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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自我安慰

    几分钟后,阮刑又来到梨城。

    说来也怪,他说出将价值十万银子的财物用于抚恤安置城中受难居民后,身上越来越轻松,好似有一股股压力莫名消失。

    “果然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阮刑默默感慨。

    步入梨城。

    放眼望去,梨城稍高的建筑都消失了,一些八姓府邸变成了空地,还有建筑正在拆解,花圃树苗都被掘起。

    一辆辆马车停在路边,一些家丁护卫正往马车上搬运各种物资材料。

    城内平民明显少了许多,八姓迁走了,部分居民又去了双尾村务工,还有一些居民外出避祸,人口减少大半,到处显得有些荒凉。

    正如民夫议论那般,城内剩下的居民人心惶惶,几乎都在谈论闹鬼的事。

    “林家宅子夜夜都有婴孩啼哭,听说死去的孩子不愿入轮回,鬼魂一直缠着孩儿他娘,孩儿他娘都快疯了。”

    “秀衣巷里每天夜里都好像有人走动,好像是死去的烟杆老头,一个劲叹息,吓死人了。”

    “还有状元巷里那口井,当时掉了不少人进去,现在水井变得阴森森的,都不敢靠近。”

    ......

    阮刑在城内游走,似乎触景生情,即便睁开眼睛,画面也不可抑制泛滥开来,让他去这里去那里看看。

    阮刑顺其自然。

    来到一处民宅。

    一个面容刚毅汉子正将刚刚挑来的两桶水放在门口,却不入大门,迅速开了旁边一个院门进去。

    不过一会,这道院门打开,一个面色哀愁的柔弱女子朝外看了看,又看了看隔壁院门,叹息一声,吃力的将两桶水抬回院里。

    明眼人一看便知,没有其他男人照料,这个弱女子想要在这城里谋生,恐怕下场不妙。

    “唉,罢了罢了,是我误会了老樊,若媳妇能跟了老樊,也是好事,我当时不该贪那些银子啊。”

    脑海中一个画面泪流满面,接着好像烟雾一样散开消失。

    阮刑没来由感觉心中轻松一些,又有种解脱的感觉。

    接着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一座普通小院。

    围墙内,传来女子的嘤嘤哭泣声。

    “娘,家里存粮快吃完了,过几天我们怕是要挨饿了,我们怎么办呐。”

    “秀容,没事,娘还走的动,娘去八姓家里接活,保证不让你们娘两饿着。”

    “娘年纪这么大,怎么能让娘出去接活,那秀容还有什么面目活着呀。”

    “那怎么办,你身子虚,做不了粗活,总不能一家人饿肚子。”

    “我真没用,呜呜呜.....”

    ......

    “啪嗒!”

    “哎,娘,这是什么。”

    “是一袋铜钱,怎么会有铜钱。”

    “哎呀娘,咱们有钱买粮食了。”

    “快看看是哪位恩人。”

    ......

    不一会,院门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和一个一脸病态女子探头探脑,门外安安静静,连路人都没有一个。

    此时阮刑已经远离,刚刚他将身上仅剩的一百多枚铜钱给了那对婆媳。

    虽说他已经安排孔敏抚恤安置城内居民,但难保落实不那么圆满如意,因此他还是先把铜钱给了那对母女,暂时帮他们渡过难关。

    阮刑又去了城内其他地方,闹鬼的巷子,那口水井,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更没有鬼从里跳出来,最后还去了迎春园。

    迎春园就是妓院,里面接客的女子表面衣着光鲜靓丽,其实大多身世悲惨,且做这种营生,多少都得了各种疾病,凄惨可怜得很。

    那一直想去迎春园的画面直接崩溃了。

    随着在城内游走,画面不断消失,阮刑心中也越来越放松,好像一个个秤砣从身上拿开。

    虽说心头又轻松一些,但是他反而感觉有些不妙。

    脑海中画面也太精细了些,几乎跟现实毫厘不差。

    做乞丐时,这些地方他都来过,许多人也见过,但是没有打过交道,也无法了解如此细致,为何会有如此准确画面。

    难不成,武功高强之后,神经元发生了某种变化,可以自动接收更多讯息?

    人的思维若是某种粒子组合,而他的粒子更为细密,倒是有可能截获他人讯息,就如同雷达,他的雷达更强,就可以获取更多信息。

    “嗯,一定是这样。”

    阮刑自我安慰道。

    这世上不可能有鬼,若有,前世早就发现了,前世的仪器比现在精密得多。

    也有可能是愧疚之心导致。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越是不想承担责任,心里就越是觉得亏欠。

    那夜他其实可以插手幽武门覆灭八姓,如此一来梨城普通人倒是不会遭遇这么多磨难。可是以后呢,八姓既然参与到其中,必然遭遇这些,不过迟早而已,在这古代,灭族这种事再平常不过来,梨城百姓迟早要受其牵连。

    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参与大世之争,就得考虑到这些后果,否则就如同青羊镇古族,找个偏僻的地方生存。

    阮刑眉头又皱起,古族不会就是哪个避世大族吧。

    接着又摇头,哪有混得这么惨的大族,连修炼都不会,几个异士都能让他们灭族。

    想明白这些,阮刑的脸重新恢复冷酷。

    “小邢,小邢啊。”

    ......

    “哎哟!”

    “啊!”

    阮刑一蹦三丈高,脸色发白。

    谁在他后背吹风,吓死个人了。

    张靖松跌倒在地上,龇牙咧嘴。

    他恰好路过这里,看到阮刑在路边发呆,本想打个招呼,被阮刑举动吓得半死,屁股都跌疼了。

    阮刑落回地上,看着捂着屁股的张靖松,好声没好气道:

    “怎么静悄悄的,想吓死人啊。”

    张靖松苦着脸说道:

    “老张我走路声可大,是你想事入迷了。”

    阮刑将张靖松搀扶起,说道:

    “确实在想事情,对不住了。”

    张靖松瞥了瞥阮刑,心中暗暗吃惊,那眼睛怎么变得如此可怕,说道: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这些天都没睡好?”

    阮刑说道:

    “我老实在青羊镇待着,今日才过来看看。”

    张靖松叹了口气,说道:

    “唉,梨城太惨了。”

    阮刑说道:

    “你没事便好,你们张家没了家主,今后怎么办。”

    张靖松又唉声叹气,说道:

    “唉,还能怎么办,再选个家主呗。”

    阮刑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不少故事。

    家族普遍如此,争权夺利是常态。

    小家有婆媳话语权之争,大家族更是如此,像张家这种大族,勾心斗角,刀光剑影,内斗甚至不输大势力之间的争斗,可以说天下争斗,都是无数小家大家争斗的延续放大。

    阮刑陪着张靖松在街上聊了一阵,老家伙话里话外透着幽怨,仿佛阮刑就该挺身而出似的。

    阮刑岂会搭理。

    最后,张靖松无奈说道:

    “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梨城怎么样,跟我这个小人物没太大关系。”

    阮刑说道:

    “梨城会越来越乱,去双尾村买座院子养老吧。”

    张靖松摇头,说道:

    “去那山沟嘎啦地方做什么,没出息。”

    阮刑说道:

    “别看不起双尾村,日后双尾村一座院子可值不少钱。”

    张靖松固执说道:

    “我不去,没出息,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阮刑不再劝说,有些事得他自己明白才行。

    张靖松离去,背影萧瑟。

    梨城衙门几乎解散,繁华落尽,这个老头看起来终于正常一些。

    阮刑有心在城里再转一转,奈何荷包空空,只好离开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