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家族往事
出发前夜，禹王坞大飨士卒，坞堡里的牛、羊和不能打仗的羸马全都杀了，所藏不多的酒也全都搬了出来，在这最后一晚，坞堡里开始了最后的狂欢。
在这里过了几年饥不果腹日子的将士们，终于在走前走前的最后一晚体验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快活。
虽然这些百战老兵都知道，在没有打胜仗的情况下，能吃肉喝酒，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马上就要打仗了，还是打生打死的那种。
他们却毫不在乎，这么多年了，只要能吃饱，他们就会悍不畏死地冲向冲向自己坞主的刀锋所指之处。
刘骁又和刘裕在一起赌博了，赌的还是骰子。不仅他俩，刘裕的几名亲信，还有孟龙符也加入了赌局。这次依然是刘骁摇骰子，其他人猜大小。
刘骁手下的伍长刘钟，以及新加入的到彦之本来都在边上看着。但刘裕见不得有人不玩只看，就把他们都拉入了战局。
到彦之一加入赌局，孟龙符就搂着他的肩膀给别人介绍：“我的这位到彦之大兄弟，那一手大粪泼的是炉火纯青，手是真的臭，等会选大小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反着来。”
到彦之不甘示弱：“我可给你们说，这位孟龙符小老弟，嘴是真的臭，那天吃过我泼的大粪。”
“你扯淡，你的粪只泼到了我背上。我的嘴可是干干净净的呢，干净的连小姑娘的嘴都没亲过。”
人群中有人起哄：“孟老二，你前几天还和我们吹嘘自己在京口的时候，平趟花丛呢！你可得好好说手，你嘴都没亲过，是用什么平趟的呀？”
孟龙符嘿嘿一笑：“你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雏儿，平趟花丛需要嘴吗，老弟我身上除了嘴之外，能让小媳妇、大姑娘开心的长处可多着呢！”
“长在哪里？多在哪块？快拿出来，让兄弟们也开心开心。”
“我怕拿出来会让你开心的明天走不了路。”
……
在所有人都在欢闹的时刻，刘骁手下的另一名伍长向弥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遍遍巡查着刘骁仅有的五十名小弟。
正赌到酣处，刘牢之的亲兵过来传令，让刘骁去一趟刘牢之房间。
刘骁到了刘牢之的房间，发现里面除了刘牢之、刘敬宣父子，刘牢之的女婿高雅之也在这里。刘家三代人加个女婿，这是个家族内部会议。
刘敬宣：“阿骁你快坐下，这下我们家人里齐了，雅之说说你的情况吧。”
宁朔将军高雅之恭敬的看着刘牢之：“岳丈，接到你邀北府旧部在淮阴会盟的消息，我瞒着徐州刺史刘该的手下就偷偷过来了。首先要请岳丈恕罪，这次小婿不能去淮阴参加会盟，我乐安高氏的部曲也无法前往参加会盟。”
听到自己的女婿不愿意去淮阴与自己结盟，刘牢之一点不生气，好似早就知道了似的：“淝水之战之前，你爷爷就已经在会稽王麾下做事，现在你爹高衡还在替司马道子守着建康咽喉石头城，你不去淮阴参加会盟我明白。”
“谢岳丈理解。我爹昨天寄信来了，说朝中现在司马道子形势一片大好，岳丈这次返回南方跟着王恭一定要小心。”
“就司马道子手里的那点兵，我还不放在眼里。司马道子有没有命令你的部下返回南方？”
“暂时还没有，我接到的命令是接受刘该的节制。但我想，一旦司马道子得知岳丈您带兵到广陵支持王恭，也会命令受刘该节制的彭城部队向南渡过淮水的。”
“我想也是如此。”
“我爹在信中说，我爷爷与岳丈您父亲四十年前在西府军中就共同战斗，我爹又和岳丈你又在北府军并肩打了淝水之战和谢车骑北伐之战。再加上我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现在
各为其主，但我们还要继续相互扶持，以后司马道子方面的消息我爹和我会随时通知您。”
“雅之，这方面我和你爹是一样的想法，以后王恭这边的消息我也会随时传给你们。”
“那岳父我就先回去了，我天亮前不出现在军营中，会引起刘该的人怀疑。”
“好，你回吧，路上小心。”
高雅之走后，刘牢之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敬宣、阿骁，我们刘氏家族史你们都知道。”
刘骁穿越来这几年，对彭城刘氏这一支的家族历史基本上都是了解的。
五十年前，陈郡谢氏才刚刚发迹，远没有今日之地位，谢安的三个哥哥谢尚、谢奕、谢万先后出任豫州刺史，替司马皇室掌控西府军。
刘牢之的父亲刘建从谢尚开始就跟着谢家在西府军中为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累功升迁至征虏将军，刘家也是自那时起被公认为谢氏一系的将领。
三十七年前，谢家最后一任豫州刺史谢万奉命率西府军北伐，以刘建为将，在涡颖一带与燕军对峙。相持中，主帅谢万未战而怯，扔下部队单骑逃回江南。主帅跑了，被留下的军队被燕军杀的大败，刘建战死。
那时年仅十九岁的刘牢之从战场上抢回父亲的遗体，重新组织起了父亲的部曲。因为谢万的失利，东晋豫州北部地区全部失陷，谢万被免职，刘牢之作为谢氏部将被强令不允许渡过淮河，刘牢之不得已率部曲屯住在淮北。
这一屯就是十六年，刘骁的父亲刘项从下从小就跟着叔父刘牢之一起屯住了淮北。
一直到十八年前，谢家在谢安的领导下重新崛起，谢安之侄谢玄在广陵重建北府军，刘牢之率军应募，刘氏一族的部曲才得以渡过淮河，驻扎在江北的广陵。重新加入谢氏麾下的刘氏，从此由西府军作战序列转为北府军作战序列。
十三年前，淝水一战中，刘牢之在洛涧阵斩前秦卫将军梁成，立下首功。刘项在淝水阵斩前秦北海公苻融，立下了扭转局势的一功。战后，叔侄二人分别官至龙骧将军、冠军将军，刘氏这一支作为将家，也算是名动天下。
在随后谢玄指挥的北伐之战中，刘牢之、刘项作为前锋先是所向披靡的杀穿淮北，接着杀入了河北。邺城之战，刘项更是力挫鲜卑不败战神慕容垂。
邺城之战后，刘牢之手下统领的刘氏部曲已有五千多人，刘项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五千多部曲。两人都是北府军的主将，谢玄不在的情况下，有权利节制北府军，且北府军中的大多数将领与二人也都是姻亲、同乡、结义兄弟的关系，刘家声望到了一个新高度。
但很快刘氏一家急速衰落，先是刘项在河北战场上突然死去。刘项的本部部曲都是奔着他的名望投奔的，他本人一死，五千部曲自行解散了。极少一部分如刘裕等京口兵，加入了刘牢之麾下。大部分都在黄河两岸结坞自守，沦为流民帅。在河北同刘项并肩作战的一万多乞活军，也在刘项死后不在替东晋打仗。
之后没多久谢玄留下北伐军队南归，留在淮河北边的军队，被东晋朝廷下令分开驻扎。接着大部分北府将领的将军号都被朝廷以北伐失利的名义免掉了，刘牢之的龙骧将军就是那时被免掉的。
强极一时的北府军散了，刘牢之一族的声望跌到了谷底，刘牢之的部曲也重新沦为了流民军，屯住在下邳一带，这一次是十年。
刘骁回忆完了刘氏一族的过往。
刘牢之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神变得狠厉：“我刘家自我父亲起到项儿三代人，为谢家、为朝廷舍生忘死打了几十年仗，立功无数。可每次他们一用完就把我们抛弃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做人。当年项儿的死肯定与朝廷脱不了干系，只是我找了十年还没找到有力证据。现在我们一家又能回去南方，参与角逐了。这一次，谁在把我们当做卵蛋，用完就扔，我必让其付出血的代价！”
在这里过了几年饥不果腹日子的将士们，终于在走前走前的最后一晚体验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快活。
虽然这些百战老兵都知道，在没有打胜仗的情况下，能吃肉喝酒，就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马上就要打仗了，还是打生打死的那种。
他们却毫不在乎，这么多年了，只要能吃饱，他们就会悍不畏死地冲向冲向自己坞主的刀锋所指之处。
刘骁又和刘裕在一起赌博了，赌的还是骰子。不仅他俩，刘裕的几名亲信，还有孟龙符也加入了赌局。这次依然是刘骁摇骰子，其他人猜大小。
刘骁手下的伍长刘钟，以及新加入的到彦之本来都在边上看着。但刘裕见不得有人不玩只看，就把他们都拉入了战局。
到彦之一加入赌局，孟龙符就搂着他的肩膀给别人介绍：“我的这位到彦之大兄弟，那一手大粪泼的是炉火纯青，手是真的臭，等会选大小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反着来。”
到彦之不甘示弱：“我可给你们说，这位孟龙符小老弟，嘴是真的臭，那天吃过我泼的大粪。”
“你扯淡，你的粪只泼到了我背上。我的嘴可是干干净净的呢，干净的连小姑娘的嘴都没亲过。”
人群中有人起哄：“孟老二，你前几天还和我们吹嘘自己在京口的时候，平趟花丛呢！你可得好好说手，你嘴都没亲过，是用什么平趟的呀？”
孟龙符嘿嘿一笑：“你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雏儿，平趟花丛需要嘴吗，老弟我身上除了嘴之外，能让小媳妇、大姑娘开心的长处可多着呢！”
“长在哪里？多在哪块？快拿出来，让兄弟们也开心开心。”
“我怕拿出来会让你开心的明天走不了路。”
……
在所有人都在欢闹的时刻，刘骁手下的另一名伍长向弥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一遍遍巡查着刘骁仅有的五十名小弟。
正赌到酣处，刘牢之的亲兵过来传令，让刘骁去一趟刘牢之房间。
刘骁到了刘牢之的房间，发现里面除了刘牢之、刘敬宣父子，刘牢之的女婿高雅之也在这里。刘家三代人加个女婿，这是个家族内部会议。
刘敬宣：“阿骁你快坐下，这下我们家人里齐了，雅之说说你的情况吧。”
宁朔将军高雅之恭敬的看着刘牢之：“岳丈，接到你邀北府旧部在淮阴会盟的消息，我瞒着徐州刺史刘该的手下就偷偷过来了。首先要请岳丈恕罪，这次小婿不能去淮阴参加会盟，我乐安高氏的部曲也无法前往参加会盟。”
听到自己的女婿不愿意去淮阴与自己结盟，刘牢之一点不生气，好似早就知道了似的：“淝水之战之前，你爷爷就已经在会稽王麾下做事，现在你爹高衡还在替司马道子守着建康咽喉石头城，你不去淮阴参加会盟我明白。”
“谢岳丈理解。我爹昨天寄信来了，说朝中现在司马道子形势一片大好，岳丈这次返回南方跟着王恭一定要小心。”
“就司马道子手里的那点兵，我还不放在眼里。司马道子有没有命令你的部下返回南方？”
“暂时还没有，我接到的命令是接受刘该的节制。但我想，一旦司马道子得知岳丈您带兵到广陵支持王恭，也会命令受刘该节制的彭城部队向南渡过淮水的。”
“我想也是如此。”
“我爹在信中说，我爷爷与岳丈您父亲四十年前在西府军中就共同战斗，我爹又和岳丈你又在北府军并肩打了淝水之战和谢车骑北伐之战。再加上我们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现在
各为其主，但我们还要继续相互扶持，以后司马道子方面的消息我爹和我会随时通知您。”
“雅之，这方面我和你爹是一样的想法，以后王恭这边的消息我也会随时传给你们。”
“那岳父我就先回去了，我天亮前不出现在军营中，会引起刘该的人怀疑。”
“好，你回吧，路上小心。”
高雅之走后，刘牢之望着自己的儿子和孙子：“敬宣、阿骁，我们刘氏家族史你们都知道。”
刘骁穿越来这几年，对彭城刘氏这一支的家族历史基本上都是了解的。
五十年前，陈郡谢氏才刚刚发迹，远没有今日之地位，谢安的三个哥哥谢尚、谢奕、谢万先后出任豫州刺史，替司马皇室掌控西府军。
刘牢之的父亲刘建从谢尚开始就跟着谢家在西府军中为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累功升迁至征虏将军，刘家也是自那时起被公认为谢氏一系的将领。
三十七年前，谢家最后一任豫州刺史谢万奉命率西府军北伐，以刘建为将，在涡颖一带与燕军对峙。相持中，主帅谢万未战而怯，扔下部队单骑逃回江南。主帅跑了，被留下的军队被燕军杀的大败，刘建战死。
那时年仅十九岁的刘牢之从战场上抢回父亲的遗体，重新组织起了父亲的部曲。因为谢万的失利，东晋豫州北部地区全部失陷，谢万被免职，刘牢之作为谢氏部将被强令不允许渡过淮河，刘牢之不得已率部曲屯住在淮北。
这一屯就是十六年，刘骁的父亲刘项从下从小就跟着叔父刘牢之一起屯住了淮北。
一直到十八年前，谢家在谢安的领导下重新崛起，谢安之侄谢玄在广陵重建北府军，刘牢之率军应募，刘氏一族的部曲才得以渡过淮河，驻扎在江北的广陵。重新加入谢氏麾下的刘氏，从此由西府军作战序列转为北府军作战序列。
十三年前，淝水一战中，刘牢之在洛涧阵斩前秦卫将军梁成，立下首功。刘项在淝水阵斩前秦北海公苻融，立下了扭转局势的一功。战后，叔侄二人分别官至龙骧将军、冠军将军，刘氏这一支作为将家，也算是名动天下。
在随后谢玄指挥的北伐之战中，刘牢之、刘项作为前锋先是所向披靡的杀穿淮北，接着杀入了河北。邺城之战，刘项更是力挫鲜卑不败战神慕容垂。
邺城之战后，刘牢之手下统领的刘氏部曲已有五千多人，刘项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五千多部曲。两人都是北府军的主将，谢玄不在的情况下，有权利节制北府军，且北府军中的大多数将领与二人也都是姻亲、同乡、结义兄弟的关系，刘家声望到了一个新高度。
但很快刘氏一家急速衰落，先是刘项在河北战场上突然死去。刘项的本部部曲都是奔着他的名望投奔的，他本人一死，五千部曲自行解散了。极少一部分如刘裕等京口兵，加入了刘牢之麾下。大部分都在黄河两岸结坞自守，沦为流民帅。在河北同刘项并肩作战的一万多乞活军，也在刘项死后不在替东晋打仗。
之后没多久谢玄留下北伐军队南归，留在淮河北边的军队，被东晋朝廷下令分开驻扎。接着大部分北府将领的将军号都被朝廷以北伐失利的名义免掉了，刘牢之的龙骧将军就是那时被免掉的。
强极一时的北府军散了，刘牢之一族的声望跌到了谷底，刘牢之的部曲也重新沦为了流民军，屯住在下邳一带，这一次是十年。
刘骁回忆完了刘氏一族的过往。
刘牢之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神变得狠厉：“我刘家自我父亲起到项儿三代人，为谢家、为朝廷舍生忘死打了几十年仗，立功无数。可每次他们一用完就把我们抛弃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当做人。当年项儿的死肯定与朝廷脱不了干系，只是我找了十年还没找到有力证据。现在我们一家又能回去南方，参与角逐了。这一次，谁在把我们当做卵蛋，用完就扔，我必让其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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