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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有理说不清

    两人跨马沿着山路徐行,有说有笑,倒是好不自在。白明钰笑道:“这幽兰派的创始人也只是个半桶水。都说这兰花开在深谷中,他却还要建派在山顶,真是好笑!这山顶阳光明媚,也别叫‘幽兰’了,叫‘明兰’吧!”

    萧潇也是笑道:“确实如此,那雨天就得叫‘阴兰’了!”白明钰听了轻笑出声。

    不过不远处出现的一群年轻人却是笑不出来。看其服装统一,又是绘有兰花,显是幽兰派的弟子。萧潇二人交谈声音虽不大,但山路上并不嘈杂,距离也不算远,是以那群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本正要下山完成采购任务,听到有人如此调笑自己门派,如何能忍?

    为首之人当下拦住萧潇二人,要讨个说法。萧潇自知理亏,连忙道歉。白明钰却是不肯,只因对方本就出错,还不让人说了?众人本见萧潇道歉也就想就此作罢,却见得白明钰态度极不配合,那为首之人当下也是怒斥:“你二人羞辱我门派,本念在你二人年少无知,道歉也就算了,却还知错不改,今日定要替你家大人教训你们一番。”说罢便伸手牵向马头缰绳,想要将二人逼迫下马。

    萧潇也是无可奈何,虽是嘲弄在前,却也不能任其牵马,否则一有闪失,白明钰又不会武功,怕是要出意外。因此当下手持剑鞘去挡对方伸手。见得萧潇阻拦,那人更加愤怒,手上也是施了内劲,却不料被萧潇剑鞘引了力去,正是太极的云手手法。萧潇借力打力,将对方单手引入自己凭剑鞘设下的内力圈中,对方手不受控制,只能随着萧潇而动。那人大惊,连忙用另一只手来帮忙,却同样落入了圈中。其余弟子见师兄双手不曾接触剑鞘,却是受到剑鞘摆弄,心中也是惊讶,不知这是何手法。

    萧潇轻轻一送,对方便踉跄地倒退好几步,幸得几位师弟托住,否则还要摔个狗啃泥。那人心下大惊,不曾想对方年纪看上去不大,内力却是比自己深厚了不知多少,自己适才完全在对方掌控之下。

    萧潇见镇住对方,当下也是抱拳道:“实在不好意思,适才确为我二人不对,再次跟几位赔不是了,还请诸位大量,原谅了我二人这回。”

    对方知是萧潇给台阶下,便也只好就坡下驴,道:“也好,武林之间不应伤了和气。”

    白明钰听得此言却是笑了出声,正要出言嘲讽,还好被萧潇及时拦下,她随即也是作了个鬼脸。对方气得怒发冲冠,却也无可奈何,只因心里明白一众人加起来也不是萧潇对手。当下转而质问道:“渠山中只有我幽兰派一家,你二人上山来所为何事?”

    萧潇抱拳道:“我二人听得幽兰派大名,正是要前往拜会贵派长辈。”

    对方听得萧潇二人竟是要前往门派中,心下大喜,心道:“我们比不过你,还怕门中长老们治不了你吗?”那师兄当下便毛遂自荐,要带二人上山,只让余下几人下山去采办。

    萧潇自是不知道对方内心小九九,欣然同意,随着对方上山而去。

    萧潇二人入得山门,却见那幽兰派师兄急忙叫喊,纠集来一众门派弟子。待见得人数占优,方才将适才萧潇二人羞辱幽兰派之事说出,言语间更是有着添油加醋的意味,只将萧潇二人描述得宛如恶贯满盈的奸邪之人。

    萧潇不曾想对方如此行径,心下也是直道无奈。白明钰却是看不得如此做派,怒骂道:“你们幽兰派当真是无耻至极,胡乱歪曲事实,配不上名门正派的名声!”

    对方听得此话顿时坐不住了,自己还不曾兴师问罪,你怎就言语相辱?当真是藐视我幽兰派!当下也是走出几人,显是要将萧潇二人拿下问罪。萧潇正作防御姿势,不远处却是传来一阵大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身着白色净袍,手持折扇的年轻俊美男子。幽兰派弟子见得来人,脸上却是不悦,只是冷声道:“寒师兄何故发笑?”

    那人飘身上前,嘴角噙着笑,上下打量一番萧潇二人,看到白明钰时竟是眼前一亮,心道:“不曾想这世间竟有这般灵动喜人的姑娘,竟像个瓷娃娃一般!我阅女无数,却也不曾遇到过这般极品!”旋即转身对幽兰派众弟子说道:“我只是笑你们幽兰派要以多欺少,对付两个小少年。”

    众弟子脸色铁青,却也不好反驳,只道:“这是我们幽兰派内事!”

    原来这几日恰逢幽兰、傲梅、澹竹、逸菊四派四年一度的比武大会,此次便是在幽兰派中举办,其余三派皆是派来门中弟子参加比试,此人便是澹竹派中的一名弟子,唤作寒紫竹。其为人做派却不似紫竹般清雅澹泊,反而是个淫邪之徒,来到此地后时常调戏幽兰派中女弟子,引得众人嫌恶,是以幽兰派弟子不给其好脸色。其也心知不敢过分行事,只出言轻佻,举止却并不过分逾矩,幽兰派中师长顾及两派间关系,也是无可奈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众弟子也是怕受责罚不敢私下出手。

    寒紫竹有意讨白明钰欢心,便帮腔道:“我看这两位少年气宇轩昂,绝不是你们口中的恶徒,倒是你们有意抹黑吧?以大欺小,以多欺少,这便是幽兰派的名门之风么?”白明钰听得其言语,大感欣慰,趾高气昂道:“看来你们幽兰派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啊!”

    寒紫竹忙撇清关系,道:“非也非也!姑娘,在下可不是这幽兰派的人,我乃是澹竹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可不似这群臭鱼烂虾!”寒紫竹有意表明自己亲传弟子身份,好博取白明钰敬佩,这是其一贯伎俩,只是白明钰却是无意知晓这亲传弟子的含金量。

    幽兰派众人闻言大怒:“寒紫竹!你说谁是臭鱼烂虾!可不要忘了,若非你家师长出面求情,昨日你早被我家静息师姐打成废人了!”寒紫竹听闻此言,脸色也是难看。昨日他又是在调戏女弟子,却是被一人撞见,其正是黄静息。

    黄静息已年近三十,按门中常规本应当如师兄张静全一般接任执事,教导弟子,只是其意不在此,依旧好打抱不平,四处行侠仗义。黄女侠一名虽不说如雷贯耳,却也是名气不小。因近日比武大会,黄静息才回到门派中,却是不曾想一回来便撞见这寒紫竹行轻佻之事,当下心中大怒,也不顾身份,便出手教训了寒紫竹一番。寒紫竹虽是掌门亲传弟子,但修炼时日不如黄静息,下的功夫也不够,怎是黄静息对手,只是几个回合便被撵着跑。若非澹竹派师长及时制止,黄静息非得让其脱层皮不可。是以今日寒紫竹稍作收敛,便来这外院中游荡,见得此情此景,便来了兴致,上前搅乱。又意外见到了白明钰,为讨其欢心,更是有意与幽兰派弟子过不去。

    双方冲突眼见就要爆发,这时一名师长模样的青年男子循声而来,见得场面混乱,发声质问:“都挤在这中门前作甚!不用练武了吗?”

    众人见来人,皆是惊惧,就是那另外门派的寒紫竹也是正色。先前那幽兰派的师兄见得来人,忙上前诉苦,道萧潇二人如何如何羞辱门派,自己众人又是如何如何被对方羞弄,还有寒紫竹如何如何搅乱。白明钰闻得这般夸大的言论,自是要上前理论。那师长道:“我自不会偏信一方,你且说说适才是如何?”

    萧潇也是将先前之事一五一十道出。那人想不到双方矛盾只是因这名字而起,便遣散众人,斥责那弟子道:“为这区区小事荒废了时间!可悲!既然对方也赔礼道歉了,又何必费心争执?”又对寒紫竹冷言道:“你还是多操心武艺吧!不要此次比武中给你家门派丢了脸面!”寒紫竹不敢反驳,只得灰溜溜离开。此人又转身打量起萧潇来,见其年纪轻轻却是能轻易击退门派中弟子,心中有着些许惊讶,便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来我门派中所为何事?”

    萧潇见其明事理,心中已有好感,忙抱拳道:“晚辈姓萧,单名一个潇。”说罢便又将刘羯一事说出。对方闻言,心中感慨,道:“原来是为刘羯师兄啊!唉,全因那世俗羁绊啊!”又道:“我名为张静全,算是外院主事,你二人便随我前来吧!”原来此人正是萧潇尚在婴儿时期于沂阴神庙遇见的那位侠士。

    萧潇二人随之前往山顶,将刘羯骨灰撒下,算是了去其心愿。三人回到内院中,却是见到幽兰派又来了一群人堵住去路。原来先前之人觉得受了羞辱,跟自家师长诉苦,还将张静全数落一番。那师长正合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是个蛮不讲理,极为护短的主,当下便带着自己门下弟子前来讨个说法。

    张静全见此阵势,忙从中调解道:“扈师兄这是干什么?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扈正洋怒道:“你也知他们是外人?却还帮其辱我弟子!你且说,你带他二人上山作甚?是要盗我门派秘籍不成?”

    张静全知其性格,将刘羯一事道出,又将先前之事说出。

    岂知扈正洋全不讲理,只怒道:“哼!此二人辱我门派,竟还敢将那叛门之徒的骨灰带来玷污我幽兰派!今日定然要替他师长教训一番!”

    张静全闻言也是发作,正声道:“扈师兄还是讲些道理吧!此二人既已道过歉,我幽兰派自当展名门大度风范!刘羯师兄是我派中人人赞誉的君子,你又怎可污其清白!?”

    扈正洋不知刘羯在山下曲家之事,否则更要上纲上线,当下只是道:“哼!那他羞辱我弟子此事便总应当由我来讨个说法罢!”

    白明钰早就是一肚子气,当下更是嘲讽道:“那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是你这老头子没教好!”

    扈正洋气得火冒三丈,心中也是怒骂自己没用的弟子,害得自己也受羞辱。正愁没借口出手,扈正洋当下也不再争辩,竟是直接出手去拿白明钰。

    张静全本要阻拦,萧潇却是不想让其在门派中难做,当下右手便按住其肩,自己出手对上扈正洋。

    张静全只觉肩上一股山岳之势,自己本要驱动的内劲竟是硬生生被按回,心中更是看不透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白明钰见得对方直奔自己而来,心中本十分慌乱,见得萧潇瘦削的身影挡在身前,却是觉得如磐石般安稳。

    扈正洋见对方只是个小娃娃,竟敢正面硬接自己一击,心中大为不屑,手上气力更是加重,好要让萧潇吃些苦头。

    见得扈正洋单手来抓,萧潇只是负左手于身后,右手探出,轻易便绕过对方手掌,捏住其手腕轻轻内翻,不待对方击中身体便已将其手上内劲全卸。萧潇随后欺身上前,侧身马步横跨,抵于对方下盘,乱其脚步,上身沉肩坠肘,肩顶而出,一招“马步顶肩”便将扈正洋震退十余步。

    扈正洋心中大骇,一击吃瘪,在众弟子面前出了丑,心中更怒,却只道是自己轻敌,当下重振声势,还要再度出击。

    萧潇心知不将对方彻底折服不能罢休,也不留手,不待对方重整便再度上前,一记鞭腿直奔扈正洋身侧,去势甚凶。扈正洋不敢托大,右手紧抵左臂内侧,要全力抵挡,却不料萧潇压腿向下,转攻下盘。扈正洋来不及变化,左腿被扫中,顿时失了重心,眼见就要侧摔在地。萧潇急忙回身上踢腿,又是缓冲制住对方摔倒之势,扈正洋只是被踢得连连倒退,不算太狼狈。

    萧潇并不追击,而是一击即退,他既不是与人生死决斗,自是不必下狠手。扈正洋又是吃瘪,怒得双掌拍出,大吼着便直直冲来,已不管什么身法脚步,只要狠狠攻击萧潇。

    萧潇见来势却也不躲,看准时机俯身后转,用肩膀顶飞扈正洋,随后又是探手握住其脚踝,一拉一扯稳住其身,好让其不至跌倒,太过难堪;待其落地又是双掌侧身推出,只将扈正洋震得是晕头转向,脚步不稳。

    见其脚下踩空,又要摔倒,萧潇连忙将脚边砖石踢出,正巧稳稳抵在扈正洋脚下,得以让其稳住身形。如此几个回合,扈正洋心中已是知晓自己竟完全不是对方敌手,眼见萧潇尚且手下留情,怎还敢上前比斗?只好径自怒而拂袖而去。今天的老脸算是丢尽了!其余弟子见状也只得灰溜溜离去。

    张静全见得萧潇如此身手,不禁叫好,赞赏道:“想不到小兄弟年纪不大,一身武艺却是已经出神入化。张某惭愧惭愧啊!”当下便问起萧潇师门。

    萧潇只道是无门无派,心知两位师傅过往名声,不敢招摇,只怕引得旧敌来犯。见萧潇有意隐瞒,张静全也知晓是有苦衷,也便不再相问。如今事已办妥,萧潇便向张静全告辞,要带着白明钰离开。刚走到外院,却是又有一名白须老者拦住去路。张静全见来人,忙恭敬道:“太上长老!”白须老者点头示意。白明钰只道又是前来找茬,便道:“打了小的,大的来,打了大的,老的又来!你们幽兰派当真是不要脸面!”

    萧潇赶忙制止,那老者却也不怒,只是笑道:“小姑娘可是误会我老头子了。我自不是来找场子的,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娃娃动手动脚,岂不是让人笑话!”又道:“我只是见得故人之物,特来瞧瞧。”

    “故人之物?”萧潇心下揣测怕不是说的是两位师傅。

    不等萧潇发问,老者便和蔼地问萧潇道:“不知那李言风、白秋容是你何人?”

    果真如此,只是萧潇怕是师傅旧敌,不敢相告,只说没听过。老者笑道:“那就怪了,你不认识,却是背着他二人的刀剑,古怪,古怪啊!”

    萧潇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只好又撒谎说是偶然寻获。

    老者自语道:“两人向来独来独往,更是劲敌,怎么会同收一个弟子呢?难不成是我眼花了?”接着便道:“罢了罢了,我只是一把年纪了,想再听听故人消息。你一身武艺,又是谦逊有礼,倒也不至于失了这神兵器刃光辉。”老者先前见了萧潇比斗,见其处处留情,已是看出些萧潇心性。

    白须老者又道:“小娃娃,近日我派中要举办比武大会,以武会友,届时各家施展风采,你也可有番收获。不知你有兴趣留下观摩一番吗?”

    萧潇只想快些送白明钰回去,不想多生事端,正要拒绝。不料白明钰心中所想却正是与其相背,她还想多玩几天哩!因此白明钰一口便替萧潇应下,还道:“甚好甚好!到时也让他给你们展示一番!”

    老者闻言抚须轻笑,道:“如此甚好!”随即便自顾离去。他自是别有用心,有意让萧潇留下,好再留心观察,看看萧潇倒地是何方神圣。

    萧潇无奈,只得与白明钰一起跟着张静全前往客房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