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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东海逼婚

    来到东海,贪玩的澹台霜颖被灿烂多彩的珊瑚吸引,正要伸手触碰,却被澹台傲琼一把拉走。

    澹台傲琼瞥了一眼澹台霜颖无辜的脸,点了一下她的头,嘱咐道:“别贪玩,这珊瑚会咬人的。”

    澹台霜颖嬉笑着连连点头,转而看到一只小螃蟹横着爬到她脚边,她来了兴趣,抓起小螃蟹扔进珊瑚礁。

    在接触到食物的那一刻,珊瑚掀开密密麻麻的触角,将螃蟹吞入腹中。

    见此景,澹台霜颖拍手跳脚欢呼:“好玩好玩!”

    澹台傲琼无奈叹了口气,方才还觉得小侄女长大了,这不还是那个小孩儿吗?

    她走到意佪身边,在他耳边轻轻道:“我先走一步,你看时机进去。”

    意佪揽过她,道:“若他们给你委屈受,你尽管反击。有我在,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亲眷们一字排开,东海龙王坐在水晶宝座上,神情威严,其实他不愿允这门亲事,因为着实委屈了傲琼。可如果在委屈傲琼与委屈茵蜞两者选择一个,他会选择委屈傲琼。

    澹台傲琼双手平直交叠,头微微低下,恭敬道:“傲琼见过外祖父。”

    东海龙王抬手示意平身,待澹台傲琼起身,他问:“喜帖递过去,你也清楚了。长话短说,这亲事你可愿意?”

    澹台傲琼本想委婉一点,但外祖父要求长话短说,她就只能表情冷淡地回答:“不愿意。”

    此话落下,耳边嘈杂不断,有愤怒的声音,也有嬉笑的声音,更多的是嘲笑她的声音。一个孽种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的,当真是不知好歹。

    “乌合之众。”

    全场寂静。

    意佪走进大殿,握住澹台傲琼的手,笑道:“鸿儿,你让为夫好找。”

    “为夫”两个字让全场愕然,就连澹台傲琼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个人壮着胆子问:“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东海大殿!”

    “妖族王首,意佪,也是你们长公主的夫君。”意佪握紧澹台傲琼的手,看向因他出现而愣住的人们,挑衅道:“你们言语之间,似乎在议论孤王夫人的不是。”

    众所周知,妖族的意佪王上,因神族大将军岳平的施压做了一千多年的傀儡,但他可肆意游走三界,且无人敢阻拦,绝不是简单的人物。

    亲眷们的脸白了,茵蜞与泽蔓的脸比他们更要白上几分。

    “你何时成的婚?”东海龙王心下惊愕,他本想再为茵蜞争取一个机会,不料澹台傲琼再次跪下,控诉道:“外祖父,孙儿的腹中有了他的骨血,你是要我带着腹中孩儿去嫁旁人吗?!”

    “这……”东海龙王又是一惊。

    意佪闻言,脸上惊喜不断,忙扶起澹台傲琼,兴奋道:“鸿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

    澹台傲琼点点头,柔声道:“我们有孩子了。我前几日法力尽失,便是这个原因。”

    “太好了,太好了……”意佪喑哑地说着,目光移向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忍不住伸手抚摸。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澹台傲琼暗暗指了指殿外被打倒的虾兵蟹将,低声问道:“你收拾的?”

    意佪得意道:“小事一桩。”

    这时,身着繁冗华服的妇人走上前行礼,这便是东海龙王的嫡亲妹妹念侈,她掩去唇边得意的笑,换上一副为难的面孔,道:“王兄,那我孙儿泊舣的婚事……”

    澹台霜颖拎着两只毒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随意扔在肩上,两臂交叠在胸前,推波助澜道:“反正我姑姑是嫁不得,谁当初要和你的孙子成亲,谁就嫁啊!”

    茵蜞见势不妙,忙稳定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道:“傲琼姐姐,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小姨仙逝,姐姐的婚姻大事自然由祖父做主。你若是不愿,祖父还能勉强你不成?为何谎称有孕,玷污自己的名声。”

    泽蔓附和道:“傲琼,姨母也知晓你并非胡闹之人,怎能因不愿嫁泊舣而自毁清白。还是说,你真的不顾礼义廉耻,与旁人私定终身,你要置你于何地?置你外祖父于何地?”

    意佪握紧澹台傲琼的手,向她投去安心的神色,正想反驳,却被她拦住。

    澹台傲琼一直低着头黑着脸,唇角缓缓上扬,一抬头便泪眼朦胧,道:“姨母与表妹教训的是,我澹台傲琼未婚先孕,罔顾清白,我这般不知廉耻,怎配得上泊舣表哥?泊舣表哥乃四海翘楚,自然只有茵蜞表妹这样知书达理冰清玉洁的姑娘才配得上。”

    “你!”茵蜞本以为澹台傲琼会因这些讽骂从而顾忌些颜面,会跟着她们的话找台阶下,不料澹台傲琼完全不顾名声,甚至不惜自己诋毁自己也要拒婚。

    澹台霜颖把小狠挂在脖子上,抚摸缠在手臂上的小毒,道:“各地有各地的人情风土,我魔族民风恣肆开放,恐怕不能与你们这些顽固相提并论。”

    泽蔓恨恨道:“你们魔族算什么……”

    东海龙王大喝:“蔓儿,不得无礼!”

    泽蔓不甘地闭上嘴,见他们一个个唇枪舌剑不好对付,便试着离间,道:“我们是一家人,傲琼的婚姻大事我们岂会不关心?既然傲琼身怀六甲,意佪王上为何迟迟不与傲琼长公主成婚。她这样的身份,你可不能委屈了她。”

    虽说澹台傲琼方才将了他们一军,但意佪不愿她这么诋毁自己,现下总算有机会讨回来了。

    意佪一手捧起澹台傲琼的手,看向泽蔓,挑衅道:“这是自然,傲琼是孤王认定的妻子。孤王也很想早日看到她着大红嫁衣伴我身侧。可我们有承诺在先。”

    澹台傲琼心底发笑,明明是她还未摧毁螭蛉珠无心成婚,哪有什么承诺。看来意佪扯谎的本事见长了。

    意佪意味深长地看向殿门口,那一深一浅紫色身影并肩走来,他笑道:“因为傲琼说,她与同胞哥哥澹台傲劂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傲劂殿下与曲栩琢神女成婚之日,便是孤王与傲琼的成婚之日。”

    澹台傲琼心底一惊,脑中百年前的记忆渐渐清晰,眼前热气涌来,湿了眼眶。

    那年紫馫宫仙气缭绕,桃花含苞待放,单纯年幼的澹台傲琼对澹台傲劂与曲栩琢说:“你们等我几年吗!待我觅得如意郎君,我们一起成婚啊!”

    澹台傲劂牵着曲栩琢走近他们,道:“眼下魔族正是用人之际,待王室小辈们接替我,我便与阿琢成婚归隐。”

    虽然感激他们的到来,但澹台傲琼对三哥的话丝毫不信。还等王室小辈们接替,你确定毁掉螭蛉珠后你还在魔族待得住,你不早跑了?!不过摧毁螭蛉珠是魔族的秘密行动,三哥编得这个理由还算过得去。

    泽蔓被噎得没话说。

    茵蜞表情惊愕,她没料到澹台傲劂与曲栩琢也来了,而且澹台傲劂还当着这么多亲眷的面扬言要与曲栩琢大婚。茵蜞一受刺激,便乱了阵脚,跌跌撞撞地走到东海龙王面前,跪到他的脚下,哭闹着:“祖父,孙儿不嫁,孙儿不嫁,您若要让孙儿嫁!孙儿就死在你面前!”

    泽蔓拿出手帕掩面拭泪,做起了苦肉计:“父王,你可怜可怜蜞儿吧,可怜可怜我。她父亲走得早,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澹台霜颖气得要拿毒蝎扔过去,她这个暴脾气忍不了了,这不是装可怜讹人吗?!

    澹台傲琼拦住她。

    茵蜞在这里疯疯癫癫地哭闹着不嫁,会让姑姥姥念侈的脸不带光,底下的人也免不了议论她没教养。

    澹台傲琼走过去扶茵蜞,问道:“告诉表姐,你为何不愿嫁?”

    茵蜞借着澹台傲琼的手站起来,抽噎道:“傲琼姐姐,对不起,我也不想让你替我嫁的。可是,可是茵蜞没有办法,茵蜞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姐姐千年容颜不老,即便没了这个孩子,以后和泊舣表哥也会有孩子的。”

    “你是要傲琼堕了腹中孩儿,与孤王恩断义绝?!”意佪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这女人简直比岳平和岳采儿还不要脸!

    茵蜞不依不饶地大吼:“她是我表姐,姐姐谦让妹妹,无条件地为妹妹付出,都是应该的!何况是替我成婚!”

    意佪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笑一声,道:“说这么多,我们也不知二公主心悦之人是谁。你不妨把你的心悦之人说出来,若他也心悦你,想必东海王上也不忍阻止。若只是你单相思,那你这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只会招人讨厌。”

    茵蜞止住眼泪,看向将目光一直停留在曲栩琢身上的澹台傲劂,心痛不已,悲愤说出:“我喜欢的人,是表哥澹台傲劂。”

    曲栩琢将目光投向澹台傲劂,澹台傲劂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只是握紧了曲栩琢的手,道:“我只心悦一人,容不下旁人。”

    茵蜞见澹台傲劂是铁石心肠,便也不顾他周围的寒意,转移计策去求他身旁的曲栩琢,哭诉道:“栩琢神女,你替我求求表哥,我知道表哥最听你的话,你替我求求他,替我求求他!”

    澹台傲劂见茵蜞一直纠缠他的阿琢不放,怒意腾起,手中聚集起一束魔力将茵蜞击出两丈远,又看向曲栩琢,将她拉近自己,问道:“为何犹豫?她根本不值得你心软!”

    曲栩琢缩了缩身子,低声道:“东海亲眷都在场,若我直面拒绝,会让她脸上无光;可若我不拒,又不愿意把你让给她。我一时矛盾,不知如何是好。”

    茵蜞狼狈地站起身,泽蔓连忙去扶她,看着被自己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女儿却被旁人摔成这样,忍不住骂道:“澹台傲劂,你也太狠心了,枉费蜞儿对你一片痴心,你竟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澹台傲劂冷淡道:“我说过,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她自己听不见,与我何干?”

    泽蔓见澹台傲劂冷血至极,只好转策略向东海龙王哭诉:“父王,当年泽蘩和大姐残害我娘亲,如今她的后代又来害我们母女。我们只有父王你依靠。你不为我们做主,我们又能指望谁啊?!”

    泽蔓的母亲虽为妃妾,却是东海龙王一生所爱,也是东海龙王掩在心里多年的伤痛与愧疚。不管她们犯了什么错,只要泽蔓提起她的母亲,东海龙王就会满足她的一切。

    东海龙王面露为难,终是叹道:“傲劂,傲琼,当年蔓儿母亲的死,蘩儿有责任,你们……”

    “够了……”

    真的够了……

    澹台傲琼的声音带着哽咽与愤懑,压抑的怒火熊熊燃起,她悲愤吼道:“我们的母亲没有错!当年您宠爱的妃妾因您的纵容,不仅多次刁难母亲和大姨母,还害死外祖母妄想取而代之!她要为她的恃宠而娇付出代价!你是亏欠你的爱人,但你更亏欠的是外祖母,是大姨母,是我的母亲!”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为难我还不够,还要为难三哥,为难三嫂,为难意佪王上!现下又颠倒是非,污蔑我的母亲!”

    澹台傲琼眼圈薄红,泪如泉涌,不仅是因为泽蔓的无理狡辩,也是因为东海龙王对那母女的默认。

    她脚步不稳,颤抖着一步步向后退。

    “鸿儿?”意佪忙扶住她。

    澹台傲琼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映着目光虎视眈眈且巴不得她的孩子流掉的泽蔓和茵蜞。

    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鸿儿!”意佪拥紧昏过去的澹台傲琼,恶狠狠地扫过东海的每一人,最终将目光定在水晶宝座上的东海龙王,怒道:“你为王首,我也为王首,之所以跟你客气两句不过是因为你是鸿儿的外祖父!你们若是再逼她,孤王即刻命那东海之上的妖族兵将,掀翻你的东海!”

    “还有我!”澹台霜颖拿着小狠举手道:“此次父王不仅派我保护姑姑,还有我澹台氏领头将军西宫虺与十万精兵!我想此刻,西宫将军应该与轩承将军碰面了。”

    东海龙王没料到他这个被整个东海唾弃的外孙女竟轰动了两族与东海兵刃相向,只怕此刻不能再逼傲琼,茵蜞的退婚,只能另寻他策。

    意佪抱起澹台傲琼,在宫娥的指引下送到备好的房间。

    澹台霜颖给她把脉,轻轻松了口气,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道:“姑姑就不该来,现下有了身子,可不比从前!”

    澹台傲琼想不到她有一天会被霜颖数落,觉得好笑又无奈,解释道:“放心吧,姑姑不会白来,委屈都受了,总要讨回来。”

    意佪担忧道:“你别再乱跑了,想做什么?我帮你!”

    澹台傲琼安慰他:“别担心,我不会有事。何况这件事只能我去做。”

    澹台傲劂递过来一个小玉瓶,道:“这个东西,可以了结一切。”

    曲栩琢凑过来看,疑惑道:“这是什么?”

    澹台傲劂看向她,道:“回去我会对你言传身教。”

    曲栩琢看到他暗暗勾起的唇角,顿时明白了,轻轻捶上他胸口,娇嗔道:“不要!”

    澹台傲琼重咳一声,提醒道:“你们注意一下,这里还有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澹台霜颖顽皮地眨眨眼,调皮道:“不用顾忌我,我懂!”

    澹台傲琼无奈地笑了笑,接过盛满药粉的玉瓶。这瓶药既可以给他一个了结,也可以给自己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