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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翌日,天际泛起鱼肚白。

    安力起床看了一眼隔壁熟睡的女儿。

    忙去院子里起秧苗。

    只见他粗壮的臂膀一轮,铁锹精准的插进土壤,丝毫没有毁坏一颗秧苗。

    将秧苗一铲一铲,铲进他事先准备好的筐里。

    “今天就咱俩,怕是一天也栽不完,不行咱找俩人帮忙?”

    美莲抱着玉米杆准备做一些简单的早饭。

    小米饭加咸菜。

    早上得吃干饭,要不然这上午不抗饿。

    “做饭吧!这时节找谁啊?先自己栽着试试,不行我下午看看能不能找两人帮忙。”

    村里现在都在忙。

    他不好意思去街上临时抓人。

    早饭做好,安楠与安静才被安力给喊了起来。

    美莲看着安静穿着她的咖色条纹裤子与黄色小夹克,对着安楠厉色道,“你也不说看着点你妹妹,今天去地里,怎么能穿这衣服呢?

    快去给她换了,要不然明天上学还没的穿呢!”

    “知道了!”

    安力看着安楠脸色不好拉着安静往屋里去,对着安静喊道,“自己去换,你都九岁了,穿个衣服还要姐姐管你吗?”

    “哼!”

    安静发着小脾气,偷偷瞪了安力一眼,心里不服气的自己回屋换衣服了。

    早饭过后,安力一家四口赶着毛驴车,将秧苗拉到了田间地头。

    安楠已经习惯了,她自觉的拿着塑料薄膜开始与美莲合作,将薄膜拉开。

    安力随着两人开始在一旁给薄膜培土。

    两边培好土以后,才开始按照一定的距离扎眼。

    安静看着该她发挥作用了。连忙抱着秧苗将秧苗小心翼翼的放进扎好的眼儿里。

    显然她的动作是不够支持安力与美莲两人的。

    安楠笑着看了看妹妹,随手挎起一只筐,动作精准的将每一株秧苗扔到了它该到的位置。

    啪…啪…啪…

    就这样安楠一边扔,一边快速的往前走。

    偶尔还会留几个给安静放。

    一垄地扔到头以后,安楠再去拿着小铲从另一头回填。

    就这样如此反复一上午,堪堪只种了一亩地。

    安力将手里的土块轻轻碾碎,一点水气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下午还得先拉水将秧苗浇灌一遍才行。

    听说今年村里要再打一个水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就太好,那样浇地的水就够用了。

    中午回家,安静坐在马车上早就蔫巴了,哪有早上的劲头足啊!

    到达巷子门口,安楠就看到陈玉娇在等她。

    安楠连忙跳下车,“有事啊?”

    陈玉娇看了看安楠,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食品袋,里面是三张糖饼。

    热乎乎的!焦黄焦黄的。

    一看就是刚出锅!

    “给,我妈让我送来的,刚做的,说拿给你和你妹尝尝。

    包了红糖的。”

    今天她妈做红糖烙饼,做好以后她就想着,以安楠那挑食的样子,要不要送几张给她。

    她正愁怎么和她妈开口呢,没想到她妈率先将三张糖饼给她,让她给安楠带过来。

    看着她吃惊的眼神,她妈说道:只许你哥吃人家的豆包,不许妈送几张烙饼感谢吗?

    哦!原来哥哥早就说过了豆包的事,那就不用她说了。

    安楠拿着热乎乎的糖饼,“替我和伯母说谢谢!

    你哥今天去山上了吗?”

    “去了,和我爸去的。你们今天干什么了?”

    “去栽西红柿秧苗了。”

    “人手够吗?下午我去帮你?”

    “不用,下午我爸要去拉水。”

    接下来,陈玉娇又匆匆与安楠聊了几句,就赶着回家吃饭了。

    当安楠将糖饼放在饭桌上以后,安静上去就扯了一块准备吃。

    被美莲啪的一下子就打开了手。

    回头问安楠,“哪来的?”

    安楠将学校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美莲。

    “做得好!”安力听后一边夸奖安楠,一边将那块扯好的饼放进了安静手里。

    “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什么?她要是疼两个孩子早就疼了,还用等到如今?

    做饭!”

    美莲看着已然发怒的丈夫,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她先不与他计较!

    安静边吃边问,“谁啊?”

    “吃你的吧!”

    安楠将饼塞到安静手里,就将她拉了出去。

    有些话不是她能说的,她也说不明白!

    这个家的禁忌,奶奶!

    谁当着爸爸的面提,谁就是拉了手雷,他当着你的面就炸了!

    有时她会听村里人议论,有时她也会听姑姑说起。

    但她的印象中那人只有那么两三分影子,更别说安静了,她见都没见过。

    听人说,奶奶在她五岁起,也就是爷爷死后的第三年就又嫁人了。

    当年她爸那是村里有名的大孝子,天不亮就要去给奶奶家挑水。

    秋天打粮食,奶奶以地是她的为由,出口就要一半的口粮,爸爸也二话不说和她平分了。

    但是有一次,她爸清晨去照例给奶奶送水,将奶奶与一个男人堵在了家里。

    事后她爸同意奶奶再嫁,但是可能是那男人太穷了,奶奶竟然连夜将爷爷全部的家当都用车拉走了。

    事先她爸一点风声都不知道,等第二天去送水时,喊了半天的“娘”,都没人开门。

    最后还是邻居告诉了她爸事实。那邻居记得,当时她爸就气的吐血了。

    在她爸拖着病身将爷爷的全部家当要回以后,从此母子二人就成了路人。

    听说一个月后那男人就买了三十只羊,奶奶每天跟着那男人去放羊。

    她听姑姑们说,也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偷听四姑和大姑发牢骚,听来的。

    好像是,四姑气不过去找奶奶要她的彩礼钱,被奶奶给轰了出来。

    因为她的彩礼钱全部买了羊了。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她知道爸爸还是惦记奶奶的。

    但是惦记是真,心里有气也是真。

    所以才会是如今互不往来的局面。

    姑姑们是与她奶奶有来往的,但是她们重来不会替她爸拿主意,多说半分话。

    她记得长大以后,她只见过她奶奶一次,那是正月十五,在大姑家,记得大姑父说过,“楠楠,那是你奶奶,不管你爸他们的事谁对谁错,但是她是你奶奶。

    叫人,这是礼貌。”

    她试着张了半天嘴,都没喊出半个字。

    最后她记得,大姑特别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们楠楠就是不爱说话,快吃饭,吃了和你哥玩去。”

    ………

    往后的正月里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