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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被遗忘的军团

    在回禹王坞的路上,刘骁的部下由于吃饱了肚子,十分开心,一边赶路一边唱起了歌:

    氐族皇帝叫坚头,

    既无勇来也无谋。

    尽起雄兵八十万,

    淝水一战皆溃散。

    前秦大将数张蚝,

    裆下没卵战必逃。

    北府虎威谁能敌,

    阵斩贼酋为车骑。

    歌中氐族皇帝说的是前秦皇帝苻坚,他小名坚头。

    淝水之战,说的是十三年前,苻坚御驾亲征东晋,那一战苻坚征发了八十三万大军。但最终却在淝水之滨,寿阳城外,被东晋北府军杀的大败。

    张蚝是前秦猛将,苻坚手下的骠骑将军。张蚝年轻时睡了他义父的小妾被发现,为了求义父原谅,他自己挥刀把自己犯事的工具给切掉了,场面相当惨烈。张蚝在淝水之战中被刘骁的父亲刘项击伤,落荒逃跑。

    阵斩贼酋,说的是淝水之战中,北府军主将刘劳之,在洛涧阵斩前秦卫将军梁成;北府军前锋刘项,在淝水边阵斩前秦主帅、北海公、苻坚的亲弟弟苻融。

    徐州说的是淝水之战的北府军主帅谢玄,谢玄死后被东晋朝廷追封为车骑将军。

    经过两个时辰欢快的路程,刘骁带着队伍回到了营地,这处北府军营地建在下邳禹王山上,名叫禹王坞。

    禹王坞建在禹王山上,山不高,只有一百多米。坞四周是一圈土墙围着,坞内有三百多间破败的土屋草房。

    东晋时代,汉人的政权东晋,只控制有南方的半壁江山。北方大地则被羯、氐、羌、鲜卑、匈奴这五个胡族,先后建立的政权统治。

    那些没有南奔,留在北方的汉人,为了在胡人政权下生存,就以族为单位聚在一起,在易守难攻的地方,建立武装堡垒自守,称为坞堡、垒壁。

    坞堡外种田,坞堡内生活,坞众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坞堡既防匪,也防兵,对于过路人来说,坞堡里的人常常也是劫道的匪。

    坞堡的头领叫坞主,坞主一般由坞众推举产生。有的坞堡会经常更换驻扎地方,东晋朝廷也经常征召坞主带兵到淮河以南为朝廷打仗。这种不在一个地点固定驻扎的坞主被称作流民帅,流民帅的手下的兵,被称为流民军、部曲。

    禹王坞也属于坞堡的一种,但与普通坞堡不同的是,坞堡的里的坞众全都是北府军百战老兵。这里共有北府军两千余人,以刘牢之为首。

    刘牢之是刘骁父亲刘项的叔父,是刘骁的从祖父。淝水之战后刘牢之因功被封为龙骧将军,后来东晋北伐失败,刘牢之又被免掉了将军衔。不过虽然被免职,在禹王坞内部仍称他为龙骧将军。

    自从北伐失败,十年来朝廷对禹王坞中的北府军不闻不问,刘牢之重新沦为了流民帅,北府军也变成了流民军。

    除刘牢之外,禹王坞内还有刘裕和刘敬宣两员猛将。

    刘裕任刘牢之的参军,他本是刘项的结拜兄弟,淝水之战时隶属于刘项麾下前锋营。刘项在河北死后,刘裕就跟了刘牢之。

    刘敬宣任骑都尉,他是刘牢之的儿子,刘项的堂弟,刘骁的叔父。

    刘骁穿越到这个世界,慢慢熟悉自己的人际关系,和这个世界的环境后,开始以为最大的依仗是自己的赌博能力,后来才发现自己最大的凭仗竟然是老爹刘项留下的关系。虽然素未谋面,但老爹留下的关系是真的多。

    他爹刘项不仅在北府军中有很多亲朋故旧,在江南、江淮、河北、关中,以及河西都有不少结拜兄弟,不过这些刘骁很多都只是听说,还没有见过。甚至他还听说了一些不知真假的消息,他老爹还有很多红颜知己。

    刘骁穿越过来见到刘裕后,刘裕就带他天天去赌博,赌的主要是骰子。刘裕吹嘘说骰子的玩法是他和刘骁的爹一起发明推广的,所以刘骁不能不精通。

    对于骰子,刘骁果然很精通,他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可以听清极细小的声音,能够只靠听力就分辨出骰子的点数,凭这手听声辨骰的本领,他在长江南岸的京口“赌神”的称号。每次和刘裕一起出去赌钱,都是刘裕先输钱,他再把钱赢回来。

    进入禹王坞内,刘骁下令把缴获的粮食都送到粮官那里去,让其安排煮一顿稀粥出来,让禹王坞里其他人都尝尝粮食的味道。

    这几年由于军队在山下开垦出的田地年年受灾,歉收严重,仓库里早就没有几粒粮食了,现在连预留的种子都被吃光,从将军到士兵天天都是喝野菜汤,山都快挖秃了。

    营里的两千多人个个面黄肌瘦,再加上所有人都穿着几年没换过的衣服,这哪是威震天下的北府军,简直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集中营。

    为了找粮食,三天前刘牢之、刘裕就带人到彭城,去找北府军旧将高雅之借粮,现在还没回来。

    安排完战利品事宜,刘骁牵着他的枣红马出了营地。为了纪念自己上辈子玩王者荣耀时的英雄典韦,他特地给自己的这匹马起名恶来。

    到了山下小河边的草地上,刘骁解下了马鞍和马笼头,放恶来自由去撒欢。

    接着,他把马槊插在地上,拔出腰间短刀放在手边,仰面在草地上躺成了一个大字,此时正值初秋,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眯上眼睛后,一切的血雨腥风仿佛都已远去,只有偶尔几声虫鸣鸟叫还在撩人心弦。

    不知睁眼后,会不会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狗窝里,拿起手机一看,满屏都是导师催自己修改论文的消息,这四年的一切原来都是梦。

    睡梦中,刘骁被走近的脚步声惊醒。他迅速坐起,眼睛还没睁开,右手就凭肌肉记忆拔刀出鞘,左手也握住还插在地上的马槊。

    “刘队主,莫急。”

    远远赶来的是粮官吴梁,他算是军中少有的几个文化人,除了粮官的职位,还兼着刘牢之主簿的事务,军中的书信往来都由他经手。

    在来军中之前,刘骁在京口也学了两年这个世界的字,再加上辈子上了十几年的学,他的文化知识也算是这支部队顶尖的几个人之一。

    从刘骁这里,吴梁经常能听到一些耳目一新的观点,所以吴梁就经常找他聊天。

    禹王坞军中无粮,连粮官也是瘦骨嶙峋的。吴梁实际年龄才四十多岁,看起来却跟六十岁一样,走起路来呼哧带喘。

    走近后,吴梁一屁股坐在刘骁身边,喘了半天,才将气喘匀:“走这点路,可累死老夫了。这次可多亏刘队主,两车粮食可以让全军喝几天稀的了,老夫也能蹭光尝尝粮食的味道。”

    “这都是应该的,这几年难为先生辛苦维持了。”

    “仓库没有一粒米,何谈辛苦,我这吴粮官就是无粮管。”

    “这次龙骧将军去借粮,高雅之作为我们将军的女婿,想必多少会借一些。”

    “靠借粮生存,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这支北府军坚持不了多久就要崩溃了。我最近准备在饿死前,把我们北府军的事迹写出来,让后人知道我们这支军队曾经存在过。”

    “先生写完后,我一定要第一个拜读。”

    “想当年,你爹冠军将军刘项曾单骑入关中,击杀前秦镇军将军邓羌和镇南将军杨安。后来在淝水之战中又阵斩前秦主帅苻融,扭转战局。每每想来,连我这把老骨头都是热血沸腾。”

    刘骁穿越后,对他亡父刘项的事迹,是多有耳闻,如今听人夸奖,也是见怪不怪:“可惜,我爹死的时候,我才六岁,没能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话题一开,吴梁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当年淝水之战后,前秦大败,北方大乱。战后第二年车骑将军谢玄率领我们北府军北伐。你父亲冠军将军作为前锋,率先打过黄河,在邺城外以一万五千北府军和一万乞活军,大败慕容垂的两万鲜卑军,那可是拥有五千鲜卑具甲骑兵的两万军队。邺城一战后我北府军成为威震天下的第一强军。可惜,天妒英才,正当冠军将军准备彻底平定河北时,却突然身亡。”

    刘骁曾问过自己父亲的死亡原因,却一直都没打听到:“吴先生,当时我还小,别人也都对我父亲的死讳莫如深,您能给我详细讲讲吗?”

    “当时我随刘牢之将军驻兵在滑台,没在冠军将军的身边,详细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冠军将军是突然身亡的,后来我们查了很久,也没查出特别的原因。冠军将军死后,北伐就停止了。车骑将军谢玄率领一部北府军退到淮阴,渡过了黄河的北府军也撤到了彭城一带。”

    “谢玄作为主帅为什么没有继续带兵北伐?”

    “在冠军将军死后四个月,那时距淝水之战结束已经两年。东晋朝廷突然对淝水之战立功者开始封赏,追封谢安为庐陵郡公,封谢安之弟谢石南康公,封谢安之侄谢玄康乐公,封谢安之子谢琰望蔡公,陈郡谢氏一日进封四公,声望超过琅琊王氏,成为最顶级世家。”

    对朝廷的封赏刘骁感觉必有蹊跷,接着问道:“那后来呢?”

    “之后谢玄就生了大病,他留下了所有军队回到了南方,不久郁郁而终。而我们北府军自那开始就被朝廷抛弃了,至今已有十年。除了我们禹王坞之外,淮水至黄河之间的地域,还有十几支当年被遗弃的北府军。”

    刘骁还想继续问,他手下的伍长刘钟奔了过来。

    “禀队主,刘参军已返回军营,说有急事要见您。”

    一听说叔父刘裕有要事相见,刘骁告辞吴梁。拿上武器,带着马回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