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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愚鲁先生

    说罢,索米娅不再看他,转身就走,走的很快。秦少白跟在她背后,哪知道她一转身眼泪就涌出眼眶,一滴滴洒落在草地上。

    于是一狼一人一前一后迎着落日往西走去,都沉默着。这么多年了,秦少白只觉得索米娅是狼族的王后,是他最亲的亲人,从没有好好看过她,这时跟在她背后,望着她踽踽独行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真的老了,身子也有些佝偻。

    这一刻,秦少白只觉得难过和忧伤排山倒海而来,势不可挡,途中摸了几次眼泪。

    直到太阳垂在天际线,天边的火烧云散去,苍穹变成深褐色,秦少白抬头看见前方一座木屋,木屋下只有四根三丈多高的柱子撑着,没有阶梯或吊篮。

    木屋边上是一湾清澈见底的镜湖,湖上搭了一座弯弯的木头拱桥,桥畔是一丛丛月白的茶花。此时晚风送爽,花香幽幽,令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距离木屋约有一里地,索米娅驻足不前,笑着说:“去吧,孩子,等你见到那个人,你什么都明白了。”

    秦少白惊讶的望着她,云里雾里,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但既是索米娅让他做的,必定是对的。

    在茫然无措中,秦少白恋恋不舍的告别索米娅,孤身来到木屋外镜湖边。

    当他走到桥畔时,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索米娅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一种身在天地间无依无靠的孤独感涌上心头,怔怔的望着天边,不知不觉泪落两行。

    秦少白漫无目的的走上拱桥,抬头望天,忽然发现东边刚刚升起的明月又大又圆,就悬在头顶,几乎触手可及。

    他心头砰砰乱跳,匆忙跑到草地上再看,这时天边只有一弯淡淡的眉月,发出柔和的清晕。

    秦少白也是见过妖魔鬼怪的主,这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在桥头和草地来来回回跑了几次,这才坚信自己看到的都是真的。

    明月在天,虫鸣唧唧,晚风轻拂,花香宜人,这里的夜色比帝狼谷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他坐在木拱桥阶梯上,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眼前那一轮冰盘。都说望月思人,看得久了,忽然发现清澈明亮的圆月里竟然浮现出姚氏的容貌来。

    忍不住一声惊呼,使劲揉揉眼睛,又掐了自己几下,才发现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他娘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月亮里。

    “娘……娘,是你吗?”

    这句话出口,眼泪就簌簌的掉下来,流过脸颊,落在敞开的衣襟里,沾湿胸前的肌肤。

    姚氏笑容依旧那么甜美,目光温柔如水,轻轻点了下头。她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用手指在天幕上写下一行字:

    “我的少白最乖,要把爹娘的那份幸福也活出来。”

    秦少白泪眼模糊中看到明月里娘在灯下一口一口喂他饭吃,然后拿出一方丝绸手帕擦掉他嘴角的油渍。

    然后就看到丰采照人的爹爹优雅的走来,一把抱起他亲热的额头顶额头,哈哈大笑着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一路哼着小曲渐行渐远,背影逐渐隐没在高山流水间。

    远处的瀑布涌下来,成了他眼眶中泛滥的潮水。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双手抱着头,哭的痛彻心扉。

    哭累了,就睡着了。

    睡梦中惊醒,已经天光大亮,明媚的阳光晃眼。这时候大概也就晌午时分,但似乎热的不可思议,他的背上居然都是汗水,把衣衫都湿透了,就连头发也湿漉漉的。

    现在已经深秋了,天气转凉,怎么感觉此时像是到了盛夏。抬头半眯着眼睛看太阳,仿佛是一团偌大的火焰发出辉煌的光芒,刺得眼睛疼。

    放眼望去,远处的绿油油的长草也似乎冒着青烟。太阳还在逐渐爬向天壁中央,温度持续升高,仿佛火一样开始炙烤大地。秦少白已经燥热不堪,脸上不断有汗水渗出来,汇聚成水流下,头发上升腾起一缕缕蒸汽。

    从小到大,秦少白从未感受过如此猛烈灼热的气温,嗓子干涩,几乎要冒烟了,自己也好像被困在了一个蒸笼里,而锅底的柴火越添越旺。

    这附近也就木屋底下有片阴凉,他想也不想慌忙躲了进去,可是没有一丝风,空气像是凝结了,呼出来的气息也是热的,五脏六腑仿佛就要炸开一样。

    秦少白再也顾不得了,扑过去纵身跳进了桥畔的镜湖。一钻入镜湖,浑身上下似乎有一条冰凉的线在游走,燥热烦恼瞬间消失殆尽。

    他正啧啧称奇,猛觉得水底下的身子似乎又开始热起来了,而且速度极快,片刻之间他身子周围的水开始冒泡,颇有沸腾的迹象。

    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游移不定的片刻间,水下身子开始感到滚烫,好像有沸水泼在了他身上。而露在水面齐胸以上的身子却倍感凉爽舒适。

    如此冰火两重天的奇妙境遇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秦少白身子里冷热两股气流往来冲撞,阴阳无法调和,龙虎无法交汇,感觉自己快要膨胀的炸开。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到自己体内有一道极为阴森霸道的阴气试图游走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而另有一道醇正温和却又无比强大的阳气逐渐将之压了回去。

    胸口以下水中的身子似乎都快被沸水焚化,而胸口以上的半截却冷的仿佛到了寒冬腊月的冰山之中,脸上凝结了一层青霜。

    这时他拼命想冲出镜湖,却动也动不了了。

    蓦然,一声清脆悠长的鹤唳传来,然后眼前一条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在镜湖畔。

    秦少白正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猛一抬头,见湖畔单足立着一头仙鹤。仙鹤一身雪白,隐然有仙气笼罩,只不过神色十分骄傲,斜睨着他。

    “小兄弟,心静,万物俱静。”仙鹤居然开口说话了。

    秦少白吓一跳,此刻神智清醒,尚能开口说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是什么妖怪?”

    “我不是妖怪,我是鲁先生。”仙鹤好似在笑。

    “鲁、鲁先生?你……明明是一只鹤成精了。”

    “哈哈,我不是鹤,它只不过是代我传声的引子罢了。”

    秦少白知道遇到高人了,这时眼花缭乱,开始神魂颠倒,忙大声说:“鲁先生,救救我,我快死了!”

    仙鹤摇摇头,笑着说:“我说了,你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就当周围的一切只不过是清风明月,高山流水,那么你所有的苦楚就都消除了。”

    这话听着很玄妙,秦少白似懂非懂,也无暇多问,忙闭上眼睛,努力想使自己静下来,可体内冷热交战,浑身战栗,分不清是酷热还是寒冷,只觉得无比难过,似乎到了人间炼狱。

    “飞行云中,神化轻举,以为天仙,亦云飞仙……”仙鹤忽然念念有词,“神光普照,化身万千,一得永得,一证永证,神通恢阔,法力无边。天地闭时而不同闭,天地开时,开辟度人……”

    这一路说下去,洋洋洒洒,有始无终。秦少白初时听得烦躁不已,但到后来,仙鹤说法成仙大道,字字珠玑,如珠滚玉盘,清脆悦耳,入耳牵心,宁神静性。

    听了片刻,只觉得神智清明,灵台清澈,轻飘飘的仿佛飞上云端,微风拂面,如饮佳酿,熏熏欲醉,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再也睁不开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已是夜晚,明月高悬。此时只觉得浑身舒泰,周身内息浑圆流转,就如一股暖洋洋的潺潺溪流,无不如意自由,随心所欲。

    秦少白惬意的依靠在湖边的草坪上,望天上明月疏星,感受着浑身绽开的毛孔里清风缓缓涌入,他的额头仿佛有一团温和燃烧的火焰,如此清晰,却醇正如成年老酒,一点儿也不强烈,像冬日暖融融的阳光下悄悄化开的白雪。

    这时,他灵台一片空灵,没有丝毫杂念,纯净如一滩春风拂过不起波澜的湖。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