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农架
“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荆楚大地，历来是中原王朝粮米的主要出产地，更是坐拥肥沃广大的上千里鱼米之乡。楚地人喜爱并勤于耕作，在丰收的季节里，会看到楚地人在自家成熟的水稻前喜笑颜开，与同乡津津乐道；在播种的季节里，亦能见到楚地人挥汗如雨。就比如此时在田间辛勤插秧，将身份目的忘得一干二净的某人。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头戴草帽，看不见面容，衣裤高高卷起，小腿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很快被水田淹没。细数了数秧苗，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右手插秧的同时，左手还忙不迭地进行分秧。其实说是挥汗如雨，齐楚本身并未出多少汗，亦不感到疲倦。
齐楚倏然停下手上动作，帽檐一抬，现出俊俏的面宇，眼眸清明，却是映出了一片青天流云。他是在看云的走向，基本可以判定，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变天。不过见那云浪翻滚得越来越快，显然是风力在悄然转变，齐楚还是动了收工的念头。
意念及此，齐楚四下寻找与自己一同插秧的族弟齐荣，见那十五出头的少年正与隔壁冯家的二女儿相谈甚欢，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楚悄无声息施开轻功，绕到齐荣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拍他肩头。齐荣当下一惊，回头见是齐楚，面庞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兄长，你又捉弄我。”
齐楚故作无辜：“我可没捉弄你，这天眼看要变了，预测是倾盆大雨，我这不是叫你同我回去搭棚子吗？”
冯家二女亦有些羞怯，毕竟在这大燕帝国，女儿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与男子面对面交谈更是有逾礼教：“二位，若没什么事情，小女先回家去了。”说着，衣袂飘飘而去。
齐楚颇起了些兴趣：“荣儿，你方才同冯家姐姐说什么？”
齐荣耸肩道：“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们家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神农会。”
齐楚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咱们齐家四代人都是靠斗草种田起的家，怎么可能不参加神农会？”
此地名为神农架，在当地颇负盛名。又临近武当山，良田众多，水草丰美，神农架每年都会举行以赛百草、赛秧苗为主的农家竞技。赛秧苗自不必说，赛的是各家秧苗的优劣。所谓赛百草，便是在着附近的武当山中进行草药采摘，不求多采，但求名贵，最终以所采草药名贵者为胜。若所采草药品种相同，则以量多为胜。
斗草起先本是女儿家才会热衷的游戏，但在神农架，却成了老少皆喜的集会，甚至有时还能瞧见武当山的道人们参与其中。
齐楚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幼时曾参加过斗草大会，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已然记不清细节了。在武当山的几年里，他也见师姐师妹们玩过斗草，只不过……并没有男弟子参与，齐楚索性也不多问，免得把自己弄得特立独行。
齐荣见哥哥沉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兄长？咱们不是去搭棚子吗？这天已经变了啊。”
齐楚被猛然点醒，慌手慌脚地拉着齐荣回了自家水田，在大雨到来之前完成了搭建。
准确来说，齐楚不算是正统的齐家人，而是齐父从远亲家过继来的养子。齐父为他取的名字亦是相当随便，只是因为他生于楚地，索性以楚为名。
齐楚七岁时被武当山的一位道长看重，所以收作了徒弟。武功一练便是十一载，终于在十八岁生辰那天取得了下山的资格。师父嘱托他下山后要到江湖中闯荡名声，齐楚前口答应着，后脚下了武当山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一路风风火火回了神农架，为的便是赶今年的神农会。
方才被雨水这么一淋，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齐楚头脑之中。师父叫他下山干什么来着？好像……不是种田吧，哦对了，是闯荡江湖。
齐楚这下有些犯难，他打小便是农户出身，根本不懂得什么闯荡江湖。可是他下山眼看着就快一年了，江湖上若再传不出他的名号，那岂不是会引起师父怀疑？齐楚脑海里已然能够想象师父会怎样质问自己了：“这一年，你干什么去了？”
这让他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弟子种了一年地。”吧。
此时，齐家上下正围坐桌前，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刻。说是齐家上下，其实也就是齐楚齐荣齐秋烟三人。
“荣儿，那个……咱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齐楚突然的问话，打了齐荣一个措手不及。齐荣将嘴中剩下的糕点嚼碎咽下，咳了几声道：“你问咱爹？他嘛……大概神农会结束之后才能回来吧。”
齐楚叹道：“唉，也是，他老人家说这次要多买些东西回来，时日定是短不了的。”
“怎么了兄长？出什么事情了吗？”齐荣道。
“没什么，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齐楚惨然道，“若是父亲回来了，我便不能在神农架久留。”
“啊？”齐秋烟被这话一惊，险些被嘴中的食物噎住，“哥，你要走？”齐秋烟是齐家的小妹，年方十四，古灵精怪得很，对于齐楚却是万分依赖。
齐楚颔首无言。
齐荣一见气氛要僵，立刻岔开话题：“算了算了，离不离开的事情咱们先不论，且说说这次的神农会该如何夺魁吧。”
齐楚眸光一亮：“神农会少不了斗草，而若要斗草，必定会在武当山上进行采摘。我在武当山生活多年，何处有珍稀草药我最熟悉不过，到时你和秋烟妹妹跟紧我，绝对错不了。”
齐荣和齐秋烟相视一笑，皆给了彼此一个安心的眼神，彼此也都知道，有齐楚这样的长兄在，他们总有理由无忧无虑。
“神农会还有三日便要启会了，这两日又是风雨交加，你们且好生在屋里歇着，一定要养足了精神。”齐楚说着，脸上笑意滋长，温暖如阳，倒是与窗子外面的电闪雷鸣格格不入。
齐荣和齐秋烟也是听话，很快回了房去。齐楚在客室里听得二人鼾声如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悄声披上蓑衣，戴上草帽，竹杖芒鞋，径自出了屋子。他习惯在雨天修炼内力和剑法，这种习惯亦是被迫养成的，荆楚大地环境湿润，三五天便是一场雨。所剩不多的晴天自然要用来耕作，修炼武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雨势不是很猛的几天进行。
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头戴草帽，看不见面容，衣裤高高卷起，小腿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很快被水田淹没。细数了数秧苗，脸上浮现出一丝欣喜，右手插秧的同时，左手还忙不迭地进行分秧。其实说是挥汗如雨，齐楚本身并未出多少汗，亦不感到疲倦。
齐楚倏然停下手上动作，帽檐一抬，现出俊俏的面宇，眼眸清明，却是映出了一片青天流云。他是在看云的走向，基本可以判定，一个时辰之内不会变天。不过见那云浪翻滚得越来越快，显然是风力在悄然转变，齐楚还是动了收工的念头。
意念及此，齐楚四下寻找与自己一同插秧的族弟齐荣，见那十五出头的少年正与隔壁冯家的二女儿相谈甚欢，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齐楚悄无声息施开轻功，绕到齐荣身后，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拍他肩头。齐荣当下一惊，回头见是齐楚，面庞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兄长，你又捉弄我。”
齐楚故作无辜：“我可没捉弄你，这天眼看要变了，预测是倾盆大雨，我这不是叫你同我回去搭棚子吗？”
冯家二女亦有些羞怯，毕竟在这大燕帝国，女儿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与男子面对面交谈更是有逾礼教：“二位，若没什么事情，小女先回家去了。”说着，衣袂飘飘而去。
齐楚颇起了些兴趣：“荣儿，你方才同冯家姐姐说什么？”
齐荣耸肩道：“没说什么，就是问我们家会不会参加今年的神农会。”
齐楚喜上眉梢：“那是自然，咱们齐家四代人都是靠斗草种田起的家，怎么可能不参加神农会？”
此地名为神农架，在当地颇负盛名。又临近武当山，良田众多，水草丰美，神农架每年都会举行以赛百草、赛秧苗为主的农家竞技。赛秧苗自不必说，赛的是各家秧苗的优劣。所谓赛百草，便是在着附近的武当山中进行草药采摘，不求多采，但求名贵，最终以所采草药名贵者为胜。若所采草药品种相同，则以量多为胜。
斗草起先本是女儿家才会热衷的游戏，但在神农架，却成了老少皆喜的集会，甚至有时还能瞧见武当山的道人们参与其中。
齐楚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幼时曾参加过斗草大会，只是时间过得太久，已然记不清细节了。在武当山的几年里，他也见师姐师妹们玩过斗草，只不过……并没有男弟子参与，齐楚索性也不多问，免得把自己弄得特立独行。
齐荣见哥哥沉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兄长？咱们不是去搭棚子吗？这天已经变了啊。”
齐楚被猛然点醒，慌手慌脚地拉着齐荣回了自家水田，在大雨到来之前完成了搭建。
准确来说，齐楚不算是正统的齐家人，而是齐父从远亲家过继来的养子。齐父为他取的名字亦是相当随便，只是因为他生于楚地，索性以楚为名。
齐楚七岁时被武当山的一位道长看重，所以收作了徒弟。武功一练便是十一载，终于在十八岁生辰那天取得了下山的资格。师父嘱托他下山后要到江湖中闯荡名声，齐楚前口答应着，后脚下了武当山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一路风风火火回了神农架，为的便是赶今年的神农会。
方才被雨水这么一淋，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齐楚头脑之中。师父叫他下山干什么来着？好像……不是种田吧，哦对了，是闯荡江湖。
齐楚这下有些犯难，他打小便是农户出身，根本不懂得什么闯荡江湖。可是他下山眼看着就快一年了，江湖上若再传不出他的名号，那岂不是会引起师父怀疑？齐楚脑海里已然能够想象师父会怎样质问自己了：“这一年，你干什么去了？”
这让他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弟子种了一年地。”吧。
此时，齐家上下正围坐桌前，享受着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刻。说是齐家上下，其实也就是齐楚齐荣齐秋烟三人。
“荣儿，那个……咱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啊？”齐楚突然的问话，打了齐荣一个措手不及。齐荣将嘴中剩下的糕点嚼碎咽下，咳了几声道：“你问咱爹？他嘛……大概神农会结束之后才能回来吧。”
齐楚叹道：“唉，也是，他老人家说这次要多买些东西回来，时日定是短不了的。”
“怎么了兄长？出什么事情了吗？”齐荣道。
“没什么，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齐楚惨然道，“若是父亲回来了，我便不能在神农架久留。”
“啊？”齐秋烟被这话一惊，险些被嘴中的食物噎住，“哥，你要走？”齐秋烟是齐家的小妹，年方十四，古灵精怪得很，对于齐楚却是万分依赖。
齐楚颔首无言。
齐荣一见气氛要僵，立刻岔开话题：“算了算了，离不离开的事情咱们先不论，且说说这次的神农会该如何夺魁吧。”
齐楚眸光一亮：“神农会少不了斗草，而若要斗草，必定会在武当山上进行采摘。我在武当山生活多年，何处有珍稀草药我最熟悉不过，到时你和秋烟妹妹跟紧我，绝对错不了。”
齐荣和齐秋烟相视一笑，皆给了彼此一个安心的眼神，彼此也都知道，有齐楚这样的长兄在，他们总有理由无忧无虑。
“神农会还有三日便要启会了，这两日又是风雨交加，你们且好生在屋里歇着，一定要养足了精神。”齐楚说着，脸上笑意滋长，温暖如阳，倒是与窗子外面的电闪雷鸣格格不入。
齐荣和齐秋烟也是听话，很快回了房去。齐楚在客室里听得二人鼾声如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悄声披上蓑衣，戴上草帽，竹杖芒鞋，径自出了屋子。他习惯在雨天修炼内力和剑法，这种习惯亦是被迫养成的，荆楚大地环境湿润，三五天便是一场雨。所剩不多的晴天自然要用来耕作，修炼武艺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雨势不是很猛的几天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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