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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转移

    转眼过了五日,俞明枝一直待在这座临荷塘的厢房里,再没见到那位夫人。

    她翻完玉横箫的诗集,看完屋内所有的玩意儿,无聊之后便真的和珠儿研究绣些东西。除了饭食热水和干净的衣衫外,妇人对她们还算有求必应,送来了素净的白缎子和各色丝线。

    珠儿本想将针做为暗器,偷袭妇人,被俞明枝制止。

    已经安然的度过六天,没必要做这些无谓的、会丢掉性命的举动。

    她们待在屋里,挑选花样,然后相互学习着绣东西。有事情可做之后,在这儿的日子也容易打发了很多。

    看着手里绣着如意图样的帕子,俞明枝忽地听见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

    “快,准备离开这里了。”有人低声喝道。

    珠儿顿时戒备起来,护在俞明枝身前。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妇人领着几个年轻的姑娘冲进来,不由分说地抓起俞明枝和珠儿,眼睛蒙上布条,双手也被捆绑在身后,做完这些就往外面走。

    “小姐,这会儿得罪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才是。”妇人说道。

    俞明枝又陷入一片黑暗中,这次布条被系的很紧,连一点儿缝隙也看不到。她被她们紧紧地攥着手臂,在黑暗中往前走。

    她们走的非常快,以至于脚步稍微有些慢就会因为跟不上而绊倒。

    很快,她们踏上往下的台阶,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有些轻柔的东西抚过脸颊,阴冷的风穿透衣服,初夏的夜晚变得异常的冷。

    台阶不长,接着是漫长的平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妇人和年轻姑娘们一言不发,沉默使得气氛压抑而紧张。

    路又开始往上,且脚下不平坦又会踩到些石子,空气中的霉味也渐渐地消散。

    在一道推门声后,新鲜的空气扑入鼻中,俞明枝很快就被推进一辆马车里,还没来得及坐稳,车夫就迫不及待的驾马前行。

    她一个趔趄,往后栽倒,脑袋磕在车位子上,疼的她咬紧牙关才没有发出声音。

    像是在被人追杀一般,马车跑的非常快,剧烈的晃动中,俞明枝躺在地上,脚死死的抵着一侧座位,后脑勺靠在另一侧,防止身子失去控制导致再一次的伤害。

    马车似乎毫无目的地的前行着,她咬着牙坚持着。

    那条漫长的通道,是否将她带到了城外?

    这几日平静的过去,突然有变,是否说明秦机已经知道她身在何处了?

    一丝欣喜在心中蔓延,俞明枝攥紧了始终握在手里的那条帕子。

    那上面有象征着平安如意的玉如意图案,希望无论是她还是秦机都能平平安安的……

    正想着,马车猛然停下,俞明枝一个猝不及防,差点滚出去。

    一只温暖的手将她拖出车厢,接着响起妇人的声音,“小姐且在这儿等候片刻。”

    她被丢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鼻子使劲的嗅了嗅,闻到一些青草的清香,而远处传来叫喊声,但根本就听不真切。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现在不在任何人的宅院中,而是在外面。

    “不好!”妇人惊叫一声。

    车轮滚动声从面前一晃而过,她迟疑着叫了一声“人呢”,然而没有人回到她。

    想来妇人已经跟着那辆马车离开了,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会是哪里?

    俞明枝动了动,碰到一样柔软而冰冷的东西,直觉告诉她那是人的身体。

    “珠儿?”她心头一颤。

    刚才珠儿没有跟她一起上那辆马车,也不知道会被那些人带去何处?

    他们不敢杀她,但身为奴婢的珠儿就不同了。

    俞明枝担忧起来,使劲推了推那具身体,碰触到坚实的手臂。

    说明这是个男人。

    而且,已经死了。

    她的指尖已经碰到粘稠的液体。

    俞明枝一时想不到他会是谁,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身边。

    之前脑袋磕碰到的地方又开始钻心的疼,脑子一阵阵的发懵,根本无法正常的思考事情。

    她喘了几口气,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那些叫喊声越来越近了。

    匆忙的脚步,伴随着嘶哑的怒喝声。

    “你们都是死人吗?连我都保护不了,平日里那些饭啊肉啊的还不如拿去喂狗!一群饭桶,老子今天要是落入秦机手里,你们也要死无葬生之地的,知不知道?!”

    这个声音很陌生,但是他提到了秦机。

    俞明枝一喜,但随即心就跌入冰窖中一般。

    她孤身一人在此,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秦机的敌人,若是敌人恰好认出她的身份,那后果……

    来不及多想,俞明枝脚蹬地几下,好不容易站起身来,不想却又被尸体绊倒,膝盖撞在坚硬的地面上,温热的感觉在膝盖上蔓延。

    叫骂声更近了。

    她咬咬牙,摇摇晃晃着重新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跨过尸体,然后拼命地往前跑去。

    她不管自己会跑到哪里去,只要前方没有能够阻拦,就不会停下脚步。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的马车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眯起来,轻声笑道:“此女不凡。”

    “您满意了吗?”另一个声音问道。

    “怎会不满意?”他继续盯着那道背影,直到被夜间的雾气遮掩,然后又看向另一边嘈杂起来的人群。

    “那个女人好像是秦机的未婚妻!”

    “您确定?”

    “不然她碰见我们跑什么跑?”

    “等等,这是老八的尸体!那个女人杀了老八!”

    “快追!”

    “这一次看她要怎么逃出生天了。”那人微微一笑,眼中充满了期待。

    俞明枝喘着气,胸口一片刺痛,体力在不停的流失,她感到又痛又累,但一点儿也不想、也不能停下,后面在追赶的人步步紧逼。

    “抓到她,我们就能拿来要挟秦机,还怕什么!说你们是饭桶还真的是,连个女人都追不上吗?!”

    叫骂声刺耳的响起,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声音更近了,俞明枝使出全力继续跑,从前女扮男装和父亲去军营的时候,她和那些健壮的将军士兵比试过。父亲没有告诉他们,她的真实身份,因此比试非常的公平。

    他们背着长枪,绕着军营奔跑三圈。

    起初几次,她都跑了最后一名。

    但随着更多的锻炼,她最后能赢过三成的士兵。

    毕竟是父亲一手训练出的良兵勇将,她一介女流,想要战胜他们所有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父亲说,将来不知会有多少危险,让她做那些事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她相信,那些人绝对比不上父亲的兵将。

    “哈哈哈哈哈……”一阵嚣张的笑声蓦然响起。

    俞明枝尚未弄明白那些人为何笑之际,“咚”的一声,额头和鼻梁撞在坚实的墙面上,一瞬间仿佛有千斤巨石压顶而来,她脑袋一阵阵的昏沉,身子不由地向后栽去。

    不想,抱住他的那个人突然痛呼一声,紧接着她被扯进另一个怀中。

    她刚要挣扎,呼吸间的血腥中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秦机,是你吗?”她叫道。

    “是我。”

    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俞明枝的心差点从胸口跳出来,随即蒙眼的布条也被解下,映入眼帘的满天繁星下,是温柔的目光和满是关切和爱意的脸庞,她的眼眶顿时湿润了。

    “没事了,有我在。”秦机柔声说道,用手指擦去她鼻下的血迹,然后紧紧地搂在怀中,不愿松开一丝一毫。

    俞明枝怔怔的望着秦机,六日不见,他风采依旧,只是眼底的心绪虽然在凝望着她的过程中渐渐化为欢喜,但是遮不住最初的担忧。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她靠在他的怀中,然后看着他横剑而立,面对围堵上来的人们。

    “哈哈哈,”单静为猖狂的笑道:“他们已经被我们堵在死胡同里,再难逃出生天了!小的们,给我上!只要拿下秦机的人头,我赏五千两白银!”

    秦机嘲笑道:“区区五千两白银,在你贪污卖官所得的当中简直不值一提。单侍郎当真大方。”

    他就是单静为?俞明枝望向躲在手下身后的男人。

    果然,依照行事风格来看,绑架她的人绝非是单静为。

    单静为的手下互相看看,在主子的催促声中,还是冲上前来。

    秦机冷静相对,将俞明枝护在怀中,与单静为的手下厮杀。

    刀剑相撞,电光火石。

    俞明枝只觉得眼前无数闪电纵横,厉风从脸颊扫过,竟是像寒冬里的北风一样刺骨冰冷。

    但这些人的武功远远不及抓走她的妇人和黑脸大汉,数个回合之后,秦机傲然而立,单静为的手下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退后一丈,神色戒备的盯着他们。

    单静为没料到秦机一介文官竟有如此高强的武艺,目光幽深起来,嘴上对剩下的手下喝道:“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还不快上,我给你们一万两白银!”

    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万两白银已经足够一个人富贵的度过下半生。

    众手下咬紧牙关,再度举刀砍过去。

    秦机对俞明枝微笑,“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

    “嗯。”俞明枝点点头,一手搂紧他的腰,一手抓紧他的衣襟,防止在打斗的过程中自己飞脱出去,拖了秦机的后退。

    对于她的小动作,秦机笑意更深,以千钧之势横扫单静为的手下。

    就在他们缠斗之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附近的屋顶上,手中的羽箭瞄准纷乱的人影,在惨淡的月色下这道黑影看不清身形,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单静为看向屋顶,再得意的望向和自己手下打斗的秦机。

    秦机以为这些人就是他全部的实力了?

    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故意只叫了这些人跟在身边护卫,而剩下的人则藏在这黑暗之中,以防不时之需。

    比如就像现在,在这个死胡同里射杀秦机!

    如此一来,这些为了一万两白银而拼命的手下全都被秦机杀死之时,利箭一出——他既省了一万两白银,又除去心头大患。

    到时候,掩盖一切,栽赃给赵仲那些人,中书令的位子还会是他的!

    眼看着手下寥寥无几,单静为向屋顶上的人打了个手势。

    而这一幕恰恰被俞明枝看在眼中,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屋顶上似乎有鬼影一般的东西,直觉告诉她那里暗藏杀机!

    “秦机,小心!”

    话音还未落下,破空之声响起,单静为最后一名手下冲上来,手中大刀拼尽十成功力砍下。

    秦机眼睛一眯,矮下身去,同时长剑挥向那人双腿。

    血肉之躯在他长剑之下犹如泥土灰尘,寒光闪过,双腿竟齐齐被砍断。

    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流血不止的躯体惨叫。

    在他这番动作之时,射来的羽箭则几乎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去,深深钉入墙壁。

    俞明枝惊叹此人功力之深厚。

    “呃——”

    忽地,她头顶上传来利器扎入血肉的钝声和一声低低的痛呼,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猛然间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能掐断她的骨头。

    俞明枝心头一凛,抬头望去,赫然看到一支箭插在秦机的箭头,锋锐的箭头已经洞穿了他的身体,鲜红的血涌出,落在她的脸颊上,火一般的滚烫。

    若不是他及时用剑抵住地面,怕是人也会被箭势带翻在地!

    “秦机!”她差点将他的衣襟扯裂。

    “没事,小伤罢了。”秦机揉揉她的头发,苍白的面容上依旧带着她熟悉的温柔笑意,仿佛伤势根本不足挂齿。

    俞明枝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单静为再度嚣张得意的冷笑,“秦机,你没想到吧?我的弓箭手每次射出的可不止一支箭。正所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受死吧,秦机!”

    他这才抽出自己的佩剑,跃上前来。

    长剑闪烁着寒光,犹如空中落下的闪电,以劈山之势而下。

    单静为注视着秦机。

    五日之前,他还在为即将成为中书令而得意洋洋、欢喜不已。谁知今日被揭发贪赃枉法、买官徇私之事,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他手中根本没有俞明枝可做要挟,仓皇出逃,但也谋算着要将追杀而来的秦机斩杀半路,再寻办法东山再起。

    现下,他成功了一半。

    他咧开嘴,对着近在咫尺的秦机笑。

    温热的液体淌过嘴角。

    他一愣,继续看着秦机满含轻蔑的眼睛。

    随后,他低下头,看到一柄匕首没入自己的胸膛。

    一滴,两滴……更多的血珠从他的口中落在握着匕首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上。

    那手的主人?视线开始模糊,单静为努力的眨几下眼睛,顺着手臂看过去——一张素净秀丽的脸庞,和眼中迸发的坚毅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