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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 对话

    京城,清贫小院。

    原本清幽的小院中自从住进了蔡奚元一家三口后便也不再冷清。

    因是内眷,所以张维自觉地便把两进间的主厢房给让了出来,自己搬到了东厢房去。

    院子的石桌上,张维正对着几本儒家典籍咬文嚼字地苦背。

    而在他身边,蔡奚元已经是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儒衫躺在太师椅上品茶看书。

    “子曰…”

    “子曰…”

    “子曰…”

    张维苦读了小一个时辰的典籍后,终于疲惫地放下书籍,揉了揉已经有些发涩的眼角。

    人就是这样,阅读欢乐开心的内容,时间飞逝。

    但如果阅读晦涩难熬的内容,是一件很伤神费力的事。

    “廷益可是在典籍中遇到困难了?”蔡奚元看着一本前朝野史,嘴中灌了一口清茶。

    张维收起书籍感叹道:

    “不敢欺瞒老师,自过了青少年华后,学生就觉得精力一日不复一日,先贤典籍又纷繁复杂,背诵理解起来实在吃力。”

    蔡奚元放下野史看向张维笑道:

    “的确,典籍一科,考的其实就是精力,并无任何花巧可言,年富力强者胜,老迈昏聩者汰。”

    “廷益,老夫且问你,你觉得光是背诵理解典籍,可有什么难度?”

    张维闻言知道这是蔡奚元在考校自己,当即认真思索了一番后,斟酌道:

    “学生愚见,并无难度…”

    蔡奚元闻言放下茶壶哈哈大笑了起来,张维见状不由有些疑惑。

    “老师何故发笑?是学生思虑不周?”

    蔡奚元之前可是礼部的五品郎中,在礼部的权力序列排在第三序列。

    这种职位换在前世相当于教育部司长,是正儿八经的大佬,他肯定知道科考真实的目的。

    不,准确来说是大周朝的教育战略!

    蔡奚元摆了摆手,笑着道:

    “不不不,你说的没错,背诵典籍其实根本没有难度,这就是个体力活。”

    张维闻言不太相信一个国家的教育战略真的会是如此简单。

    况且就他所知,前世的官方教育方针中也有这种类似的考察内容。

    两方世界,雷同的文化,为何会选择同样的考法?

    “难道朝廷真的只是想将年迈不济者刷下?”

    蔡奚元敛起笑容,一脸认真地看向张维,抚了抚胡须道:

    “连廷益你都看得清的事情,朝堂中的衮衮诸公又如何不知。”

    “但你可曾想过,背书难,还是治理一方百姓难?”

    张维老实答道:“自然是治理百姓更难,责任更重。”

    “如你所说,如果一个人连背书这种简单的事也做不好,连自己的个人前程也不去负责。”

    “这种人,如何放心他能勤奋地治理一方,尽职尽责地为天子牧民?”

    “所以说,科举三科,必须首重典籍一科,只有典籍一科过关你才有可能被阅卷考官点入中试。”

    “只有中试之后,才会有主考官阅览策论与书画,最后殿试不过是分个名次,华而不实。”

    张维闻言当即恍然大悟,果然这个世上没有一个是傻子,哪怕是古人,也都一个个的是人精。

    如果今天没有蔡奚元的指导,张维还按照之前的自以为,仗着自己的前世见识和书画技艺横行无忌,那注定是要吃大亏!

    张维闻言感慨地将收起的典籍再次打开,感悟道:

    “原来这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学生受教了。”

    原本躺在太师椅上的蔡奚元听到张维说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句话时登时站起了身来:

    “妙!此言甚妙!足以作为传世警言!”

    说话间,蔡奚元起身径直走到另一张石桌前一阵泼墨挥毫,最后落笔:

    “大周,太和三十九年,春,蔡奚元之徒张维作。”

    落笔之后,蔡奚元宽慰地抚了抚白须,高兴道:

    “如此老夫也能青史留名了,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哈哈哈!”

    “来来来!廷益,把你的印玺也敲上,做个见证,这可就是真正的史料了!”

    张维见此情形只能无奈地将自己的印玺递给蔡奚元,任其在字幅上敲上了自己的印鉴。

    做完一切之后,蔡奚元拿起字幅对着厢房内喊道:

    “巧儿!”

    蔡奚元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素青短袄的妙龄少女从主厢房内缓步走出。

    “爹爹,您找我?”

    这是蔡奚元的女儿,蔡巧儿,他还有个儿子,不过在老家,并不在京城。

    “恩,将这幅字拿回去好好装裱,老夫要将此画留作传家家训。”

    作为书香门第的小姐,简单的装裱字画她也是会的。

    蔡巧儿依言点了点头,接过字幅之后又红着脸低头向张维福了一福行礼道:

    “巧儿见过师兄。”

    因为张维已经被蔡奚元正式收为了关门弟子,所以在内眷面前也可以兄妹相称,这点是关门弟子和记名弟子最大的区别!

    张维见到乖巧的蔡巧儿也是微微一笑,但却不会逾矩多说些什么。

    蔡巧儿收起字幅转身打算回到厢房,但是犹豫了一下,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张维一眼道:

    “师兄…”

    张维见蔡巧儿一脸为难的样子,为免蔡奚元开口呵斥,率先开口问道:

    “师妹有何困难,但言无妨。”

    蔡巧儿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之上瞬间爬满了红晕:

    “师兄…家中还缺些女儿家的事物,不知师兄能否采买布置些许。”

    张维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拦在蔡奚元的训斥前解释道:

    “老师勿怪,是学生思虑不周了,家中如今住着师母师妹,合该聘几个嬷嬷做活,这种事居然让师妹屈尊来说,实在是学生的不是!”

    说话间也不给蔡奚元推辞的机会,张维匆匆告辞后便往外间跑去,显然是去操办此事了。

    看着张维匆忙离去的背影,蔡奚元满意地抚了抚胡须,双眸一转,心中登时便有了个念头。

    “巧儿,你看你师兄廷益为人如何?”

    原本还站在原地对张维颇为感激的蔡巧儿听闻蔡奚元的话,瞬间又闹了个大红脸。

    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知自家爹爹话里的意思。

    蔡巧儿红着脸嗫嚅道:

    “师…师兄…是个好人。”

    蔡奚元拿起茶壶又灌了一口茶水,径直躺到太师椅上:

    “那为父将你许配给你师兄可好?”

    此言一出,蔡巧儿的俏脸上登时红得像个虾子一般:

    “爹爹净胡说,不理爹爹了!”

    蔡巧儿丢下如蚊声般的一句话后,径直跑回了主厢房内。

    封建礼法时代的深闺小姐,又有几个能自由恋爱,大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蔡巧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逃避虽然可耻,但却很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