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窝在房间里的自白

    耳机带上，让音乐进来。

    我从加拿大来，多年的熏陶下我一直钟情于热情洒脱的美式情歌，直抒胸臆，每个音符和节拍都不拖泥带水，当气流进入鼻腔，独属于西方的丰沛感情，那样的畅快情歌，是酣畅淋漓的表白。

    很让人过瘾，不是吗？

    不像我，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却还留着莫名的胆怯。

    喜欢，对我来说，从来是隐晦又小心翼翼的。

    没错，我有喜欢的人了，和大部分演艺圈的前辈一样，那个人也是一个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朋友。

    甚至在某种程度而言，这个人比任何人形容的都更显亲近，那是我陪伴至今，时刻在左右的朋友。

    在舞台上的每一次清晰或模糊的注视，用每一个明朗或细微的笑，换来一刹那的对视，具象化的爱意如波涛从眼眸汹涌而来，每一份感情都在胸腔如火焰一般炽热难耐，脑子却总在这时泼上一盆冷水——克制。

    后果，成年人需要考虑后果。

    我的情绪本就像一颗涨满的气球，克制地在情感的宣泄口堵上一个塞子。

    维持现状已经足够让我满足，同一屋檐下的每一次照面，同一个舞台上的每一个对视，这就足够了。

    塞子总会被拔掉的，只是没想到我的气漏的这么……这么悄无声息。

    不过是几天前的那次喝酒，记忆里还是很清晰的。霸凌事件那天，珠贤姐从肉眼就看得出来的心情差，提出在宿舍喝酒的建议也都是附和，估计每个人包括我心里都在想着，或许喝完酒，痛骂几句造谣者就好了。

    酒不过就几杯的量，我坐在她身边，一手要扶着酒瓶，另一只手腾出来还要轻揽着她已经软绵无力的身子。

    “我送珠贤姐回房间休息吧。”

    其他人并没有帮忙，不过是多叮嘱几句，照顾珠贤姐的活一般都是我来做，她们也相信我能做好。

    她很轻，本就不高的身子再加上长期不健康的节食减肥，与其说瘦，不如说弱不禁风。

    轻飘飘地放在床上，珠贤姐的嘴巴动了几句，忍不住好奇就凑上前听，兴许是在骂人吧。

    “要是……”

    好像是察觉到有人听，咋巴两下嘴，翻了个身。

    “什么啊，真是……”

    好笑地抱怨一下，我心底也没了玩笑的意思，动作也更变轻了几分，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便准备起身离开。

    “要是……有个男朋友在身边也挺好的……”

    心情的急转直下是很突然的，也许是珠贤姐突然被刺激到，也可能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努力平复着心情，总会有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不是吗？心里总会预测着那天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没想到，当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心情会这么不受控制。

    我深知自己没有什么反对的立场，也许将来某一天珠贤姐把自己的男朋友领到大家面前，自己也会在角落里欢呼几下，再凑到面前调侃几句，然后把所有真正想说的话淹没在大家的祝福声里。

    “我头有点疼……先回房间了。”

    那个晚上，我就缩在被窝里，耳边不断放着我最爱的美式情歌，不断调大音量，却还是仿佛能听见传来客厅其他妹妹的打闹声，我从来没有对声音这么敏感过。

    我想了很多，脑海里把画面过了一遍又一遍，声音散了，灯光暗了，漆黑的房间里我辗转反侧。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坐起，我盯着那扇没关上的窗户，漏进来的风吹动着帘子，也吹醒了我，我下定决心收拾一下我的感情。

    当我意识到克制不住这份感情的时候，或许躲开是更好的选择。

    慢慢感情淡了，也许我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