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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雨

    细小的雨珠从四处漏风破烂的庙顶上一滴滴滑落下来,打在地上溅到林奇的脸上。

    朦胧之间,林奇醒转过来,浑身酸痛,昨夜明显是用力过度。

    看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这时没有办法消毒,这时只能草草从身下文哥的尸体上撕下一些布条包裹起来。

    自己的衣服已经是湿透了。这时必须生火了,虽然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已经顾不得其他,再不生火,自己会被活活冻死。

    拿出火石,配合地上的干草,费时费力终于生起火来,将自己脱光,顺便处理下那条老狗的尸体。

    啃着焦黑的狗肉,林奇不断思考之后该怎样活下去,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怎样一个世界。

    古代是肯定的,自己身着破旧的麻布衣服,四处漏洞还有些偏大,明显是别人穿过剩下的。

    到处都是荒郊野岭,没有一点文明的影子,遍地饿殍,人与人之间相逢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交流而是怎样吃掉对方。

    从前身的记忆里,出身一个普通穷苦的农民家庭,饥荒到来的时候,家里最后的一点余粮就被村里的恶霸抢走,父亲母亲因此被杀,就连尚处幼年的妹妹也未能幸免。

    所幸林奇那时在外面玩耍,待回到家中的时候,勉强从地上拾起一些谷物,来不及思考就被人群裹挟着离开了村庄,逃荒路上惊惶失措之下,自己将自己给吓死了。

    但是林奇还是有些疑问,一般来说逃荒都会有乡长或者村长这些人组织,每家每户都会准备周全才会开始,应该还不止是饥荒,或许还有其他的缘由,迫使人们不得不仓皇出逃。

    不过此地不是久留之地,要不是一场雨水冲淡了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可能早有猛兽嗅着味道追踪过来,不能再思考了。

    不敢吃的太撑,不然跑不快,林奇穿好晾干的衣服将剩下的狗肉用布条严严实实地包好,将尖刀别在腰间,抓着木棍。

    将火熄灭,要不然烟尘可能引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准备周全后站在庙里没有漏雨的地方,静静等着雨停。

    自己是不敢冒雨前进的,身体还太过虚弱,一个小感冒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这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丝毫不见停的架势,林奇急地来回走动,要是有避雨的人过来,可能又免不了一场恶斗。

    可能墨菲定律生效了,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林奇远远的看见一行丢盔卸甲的兵士,从林中冒着雨狼狈不堪的向着这边行进过来。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林奇前世学史的时候就清楚地了解到这一史实,这个世道很可能兵灾尤甚于匪患,但这时没有其他选择,冒雨冲出去,被看清楚了死的更快。

    难不成又只有躲进洞内吗?林奇几乎咬着牙想着。眼看距离已经渐近。

    别无选择,只有赌一把了,这遍地的尸体和刚生完火的痕迹定会被人发现,现在清理也来不及了。只有一条出路,主动走出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若是乱兵那么基本已是十死无生,但看其行伍之间行进还算是齐整应当还尚且具备建制,生死决于他人一念之间,林奇不由痛恨自己的无力,但是事已至此唯有一搏而已。

    当即站在庙内冲着远处挥手,示意其过来避雨。

    “这万里荒地,居然还有人活着。”一个士兵啧啧称奇道

    “这一路过来,离奇的事情还少吗?少操心别人。”

    “已经饿了一天了,昨天的粥里竟是一粒米也找不到了,还当个甚的鸟兵。”

    “仔细你的皮,再敢乱嚼舌根,剥了你的皮。”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回头狠狠对着刚刚说话的士兵说道。

    但是那士兵只是撇了撇嘴显然不甚在意,尽管不满还是闭上了嘴。

    “粮饷都欠了多久了,这几日粮米只怕也快要见底了罢。”

    “反了他娘算逑,老子当兵就是为了吃饱的,拼死拼活的连顿饱饭都混不上?”

    人群中的骚乱不断扩大,军官镇压不下。眼看即将兵变。

    “将军有令,斩运粮官,追究罪责,粮食管够今晚吃饱。”

    简单粗暴,对于一群粗鄙的糙汉子而言,这种明确的话最为有效。

    队伍里面的骚动渐渐平息,领头的将军不禁长吁了一口气,额头上的冷汗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冰冷的铁甲贴在身上冰冷异常。

    确实已经弹尽粮绝了,但是此时只能暂且拖延时间了,斩运粮官以稳军心。

    看着被如狼似虎的兵士拖出来痛哭流涕疯狂大喊的运粮官,将军二话不说上前一刀砍下其头颅示众。随手将头颅丢进雨水中,就继续向前行进,只留下运粮官冰冷的无头尸体。

    还有什么办法呢,将军冥思苦想不得,率众静默地朝着破庙前进。

    林奇咽了一口唾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没有敢上去搭话,生怕一个大头兵心生不快顺手就把自己给砍了。

    行伍之间,勉强还算是整齐严肃,一行二十人涌入这庙里,瞬间变得拥堵起来。

    “小兄弟,你是这里附近的人吗?可晓得这里附近最近的县城在那个方向。”

    长相粗豪的将军对着林奇说道。

    “小子正是这附近的,最近的县城就在前方向左二三十里就到了。”

    “这大雨瓢泼的,谁认得清这鸟路,一会雨停了你带路过去。”

    林奇不由心里一个咯噔,自己晓得甚路,前身从没有离开过村子,自己也是无头苍蝇一个,但是这时不显示自己的作用,天晓得会被如何对待,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汉子说完后就自顾自坐在地上,卸下甲胄,无视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唯独看到地上的火堆,眼神不由又开始打量着林奇。

    “这两个人是你杀的?胆子蛮大的嘛”

    “军爷小的哪有这般本事,那两人是同归于尽的,小的不过一直躲在那洞里才逃过一劫。”林奇战战兢兢地说道

    汉子久经沙场,早看出来了肯定有第三人,也不戳破林奇。只是盯着林奇

    见状林奇,咬了咬牙,从怀里将狗肉拿出。

    “这时孝敬大人的,先前捡了一条老狗,小的嘴馋吃了一些。”

    汉子满意的开始撕扯起来,周边的兵士却开始紧紧盯着林奇。

    “军爷,这就是最后的了,小人确实没有了。”林奇又说道。

    念在一会还要林奇带路,队长稍稍平息了一下士兵。

    林奇心中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冷汗,随处挑了一处空地,左右打量着,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雨一直下,始终没有停歇的意思,将军开始忧愁起来嘴里的狗肉也不香了,如果被士兵发觉真相,那么自己也自身难保了,头顶的乌纱帽只怕顷刻间变为催命符。

    不由开始思考起来是否要冒雨前行,转念一想手下的士兵现在也是疲惫难耐,雨中行军,只会增添不满的情绪。

    将这想法弃之脑后,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起来。

    不多时,士兵开始埋锅造饭,一阵饭香,搞得林奇肚子咕噜咕噜地直叫了起来。

    “给他也弄一份,一会带路没有力气可是不行。”将军睁开眼指着林奇说道。

    林奇快速吞咽着米粥,虽然大多是水,看不见几粒米,但是迅速恢复了林奇的虚弱身体

    正胡思乱想间,又有一队人马赶来避雨,竟是有着马车,不晓得是哪家大户。

    这等光景,仍有忠仆健奴护卫左右,想来不是一般人家,林奇冷眼旁观着,小小的土地庙怕是容不下这么多人,自己本地人的身份恐怕也不怎么抵用了,这时该怎么办呢?

    将军见此也是眼前一亮,这等人家怕是身上犹有余粮,可解自己这燃眉之急。不由喜笑颜开起来。

    等到稍近,一副行商打扮的中年男人走出马车,未待拉上门帘,其中一双小脚若隐若现。

    还未待这一行行商走进庙里,将军大吼说道。

    “来者何人,这等战乱时节如此豪奢淫逸,想来必是敌军细作,左右与我拿下。”

    那中年男子身边健仆见状,纷纷上前护住主家,眼看就要刀剑齐鸣之际。

    这时中年男子满带着笑容,冲着为首的将军拱了拱手,慢条斯理地说道

    “军爷实是误会了我等皆是来往行商,良民中的良民,未料是军爷当面,现在情况如此当真是失礼,一点绵薄心意不成敬意,万望将军海涵。”

    说罢,命仆人拖来一箱货物。

    “请将军查验。”那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这中年男人真是个狠角色啊,一眼便看清状况,这荒郊野外的钱帛动人心,寻常人家一辈子的积蓄都不及这一箱金银,难保他人心里不生贪念。

    一招直接就挑拨了原本铁板一块的士兵们,自己舍去身家,此等情况下境遇反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

    将军也明白这一点,看着周围士兵贪婪的看着这一箱金银,自己头戴乌纱帽便是分钱也难以服众,此等钱财来源不正,无法光明正大,当真是进退两难。

    “这些钱财便由本将军先行保管,带到了驻地一并分于大家。”将军对着手下士兵说道。

    底下士兵也清楚,将军这时也是自身难保,要是回返故地重掌兵权,想到将军刚刚残酷的砍杀了运粮官,以后难保不会对众人出手以谋夺钱财。

    于是一众兵士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将军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拔出腰间配刀,刚想杀鸡儆猴,但是回想起来自己的现状没敢实施,转身回头看向那中年男人。

    看着眼前眯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将军此刻前有狼后有虎,如何淡然面对,正要转身安抚士兵,身后的兵士便一拥而上将其乱刀砍死。

    “当真是壮士,诸位好汉,我秦某人做生意一向有一个原则,见者有份,这地上钱财随诸位拾取,秦某分文不再收回。”

    这自称秦某的男人说罢便自顾后退,身边健仆家丁将其合围起来。

    看着眼前兵士因为分赃不匀开始争吵,秦姓商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林奇像一个小透明一样,默默站在墙角,所谓旁观者清。

    这等赤裸裸的阳谋,直指人性,令人难以挣脱,但是不乏聪明人可以一眼识破,但是被贪欲冲昏的人所包围,难免受其裹挟,难有动作。此时出声提醒无疑是出头鸟,给自己招来麻烦,不中招也不行,众人之间已是疑神疑鬼,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信任已经破裂,谁也不晓得身边的人会不会背后捅刀子,散了人心化为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