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镜中月
日本一位名叫池川明的医学博士曾经做过一个调查，在3600对母子当中，能够记得自己在胎儿时的记忆的人居然有超过30%！这个比例随着年龄的增加而减少。但是不论什么时候，15岁的怀镜都会记起自己出生的那个清晨，那一天，全球的人都在关注这不平凡的一天。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增长的速度也在不受控制的加快，虽然每个国家都在想办法缓解人口问题，但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2024年4月5日，全球人口突破一百亿，怀镜就是在这一天出生的。在一个不知名的病房里面，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群陌生的人在自己身旁，不过他们关注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女孩，她是地球上第一百亿个人。刚出生的怀镜并不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害怕，正相反，他感觉到好奇。同一病房出生的两个孩子，一个被万人簇拥，电视争相报道，另一个却只有自己的母亲陪伴。而他的母亲，一个美丽的女人，摸着他的头说：
“没有哭呢，真好。看来我家的孩子以后会成为一个十分坚强的人，说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当时的怀镜根本听不懂他的母亲在说什么，但是干一番大事业这句话，却深深地印在自己脑子里面。
到了晚上，病房里就只剩下他的母亲和那个女孩的父母。他的母亲还是像之前那样对女孩的父母打招呼，但是这次对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了，也许是发现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受到如此大的关注，这让这对父母有了不该有的虚荣心，所以他们对待自己母亲的态度也和之前不同了。
“你们打算给你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家的孩子就准备像他姐姐那样，取名叫怀镜。”母亲率先说。
“哼，我家孩子肯定要取一个不同凡响的名字，毕竟一出生就有这么多人关注，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就叫她林寿月吧。”
“真是个好名字呢。”母亲夸赞道。
“说起来，你家丈夫到底去哪了？从你坐月子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其实我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不会……”
“不是的，我家先生只是在我怀上怀镜后去了很远的地方而已，他应该是工作原因吧。”温柔的母亲说。
“我就说嘛，像你这样年轻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丈夫抛下你去找外遇呢。”林寿月的母亲以滑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便是接连不断放肆的大笑。那时候的怀镜尚且年幼，他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婴儿床上那个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女孩，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矮矮的围栏，她还在熟睡当中，怀镜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孩会对自己的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
过了一会，林寿月的母亲又挑起话题，她得意洋洋的看着白天里一大堆人给自己送的慰问品，认识的人也好，不认识的人也好，送给她的东西都是尽显奢侈之风，不论品质，只论价格，甚至还有人私下给她塞钱。她激动地把这些东西来回抚摸，时不时就抽出来看一遍，还当着怀镜母亲的面拆开。而怀镜的母亲这边，就只有一束自己女儿——怀玉送来的花。
“哎呀呀，没想到居然送了这么多东西，堆在家里面都吃不完的，浪费掉了多可惜，你说是吧。”她故意对着怀镜母亲说。
“是啊，要是把这些分给周围的邻居也可以。”
“你在说什么呢，等我出去之后，我肯定要靠着这些钱过上更好的生日，为什么还要和那帮穷人打交道。其实我老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发迹的那天，结果没一个人信，还都在那笑话我，这下我要狠狠的嘲笑他们。”
母亲没有说话，但是林寿月的母亲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的越来越多，然后她注意到林寿月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爬到了怀镜那边，和他依偎在一起。林寿月的母亲连忙站起来，把她重新抱回自己的床上。
“这可不行啊，寿月。你可不能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不然会变得平凡的，你将来要干大事啊。”接着她转过头，对怀镜的母亲说：
“抱歉啊，怀镜妈妈，不是看不起你家孩子的意思，只是我家寿月真的不能被耽误，我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天才。”
“没事，我只希望我家怀镜可以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他能幸福生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羞辱，但是母亲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微笑回应。
三天之后，他们一起出院了，迎接林寿月一家的照样是人山人海的人群，媒体们争相报道，而母亲独自抱着怀镜，迎着烈阳走回自己只有40平米的家里面。开门的是自己七岁的姐姐，这些天她一直在照料家，还要兼顾学业，只有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来病房看望母亲。年纪小小的她就已经学会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了，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家务活，她也没有任何抱怨。一见到怀镜，她就把他从母亲怀里面抱过来。
“怀玉，以后这就是你的弟弟了，要好好疼爱他。”
“明白了。”
一家三口的生活虽然过的辛苦，但是也还算过得去，一晃就是七年过去，怀镜马上就要到上学的年龄了，长大以后，他也时常好奇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向自己的母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只是很简单的糊弄过去，自己的姐姐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父亲几面，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班上的同学虽然并没有因为怀镜的父亲而嘲笑他，但是他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都让自己的孩子远离怀镜，老师虽然有意的照顾他，但是怀镜并不想要这种照顾，他更希望得到的是平等，这种渴望平等的心理也成为他日后的偏执。等到怀镜10岁的时候，他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为了补贴家用，她打着三四份工作，早班夜班来回干，但就算这样，两个孩子高昂的学费还是压垮了她的腰杆，她尝试过好多次联系丈夫，但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有一次，她在送快递时候晕倒，从电动车上摔了下来，一辆摩托刚好经过，从她身上碾过去，最终判定的结果是下半身瘫痪。因为母亲是自己晕过去的，所以肇事者只是象征性的赔偿了医药费，之后便没有在做任何补偿。这一天是4月4日，怀镜生日的前一天。之后的一天，他与姐姐都是在冷漠的一尘不染的病房里面度过的，母亲昏迷了过去，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未知数，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怀镜很想哭出来，但是看到自己的姐姐痛哭流涕的样子，他便明白自己不能哭，永远不能，作为家里面唯一的男人，他要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不能显露出懦弱的样子。
到了晚上，母亲还是没有醒过来，就在姐姐出门买饭的时候，医生过来提醒怀镜，支付的医药费最多也就够母亲在这里呆上一天。
“什么！不是说那个开车撞我妈的人已经付完了全部的医药费吗？”怀镜并不明白那位肇事者为了逃避责任，只是简单的支付了一笔钱就离开了，其实那笔钱根本不足以承担医院高昂的费用，他一走了之，后面的严重后果却需要这两个孩子自己承担。
“小孩子不要在医院里面大声嚷嚷，你付的医疗费本来就不多，就算再节省，也只能住两天而已，说实话，你母亲已经没救了，还是拿这笔钱买个坟吧，让她入土为安吧。”医生的话不留一点情面，他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怀镜一个人在病房里面，这时候姐姐也推门进来，她看到刚刚走出的医生，好奇地问：
“怀镜，医生都说了些什么。”
“医生说妈妈很快就会出院的，让我们不要担心。”面对自己的姐姐，怀镜只能用谎言掩盖过去，只是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他明白将来有一天谎言的大坝被摧毁的时候，带来的痛苦会比现在强上好几倍，他的姐姐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
两天后，母亲还是没有醒过来，剩下的医药费再也不足以支撑医院的费用，无可奈何之下，怀镜和怀玉只能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附近的一个诊所里面。当看到母亲被送到那里的时候，怀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家诊所虽然嘴上说会尽可能治疗病人，但实际上送到这里的病人都是没有希望治好的了。
4月10日凌晨3点，诊所宣布怀玉和怀镜的母亲已经死亡，面对这个早就预料到的现实，那一天怀镜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躲到一个巷子的角落里面，流下了他积攒了许久的泪水，这一刻他将自己内心的愤恨，悲伤，痛苦全部宣泄出来，直到自己的姐姐——她发现弟弟消失之后，冒着雨找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他。等到怀镜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时候，怀玉走上前，抱住了他，虽然此刻她的身子已经被雨淋湿了，但是怀镜感觉姐姐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让你独自一人承担了这么久。”
怀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抽泣。
“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不过我们姐弟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克服的，这也是妈妈一直教我们的道理。”
“但是，我还想在见到妈妈一眼，明明我为了妈妈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每天都在努力生活，想要以后出名，为什么非要让她在这时候离开，我还想让妈妈看到我将来成功的样子。”
“不是哦，怀镜，妈妈已经看到你成功的样子了。在今天早上，我去认领妈妈遗体的时候，看到她的外貌还是和之前一样，那么美丽，那么温柔。我情不自禁的对她说起了这几天你为她做的事，说了很久，在说完之后，我好像看到，妈妈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笑容。我想，妈妈一定是想让我们努力的活下去。”
怀镜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姐姐也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想分辨这是不是姐姐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不过真话也好，谎言也罢，他已经获得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任何艰难险阻都别想再打倒他。
几天之后，市中心的街道上
“嘿，你们看，这个孩子真是笨啊，难怪骗不到钱。”
“你就惦记去刷你那破盘子吧。给别人打白工了还不知道。”
十几颗小石头被扔到怀镜的脸上，是那些街头的孩子们扔的。有些街头的小孩会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像乞丐一样，在路边乞讨，来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组织。他们看上了怀镜，但是怀镜一眼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拒绝加入他们。这几天他一直在一个小餐厅里面打工，承受着和自己年龄不匹配的重活。对外老板就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简单的躲过了搜查。
“想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像你们这样靠欺骗为生的。我不偷不抢，要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怀镜的这番话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嘲笑，如同当时自己母亲被林寿月父母那样的嘲笑。
“你要真这么有骨气，就别靠你那个姐姐养活啊！”
“他那个姐姐好像还挺好看的，你要是把她叫过来让我爽一下，我们说不定还能施舍你点钱。”
怀镜忍受着他们的嘲笑和辱骂，没有还手，因为自己绝对打不过他们，还会给姐姐惹来更大的麻烦。下午时候，他来到自己打工的餐厅，问老板要钱。
“开什么玩笑，你还敢要钱吗？”老板趾高气昂的说。
“小朋友，要是被别人知道你在这里打工，警察会把你抓进少管所的哦，趁我没有报警之前你还是赶紧跑吧。”
得知自己被骗，怀镜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只能选择默默离开，一个人走到角落里面，今天他原本是想拿到钱之后，给姐姐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的，他不想看到姐姐每天为了家庭日夜劳累，只能穿着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和和她同龄的人却能穿着靓丽的逛街。但是自己又一次失败了。怀镜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啊，应该说，这就是亲戚之间的心灵感应吗？”一股陌生的声音传来，怀镜看到一个40出头的高大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我妹妹白秋心的孩子，怀镜吧。”这个男人问道。
“怀镜，你怎么又跑这了。”他的姐姐怀玉此刻也跑了过来，而当她看到这个男人后，愣了几秒，然后说：
“你是？”
“怎么了，怀玉，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白正舅舅！”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了，怀玉激动的扑了上去。
“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粘人啊，你也快成年了吧。”
“在舅舅面前你永远是个小孩嘛。”
“舅舅？”怀镜好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怀镜出生后，我正好因为有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看你们。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的妹妹白秋心也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要是她当时向我寻求帮助，你们两个孩子也就不至于这么受苦了。”
白正抚摸着怀玉的头。
“怀玉啊，接下来我想单独和怀镜谈些事情，你就先回家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好的，舅舅。到时候我会准备好饭菜等你们的。”
等到怀玉离开后，白正看向怀镜。
“怀镜，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不知为何，这句话怀镜没有说出口，他对面前的人抱着一股强烈的亲切感，让自己不由得想要听从他的命令。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街道。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怀镜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整座城市最破最烂的贫民窟，没有理解白正带自己来这的目的，怀镜只能继续跟着他，忍耐着污水和呕吐物的臭气。他们停在一家废弃的房屋前，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打开门，扑鼻的臭气就钻了进来。
白正并不在意这些，他跨步走了进去，怀镜也随后跟上，里面的场景让他永生难忘。
只有30平米的屋子里面，居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具尸体，不认得她是谁，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十年前，全球人口突破100亿，而作为第100亿的生下来的孩子，林寿月，在今天早上确认死亡，随后我发现了她母亲的尸体，也是同样的方式，服药自杀。“
“林寿月！”熟悉的名字让怀镜的记忆浮现，他回想起来自己婴儿时候那个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真是可悲，仅仅只是挑了个好时候生了个孩子，就觉得自己可以一步登天了，没想到热度一过，很多人就不关注这事了。而她还在给自己可怜的女孩制造压力，甚至把自己丈夫逼走了，就连女儿也不堪重负自杀，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真是可悲又可笑。生的时候万人瞩目，死的时候无人知晓。”白正简单的概括了他们的情况，但是在怀镜听来，却无比难过，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女孩，居然会落得这个下场。
“我的侄子，怀镜，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很抱歉，舅舅，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感觉很难受。”
“很好，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最真切的痛苦，才会让你有前进的动力，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舅舅我就是一直在为这个而努力的。”
“舅舅，我想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吗？”
“可以。”说完，白正就离开这间屋子，在门外等着他。
怀镜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看到屋子最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去那里。推开房门之后，一股清香传来，让他忘记了外面散发的恶臭，面前毫无疑问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似乎要把外面的一切不幸都隔绝起来，打造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桃花源，毫无疑问，这是林寿月的房间，明明自己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但不知为何，怀镜现在还是忘不了她。
在不远处的小课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怀镜把它拿起来，翻阅里面的内容。通过这本笔记本，他看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因为严格的家教而苦恼，虽然日常生活很是无聊，不过她却能够保持乐观，不被自己是第100亿出生的人这个身份干扰。在日记的最后，她还提到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个男孩，虽然现在已经记不清他的面貌，但还是想见到他，毫无疑问，说的就是怀镜，读到这里，怀镜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棕色头发，可爱的女孩。没有任何推断，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林寿月。怀镜呆呆地望着她，这个女孩只是宛然一笑，然后便化作一股起，钻入怀镜身体里面，这种奇妙的感觉怀镜自己都不能解释，也就是在这时候，怀镜已经领悟了捕化圣变，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出来之后，白正没有多问，不过他已经看出来自己的侄子觉醒了某种能力，两个人就这么一同回到家里面。
白正的到来活跃了家中的气氛，他把自己这几年在世界各处旅行的故事讲给姐弟听，转眼就到了傍晚。怀玉问到道：
“白正舅舅，这几年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我在建立一所学校，一所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快乐学习的学校，这就是我的梦想。”
“学校吗？”听到这个词，怀镜的心颤动起来，他已经辍学很久了，但是还保留着对知识的渴望，如今的他也渴望再回到学校里面。而他这个反应也被白正准确的捕捉到。
“怎么样，怀镜，要来我的学校吗？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我可以破格给你考试资格，不过要过的话就得看你自己了。”
“别担心，我弟弟一定可以过的。”怀玉抱住怀镜。
“学习的天赋他可比我强多了。”
“怀玉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呢？”
“不了，我没有那个能力，我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辍学了，不过我还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实现。”怀玉说。
“可以，那有需要的话和我说就行，我一定会帮助你们姐弟俩的。”白正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吧，明天还会来找你们的。”
“怀镜，来送一下舅舅吧。”怀玉招呼正在发呆的怀镜。
“不了，我突然有点事情。”说完，怀镜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这个孩子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舅舅你带他去哪了。”
“不是我带他去了哪里，只是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白正说。
“怀玉，你也已经长大了，舅舅希望你以后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年轻人不要害怕失败，你要记住，我是你们的后盾，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记住了，舅舅。怀镜就交给你照顾了。”
“行，那我就走了。”简单的告别后，白正就离开了。
另外一边的怀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刚一上床，他就看到那股气又从自己身体里面跑了出来，逐渐变成林寿月的样子，她看起来对四周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你还想得起来自己名字吗？”怀镜这样问道。
“林寿月。”她干脆利落的回答。
“很好，那么你还记得自己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唉，经历了什么，好奇怪的问题，你不是寿月见过的第一个人吗？”
“看起来像是失忆了。”怀镜心想，过去他在书上读到过，要是受到了重大的心理创伤，那么被害者就会选择暂时失去记忆来自保，但是真正的林寿月已经死了才对，难道真的有魂兮归来这个说法吗？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吗？”怀镜继续问道。
“寿月只是感觉，自己有一个不能忘记的人，明明很想再见到他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寿月感觉自己被一片黑暗包围，然后就看到了你。是你把寿月救出来了吗？”
“应该算是吧。”
这种情况怀镜也没有见过，他只能理解为这个女孩还有执念，所以灵魂还留在这里，既然她重新回到了这里，那么自己就要担起照顾好她的责任。
“那么，初次见面，我叫怀镜。”
“怀镜，喜欢。”寿月的脸变地通红，然后朝怀镜伸出了手，只是在触摸到她的时候，林寿月还是和之前一样，化成一团气进入怀镜的身体里面。
从此之后，寿月就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怀镜，她偶尔会出来和怀镜聊天，在多次的交谈中，怀镜才发现她之前的任何记忆，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之后的一年里面，怀镜把舅舅买给自己的书全部读完，以优异的成绩越级进入了白泽学院，成了学院里面最小的学生。因为对自己侄子能力有些了解，白正让怀镜自己选择一个地方来休息和学习，怀镜没有多想，选择了九婴湖正中的岛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是离热闹和孤独最近的地方。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这几年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白泽学院这个神秘的学生，怀镜也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打算，他把这个岛屿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寿月一直盯着湖对岸热闹的人群，便走了上去。
“想和他们一起吗？”怀镜问道。
“想，但是他们都看不到寿月，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人。”怀镜这才感觉自己的自私，之前他一直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没有关注寿月的感受，对于一个未涉世事的女孩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吸引着她，但是他却把她关在自己的小岛上。此后，怀镜就一直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他找到了机会。
在星梯崩塌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能力已经觉醒，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于是他找到了舅舅白正，通过白正的引导，怀镜才学会恰当的使用它。而在掌握能力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可以感应万物的气息，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索白泽学院学生遗失的记忆，虽然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是怀镜发现记忆是以气的形式被保存在各种各样的物品和场景里面的，它们记录下了当事人各种各样的情感。为了能够让林寿月见证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他开始不断寻找各种各样的被人们遗失的物件，不论里面藏着的记忆是美好亦或是残酷的，怀镜都一并收下，为了林寿月，他甚至罕见地离开小岛去和别人交流，，还去跳蚤市场买了一大堆自己用不到的东西，然后带回自己的小岛，让林寿月在白泽学院每个学生的记忆里面遨游，重新认识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慢慢的，也有不少学生知道有个叫怀镜的孩子，他一直在默默收集别人不要的旧东西，虽然他们不能理解怀镜为什么会这个东西感兴趣，但是他们都乐意帮助这个天真的孩子。白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相信自己的侄子已经长大了，但是母亲留下的创伤还没有在他心里消失，估计白秋心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说的一句自己孩子是干大事的料这句话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另一边，怀镜总有一天会见到自己的那个混账父亲。到时候白正自己也不能确保会发生什么。
随着经济的发展，人口增长的速度也在不受控制的加快，虽然每个国家都在想办法缓解人口问题，但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2024年4月5日，全球人口突破一百亿，怀镜就是在这一天出生的。在一个不知名的病房里面，他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群陌生的人在自己身旁，不过他们关注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女孩，她是地球上第一百亿个人。刚出生的怀镜并不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害怕，正相反，他感觉到好奇。同一病房出生的两个孩子，一个被万人簇拥，电视争相报道，另一个却只有自己的母亲陪伴。而他的母亲，一个美丽的女人，摸着他的头说：
“没有哭呢，真好。看来我家的孩子以后会成为一个十分坚强的人，说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当时的怀镜根本听不懂他的母亲在说什么，但是干一番大事业这句话，却深深地印在自己脑子里面。
到了晚上，病房里就只剩下他的母亲和那个女孩的父母。他的母亲还是像之前那样对女孩的父母打招呼，但是这次对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了，也许是发现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受到如此大的关注，这让这对父母有了不该有的虚荣心，所以他们对待自己母亲的态度也和之前不同了。
“你们打算给你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我家的孩子就准备像他姐姐那样，取名叫怀镜。”母亲率先说。
“哼，我家孩子肯定要取一个不同凡响的名字，毕竟一出生就有这么多人关注，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就叫她林寿月吧。”
“真是个好名字呢。”母亲夸赞道。
“说起来，你家丈夫到底去哪了？从你坐月子开始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其实我很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只是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不会……”
“不是的，我家先生只是在我怀上怀镜后去了很远的地方而已，他应该是工作原因吧。”温柔的母亲说。
“我就说嘛，像你这样年轻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丈夫抛下你去找外遇呢。”林寿月的母亲以滑稽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然后便是接连不断放肆的大笑。那时候的怀镜尚且年幼，他好奇地打量着对面婴儿床上那个和自己一起出生的女孩，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矮矮的围栏，她还在熟睡当中，怀镜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孩会对自己的一生产生巨大的影响。
过了一会，林寿月的母亲又挑起话题，她得意洋洋的看着白天里一大堆人给自己送的慰问品，认识的人也好，不认识的人也好，送给她的东西都是尽显奢侈之风，不论品质，只论价格，甚至还有人私下给她塞钱。她激动地把这些东西来回抚摸，时不时就抽出来看一遍，还当着怀镜母亲的面拆开。而怀镜的母亲这边，就只有一束自己女儿——怀玉送来的花。
“哎呀呀，没想到居然送了这么多东西，堆在家里面都吃不完的，浪费掉了多可惜，你说是吧。”她故意对着怀镜母亲说。
“是啊，要是把这些分给周围的邻居也可以。”
“你在说什么呢，等我出去之后，我肯定要靠着这些钱过上更好的生日，为什么还要和那帮穷人打交道。其实我老早就知道自己会有发迹的那天，结果没一个人信，还都在那笑话我，这下我要狠狠的嘲笑他们。”
母亲没有说话，但是林寿月的母亲却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的越来越多，然后她注意到林寿月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爬到了怀镜那边，和他依偎在一起。林寿月的母亲连忙站起来，把她重新抱回自己的床上。
“这可不行啊，寿月。你可不能和这个孩子待在一起，不然会变得平凡的，你将来要干大事啊。”接着她转过头，对怀镜的母亲说：
“抱歉啊，怀镜妈妈，不是看不起你家孩子的意思，只是我家寿月真的不能被耽误，我要把她培养成一个天才。”
“没事，我只希望我家怀镜可以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他能幸福生活下去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羞辱，但是母亲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用微笑回应。
三天之后，他们一起出院了，迎接林寿月一家的照样是人山人海的人群，媒体们争相报道，而母亲独自抱着怀镜，迎着烈阳走回自己只有40平米的家里面。开门的是自己七岁的姐姐，这些天她一直在照料家，还要兼顾学业，只有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来病房看望母亲。年纪小小的她就已经学会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了，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家务活，她也没有任何抱怨。一见到怀镜，她就把他从母亲怀里面抱过来。
“怀玉，以后这就是你的弟弟了，要好好疼爱他。”
“明白了。”
一家三口的生活虽然过的辛苦，但是也还算过得去，一晃就是七年过去，怀镜马上就要到上学的年龄了，长大以后，他也时常好奇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向自己的母亲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母亲只是很简单的糊弄过去，自己的姐姐也只是小时候见过父亲几面，现在都忘的差不多了。班上的同学虽然并没有因为怀镜的父亲而嘲笑他，但是他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都让自己的孩子远离怀镜，老师虽然有意的照顾他，但是怀镜并不想要这种照顾，他更希望得到的是平等，这种渴望平等的心理也成为他日后的偏执。等到怀镜10岁的时候，他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为了补贴家用，她打着三四份工作，早班夜班来回干，但就算这样，两个孩子高昂的学费还是压垮了她的腰杆，她尝试过好多次联系丈夫，但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有一次，她在送快递时候晕倒，从电动车上摔了下来，一辆摩托刚好经过，从她身上碾过去，最终判定的结果是下半身瘫痪。因为母亲是自己晕过去的，所以肇事者只是象征性的赔偿了医药费，之后便没有在做任何补偿。这一天是4月4日，怀镜生日的前一天。之后的一天，他与姐姐都是在冷漠的一尘不染的病房里面度过的，母亲昏迷了过去，能不能醒过来都是个未知数，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变成植物人。
怀镜很想哭出来，但是看到自己的姐姐痛哭流涕的样子，他便明白自己不能哭，永远不能，作为家里面唯一的男人，他要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不能显露出懦弱的样子。
到了晚上，母亲还是没有醒过来，就在姐姐出门买饭的时候，医生过来提醒怀镜，支付的医药费最多也就够母亲在这里呆上一天。
“什么！不是说那个开车撞我妈的人已经付完了全部的医药费吗？”怀镜并不明白那位肇事者为了逃避责任，只是简单的支付了一笔钱就离开了，其实那笔钱根本不足以承担医院高昂的费用，他一走了之，后面的严重后果却需要这两个孩子自己承担。
“小孩子不要在医院里面大声嚷嚷，你付的医疗费本来就不多，就算再节省，也只能住两天而已，说实话，你母亲已经没救了，还是拿这笔钱买个坟吧，让她入土为安吧。”医生的话不留一点情面，他转身就离开了，留下怀镜一个人在病房里面，这时候姐姐也推门进来，她看到刚刚走出的医生，好奇地问：
“怀镜，医生都说了些什么。”
“医生说妈妈很快就会出院的，让我们不要担心。”面对自己的姐姐，怀镜只能用谎言掩盖过去，只是这种感觉绝对不好受，他明白将来有一天谎言的大坝被摧毁的时候，带来的痛苦会比现在强上好几倍，他的姐姐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
两天后，母亲还是没有醒过来，剩下的医药费再也不足以支撑医院的费用，无可奈何之下，怀镜和怀玉只能把母亲接到自己家附近的一个诊所里面。当看到母亲被送到那里的时候，怀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这家诊所虽然嘴上说会尽可能治疗病人，但实际上送到这里的病人都是没有希望治好的了。
4月10日凌晨3点，诊所宣布怀玉和怀镜的母亲已经死亡，面对这个早就预料到的现实，那一天怀镜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躲到一个巷子的角落里面，流下了他积攒了许久的泪水，这一刻他将自己内心的愤恨，悲伤，痛苦全部宣泄出来，直到自己的姐姐——她发现弟弟消失之后，冒着雨找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找到了他。等到怀镜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的时候，怀玉走上前，抱住了他，虽然此刻她的身子已经被雨淋湿了，但是怀镜感觉姐姐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很抱歉，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让你独自一人承担了这么久。”
怀镜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抽泣。
“今后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不过我们姐弟一起的话，一定可以克服的，这也是妈妈一直教我们的道理。”
“但是，我还想在见到妈妈一眼，明明我为了妈妈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每天都在努力生活，想要以后出名，为什么非要让她在这时候离开，我还想让妈妈看到我将来成功的样子。”
“不是哦，怀镜，妈妈已经看到你成功的样子了。在今天早上，我去认领妈妈遗体的时候，看到她的外貌还是和之前一样，那么美丽，那么温柔。我情不自禁的对她说起了这几天你为她做的事，说了很久，在说完之后，我好像看到，妈妈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笑容。我想，妈妈一定是想让我们努力的活下去。”
怀镜抬起头，发现自己的姐姐也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想分辨这是不是姐姐用来安慰自己的话，不过真话也好，谎言也罢，他已经获得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任何艰难险阻都别想再打倒他。
几天之后，市中心的街道上
“嘿，你们看，这个孩子真是笨啊，难怪骗不到钱。”
“你就惦记去刷你那破盘子吧。给别人打白工了还不知道。”
十几颗小石头被扔到怀镜的脸上，是那些街头的孩子们扔的。有些街头的小孩会故意把自己打扮的像乞丐一样，在路边乞讨，来骗取人们的同情心，久而久之就形成一个组织。他们看上了怀镜，但是怀镜一眼看穿了他们的把戏，拒绝加入他们。这几天他一直在一个小餐厅里面打工，承受着和自己年龄不匹配的重活。对外老板就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就这样简单的躲过了搜查。
“想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像你们这样靠欺骗为生的。我不偷不抢，要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怀镜的这番话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嘲笑，如同当时自己母亲被林寿月父母那样的嘲笑。
“你要真这么有骨气，就别靠你那个姐姐养活啊！”
“他那个姐姐好像还挺好看的，你要是把她叫过来让我爽一下，我们说不定还能施舍你点钱。”
怀镜忍受着他们的嘲笑和辱骂，没有还手，因为自己绝对打不过他们，还会给姐姐惹来更大的麻烦。下午时候，他来到自己打工的餐厅，问老板要钱。
“开什么玩笑，你还敢要钱吗？”老板趾高气昂的说。
“小朋友，要是被别人知道你在这里打工，警察会把你抓进少管所的哦，趁我没有报警之前你还是赶紧跑吧。”
得知自己被骗，怀镜没有任何办法，他也只能选择默默离开，一个人走到角落里面，今天他原本是想拿到钱之后，给姐姐买一件像样的衣服的，他不想看到姐姐每天为了家庭日夜劳累，只能穿着缝缝补补的破衣服，和和她同龄的人却能穿着靓丽的逛街。但是自己又一次失败了。怀镜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啊，应该说，这就是亲戚之间的心灵感应吗？”一股陌生的声音传来，怀镜看到一个40出头的高大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你就是我妹妹白秋心的孩子，怀镜吧。”这个男人问道。
“怀镜，你怎么又跑这了。”他的姐姐怀玉此刻也跑了过来，而当她看到这个男人后，愣了几秒，然后说：
“你是？”
“怎么了，怀玉，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白正舅舅！”看清了来者的面容了，怀玉激动的扑了上去。
“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粘人啊，你也快成年了吧。”
“在舅舅面前你永远是个小孩嘛。”
“舅舅？”怀镜好奇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怀镜出生后，我正好因为有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看你们。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的妹妹白秋心也真是个坚强的女人，要是她当时向我寻求帮助，你们两个孩子也就不至于这么受苦了。”
白正抚摸着怀玉的头。
“怀玉啊，接下来我想单独和怀镜谈些事情，你就先回家吧，到时候我会去找你的。”
“好的，舅舅。到时候我会准备好饭菜等你们的。”
等到怀玉离开后，白正看向怀镜。
“怀镜，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不知为何，这句话怀镜没有说出口，他对面前的人抱着一股强烈的亲切感，让自己不由得想要听从他的命令。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街道。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怀镜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整座城市最破最烂的贫民窟，没有理解白正带自己来这的目的，怀镜只能继续跟着他，忍耐着污水和呕吐物的臭气。他们停在一家废弃的房屋前，看起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一打开门，扑鼻的臭气就钻了进来。
白正并不在意这些，他跨步走了进去，怀镜也随后跟上，里面的场景让他永生难忘。
只有30平米的屋子里面，居然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具尸体，不认得她是谁，但是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头。
“十年前，全球人口突破100亿，而作为第100亿的生下来的孩子，林寿月，在今天早上确认死亡，随后我发现了她母亲的尸体，也是同样的方式，服药自杀。“
“林寿月！”熟悉的名字让怀镜的记忆浮现，他回想起来自己婴儿时候那个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孩。
“真是可悲，仅仅只是挑了个好时候生了个孩子，就觉得自己可以一步登天了，没想到热度一过，很多人就不关注这事了。而她还在给自己可怜的女孩制造压力，甚至把自己丈夫逼走了，就连女儿也不堪重负自杀，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真是可悲又可笑。生的时候万人瞩目，死的时候无人知晓。”白正简单的概括了他们的情况，但是在怀镜听来，却无比难过，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女孩，居然会落得这个下场。
“我的侄子，怀镜，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很抱歉，舅舅，我现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感觉很难受。”
“很好，我希望你能记住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最真切的痛苦，才会让你有前进的动力，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舅舅我就是一直在为这个而努力的。”
“舅舅，我想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可以吗？”
“可以。”说完，白正就离开这间屋子，在门外等着他。
怀镜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看到屋子最里面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去那里。推开房门之后，一股清香传来，让他忘记了外面散发的恶臭，面前毫无疑问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似乎要把外面的一切不幸都隔绝起来，打造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桃花源，毫无疑问，这是林寿月的房间，明明自己只是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但不知为何，怀镜现在还是忘不了她。
在不远处的小课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怀镜把它拿起来，翻阅里面的内容。通过这本笔记本，他看到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因为严格的家教而苦恼，虽然日常生活很是无聊，不过她却能够保持乐观，不被自己是第100亿出生的人这个身份干扰。在日记的最后，她还提到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见过一个男孩，虽然现在已经记不清他的面貌，但还是想见到他，毫无疑问，说的就是怀镜，读到这里，怀镜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棕色头发，可爱的女孩。没有任何推断，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林寿月。怀镜呆呆地望着她，这个女孩只是宛然一笑，然后便化作一股起，钻入怀镜身体里面，这种奇妙的感觉怀镜自己都不能解释，也就是在这时候，怀镜已经领悟了捕化圣变，只是他自己还没有发现。出来之后，白正没有多问，不过他已经看出来自己的侄子觉醒了某种能力，两个人就这么一同回到家里面。
白正的到来活跃了家中的气氛，他把自己这几年在世界各处旅行的故事讲给姐弟听，转眼就到了傍晚。怀玉问到道：
“白正舅舅，这几年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我在建立一所学校，一所可以让所有人都能快乐学习的学校，这就是我的梦想。”
“学校吗？”听到这个词，怀镜的心颤动起来，他已经辍学很久了，但是还保留着对知识的渴望，如今的他也渴望再回到学校里面。而他这个反应也被白正准确的捕捉到。
“怎么样，怀镜，要来我的学校吗？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我可以破格给你考试资格，不过要过的话就得看你自己了。”
“别担心，我弟弟一定可以过的。”怀玉抱住怀镜。
“学习的天赋他可比我强多了。”
“怀玉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呢？”
“不了，我没有那个能力，我高中只上了一年就辍学了，不过我还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实现。”怀玉说。
“可以，那有需要的话和我说就行，我一定会帮助你们姐弟俩的。”白正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吧，明天还会来找你们的。”
“怀镜，来送一下舅舅吧。”怀玉招呼正在发呆的怀镜。
“不了，我突然有点事情。”说完，怀镜就跑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
“这个孩子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舅舅你带他去哪了。”
“不是我带他去了哪里，只是他选择了自己的道路。”白正说。
“怀玉，你也已经长大了，舅舅希望你以后可以走出自己的路，年轻人不要害怕失败，你要记住，我是你们的后盾，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们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记住了，舅舅。怀镜就交给你照顾了。”
“行，那我就走了。”简单的告别后，白正就离开了。
另外一边的怀镜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刚一上床，他就看到那股气又从自己身体里面跑了出来，逐渐变成林寿月的样子，她看起来对四周的一切都十分好奇。
“你还想得起来自己名字吗？”怀镜这样问道。
“林寿月。”她干脆利落的回答。
“很好，那么你还记得自己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唉，经历了什么，好奇怪的问题，你不是寿月见过的第一个人吗？”
“看起来像是失忆了。”怀镜心想，过去他在书上读到过，要是受到了重大的心理创伤，那么被害者就会选择暂时失去记忆来自保，但是真正的林寿月已经死了才对，难道真的有魂兮归来这个说法吗？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吗？”怀镜继续问道。
“寿月只是感觉，自己有一个不能忘记的人，明明很想再见到他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寿月感觉自己被一片黑暗包围，然后就看到了你。是你把寿月救出来了吗？”
“应该算是吧。”
这种情况怀镜也没有见过，他只能理解为这个女孩还有执念，所以灵魂还留在这里，既然她重新回到了这里，那么自己就要担起照顾好她的责任。
“那么，初次见面，我叫怀镜。”
“怀镜，喜欢。”寿月的脸变地通红，然后朝怀镜伸出了手，只是在触摸到她的时候，林寿月还是和之前一样，化成一团气进入怀镜的身体里面。
从此之后，寿月就一直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怀镜，她偶尔会出来和怀镜聊天，在多次的交谈中，怀镜才发现她之前的任何记忆，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之后的一年里面，怀镜把舅舅买给自己的书全部读完，以优异的成绩越级进入了白泽学院，成了学院里面最小的学生。因为对自己侄子能力有些了解，白正让怀镜自己选择一个地方来休息和学习，怀镜没有多想，选择了九婴湖正中的岛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里是离热闹和孤独最近的地方。他在这里一呆就是好几年，这几年里面，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白泽学院这个神秘的学生，怀镜也没有和其他人交流的打算，他把这个岛屿当成自己的第二个家，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寿月一直盯着湖对岸热闹的人群，便走了上去。
“想和他们一起吗？”怀镜问道。
“想，但是他们都看不到寿月，和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不理人。”怀镜这才感觉自己的自私，之前他一直都是为了自己考虑，没有关注寿月的感受，对于一个未涉世事的女孩来说，外面的一切都吸引着她，但是他却把她关在自己的小岛上。此后，怀镜就一直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终，他找到了机会。
在星梯崩塌后，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能力已经觉醒，只是自己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于是他找到了舅舅白正，通过白正的引导，怀镜才学会恰当的使用它。而在掌握能力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可以感应万物的气息，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搜索白泽学院学生遗失的记忆，虽然听起来很莫名其妙，但是怀镜发现记忆是以气的形式被保存在各种各样的物品和场景里面的，它们记录下了当事人各种各样的情感。为了能够让林寿月见证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他开始不断寻找各种各样的被人们遗失的物件，不论里面藏着的记忆是美好亦或是残酷的，怀镜都一并收下，为了林寿月，他甚至罕见地离开小岛去和别人交流，，还去跳蚤市场买了一大堆自己用不到的东西，然后带回自己的小岛，让林寿月在白泽学院每个学生的记忆里面遨游，重新认识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慢慢的，也有不少学生知道有个叫怀镜的孩子，他一直在默默收集别人不要的旧东西，虽然他们不能理解怀镜为什么会这个东西感兴趣，但是他们都乐意帮助这个天真的孩子。白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相信自己的侄子已经长大了，但是母亲留下的创伤还没有在他心里消失，估计白秋心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无意间说的一句自己孩子是干大事的料这句话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而且另一边，怀镜总有一天会见到自己的那个混账父亲。到时候白正自己也不能确保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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