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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新的神通

    迷迷糊糊中,赵煜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晚霞散尽最后的光与热,随着太阳一道跌入峰峦叠嶂中。

    幽涧,廊桥,四野不见人家。

    天色欲发幽暗,他好像莫名其妙就走到这片荒草萋萋的坟冢之间。

    涧水在桥底奔涌而过,冲刷在廊壁上时发出稀稀拉拉的怪响,好像有什么怪物要从水中攀上桥面一般。

    脚步一顿,一只野狐受惊后窜入蒿草消失不见。

    赵煜蹲下身子,从杂草中扶起那块野狐用来遮风避雨的石碑。

    待拨去缠绕在上面的藤泥,石碑也恢复了它原本的面目,其上岁风痕累累岁月斑驳,借着月亮撒下的暗淡幽光,却也隐约能识读出三个钟鼎大字。

    “范霍峪。”

    念罢,赵煜起身朝此地那些潜藏在幽夜里的‘主人’拱了拱手:

    “借道宝地,无意打扰,还望勿怪!”

    告罪一声,刚抬脚踏上桥面。

    突然。

    “咯吱,咯吱…”

    “咣!”

    年久失修的廊桥突然一阵剧烈摇晃,似乎另一头有人提着重物踩踏而来。

    “锃!”

    长剑出鞘而鸣,赵煜停下脚步,冷冷注视着被夜幕吞噬的桥面。

    黑暗中亮起点点光火,不是灼热的,红亮的飞焰,反倒是一缕缕飘摇,攒动着的幽绿色鬼火。

    那微弱的火光一截截照亮桥面,刺破夜色蔓延而来。

    “刷,刷…”

    一连串铁锁碰撞发出的脆响后,夜色中突然伸出一只乌青的大手。

    那手上覆盖着一层鱼鳞似的甲片,末端的指节弯若鹰爪,尖利中闪着点点寒光。

    刹那间,绿澄澄的鬼火幽光大盛。

    先是两条同样被鳞片覆盖着的手臂,接而一顶锈迹斑斑的兜鍪,再是被甲胄包裹着的躯体,最后是一条来回摆动,被铁锁横穿而过的巨大尾巴。

    这个状若蜥蜴的生物人立而起一步步踏上廊桥,还未行至石碑跟前,已然将身后锁住它的铁链拽成了直线。

    “咯吱…”

    桥面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异响,随着来回摆动,赵煜终于看清了这‘人’的相貌。

    兜帽下罩着的并非人脸,反倒是一张颧骨隆起的牛头,须子飘摇中伸出两截獠牙。

    “这是…蛟?”

    赵煜一阵寒毛倒竖,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到了这种水妖之属。

    正不知所措间,耳畔突然响起一声断喝:

    “兀那小辈,你既为凡夫俗子,见了本神安敢不跪?”

    这声音威严中透着震慑人心,可赵煜非但不跪,反倒是将手中长剑攥的更紧了些,振臂直指对岸。

    “一个身披枷锁的戴罪之徒罢了,何以敢言让世人下跪。”

    似乎被这回答激恼,它甩动巨尾,兜鍪下顿时响起一道长嘶。

    “戴罪之身,好一个戴罪之身。”

    “纵使有滔天的罪过,于这范霍峪下梳理千年水脉也该洗清了吧!”

    “前身债后世偿,既然斗不过老的,吞了你这小的抽魂炼魄,也算聊解我千载刑徒之恨!”

    一连串像自语,又像是质问的话音方落。

    即可听得荒野之上,涧谷之中,一声震耳欲聋的牛鸣声响彻云霄。

    立时间,整个涧谷水的水流仿佛被煮沸了开来,翻腾中卷着白浪冲上廊桥。

    俄尔。

    只见得范霍峪上空茫茫夜色中攒起大片的青光,那是一片片乌黑色的鳞片跃入天穹,在月光下反射出一层幽光。

    长言道风从虎,云从龙,顷刻间范霍峪周围的天空便挤满了一层雷云。

    接着。

    虾眼、牛鼻、鲶须、狮鬃、鹰爪、鱼鳞…一头四爪无角的黑蛟身傍云气,尾曳铁锁,直直向着地面那道持剑而立的身影倾轧而去。

    一妖一人,身形差异之大犹如皓月比之群星。

    赵煜脸庞被黑蛟带起的寒风飞吹的麻木一片。

    他刚举起那柄赖以傍身的长剑,还未来及催动法力,铁剑便被黑蛟吐出的寒息裹成了一根冰棍。

    一阵疾风吹过,伴着清脆的开裂声,那只‘冰棍’便在齐剑柄处应声崩碎。

    再一抬头。

    簸箕大小的瞳孔与滴着涎水的獠牙已然近在咫尺。

    那是一道怎样的眼神,平湖般的漠然下压着滔天怒火,仿佛灌满了岩浆的火山口,不知何时就要喷发。

    这一刻,他所依仗的法力,神通,符箓,在黑蛟眼中都宛若小儿手中举起的利剑。

    就在赵煜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那块刻着‘范霍峪’三字的石碑突然绽放出一道无与伦比的炫目光芒。

    这光好像比炽阳更盛,比星曜更郎,似乎天地间所有能散发光芒的物质在它眼前都要黯然失色。

    廊桥之上一时光芒大盛。

    赵煜明明被这光照的睁不开双眼,可不知为何,他却偏又清晰的看清了周遭异变。

    视线所及处。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出现,背对着他立于廊桥之上。

    身着打扮却如他在社稷图古卷上所见,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赭衣绣袍,如神似仙。

    刚竭力睁开双眼,一道中正平和的声音便在心头淡然响起:

    “小子,蚍蜉撼树又有何惧,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只管向前递出一剑!”

    “出剑,可我的剑…”

    赵煜茫茫然望向地面,那柄原本碎裂成冰块的铁剑竟是一片片漂浮而起,由剑脊至剑锋寸寸聚拢,瞬息复原如新。

    他伸手握住长剑,那种熟悉的,如同骨肉血脉相连的异感再次袭来。

    天地忽然为之一静,黑蛟的吐息声,云翳的轰鸣声都齐齐消失不见。

    范霍峪中,无数河面上风波骤起,水雾不断的蒸发后向上凝聚,慢慢形成一片笼罩整座廊桥的虹吸光圈,庞大到诡异却又壮美无比。

    无数水气在上升过程中不断翻腾,到达顶点后结成冰晶状的霰粒,开始互相进行高速碰撞发出紫色的火花。

    与此同时,廊桥上,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再次开口,笑道:

    “吾有一剑,以江海为用,山川做脊,制以风火,开以雷霆”

    伴随着这温醇的声音,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忽然间闪起几抹亮眼的紫色。

    风起于清萍之末,尘雾聚散而成云。

    突兀出现的黑云遮天蔽日般从天边涌来与正在碰撞的雷晶融合,不消半刻时间已挤满整个范霍峪上空。

    廊桥上,那道声音爽朗大笑,沉声道:

    “小子,瞧好了,我这剑名唤…伏魔。”

    话音落下,廊桥之上立时电闪雷鸣三光晻昧,好像要直震的丘峦崩摧一般。

    见状,赵煜近乎本能般再此提臂而起,剑指那条被铁链束缚着的巨蛟。

    “轰隆!”

    剧烈的雷鸣震天响起,就好像有人拿着铜锣在耳旁死命敲打。

    紧随着,一道横跨半个范霍峪的剑光冲天而起,划破云层后向着廊桥落下。

    耳中俱是剑啸,绚烂的灿光挤满眼帘。

    不知过了多久,赵煜晕乎乎的醒过神来,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在宿舍之中。

    打开手机一看,凌晨5:30。

    他摸了把头上的冷汗,脸上杂着几许茫然,似乎有些余悸未消。

    “是梦吗?”

    正想起身,可顿时,好像一晚上冲七八次似的,浑身一股酸痛感袭来,等他伸手摸向床头的铁剑。

    “霹雳雳…”

    剑鞘上响起一阵劈里啪啦的轻响,他下意识抽出长剑一瞧,但见锋刃与空气相触碰,生出一丛丛细小的‘电花’来。

    “这是?”

    想到上次除去虎妖后社稷图迟迟没有反应,再思及连日来用剑时出现的异常。

    “我有一剑,名唤…伏魔?”

    赵煜喃喃重复了一遍梦中话语,瞬间明白过来。

    他好像,得到了一项了不得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