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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瑞雪梅香绽凌寒 12月 第六节 苍蝇拍

    马大姐突然压低声音凑向张小桐:“哎小桐,姐也喜欢你,你跟姐透露点儿,咱奖金什么时候兑现?”

    要你喜欢?

    张小桐生怕那菜渣滓在说“兑现”时从马大姐牙缝里冲出来。他现在只想快点结束午餐。

    ——就在上周,各部门亟待分配的奖金数额已由他亲自做完统计并汇总,报告的电子文档现已流转至他的上司赵总处,符合《公司章程》之规定,符合公司董事会、股东会授权范围。

    按流程,该文档由赵总审批过后,报总裁“阅”,即可下发。

    “马上兑现啊”五个字已经从喉咙里冲到舌尖,被大脑一个闪电式命令关住了嘴巴,张小桐的牙齿本来就在嘴巴里忙着切菜,系统一紊乱导致宕机差点咬到舌头。

    他看了看在座的两个“大喇叭”,庆幸自己刚才大脑没有短路。这两个“大喇叭”的信息传播速度堪比光速。如果他说出“流程已到赵总”,下午至少全公司一半人都会知晓,第二天整个公司的人都会准备好钱袋子。

    万一中途有什么变化呢?如果大家都知道流程已经走到总裁级别了,要是奖金没发或者不能按时发放,那就是几个高管的拖延或“蹊跷”啰?

    会不会有马大姐老公这样的家属又写信?

    马大姐嘴巴一张:“是张小桐说,流程都转到总裁您这儿了……”

    那他就歇了菜。

    我可不能当“替罪羊”。作为掌握许多机密的财务人员,张小桐不是没吃过“嘴快”的亏。“嘴巴不牢”是“心腹”之大忌。

    ……

    于是,张小桐笑盈盈说:

    “这个……具体我不太清楚啊,不过按照公司制度,应该是走报批流程了,具体文件到哪儿了我真不知道……”

    “不要打官腔,你就告诉我什么时候发,我等着用呢。”静姐说。

    “奇了怪了,你一单身贵族,花钱干什么呀?空虚寂寞冷?”马大姐调侃。

    “没错,我空虚,但我购物车是满的呀。”静姐拉住马大姐衣袖:“哎,其实我跟你一样,饥渴得不行,如果不消费我会得抑郁症。”

    “拉倒吧你,谁跟你一样饥渴了!”马大姐笑着推开她,一边哧溜哧溜往嘴里扒饭一边说:“甭问这小子,他那嘴是把‘铁葫芦’,下午我去问问老李。”

    马大姐说“老李”这语气,跟说“老公”一样随意又亲近——在公司只有她称呼总裁为“老李”。

    趁这功夫,张小桐窜到窗口又拿了一盘水果来,递到两位大姐面前。两位大姐见张小桐敲不出屁来,只好转移方向:

    “公司今年上半年业绩不错,下半年虽然弱了点,但总体业绩比去年又增长不少。听说这回你们家老李跟董事会争取了更多的员工权益哎!”静姐点点马姐的胳膊,故作神秘。

    “那跟你有半毛钱关系!”马大姐不以为然,“我也看了公告,多干多得,少干少得,咱们是后台服务部门的,落不到咱们头上。”

    “可是我们也做了一份子的贡献啊……”

    “‘一份子’?有屁用,项目‘点对点’,谁的项目就发谁的奖金……”

    “那这不公平吧,我也没少加班呀,凭什么一线部门的奖金比我们高那么多呀。”静姐瞪大眼睛。

    “不公平你走呀,公司又不拦着你!要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趁年轻抓紧时间找个男朋友是正经!哪个男的不喜欢黄花大闺女?你一离了婚的,还挑三拣四哪,对吧张小桐?”

    “呃……”张小桐一口饭噎住。

    “喏,要找就找你静姐这样的,长得漂亮又有钱,虽然离过婚,但你榜个富婆,少奋斗好几年,不亏啊!”马大姐虽然“热心”地替张小桐张罗,但由于刚才张小桐没有向她透露消息,她刀子似地眼睛“挖”了张小桐一眼,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

    张小桐收拾盘子起身:“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中午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就不陪你们啦。”他“礼貌”地告辞。

    “要走你走,我才不走咧,你走了正好把你的那‘一份子’股票转给我……”

    张小桐吓一跳,仔细一听,原来静姐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她接的是马大姐关于“离职”的话题,关心的还是奖金。

    “你做梦吧你!我这把年纪到外面还能再找到这样的工作?你让我们家那一老一小喝西北风去?”

    “唉……”静姐猛往后一靠,长叹一口气:“难哦……男的可以义无反顾拼事业,女的就得拖家带口,马姐你以前也是一名虎将啊,现在怎么就变Kitty猫了呢……”说完不经意瞟了一眼蕴雅。

    蕴雅抿嘴笑了,三个女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蕴雅你干脆去投行,趁年轻钓个富二代,婚后请俩保姆,一个做饭一个带娃,自己天天美容打牌逛街……”

    “哎哎你不要带坏我们小朋友好不好?你不就是把客户发展成老公的吗?还不是变露水夫妻了?”马大姐毫不留情揭短。

    “哼!男人,靠不住!”静姐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突然她奇怪地问:

    “哎小东北,你脸怎么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哪里……我,这不是辣椒辣的嘛!”

    “蕴雅你脸怎么也红了?也是辣椒辣的?”

    马大姐和静姐两人毒辣的眼光扫了扫邵仲北,又扫了扫蕴雅,一桌人都“各怀鬼胎”。

    ……

    ……

    午餐后秦坷准备趴在桌上休息,看到桌上又有一堆花花绿绿的零食。

    近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人投食。有时是一包饼干,有时是几颗糖,山楂片果丹皮薯片蛋黄派巧克力……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多。

    秦坷慌忙把零食扫进抽屉。幸好在角落,无人注意。

    她估计这些东西来自于公司茶水间的零食柜。那里任由员工取食,应有尽有,永不枯竭。

    但秦坷从不敢去取——她是临时工。

    会是谁放在她桌上的呢?

    张小桐吗?可是……前几个月为什么没有,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关心我?

    秦坷趴在桌上,心里比吃了巧克力还甜。

    这是不是我的“甜蜜期”?

    刚冒出这个念头,秦坷就吓得赶紧坐起来——每次,一旦她觉得日子安稳了,舒服了,甜蜜了,立马“祸事”就要找上门了。

    屡试屡验。

    奇了怪了。好像天上有只眼睛,只要看到她秦坷日子爽了,平静了,安宁了,就要变个法子飞出个夭蛾子,为难她一下。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么?

    ——老天爷,就让我自由安宁地过一辈子吧,我不想被选中吔!

    ……

    ……

    今年三月,秦坷刚来到这座城市时,一切“岁月静好”。

    那时,看着高楼大厦,俊男靓女,鲜衣怒马,拎着行李站在路边的秦坷想:这就是我和这座城市的“甜蜜期”吧。

    虽然工资刚够吃住,但,这不就够了么?

    一切都很新鲜。在这里,租房可以“切割”,既可以租一套,也可以单租卧室,或者含厨房的“一居”,或带卫生间阳台的“一居”,当然,也可以单租一间“裸房”。

    挺好的呀!秦坷对这样的合租方式非常有好感,租金比租一整套房要便宜得多,是她承受得了的范围。房间里还为她配备了衣柜和书桌,是真正的衣柜和书桌哦,不是那种塑料纸拼出来的。

    虽然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但离自己的房间就一步之遥,比家里的灶台和茅坑不知要近多少呢。虽然有人马桶冲不干净,但洗个马桶算啥呢?没见过掏粪坑、打猪圈吧?没挑过粪、施过肥吧?没有为粪肥打过架吧?

    起初对于“男室友”秦坷非常惊讶,但她看到住在她隔壁的女室友穿着睡衣进进出出习以为常,对“同居”的男人视而不见,她也努力去习惯。女室友告诉她,胶囊房比隔断房更便宜,“隔床”又比胶囊房便宜。

    “隔床是什么呀?”

    “就是几个人共租一间房,分上下铺。”

    “哦?那……就只能睡个觉吧,啥也干不了,不过倒挺划算。”

    “就跟男女宿舍一样嘛,还可以一起开黑,时间久了就是好基友。还有更划算的呢,比如共同使用一张床。有人白天上班晚上睡觉,有人晚上上班白天睡觉,他们就可以共租一张床。”

    “那还需要床吗?睡公园睡马路睡桥底下得了。”

    “有人要出差,他也可以把他的床出租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反正按天算。”

    “那没有一点隐私,不太好吧。”

    “有啥不好坷坷姐,隐私值几个钱?坷坷姐,我就愿意和你共一张床,咱俩的租金就更便宜啦。”

    秦坷看着她的室友,那姑娘单薄瘦弱,一脸稚气,但穿着时尚,举止言谈还挺‘社会’。

    但秦坷还不习惯和“城里人”走得那么近,尤其不习惯和别人“一张床”。

    保有自己一张干净的床,是秦坷最后的底线。

    ……

    按理说,象她这么命贱的人不应该有洁癖,哦,不,是不配有洁癖。但她就是有,也许是处女座的原因?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秦坷可以对自己很好——让房间一尘不染,衣柜清清爽爽,鞋子天天刷油,给自己炖一碗白木耳汤。

    ……

    刚住了半年,盛夏8月,中介就来找秦坷续租,并告诉她,如果交满一整年的房租,就可以便宜一个月的租金。

    想到自己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窝,可以买几件新衣服,好好填充一下衣柜;

    可以买些书喂饱自己的书桌;

    可以给自己炖一碗萝卜排骨汤;

    可以晚上窝在床上熬夜看剧……秦坷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签约的时候,秦坷才发现,合同上的“一年”,指的是从9月份到次年的9月,而不是她所理解的从3月到次年3月。这意味着她要再交满足足一年的房租。

    “你都已经住了半年了,已经是过去式了,怎么能算‘交满’一整年房租呢,肯定是从现在起,往后的12个月嘛。”

    “可是,你当初说,我住满12个月,交11个月的租金就行了呀。”

    “哎呀姐姐,便宜总是给你占了,你现在交11个月的租金,也还是可以住满12个月呀。是你住又不是我住。为了你,我费老鼻子劲儿向公司争取政策,你要是不办,那不是打你弟弟我的脸嘛!”

    为了不“打弟弟的脸”,秦坷听从了房屋中介的建议,在网上借了“租金贷”,支付了从9月到次年9月一整年的租金。

    “弟弟”的脸没打,秦坷的钱“鸡飞蛋打”了。

    仅仅住了两个月,10月底秦坷就被赶出了房子。

    暴雨之下,她和女室友拎着行李,在公共汽车站的雨棚下哆哆嗦嗦,无家可归。

    “弟弟”失联,中介关门,房东撬锁,报警无用。

    在和房东的对抗中,她和女室友都挂了彩。鼓足勇气拿起的刀,最终没有捅出去,反倒划伤了自己。

    女室友安慰她:“别担心,我给几个哥们打电话,借住几天没问题。”

    打了两个小时电话,鞋子都泡软了,秦坷只能等待。她没有电话可打,她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亲人和朋友也没有,她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她只能把室友的行李护在自己的箱子下面:

    “共享床铺也可以……”

    “啥?”雨中听不清,室友探过满脸雨水的脸。

    “我说,咱们租一张床也可以!”秦坷喊。

    “放心吧,有我一张床,就不会让你没地方睡,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