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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花气袭人知昼暖

    秋风起兮昏云低垂,草木黄落兮凄风伴寒。

    梦坡斋外,游廊处。

    在飞檐雕空的廊角下,水磨台阶边一道倩影愁眉不展的来回踱步,远山眉紧蹙,柔媚的光洁脸蛋儿在寒风中丝毫不见冷冽。

    反而因为焦急显得双颊愈发白皙娇嫩,泛着光泽,不禁就想好好把玩揉捏一番。

    袭人双手绞在一起,纤细腰肢间的粉红汗巾子被揉捏的不成样子,她站在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还是不曾见到宝玉出来。

    若不是不曾听见宝玉惨叫,她都准备回去搬出贾母这尊大佛了。

    倏忽,一道猴崽子的身影,按着帽子缩着头,小心翼翼地从梦坡斋的院门花墙外窜了出来。

    这人正是前去偷听的茗烟!

    袭人快步靠了上来,玉手一抬,忙轻轻的安抚着他的背部,给他顺着气,然后焦心的问道:“茗烟,宝玉在里间怎么样了,可曾受了委屈,身子可还好?老爷可打骂了?”

    看到茗烟,她仿佛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语速极快,一连串的问了几个问题,事事关乎宝玉的安危,话语虽急,可声音如山泉泻玉,泠泠作响,极为勾人。

    唇鼻之间的香暖之气吹拂着茗烟的干燥的脸颊,使得心底燃起一阵火热。

    他何曾有过这个待遇?

    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恨不得再狠狠的嗅上几口诱人的味道,又剽了几下眼前玉脂般的发颈锁骨,垂着眉,使得袭人不曾注意。

    茗烟抿了抿干冽的唇角,微微咽了口唾沫。

    自知不能再过分,迎上袭人焦急的玉容,他笑着道:

    “袭人姐姐且宽心吧,里面窸窸窣窣的不曾听的真切,二爷许是没怎么说话,也未听到,老爷虽有几声怒意,可也未发生什么,有时还能听到那些相公老爷的笑声呢。”

    “真的?”

    袭人樱唇内抿,蹙眉含颦,水亮的眸子泛着欣喜,将信将疑的轻声道。

    “二爷应当一会儿就出来了,袭人姐姐,那我再去探探?”

    瞧着袭人面色踟蹰不定,茗烟挺了挺胸,自告奋勇。

    不待袭人说话,突兀间,一阵寒风过廊,一股香腻的桂花胭脂气扑鼻而来,也不知是院中的桂花树,还是面前佳人粉颈间的体香,惹得茗烟精神抖擞,顺势又挤近了些,猛嘬了几口,如升云巅,置身仙境,一时忘乎所以。

    “快去快回,莫要惊动旁人!”

    袭人如水般的眸子一紧,因心忧宝玉,竟没注意她与茗烟靠的这般近,款款退了半步,装作没发现茗烟的举动,不动声色的淡淡道。

    语气不似先前那般焦急、热枕。

    随着袭人撤了半步,凉风袭来,茗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眼中瞳孔一动,心底一沉,木讷般点点头,一下子就冲了出去,丝毫不敢回头看一眼。

    “袭人姐姐不是晴雯,应当不会怪罪我吧!”

    说着,捏了捏自己鼻子,仿佛又能再次闻到那股沁人心脾的香腻桂花。

    “这起子人,越发没规矩了!”

    袭人紧了紧衣领,理了理发鬓间的几缕微卷的秀发,细眯着水眸瞧着茗烟的背影。

    一时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又暗淡几分,茗烟还不见回来,梦坡斋的帘笼忽地被掀开,从中出现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而宝玉旁边的公子哥,却是第一次见到。

    “那人就是老爷请的公子哥?”

    袭人瞧着那比宝玉高了很多的颀长清癯身影,也没细想,眼中温柔的只有宝玉,柔媚似水的脸蛋泛着喜色,莲步款款的就迎上前去。

    这两人自然就是钟溪元和宝玉。

    钟溪元与贾政商量好去贾家学堂的事情,便主动告辞了。

    他可不想在贾家受着那些难熬的规矩,尤其是用膳的时候,想着林黛玉初入荣国府时的样子,还有用膳时各种规矩,想着就烦。

    还不如回去找倪二哥自在。

    “好姐姐,你还没走吗?”

    宝玉一眼就扫到了娇艳明媚的袭人,欣喜的就叫了一声。

    钟溪元同样一开始就看到了那雀跃忧心的倩影,这可是他今天第一次在荣国府见到女子,原以为还见不到了。

    听到宝玉的声音,他瞧着面前穿着白绫细折裙、带着珍珠玉叶坠的高挑美人,鹅蛋脸、远山眉,面庞大气,温婉似水,白里透红的脸颊又似二月桃花,莹润丹唇上的胭脂膏子泛着诱人光泽,汗巾子裹着纤细的楚腰,袄子紧贴肌肤,显得胸前一阵酥涌。

    “原来她就是袭人!”

    阖府中,肯一直待在此处,满眼都是宝玉的女儿家,又不曾带着流苏的丫鬟发髻,想来也只有花袭人。

    钟溪元眯着眸子,嘴上含着笑意,心中不由得想着。

    桃红又是一年春,形容此刻半忧半喜的袭人,真真是恰当不过,这些话语还真是这些女儿家的最佳写照。

    袭人对着钟溪元也不知怎么称呼,只勾着礼貌的笑容,微微屈膝行了福礼。

    “好姐姐,这是钟大哥哥!”

    “大哥哥是老爷给府内学堂请的先生,过些日子我也要过去!”

    这样年轻?

    袭人好奇不已,并且十分不解,宝玉竟然是笑着说要去学堂。

    今儿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宝玉出了贾政的视线范围,瞬间活跃起来,说起话来都摇着头,一股活力的摆着手,洋溢着喜庆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就很舒服。

    只是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身量也未长开,这般行为着实滑稽。

    袭人大他两岁,又是女儿家,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此刻正搭着他的肩膀,帮他理着衣襟;钟溪元大他四五岁,就更不用说了,看着这一幕只淡淡的笑着。

    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正宠溺着陪同他们的孩子嬉戏一般。

    “钟先生!”

    知道怎么称呼,袭人立刻屈膝再次一礼。

    她的声音又软又柔,像是吴音侬语,配上正色大气的玉容,自有一番贞静端娴,难怪宝玉这般喜欢她,愿意同他初试云雨情。

    “不必多礼!”

    “天色渐晚,我也该走了!”

    钟溪元笑了笑,坦然受了她一礼,然后觑了贾宝玉一眼。

    原先他也并不太喜欢书中的袭人,可今日一见,书中以一个贤字点评,还是生了几分好感的。

    “呃......”

    被钟溪元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着,宝玉被看的头皮发麻,想着离开前贾政的嘱咐,还有自己心心念念的秦钟,瞬间一萎,干笑道:

    “钟大哥哥,我送送你吧!”

    “方便吗?”

    看着贾宝玉的尴尬,钟溪元瞥了瞥旁边娇媚的袭人,笑着轻声问道。

    “大哥哥说的哪的话,老爷交代我要好好送送你,天色不早了,一会我让小厮备下轿子,免得回去赶上雨雪,岂不是不美!”

    贾宝玉抖了抖嘴皮,义正言辞的说道。

    袭人讶异的看着宝玉。

    自家二爷何曾这么会体贴一位男儿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俊朗阳光,容貌不下琏二爷的少年郎,嘴角时时挂着笑容,举止从容有度,似乎世间一切都掌握手中。

    而且透着他那深邃的眼眸,也似乎格外让人安心静谧。

    这样的人,要让宝玉小心些!

    可宝玉的变化,她又着实欣喜几分,一时间情绪难宁。

    她与下人小厮打的交道极多,也不像府内许多家生子,她从小就被卖到贾家,见识过世间人心的冷热温凉,也知道宝玉的心性,瞬间就有了自己的评价。

    而此刻宝玉正大包大揽着的说着,蓦然间就听见廊外传来一声呼唤。

    那又是一道俏丽的身影快步赶来,细细打量,容貌虽不及袭人,可也是模样周正。

    她看见宝玉,顿时欣喜道:

    “宝玉,你出来了?”

    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