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真的隔了好远

    “真的吗？”宋承欢发出疑问。

    这里是医院，这里是她来过无数次的熟悉地方。

    医生说她现在比以前好了一点点，就一点点，因为她已经开始能稍多感知一点情绪了。

    “真的。”那个西装革履的医生冲她友好地笑。

    “我知道了。”宋承欢微笑着回答。

    其实一点都不相信。

    宋承欢知道，病情还在加深，心里凿开了窟窿，关于观察那个不堪的自我没有比自己更明晰的视角了，她微微低下头就知道那个自己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她很理智，要知道喜怒哀乐的分量在她这儿已经不剩多少，她就算凭借着看眼色也能装作开心，装作难过，给别人正常的情感反馈。

    是的，她在假装。

    这就像是庭终审判后，无期徒刑以后有人奉行所谓的人道主义给受刑者加了个缓期执行。

    宋承欢需要自己被留在这座城市，留在公司，留在团队里。

    车上，康思琪问她。

    “有没有考虑暂时退出休息？”

    她的好友虽然努力隐藏，还是一脸忧心忡忡。

    “……”

    宋承欢坐在车上一直没说话，不是不知道怎样回答，是忘了自己之前给过自己的答案。

    好像是因为梦想要留下来的，可是说梦想不是太虚幻了吗？

    宋承欢是怎么劝说宋承欢带着可以隔绝世界的忧郁留在这里的呢？

    宋承欢走进浴室，她打量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有些陌生，她皱着眉张着嘴做表情，越看越陌生。

    她不禁觉得可能以前从来没有认真记住自己长什么样，也可能是她的药片让她不停遗失原有的记忆。

    长姐之前打电话说，最多只让她在这里待几个月，如果稍微出一点问题，她就带宋承欢回家，回远在大洋彼岸的家

    宋承欢也没说话，靠在听筒旁用呼吸声来证明自己还在。

    只是当她听见长姐轻声叹气，心里也跟着疼痛。

    “好。”

    她最终还是给了电话那头的一个交代。

    所以她告诉裴珠贤自己会离开，提前告知，才有礼貌。

    “还是有点自私了。”宋承欢想。

    镜子里的人也跟着一起叹息，她多看了自己一眼。

    裴珠贤不喜欢无端的疏远，还好现在还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去解开误会，她向来是直白果断的人。

    练习间隙她就坐在旁边，看着那个似乎一切如常的人说话唱歌或者独自静静待着时，嘴角都噙着浅笑。

    瞧着就在不远处的人，却像是隔着几个宇宙，裴珠贤感觉到了无形的距离感。

    “宋承欢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裴珠贤靠着椅子回忆。

    舞台上的宋承欢和私底下的她从来不同，而初见的她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看起来还是几年前咋咋呼呼，友善又容易受伤的少年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淡漠的女人，裴珠贤偏头从发丝中找寻着宋承欢长大的细节。

    那个人看起来在和周围的人说笑，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放。

    “她会不会看我一眼？”裴珠贤很是天真地想。

    宋承欢就真的顺着目光看过来，然后友好又疏离地微笑。

    真的隔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