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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阿南

    他惊觉起神经,往后退了半个步子,拧紧拳头,做好随时开展战斗的准备。他凝视着发出动静的幽黑树丛,语气比眼前这片黑暗更加阴森的警惕道:“谁?”

    只见那人渐渐从黑暗中探出头来,抬了抬棒球帽的帽檐露出脸来,紧接着一脸无害的冲他唤道:“佩哥。”

    看到熟悉的面孔,他霎时放松了警惕,拳头亦是松了力道,“阿南?你来这做什么?”万一被宋则坤发现,他不会有好下场。

    “我们听说你被宋董盯上了,差点回不来。我打你电话你也不接,所以只好来你家楼下蹲你了。”阿南此时已经走近他身侧,“佩哥,你没事就好。”

    阿南是他为宋则坤做事时跟随他的手下,就是今晚三番几次出现在他们对话中的那些小弟,之一。

    宁忝佩听到了他口中的‘我们’,内心多少有些庆幸,看来他们并没有因为他变节的事,而不认他这个大哥。

    在码头的时候,他原以为今天终于可以结束这苟且偷生的生命,可他不仅捡回了这条命,还产生了重获新生的想法。如今,得知在那段被自己视为垃圾的岁月中,竟存在着真心待自己的人。他既感激又意外。

    作为无神论者的他,居然有种想感谢上天的念头。

    “你快走吧。”宁忝佩不希望他变成下一个自己,万一他和自己呆久了被发现,没有的事都能变成有。宋则坤根本不在乎这一条人命。

    阿南稍稍低头,态度谦逊,“佩哥,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你做了我一日大哥,以后就都是我大哥,有什么我帮得上的,你只管说,我定会义无反顾。”

    听他这么说,他才想起肖与问起自己的那句话。然而他并没有直接让阿南帮忙,他想先自己试一试,不行的话,再考虑其他。

    “你快回去吧。”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阿南看着楼道的声控灯亮起又灭掉,直到听到木门‘砰’的一声被合上,他才压低帽檐,挪动着步子离开。

    回到公寓的宁忝佩此时正站在窗前,望着阿南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眼中黯淡无光,像是在对他进行无声的道别。

    进来后他没有开灯,但也还是感受到了此刻身处的环境,和自己最后出去时不一样了。

    屋里凌乱不堪,他想都没想就将犯人锁定到了宋则坤。看来他的威胁十分管用,管用到连宋则坤这样的奸人都慌了。

    ——他向宋则坤步步逼近,露出了从未在对方面前袒露过的无畏,“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我告诉你,你杀不了我。”他的言语变得愈发狂妄,“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当时的画面,嘴边不自觉的上扬起弧度,从最开始的浅浅笑着,到现在的放声大笑,整间屋子都回荡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声。原本每一声都散发着痛快淋漓的潇洒,渐渐变得凄冷失实。

    在这短短几秒了,他回观了自己悲哀到尘埃里的人生,几十年的岁月,居然只用了几秒就过完了。

    宋则坤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定不会作罢,意味着他这个眼中钉不可能完全从眼中被剔除。可是那又怎样呢,他已经是个生死看淡的人了。

    不对,他算人吗?以机器的形式运转了多年,有意义的事一件没做。他愧为人。

    夜里的冷风将窗纱吹得在黑暗中飘舞,扑在他的被雪浸湿的大衣上,停了几秒才重新落下。

    他从窗边走来,拉了把椅子到吊灯下,站上去将手伸向小巧精致的吊灯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张指甲盖大小的记忆芯片。

    这正是宋则坤派人来搜寻,但却未果的目的。

    很快他就会知道,他不该放过他。被人踩在脚下的舒适感,他一定要让他尝尝。

    ——

    回去的路上,肖与到底没崩住,先开了口。

    “你为什么对他转变态度这么快,我看他都快赶上我在你心里的位置了?”他语调似傲娇,紧接着用完全不像她的语气学着她说话,“还把地址输进去我送你回家,怎么?明天干脆来接他上班呗?”

    莫悧稍稍偏过脸去假装看路况,实际上是勾了勾嘴角憋笑,他的鹦鹉学舌差点让她笑出来。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女性化的?她也不知道,但是不得不说,她确实挺吃他这套,看他这样,她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就像现在,从宁忝佩下车后,她就想那个蓝色发光体想了一路,心情沉重无比,甚至接近压抑。可他一开口,她好像就完全忘了心中持续已久的顾虑。

    “想什么呢?跟你说话怎么不理人!”他又絮叨了起来,下刻突然用狐疑的眼神看他,“你不会是在想那个左一句师父右一句师父的叛徒吧?”他在‘师父’二字上故意用了腻人的腔调,引来了莫悧一阵白眼。

    “什么叛徒,他现在是我们的人。”

    “这种事你又清楚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能背叛跟了十几二十年的宋则坤,怎么就不能出卖认识一年不到的我们了?”他也只不过是斗斗嘴,其实心里对宁忝佩已经积攒了一定的信任。

    莫悧浅浅一笑,“别贫了,我知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你又知道!?”他故意提高音调。

    “今晚过后,你俩好说歹说也是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了,你怕是比我还信他。”

    肖与不甘示弱的‘嘁’了一声,依旧死鸭子嘴硬,“那他也是有过叛变历史的人。”

    眼看着再拐一个路口就到家了,他顿时觉得不舍,面色黯淡了几分。

    “明天来接我。”他闷声道。

    莫悧一言不发的变道驶入直行车道,引来他疑惑一问:“你干嘛?”

    “回家,车给你开,你来接我。”

    听罢,肖与疯狂压住不停想要上扬的嘴角,鼻孔被憋得一缩一放,他故作高冷道:“懒死你。”

    莫悧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