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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唐傲的不屑

    又是一个晴天。

    赵化勇很喜欢这样的日子,可惜每年这样的日子却很少。

    他静静的躺着,尽量舒展四肢,让身体得到极大的放松,只有这样,才能弥补那些阴雨天带给他全身数不清的伤口的疼痛。

    年青时,他也是一员猛将,他最为人乐道的事,就是独闯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之一的公孙家。

    那时,还未有大风堂,他只是江湖中一名小小的剑客。

    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他竟然无意中伤了公孙世家的大公子。

    这种武林世家,伤的是人,其实是面子。

    他的亲朋好友都劝他赶紧逃离江南,他却直接去了公孙家。

    他要当面向公孙家道歉。

    大公子也像他这样慵懒的躺在床上,床前站立了几十名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

    不知是谁带的头,这些人忽然齐声高喊:“跪下道歉!”

    士可杀,不可辱,他不卑不亢的道完歉后,甩掉了上衣。

    那时他的身体紧致而瓷实,没有一处伤疤,他大吼一声:“大丈夫只跪天地和父母,要我跪下,就要拿出让我跪下的本事!”

    后来人们在公孙家外见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是活着的,身上却多了无数的伤痕,可他依然是站着的。

    如今,他却站不了了,一双膝盖,久站则疼,阴雨天更是疼痛的无法忍受。

    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剑了,生活和欲望使他的皮肤松弛,他已经很喜欢这样规律而节奏缓慢的日子。

    太阳躲进了云层里,赵化勇的眼皮反复抽动,却始终未睁开。

    以往这个时候,必是黑衣人来汇报的时候,丫环们都习惯于去换茶水了。

    现在庭院空荡荡的,赵化勇忽然有了一丝不安。

    这丝不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石拱门下走进来了一个人。

    一个穿红衣服的人。

    赵化勇虽然就不习武,对身边熟悉的人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向红衣人看去。

    那人却穿的不是红衣,而是白衣。

    鲜血,正从他身上一百多处伤口冒出,将白衣染的鲜红。

    赵化勇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脾气了,他此刻却压抑不住怒火,大声吼道:“是谁干的?”

    来人正是他的儿子,方圆几百里,无人不敬他三分,就是大风堂和唐门,也要卖他点薄面。

    他儿子两眼无神,指着赵化勇,口中喃喃道:“他……他……”

    赵化勇见儿子指着自己的手,竟然提着一颗人头,仔细看去,正是昨日黑衣人的,心中忽然又愤怒起来,大声吼道:“你杀了他?”

    他儿子手忽然指向自己,改口道:“我……我……”

    赵化勇又问道:“他伤了你?”

    他儿子突然像见了鬼一样,又指着赵化勇道:“他……他……”

    赵化勇又气又怒,正要喊人把傻儿子带去下疗伤,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我杀了他,也是我伤了他。”

    赵化勇大吃一惊,虽然自己的武功大不如从前,却不至于身后何时来了一个人而不知晓。

    来人轻飘飘的说出一句话,就像贴在他耳边说的。

    这里是大风堂分舵,虽不如总堂,却也是防守严密的地方。

    什么时候混进来了一个外人,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的身后,赵化勇虽然有些害怕,却不慌乱,吼了一声:“来人!”

    庭院中霎时多了十几名护卫,将赵化勇围成了一个圈。

    他们的目标却不是赵化勇。

    一名白衣男子静静的坐在赵化勇身后本来给丫环坐的石凳上,白色的发髻将头发归拢在一起,脚上的白鞋一尘不染,仿佛从没走过路似的。

    赵化勇厉声问道:“你是谁?”

    白衣人看着远方的云朵,慢悠悠道:“有些人,岁数到了,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否则,最少可以留个英名。”

    赵化勇又问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衣人依然目不斜视,道:“除暴安良、惩恶扬善的大风堂,也不过一群披着人皮的鬼。”

    这句话,总算回答了赵化勇的提问。

    起风了,吹的白衣人衣袂飘飘。

    赵化勇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股杀气压迫的他喘不上气来,他朝护卫们使了一个眼色,护卫们一拥而上。

    这些人,都是赵化勇花重金精挑细选的武林高手,纵使百晓生百晓生兵器谱上的高手,也能过得一两招的。

    赵化勇很有信心,即使这些护卫不是白衣人的对手,也能纠缠一会儿,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进屋内。

    狡兔三窟,他本就是狡猾的狐狸,极其爱惜自己的生命,就算有十分的胜算,他也要首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屋里布置有大大小小多处暗门,只要他进了屋,就算再厉害的猎人,也找寻不到他。

    他已起身朝房门奔去,护卫们手中的武器也朝白衣人招呼去。

    有刀,金丝大环刀。

    有剑,耿耿倚天剑。

    有枪,红缨吸血枪。

    有锤,骷髅倭瓜锤。

    他们只看见了,刀剑枪锤,却没看见白衣人手中拿着什么。

    血从他们脖子上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里一点一点滴下。

    白衣人手中依然空空如也。

    赵化勇站定了身子,距离屋门只有两尺之遥。

    他武艺虽然退化,一双眼睛却依然老道。

    他看清了白衣人的出招,他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躲掉白衣人出手的大概不会超过两个人。

    自己绝对不是那两个人之一。

    他并害怕,反而对白衣人道:“唐……敖”

    唐傲冷冷道:“唐傲也是你配叫的。”

    赵化勇道:“果然是唐敬的儿子,和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唐傲道:“我父亲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赵化勇仰天长笑道:“唐门从蜀中一个小小的门派,到现在发展到中原七省,你问问你的父亲,这是谁的功劳?”

    唐傲道:“无论是谁的功劳,都是值得尊敬的。”

    赵化勇盯着唐傲,咬牙切齿道:“这里面没有我七成功劳,也有我七成苦劳。”

    唐傲看着赵化勇,就像看着一个死人,道:“那你现在确实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赵化勇道:“为什么?”

    唐傲道:“你院子外面是不是养着一条狗?”

    赵化勇道:“是的。”

    唐傲道:“如果这只狗老了不能看家护院了,你还会继续养着他吗?”

    赵化勇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道:“但我并不会宰了这只狗,老狗的肉并不好吃。”

    唐傲还未说话,痴呆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喊了起来:“吃……吃……”

    唐傲看着痴呆儿,道:“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好。”

    赵化勇喉咙动了动,半响挤出几个字,问道:“你是说我,还是他?”

    他说的他正是指得他痴呆的儿子,在这生死关头,他唯一看中的就是自己的命,为了能够活命,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唐傲不屑的看了赵化勇一眼,道:“你会说你家那条狗吗?”

    赵化勇一愣,又大笑起来,道:“妙极了,唐傲,唐傲,你这是傲的连你父亲唐敬都不放在眼里。”

    唐傲冷冷道:“你这是在激我杀你?”

    赵化勇道:“我虽是大风堂襄阳分舵的舵主,却也是你父亲唐傲亲自指定的唐门外派的执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紧紧的盯着唐傲,他知道,唐门想继续和大风堂斗下去,就离不开他这个小人物。

    唐傲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银白色的短剑,在阳光的照射下跳动着白色的光芒,就像远方的波光粼粼的江面。

    他刚刚出手,就是用的这把短剑,现在这把剑就像没有杀过人似的,洁白的纤尘不染,如同他的人一样。

    他淡淡的说道:“明明是人,却要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赵化勇止住了笑声,刚要说话,唐傲又接着说道:“只有弱者才会玩弄计谋,我堂堂正正的杀进大风堂杀了司空晓风之辈即可。”

    他收起了短剑,道:“你还能活着,便是因为你能带我到和风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