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松林泼墨衬晴川 2月 第四节 摆摊
中饭是泡在澡堂子……哦不，是泡在温泉里吃的。
蕴雅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老人家今早醒来觉得自己皮肤干燥了，上不了妆，就不想出门了——小东北知道，蕴雅不是皮肤干燥，而是身上懒筋儿发作了。她躺在床上，对着围在她床边的三个人说：
“你们去玩吧，我真的不会不高兴的，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你们站在我床边我好害怕呀，感觉像跟遗体告别似的。”
“啊呸呸呸，小雅，大过年的，可别瞎说，我刚才还许了愿，保佑咱们平平安安。”小东北一屁股坐在床尾，蕴雅在床上弹了弹。
“集体活动，怎么能落下你一个呢。”秦坷仍试图说服蕴雅起床。
实际上，三人还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理由：蕴雅英语好，走到哪里都行动自如。不像他们仨儿，见到弯弯曲曲的字母就发怵。金发碧眼的户外小伙伴朝他们打招呼，只会回答“嗨！”，再多聊几句，舌头就开始打结。
张小桐的英语高考成绩不差，自己都准备去NBA现场的人，应对几个老外的口语，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无论在餐厅、走廊、酒吧，迎面只要来了人，张小桐的脑袋里除了“哈啰”，就只剩下空白和“应战”。当对方来一句耳熟能详的问候时，他可以笑脸回应，当对方再多聊几句，他脑袋里的CPU就开始燃烧，先习惯性地把它翻译成中文，再排列“主谓宾定状补”，“过去时、现在时、进行时、将来时、过去完成时……”，等排列依稀清晰了，对方已走远。
他羡慕自小在英语环境中长大的蕴雅，掌握了一门新的语言，就是打开了一扇新的通往世界的大门。
“万一我们走了，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发生雪崩把你埋了怎么办？”张小桐想吓唬吓唬蕴雅。
“啊呸呸呸！呸呸呸……”小东北连着向空气呸了十几下，“大过年的说什么呐！”他横了张小桐一眼：敢情这不是你的女朋友，敢这么狠心咒她。
房间阳台的窗帘已被秦坷全部拉开，小东北看着缩在被子里的蕴雅，两手抓着被角，只露出半个脑袋，枕头上铺满了她柔顺的长发，她睡眼惺忪，在强烈的阳光下长睫毛扑闪扑闪，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一直想往被子里躲。如果没有张小桐和秦坷，小东北真想一把掀开被子来个“饿虎扑鹿”！
小东北悄悄看向张小桐，小桐正一手揣兜，一手翻阅着吧台上咖啡机的使用说明，看样子是想给自己来杯咖啡。
小东北又看看秦坷，她正坐在沙发上，苦着脸望着赖在床上的蕴雅——时间在慢慢流逝，如果每一天都按“钱”来计量的话，今天的“滑雪”又可能是在床上，那将又是“不划算”的一天。
秦坷什么都可以忍让，除了“不！划！算！”之外。——让她的钱打水漂，就“约”等于骗钱；让她的钱没有发挥到最大用处，就“约”等于抢劫，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
“这样吧，坷坷，你看这样行不行，”小东北以最“温油”的口气“恳请”道：“今天是第三天，刨去来回的路程，我们还剩下四天时间，最后一天我们的行程安排比较宽松，那天是约好收拾东西打道回府，那天的计划是早上泡个温泉，中午吃饭后就出发，咱们把最后一天的泡温泉改在今天，最后一天的早上我们早点起床再滑一场雪，回来拎上包就走。这样，咱们的滑雪时间仍然有三天半，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个计划，蕴雅两只光着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举过头顶欢呼。对于她来说，度假就是“泡”假，不管是泡在床上还是泡在温泉，她都很开心。
可是秦坷的嘴巴翘起来，一声不吭。
小东北很理解秦坷的心情，九天假期，先不谈钱，他们飞跃千里，漂洋过海，路上就要花两三天时间，睡觉打游戏又用去两天，现在只剩四天时间，还有一个“团员”在赖床。
屋内暖气很足，蕴雅一看大家没有达成一致，也开始使小性子，把胳膊重新缩回去，蜷起身子闭上眼睛。
张小桐看着小东北，摊开两手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那意思就是：你们商量吧，我等结果，谁赢了，我跟谁。
短暂的静默，张小桐一手端着热咖啡，一手拿起了遥控器……
怎么，你这是打算在这儿看一天电视？小东北抢上一步，一把夺下遥控器——你那不是遥控器，简直就是点燃秦坷满腔怒火的导火索！
果然秦坷“噌”地站起来，满脸通红：“我一个人去！”
“哎哎哎！”小东北举起双手拦住：“我敢保证，咱们后面四天肯定去滑雪，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滑雪，咱可不能忘记初心啊秦坷，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你拿个初级证书回去。”
秦坷一听“证书”二字，气笑了。
没等秦坷说话，小东北又道：“我上次打听过了，一般初学滑雪的人，都是滑三天就受不了了，得让肌肉休息，咱们就算前两天没打游戏，也只能滑三天就要休息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全力投入训练，回公司上班时咱们正好让肌肉休息。”
秦坷默不作声，但也不嚷着要“一个人去”了。小东北又安慰道：“我们今天泡温泉也是一箭双雕，一来阿尔卑斯的含矿温泉闻名遐迩，对皮肤有超级保养作用，秦坷你看，你来这几天人都变漂亮了……当然蕴雅你也漂亮！”
紧要关头小东北也不忘一碗水端平。
“你们两个女孩子正好充分享受这个天然资源。一辈子大概就这么一次了，你说是不是？如果蕴雅明天还说皮肤干燥不能出门，那咱们明天说什么都不会再管她了。好不好？”
蕴雅本来就心有愧疚——大家都是因为你的提议而一起结伴到这里来，来了又因为你耍小性子而陪着你一起呆在酒店——虽然歉疚，无奈蕴雅小姐脾气上来，没有个台阶她是不会顺驴下坡的，现在小东北把台阶都送脚底下了，自己还蒙在被子里不起床，就太说不过去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蕴雅穿着一件粉红丝稠吊带小背心，吊带很细，领口很低，几络头发搭在肩上，欲遮还羞。脸不知是被阳光照射还是衣裳的映射，粉红娇嫩，连同饱满的嘴唇也娇艳欲滴了。
小东北和张小桐四眼直直，对床上的这朵粉莲看呆了，蕴雅拍着被子说：
“你俩在这儿我怎么起床啊？”
小东北和张小桐这才回过神，小东北扑到张小桐身上，用身体挡住张小桐的眼睛：“去去去！看什么看，你在这儿就是一条‘多宝鱼（余）’！”
张小桐故意左躲右闪，在小东北的咯吱窝下露出头来：“有什么不能看的，等会儿泡温泉，我看你们都穿着衣服泡？”
小东北捂住张小桐的眼睛，对蕴雅说：“也是，你还穿什么衣服，直接裹上被子下楼，跳到池子里就行啦！”
酒店温泉设在三楼，并不是秦坷所想像的依山挖洞，泉水直接从地下冒出，而是一个由酒店长廊连接的，面向远景山脉的延伸平台。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无边泳池，只是网红无边泳池四周是玻璃围成的，而这里池边由本地石英岩一块接着一块契合砌成，过滤了杂质和有害物质的地下水，由“泳池”下端源源不断冒出，循环净化使用。
本就处于海拔1300米以上，又是在百万年冰雪塑就的河谷腹地。泉水38摄氏度左右，在池上形成雾气腾腾的仙气。阳光从云层间隙洒下，“丁达尔”效应让温泉池犹如神灵凝视下的“第五空间”。
四人泡在温泉池里，被这景色震撼。秦坷更是久久扒在池沿边，一度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
在她面前，是蓝得刺眼的，伸手就能触碰的天空。山脉如同王子，躺在天空的怀抱中，长长的睫毛，微合的眼睑，那是与山体同存千年的松林和草地。白云亲偎“王子”的脸颊，雪山紧贴“王子”的胸膛。
秦坷把身体浸在温暖的水池里，一动也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怕任何一丝声响都会惊醒“王子”，破坏掉这神圣的氛围，她甚至感到一股气流直冲鼻腔，酸得她眼泪往外冒，她把身体往下沉了沉，水池上浮起一层白汽，遮住了她湿润的双瞳。
张小桐和小东北靠在水池边，本来他俩是打定主意好好欣赏一下女友们泳装下的身材，但来到温泉池边，大脑即刻被这雄浑的山脉，冷峻的雪峰，恬静的松林所震撼，一时没有切换过来——不知是身处虚拟游戏还是真实梦境，看惯了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突然在这人迹罕至，无处尘霾的世界，耳朵里没有任何杂音，大脑里没有任何杂念，无端“思想境界”就“高尚”了起来。
男孩子，毕竟不像女生那么感性。“帅不过三秒”。
张小桐不由自主伸手向空中抓了一把——雪山近在咫尺，当你伸手时，它却远在天边。
他看见自己的手湿淋淋的，水顺着手臂往下流，那只张开的胳膊在澄蓝的天空下，线条分明，肌肉紧实，张小桐把另一只胳膊也抬起来，弯曲，捏拳——没错，二头肌鼓鼓的，老鹰展翅——这造型儿，这肉肉儿，自己看了都爱！
小东北则展开双臂，来了几个漂亮的青蛙击水，游到蕴雅身边。他双手大力向后撸了撸自己的湿发——不用照镜子，他相信爆炸头已经归顺于后脑勺。水滴顺着小东北饱满的额头、浓黑的眉毛滚下脸颊。不知是因为温泉的热度还是自身的兴奋，小东北的脸蛋缀上了圣诞老人般的两坨红。
小东北惬意地望向远方，美景美酒加美人，人生得意须尽欢。他想高声呼喊，又“恐惊天上人”，只好大力拍水，对三人说：
“嗨！我的家乡也跟这差不离，说好下次去我家滑雪！”
无人回应。张小桐依然在欣赏自己的胴体，秦坷两手托腮，眼睛直视远方，浑然忘我。再看蕴雅，她半躺在沿边台阶上，头和脚伸出水面外，水波一漾一漾，小腿一荡一荡。
小东北大力一挥，制造了一个大波浪。蕴雅猝不及防，兜头被浇，面膜也给冲走了，蕴雅伸手抓回面膜，又盖在脸上。
“怎么回事？很反常啊……”
哪回蕴雅不跟小东北杠个七荤八素才罢休？哪回俩人不急赤白脸一定要分个我赢你输才消停？今儿怎么都这么安静了？
躲在面膜下的蕴雅，表情非常复杂。这样的景色于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她的爸爸妈妈经常带她各处游玩，春天的草地，夏天的湖水，秋天的山原，冬天的旷野。她的爸爸妈妈会背着帐篷徒步爬山，也会拎着裙裾和鞋海边漫步，他们手牵手，久久不说话，只是笑。
人在这自然景色面前，都会象电脑重装一样，恢复出厂时最初的本色吧。
如果没有后来仕途的晋升，没有接受那些不名的钱财，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圈子的攀比，她和爸爸妈妈还能回到最初吗？
蕴雅想到一出是一出，她老人家今早醒来觉得自己皮肤干燥了，上不了妆，就不想出门了——小东北知道，蕴雅不是皮肤干燥，而是身上懒筋儿发作了。她躺在床上，对着围在她床边的三个人说：
“你们去玩吧，我真的不会不高兴的，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你们站在我床边我好害怕呀，感觉像跟遗体告别似的。”
“啊呸呸呸，小雅，大过年的，可别瞎说，我刚才还许了愿，保佑咱们平平安安。”小东北一屁股坐在床尾，蕴雅在床上弹了弹。
“集体活动，怎么能落下你一个呢。”秦坷仍试图说服蕴雅起床。
实际上，三人还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理由：蕴雅英语好，走到哪里都行动自如。不像他们仨儿，见到弯弯曲曲的字母就发怵。金发碧眼的户外小伙伴朝他们打招呼，只会回答“嗨！”，再多聊几句，舌头就开始打结。
张小桐的英语高考成绩不差，自己都准备去NBA现场的人，应对几个老外的口语，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无论在餐厅、走廊、酒吧，迎面只要来了人，张小桐的脑袋里除了“哈啰”，就只剩下空白和“应战”。当对方来一句耳熟能详的问候时，他可以笑脸回应，当对方再多聊几句，他脑袋里的CPU就开始燃烧，先习惯性地把它翻译成中文，再排列“主谓宾定状补”，“过去时、现在时、进行时、将来时、过去完成时……”，等排列依稀清晰了，对方已走远。
他羡慕自小在英语环境中长大的蕴雅，掌握了一门新的语言，就是打开了一扇新的通往世界的大门。
“万一我们走了，你一个人躺在这里，发生雪崩把你埋了怎么办？”张小桐想吓唬吓唬蕴雅。
“啊呸呸呸！呸呸呸……”小东北连着向空气呸了十几下，“大过年的说什么呐！”他横了张小桐一眼：敢情这不是你的女朋友，敢这么狠心咒她。
房间阳台的窗帘已被秦坷全部拉开，小东北看着缩在被子里的蕴雅，两手抓着被角，只露出半个脑袋，枕头上铺满了她柔顺的长发，她睡眼惺忪，在强烈的阳光下长睫毛扑闪扑闪，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一直想往被子里躲。如果没有张小桐和秦坷，小东北真想一把掀开被子来个“饿虎扑鹿”！
小东北悄悄看向张小桐，小桐正一手揣兜，一手翻阅着吧台上咖啡机的使用说明，看样子是想给自己来杯咖啡。
小东北又看看秦坷，她正坐在沙发上，苦着脸望着赖在床上的蕴雅——时间在慢慢流逝，如果每一天都按“钱”来计量的话，今天的“滑雪”又可能是在床上，那将又是“不划算”的一天。
秦坷什么都可以忍让，除了“不！划！算！”之外。——让她的钱打水漂，就“约”等于骗钱；让她的钱没有发挥到最大用处，就“约”等于抢劫，这是她决不能容忍的。
“这样吧，坷坷，你看这样行不行，”小东北以最“温油”的口气“恳请”道：“今天是第三天，刨去来回的路程，我们还剩下四天时间，最后一天我们的行程安排比较宽松，那天是约好收拾东西打道回府，那天的计划是早上泡个温泉，中午吃饭后就出发，咱们把最后一天的泡温泉改在今天，最后一天的早上我们早点起床再滑一场雪，回来拎上包就走。这样，咱们的滑雪时间仍然有三天半，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个计划，蕴雅两只光着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举过头顶欢呼。对于她来说，度假就是“泡”假，不管是泡在床上还是泡在温泉，她都很开心。
可是秦坷的嘴巴翘起来，一声不吭。
小东北很理解秦坷的心情，九天假期，先不谈钱，他们飞跃千里，漂洋过海，路上就要花两三天时间，睡觉打游戏又用去两天，现在只剩四天时间，还有一个“团员”在赖床。
屋内暖气很足，蕴雅一看大家没有达成一致，也开始使小性子，把胳膊重新缩回去，蜷起身子闭上眼睛。
张小桐看着小东北，摊开两手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那意思就是：你们商量吧，我等结果，谁赢了，我跟谁。
短暂的静默，张小桐一手端着热咖啡，一手拿起了遥控器……
怎么，你这是打算在这儿看一天电视？小东北抢上一步，一把夺下遥控器——你那不是遥控器，简直就是点燃秦坷满腔怒火的导火索！
果然秦坷“噌”地站起来，满脸通红：“我一个人去！”
“哎哎哎！”小东北举起双手拦住：“我敢保证，咱们后面四天肯定去滑雪，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滑雪，咱可不能忘记初心啊秦坷，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你拿个初级证书回去。”
秦坷一听“证书”二字，气笑了。
没等秦坷说话，小东北又道：“我上次打听过了，一般初学滑雪的人，都是滑三天就受不了了，得让肌肉休息，咱们就算前两天没打游戏，也只能滑三天就要休息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全力投入训练，回公司上班时咱们正好让肌肉休息。”
秦坷默不作声，但也不嚷着要“一个人去”了。小东北又安慰道：“我们今天泡温泉也是一箭双雕，一来阿尔卑斯的含矿温泉闻名遐迩，对皮肤有超级保养作用，秦坷你看，你来这几天人都变漂亮了……当然蕴雅你也漂亮！”
紧要关头小东北也不忘一碗水端平。
“你们两个女孩子正好充分享受这个天然资源。一辈子大概就这么一次了，你说是不是？如果蕴雅明天还说皮肤干燥不能出门，那咱们明天说什么都不会再管她了。好不好？”
蕴雅本来就心有愧疚——大家都是因为你的提议而一起结伴到这里来，来了又因为你耍小性子而陪着你一起呆在酒店——虽然歉疚，无奈蕴雅小姐脾气上来，没有个台阶她是不会顺驴下坡的，现在小东北把台阶都送脚底下了，自己还蒙在被子里不起床，就太说不过去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蕴雅穿着一件粉红丝稠吊带小背心，吊带很细，领口很低，几络头发搭在肩上，欲遮还羞。脸不知是被阳光照射还是衣裳的映射，粉红娇嫩，连同饱满的嘴唇也娇艳欲滴了。
小东北和张小桐四眼直直，对床上的这朵粉莲看呆了，蕴雅拍着被子说：
“你俩在这儿我怎么起床啊？”
小东北和张小桐这才回过神，小东北扑到张小桐身上，用身体挡住张小桐的眼睛：“去去去！看什么看，你在这儿就是一条‘多宝鱼（余）’！”
张小桐故意左躲右闪，在小东北的咯吱窝下露出头来：“有什么不能看的，等会儿泡温泉，我看你们都穿着衣服泡？”
小东北捂住张小桐的眼睛，对蕴雅说：“也是，你还穿什么衣服，直接裹上被子下楼，跳到池子里就行啦！”
酒店温泉设在三楼，并不是秦坷所想像的依山挖洞，泉水直接从地下冒出，而是一个由酒店长廊连接的，面向远景山脉的延伸平台。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无边泳池，只是网红无边泳池四周是玻璃围成的，而这里池边由本地石英岩一块接着一块契合砌成，过滤了杂质和有害物质的地下水，由“泳池”下端源源不断冒出，循环净化使用。
本就处于海拔1300米以上，又是在百万年冰雪塑就的河谷腹地。泉水38摄氏度左右，在池上形成雾气腾腾的仙气。阳光从云层间隙洒下，“丁达尔”效应让温泉池犹如神灵凝视下的“第五空间”。
四人泡在温泉池里，被这景色震撼。秦坷更是久久扒在池沿边，一度希望时光就在这一刻停止。
在她面前，是蓝得刺眼的，伸手就能触碰的天空。山脉如同王子，躺在天空的怀抱中，长长的睫毛，微合的眼睑，那是与山体同存千年的松林和草地。白云亲偎“王子”的脸颊，雪山紧贴“王子”的胸膛。
秦坷把身体浸在温暖的水池里，一动也不想动，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怕任何一丝声响都会惊醒“王子”，破坏掉这神圣的氛围，她甚至感到一股气流直冲鼻腔，酸得她眼泪往外冒，她把身体往下沉了沉，水池上浮起一层白汽，遮住了她湿润的双瞳。
张小桐和小东北靠在水池边，本来他俩是打定主意好好欣赏一下女友们泳装下的身材，但来到温泉池边，大脑即刻被这雄浑的山脉，冷峻的雪峰，恬静的松林所震撼，一时没有切换过来——不知是身处虚拟游戏还是真实梦境，看惯了钢筋水泥、车水马龙，突然在这人迹罕至，无处尘霾的世界，耳朵里没有任何杂音，大脑里没有任何杂念，无端“思想境界”就“高尚”了起来。
男孩子，毕竟不像女生那么感性。“帅不过三秒”。
张小桐不由自主伸手向空中抓了一把——雪山近在咫尺，当你伸手时，它却远在天边。
他看见自己的手湿淋淋的，水顺着手臂往下流，那只张开的胳膊在澄蓝的天空下，线条分明，肌肉紧实，张小桐把另一只胳膊也抬起来，弯曲，捏拳——没错，二头肌鼓鼓的，老鹰展翅——这造型儿，这肉肉儿，自己看了都爱！
小东北则展开双臂，来了几个漂亮的青蛙击水，游到蕴雅身边。他双手大力向后撸了撸自己的湿发——不用照镜子，他相信爆炸头已经归顺于后脑勺。水滴顺着小东北饱满的额头、浓黑的眉毛滚下脸颊。不知是因为温泉的热度还是自身的兴奋，小东北的脸蛋缀上了圣诞老人般的两坨红。
小东北惬意地望向远方，美景美酒加美人，人生得意须尽欢。他想高声呼喊，又“恐惊天上人”，只好大力拍水，对三人说：
“嗨！我的家乡也跟这差不离，说好下次去我家滑雪！”
无人回应。张小桐依然在欣赏自己的胴体，秦坷两手托腮，眼睛直视远方，浑然忘我。再看蕴雅，她半躺在沿边台阶上，头和脚伸出水面外，水波一漾一漾，小腿一荡一荡。
小东北大力一挥，制造了一个大波浪。蕴雅猝不及防，兜头被浇，面膜也给冲走了，蕴雅伸手抓回面膜，又盖在脸上。
“怎么回事？很反常啊……”
哪回蕴雅不跟小东北杠个七荤八素才罢休？哪回俩人不急赤白脸一定要分个我赢你输才消停？今儿怎么都这么安静了？
躲在面膜下的蕴雅，表情非常复杂。这样的景色于她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小时候她的爸爸妈妈经常带她各处游玩，春天的草地，夏天的湖水，秋天的山原，冬天的旷野。她的爸爸妈妈会背着帐篷徒步爬山，也会拎着裙裾和鞋海边漫步，他们手牵手，久久不说话，只是笑。
人在这自然景色面前，都会象电脑重装一样，恢复出厂时最初的本色吧。
如果没有后来仕途的晋升，没有接受那些不名的钱财，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圈子的攀比，她和爸爸妈妈还能回到最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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