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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鲛人心——猎手

    将夏东阳从梦中叫醒的是晨间刺目的光,以及突然炸响的来电铃声。

    昨夜找到一家无需身份登记便可入住的小旅馆时已是后半夜,少年揉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看向窗外,金乌已悬上高空数万里。

    “喂。”他的嗓音似乎有些沙哑,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站起身走向窗边,侧眸看向小床上睁开眼的木槿,他还感觉有些恍惚。

    “夏东阳,”来电的是陈白,他似乎有些焦灼,“陈玄奕不见了咳咳......”

    他的嗓音听起来似乎也不太舒服,夏东阳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何意,“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夏东阳的脑子里忽地出现两个字“匿息”。

    “你先别急,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见面了再慢慢说。”夏东阳抓了抓散乱的头发,和陈白约定好见面的地方后便转身准备收拾。

    “怎么了?”女孩光着脚丫起了床,夏东阳见状又将她赶了回去。将拖鞋放在她的面前,抬头问她,“怎么又光脚下地?”

    “因为,地板很凉快。”夏宅的地板都是统一的木质,可这旅馆中的地板却是光滑的大理石,倒是让木槿多了几分新奇之感。夏东阳无奈一笑,柔声对她说道:“还是乖乖穿鞋好不好?”

    “好。”木槿应了声,穿好拖鞋站起了身,将他拉得靠自己近了些,“你很急是吗?”

    “嗯。”夏东阳点了点头,“陈白说陈玄奕不见了,他不会是这样一声不吭便独自离开的人,很可能是气息被其他人刻意隐藏了。”

    “你觉得会是哪些人?”木槿顺了顺他的衣角,理了理他的头发,嘴唇一张一合简单的咒语念出,洁净术生效,“走吧。”

    “谢谢阿槿。”夏东阳咧嘴笑了起来,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反倒是木槿微微有些愣住,夏东阳见状以为她是不喜他的叫法,微微垂下头靠近她,“可以这样叫吗?”

    “自然可以。”她点头回答,“只是有些怀念而已。”

    忽地回想起昨夜的梦境,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的时候她似乎也有片刻的呆愣,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了,让他差点以为对于称呼,她并不在乎。

    “那以后也便这么叫了。”得到答复的夏东阳开心地将鸭舌帽扣在她的头上,拉起了她的手,推开门离开旅馆,去往与陈白约好的地方。

    “昨夜在那附近最有可能对陈玄奕下手的应该是......”木槿偏头看着身旁的夏东阳,向他询问他的看法,“应该不会是我家。”他回答得斩钉截铁,“我了解他们,若他们是想通过他来抓我的话,不应该会留下陈白一人。”

    “不过陈白的嗓子听起来不是很舒服。”夏东阳陷入了思考,便拨通了姜姝琦的电话号码,“阿琦,你今早有见过陈白吗?”

    正在复习的姜姝琦愣了愣,看了看四周正在埋头苦背的人们,悄悄站起身走出了教室的门,“见过呀。”姜姝琦回答道:“他今天又是一大早,想让我教他做饭,进了我家屋后发现我家里还有其他人,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吧,就又走了。”姜姝琦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他看起来好像挺不舒服的,嗓子有点哑,大概是感冒了吧。”

    “是吗。”夏东阳似乎有点不敢相信陈白会想学做饭,他不是最怕煤气灶的火烧到它的毛了吗?“好好复习吧,再见。”

    “再见。”姜姝琦看着挂断的电话,原本想要问夏东阳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家里吃个饭的,可转而想到陈白今早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听着房里自己父亲的呼噜声,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便问不出口了。

    “有点奇怪。”夏东阳觉得陈白的举动有些反常。

    “陈白吗?”木槿问道。

    “嗯。”夏东阳说:“我们到了。”

    今日的陈白似乎格外怕冷,明明是炎热的夏日却穿着长袖长裤,站在烈日下,吸收着阳光。

    “陈白,你感冒了?”夏东阳见他这症状愈发地像一个感冒病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木槿微微往前倾了倾,忽地皱起了眉头,“他的灵力在往外漏。”

    “什么?”夏东阳一时间懵了,“漏”是个什么意思?他从未听过。

    “难怪我觉得这么冷。”陈白笑了笑,缩了缩脖子跺了跺脚,也不在意和夏东阳一同的女孩是什么人,只是快速地切入正题,向夏东阳说道:“陈玄奕的气息是在今早十点消失的。”

    “早上八点我从姜姝琦家回去的时候他才起床,收拾好自己吃完早饭他大概在八点半出了门,在十点之前,我还可以感觉到,他的灵气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十点之后就不见了?”

    “嗯。”陈白点头,“昨晚有两个可疑的地方。”陈白缩着脖子向夏东阳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一,陈玄奕突然接到了一个银色主题的约拍电话,说希望银发的人越多越好。”

    “银发......”夏东阳看了看身旁的木槿,便听见女孩说道:“昨天的信息泄露了。”

    是了,可能是在网上看见他们了。

    “第二,”陈白忽地皱起了眉,看着夏东阳,“昨晚有个黑衣男御灵者向我们打听你的情况,并且监视我们。”

    “黑衣。”夏东阳想不起家里有谁喜欢穿黑衣服,看情况应该是其他家族来的人吧。

    “那那个黑衣人人呢?”夏东阳问,既然是冲着他来的,那么现在他应该在附近才对。

    “不见了。”陈白说:“那股被监视的不适感今早跟着陈玄奕消失了。”说着陈白垂下了头,他那无形的猫耳似乎耷拉了下来,在责怪陈玄奕的不小心,“我明明提醒过他的。”

    夏东阳也是第一次见陈白这幅模样,想要抬手安慰告诉他不要担心却听木槿突然问道:“这灵力,不是你的吧?”

    夏东阳偏头一惊,说起来当时和他们相遇之初,他为了不让寒气扩散,几乎就没再用过灵力。现在因为木槿的治疗,大部分灵力都可以使用了,再次闭眼细细感受,他才忽然发现,陈白身上的这股灵气来自于——“夏茗。”

    “你的灵气来源于她。”木槿说,她的目光中并未有探究的神色,只是侧眸看了一眼夏东阳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而对他说道:“先找陈玄奕吧。”

    夏东阳同意地点了头,思索着陈白说的那两个疑点,最终还是选择向夏东明打了电话——这无疑是最快的方法。

    在接到夏东阳电话的那一刻夏东明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他既欣喜于夏东阳能主动联系他,却又碍于在夏家的饭桌上接通电话。

    “喂——师兄啊。”夏东明颤颤巍巍地看着身旁的自家师父,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手机就被这老人家给抢了过去,又瞥瞥对面新来的李青璇,清了清嗓子唠嗑似地问道:“打电话找我啥事儿啊?”

    夏东阳明显一愣,这小子还猜得挺准。

    “昨天家里是不是来了李青璇还有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既然夏东明都那么说了,那他便开门见山地问了。

    “啊,”夏东明看了看垂眸吃饭,丝毫不受他影响的李青璇,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回道:“对啊,还有一个是那个赵玉恒,打架特别凶的那个,咱们小时候见过他的。”说着,夏东明又抬头看了李青璇一眼,见她没反应,便继续对着夏东阳碎碎念起来,“对于抓你这件事他最积极了,你要是见着他了可得小心点啊!”

    “咳——”夏铭辰清了清嗓子,提醒夏东明道:“再不吃,菜都凉了。”

    夏东明讪讪笑了起来,收住了话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使劲往碗里夹菜。

    “好。”夏东阳回道:“那他现在和你们在一起吗?”他明显听到了筷子撞击碗壁的声音,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

    “没有。”夏东明迅速回答了夏东阳后立马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放在一旁疯狂往嘴里扒饭。

    “再多说两句嘛。”夏铭辰开始调侃他,“这么久没见了,你难道不想他?”

    “不了不了。”夏东明摇了摇头,埋头吃饭。

    “东明,你记住。”夏铭辰放下了碗筷,余光扫过夏静偏头看着他,“我们是御灵者,当界限划清了,便只能挥剑了。”

    “嗯。”夏东明闷声回应,不再说话。

    “想到办法了。”夏东阳收起手机,心中有了想法,“那人应该和陈玄奕在一起。”

    “那个黑衣人?”陈白问道。

    “嗯,”夏东明回答:“他叫赵玉恒,是中州的人,我小时候和他对练过,被打得挺惨的。”说到这里,夏东阳偏头向木槿无奈一笑,“所以过会儿如果我被打了,只能拜托阿槿你保护我了。”

    “好。”木槿轻轻点头,表示一切交给她。

    “那便走吧。”深吸一口气,夏东阳闭眼沉寂,繁复的古老咒文从他的嘴中念出,巨大的灵力法阵从他的脚底张开,眨眼间便延伸至城市边界——循着赵玉恒的灵气特点找他,这是最快的方法。

    “找到了!”少年黑色的眼瞳中似乎闪过一丝赤色的火光,木槿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只见他飞速往赵玉恒所在的方向而去,木槿不由自主地叫住了准备追上去的陈白。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才夏东阳眼中闪过的火光便是红莲业火复苏的证明,若他控制得住还好,若控制不住的话,那只能交给她来解决了。

    若是那样的话,她看着陈白说道,“现在的我还能救你。”就没人能管陈白的性命了。

    “救我?”陈白似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的眼眸微微垂下,试探性地问道:“会花费很多灵力吧。”

    “嗯。”

    “那样的话,你就没有把握安全救出陈玄奕了吧。”

    木槿忽地顿了顿,最终还是点了头,“但是在赶到那里之前我还有恢复的时间,而且,还有阿东。”如果不做最坏的打算的话,她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等救出陈玄奕再说吧。”陈白笑了笑,猫耳的形状渐渐在他的头顶浮现而出,他理了理头发将衣服后的帽子盖在头顶,小心挡住耳朵,转身向前追去,“他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多了。”

    灵力法阵的强劲惊扰了“匿息”潜藏于角落的黑衣少年,包裹他周身的灵力屏障瞬间被法阵敲碎,原本已拔出短刀蓄势待发的少年此刻功亏一篑——踩着高跟鞋哼着歌的女人将手中的毛笔掷出,砸进了混凝土灌成的墙壁,皱眉厉声道:“谁!”

    “完犊子了。”赵玉恒缩着脖子从装满货物的纸箱堆中蹿出,迎面便劈中了女人翻舞的笔,双笔交错,刚好卡住了他的短刀。待看清眼前女人的模样,赵玉恒往后纵跳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大妈,你怎么这么厉害?”赵玉恒嬉笑着甩了甩手中的短弧刀,向她挑眉道:“教教我呗。”

    女人似乎被他挑衅的言论给激到了,指着自己的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向他质问:“大——妈?”

    “别生气嘛,”赵玉恒摆了摆手示意她要保持美好心情,“生气伤肝,脸上的皱纹会变多的哟。”

    猝不及防,两柄带有刀锋的笔杆向他射来,贯穿了少年身后的装水的铁板,潺潺的水从刀口处流出,漂浮在水面的银色发丝随着水面缓缓落下,粘黏在水中沉睡的人脸上,脖颈处的铁链渐渐显露,少年纵身跳上水缸的边缘,偏头向缸内看去,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妈要将这么个帅小伙放大水缸里。

    “噗——”少年没忍住,猛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大妈,你怎么忍心哈哈哈把这个帅哥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剔成光头啊哈哈哈哈......”

    “扑通——”因为笑得太起劲了,赵玉恒一个脚下不稳,直接嘴巴张得老大,摔进了水缸中。“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水后,赵玉恒终于在水下睁开了眼睛——整齐的鳞片在波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斑斓的色彩,巨大的鱼尾在缸中舒展成优美的弧度,就好像水中漂浮的上好纱裙,他忽地移不开眼了。

    待到肺中的氧气消耗殆尽,他终于回过了神,得赶快上去,不然要被淹死了。

    “哗——”脑袋刚拍开水面,女人斑驳皱纹的脸庞便在他的眼前骤然放大,吓得他猛地吸了口气,连连后退着:“大......呸,姐姐,我错了。”赵玉恒讪讪地笑着,双手合十在面前向身后浮空着数十把尖刀的女人连连认错。

    “晚了。”女人的数十把尖刀在一瞬向他刺来,少年原本合十的双手中间忽地甩出一把短弧刀直冲女人面门,尖刀指向的方向瞬间乱了,少年的动作迅捷,仅在瞬间便将尖刀调转了方向,刺向她的面庞。

    “原来是鲛人猎手啊。”少年撑手一跃,从水缸中跳出,缓缓向她走近,把玩着手中的短刀,若有所思地说道:“听我家老头子说,这几年关于鲛人啊,赤熊啊,墨狮啊之类奇珍异兽的翻旧书籍不知道怎么回事多了起来,还全都是东陆稀有之物,按理来说那样的典藏书籍应该越来越少了才对......”

    少年忽地蹲下了身,看着这个被高跟鞋崴了脚的女人。

    “啧,真可惜。”赵玉恒心里想着,“要不是这双高跟鞋,她现在估计已经疼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啊,”一把一把捡起地上散落的尖刀,掌心忽地燃起一股火,金属刀片被融成液状,最终汇集成金属球,停留在他的手心,“你也看到那本书了吧,书上说什么鲛人肉能美容养颜,使人重回青春,还说什么鲛人发可制纱衣,柔软贴肤不惧寒冬酷暑。”

    沉甸甸的铁球在他的掌心端着,少年将灵力汇集于掌心猛地一使力将铁球掷向拴住陈玄奕脖颈的粗大铁链,预想下一秒铁链应声而断,那么自己就可以很帅地转身对着地上的人怼道:“别做梦了,假的!”

    可却在铁球与铁链接触的那一瞬间受到一股来自体内的灵力冲击,连连后退了几步,弯下腰,捂住胸口,震出一口血来。

    “呵,毛头小子。”女人冷哼一声,将鞋子脱了,从地上站起身来,抬腿走到少年身旁,轻巧地一甩身,便将少年踢飞,砸在厚重的混凝土墙上,失了知觉,女人不屑地一笑,“当真以为我的符文是白画的?”只有那双眼睛还勉强能动着,他的眼中倒映出攥着他的短弧刀的女人的身影,他看见他的刀进入了水池里,听见女人说道:“我跟你讲啊,那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