均吃惊不小,想不到璇玑门竟然已将触手伸到云南腹地,女真人侵略中原的野心可见一斑。

    焦德常心里也不禁多了几分忧虑,看来四川之事恐怕颇为棘手,此时各门派由华山主持九门聚会,自己与江师弟自然不能轻易离开,其余弟子又难当重任,以赵正圻的武功和江湖经验,由他去一趟四川打探消息自然是再合适不过。

    想罢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由正圻你和你二师弟正毅走这一趟,沿入川大路而行,若是遇到二派的弟子,速报我知。”

    二人领命下去准备即刻起身。接下来焦德常又安排三弟子钱正谷到桃花村去请姜永年为崆峒弟子疗毒,五弟子许正茂赴甘肃请崆峒派掌门风落天,最后派江德望的两名弟子李正道、王正元赴天池寺附近打探消息。

    陈正泽也上前主动请缨去打探消息,焦、江二人以他刚刚回山,身体劳累,便让他安排各派掌门、弟子休息安顿,另和其他弟子一起筹备三日后演武的事宜。

    各派掌门又商议了一阵,谈到升龙帮最近在湖北与农民军降将张献忠过从甚密。众人都觉得张献忠既不受朝廷改编又不听调遣,在湖北蹲踞大军,早晚必定再反,不免又是一番哀叹朝廷昏聩。

    少时,又有弟子禀报山下崆峒派弟子伤势发作,焦、江二人连忙携带信中解药下山照看伤者,其余各派便纷纷回房安顿。

    曹旌只有一人,陈正泽便商量安排他与华山派诸弟子同院而住,曹旌欣然答应。二人刚一进院子,一声清脆如铜铃般的声音传来:“四师哥!”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挑,一身绿衣的年轻女弟子蹦跳着来到二人面前,身穿翠云服,手着翠筇杖,盈盈笑靥,亭亭而立,用手一指陈正泽:“四师哥,你去尉迟师叔那里才刚过五年,怎地已如此发福了?这一招你还使得出么?”说着也不待陈正泽回答,飞起身来,以杖为剑便刺了过来。正是华山派‘画竹剑法’中的一招‘连云松竹’。

    其实陈正泽连年习武保镖,身材也未曾走样,但在少年女子眼中,数年未见,二十几岁男子与三十岁男子又怎能相提并论,陈正泽一问之下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见女子轻身飞起,一剑当面削来,自然挥剑来迎,一招‘竹雨凄凄’横住来剑。紧接着一招‘竹影幽云’顺势使出,直刺中宫,这招少女本应以一招‘岸叠春色’来档,但陈正泽这一招顺势使出已使得颇具劲力,少女依对招而行竟未挡住,一时间被招式劲力震得飞出一个筋斗,连着后退了三四步,竹杖杵地才勉强站住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