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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可怜的白玉京(4k)

    剑一峰峰顶,剑阁五楼的一间茶室里,李元安缓步走在书架间的通道,粗大手指的指肚指轻轻拂过各种古籍的扉页,脑海里逐渐回想起与师兄妹在这里共同修习功法道经的日子。

    还是熟悉的感觉,可惜当年的人已经不在。

    李元安心中颇有感叹。

    昔日共同走上修行这条长生道路的同辈,有的寿元枯竭,尸骨早已成泥,埋葬在地底黄泉。

    有的背叛自身道途,为长生宁愿为天人走狗。

    只还剩下寥寥几人,在看不见前路的大道上踯躅前行。

    长生虽好,但无自由,吾等宁挥剑斩长生。

    ……

    “师傅,请坐下喝茶。”白玉京温润的嗓音打破了剑阁沉闷压抑的氛围。

    一名温润如玉的白袍青年坐在茶几亲手展示着茶艺。

    灵木制成的小勺子舀上半勺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灵砂壶中沸腾的灵泉水淋过,蒸腾四散的灵气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沸水反复相沏,而后倒进瓷碗中。

    第一层水沏过,暖香自杯中升腾,沁入心脾。

    第二层水沏过,醇和甘香,滋养肉身。

    第三层水沏过,浓郁不衰,滋润神魂。

    第四层水沏过,一丝淡淡花香,平心静气。

    第五层水沏过,一片清香,明心见性。

    第六层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物我相忘。

    第七层水沏过,清韵绕梁徘徊,破心中迷妄。

    白玉京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龙护鼎”,力道轻缓柔匀地端起青瓷,将茶奉给师傅。

    “师傅,尝尝这刚沏好的悟道茶,这可是徒儿好不容易才从虚空其他世界里抢来的。”

    “你有这个胆子?”李元安接过茶杯轻蔑冷笑道,“不例外是坑蒙拐骗。这次又蒙骗了哪个小世界的小姑娘?”

    “咳咳~”白玉京摸着眉毛,端身正坐道,“在墟界我可是出了名的一尘不染美少年,诚实可靠小郎君,怎么会做如此龌龊下流之事!”

    “是吗?五百年前你随老子闯荡虚空的时候,白鬼盗声消迹灭,天机老人再无人见到,石沉大海。”

    “而玉面飞龙的踪迹全无,除了本宗还有一人单传的太上道,其余八大宗门的宗主(门主)可是下令“斩尽天下负心男子”,闹得整个墟界鸡犬不宁。”

    “呵呵,师傅,我说这是巧合你信不?”白玉京挑着眉毛说到。

    “老子信……”李元安拖长语音说道。

    “只不过新任武神宗戒律首座,新任北海剑宗宗主,太上剑阁剑卫首领,清玄宗裁决司司主……”李元安捻着花白的胡子慢慢念出一个个新晋的元神真人的职位,“嗯~,还有谁来着?”

    “云海宗的清清,心眠宗的晴晴,花海宗的琴琴……”白玉京不顾风度,解开雪色长袍——冷汗浸透里面的长衫。

    _(:3」∠)_&(꒪﹃꒪)

    他像木头桩子一样瘫躺在地上,痴痴呆呆重复道:“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堂堂元神真人,剑宗宗主是真的不要脸皮。李元安看着装疯扮傻的弟子,心中气不打一处来,凝聚大半法力一脚踢出。

    空间破碎,瞬间蔓延至白玉京身前。

    白玉京立马蹦起身来,好险才躲过空间裂缝。他挤眉弄眼说道:“师傅就这么狠心,万一一不小心弄死我,你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还从眼角挤出两三滴眼泪。

    “你再贫嘴,老子拔剑了!”李元安怒火中烧,咆哮如雷道。他手掐剑诀,银白色的剑丸“滴溜溜”的在空中转动,蓄势待发。

    “师傅,我错了。”白玉京见状乖乖坐好,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宝宝一样。

    他算是收拾不了这小子了!李元安气满胸膛,感觉法力失控,整个人都要炸了。

    算了算了,还有事拜托这小子。以后再找机会收拾他。

    想到这,他勉强收了怒容,微笑道:“小黑啊~”

    “白玉京!”白玉京抬头插嘴后,立刻低着头嘟囔道:“师傅你这么笑着,我瘆得慌。”

    李元安深吸一口气,咧着嘴道:“玉京啊~平日里师傅待你如何?“

    白玉京答道:“极好!就是为人顽固了点,吝啬了点,还有小,小~”

    感觉到一道带有煞气的目光,他转口说道:“师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虚怀若谷……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徒儿这么大,在徒儿心中你就是’衣食’父母,恩同再造~”

    李元安眯着眼,摸着长白的胡子听着徒弟的赞誉之词,可听到后半段夹枪带棒的话,面目瞬间狰狞,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一跳一跳的鼓动着。

    “够了,不用再说了!”

    “是,师傅!”李元安低眉恭敬道,运转法力平静生理反应。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就这!徒儿不把你恶心到吃不下…呕~,不想那些恶心的词了。

    “师傅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不必拐弯抹角。”

    李元安颤抖着掐诀收回剑丸,生怕忍不住释放蕴养五百多年的剑气,斩死面前这个调侃师尊的混球。

    李元安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座冰棺,神色由阴转晴。

    他轻柔摸着冰棺,昔日冰棺里温雅丽人的一颦一笑浮现在眼前,声音变得十分温柔:“阿离,大争之世还不知要多久才会开启,我~,寿元无几,可能陪不了你了。”

    白玉京见此不在贫嘴。

    知道师傅想要做什么的他,上前劝诫师傅:“这一世不行,还有下一世。”

    “即便有下一世,下一世自有下一世的生活,即使找回前世的记忆,前世不过是回响,不,回响的余音罢了。”李元安的嗓音变得格外低沉,沙哑,“前尘往事随风散,从此天涯是路人。”

    “所以,你师娘就托付给你了。凭老子千年守卫剑宗的功劳,大争之世降临后,可从宗内换取一份长生仙药,救回你师娘。实在不行,就只能剑开天门,以命一搏,夺取仙源。”

    白玉京神念一转,止住悬浮过来的冰棺,换了一副严肃的模样道:“师傅何必如此。若师娘知道,你独留她一人于世,就算被救回,也会奔赴黄泉。”

    李元安沉默不语,神魂中不断回荡着当初在大荒山下共同许下的生死誓言:

    “君若在,我必陪君天涯海角。”

    “君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君若去,我必陪君幽冥黄泉。”

    “君若孤魂野鬼,我必形影相随。”

    “君若魂飞魄散,我必形神俱灭。”

    “罢了,罢了。生生死死,永不分离。”李元安长叹一声后,将冰棺收回安置到储物戒内,面容坚定道,“命运吗?老子不信命,我李二狗就偏要逆命伐仙,夺取仙源!看那群假仙神能不能收了老子这条贱命!”

    原来师傅的名字叫李二狗,比我的名字还烂。一旁的白玉京正经不过三秒,在暗中偷笑。

    难怪和我一样用道号当作,咳~,用名字当作道号。

    看见师傅满含煞气的眼神扫过来,白玉京立马双手重叠置于背后,绷紧腰板,一副不信命,狂傲的模样:“我命由我不由天,仙要灭我我灭仙。”

    李元安素来看不惯小黑徒儿热衷于“人前显圣”。可这次他的行为是真的暖到他的心窝里。

    还没等李元安表扬一番徒儿,白玉京转眼一副怂兮兮的模样:“师傅,只是说说而已。等到逆天伐仙的时候可别拉上我。我精神与你同在”

    “别打!别打!师傅,我错了!徒儿才刚入元神,实在是‘有心逆命,无力伐仙’……”

    “啊~啊~啊~师傅你轻点,别打脸!”

    ……

    一炷香后,点了一柱明神香。

    白玉京顶着一副猪头惨兮兮道:“细腹,喔真滴扑尸谷一热你神奇笛!(师傅,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李元安坐在一旁,牛饮般喝着茶,想要降下心头火气,不然真的是要被这孽徒气死了!

    “细腹,个腻。(师傅,给你)”白玉京递过去一幅画卷。

    李元安伸手接过,神色变得凝重,小心翼翼地展开画卷,一股肃杀万物的煞气铺面而来,如同野兽般噬咬着他的神魂,同时如一颗火星,引爆了他内心积压数百年的滔天杀意。

    李元安默念“定心决”守护神魂:“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忘我守一,六根大定;

    戒点养气,无私无为;

    上下相顾,神色相依;

    蓄意玄关,降伏思虑;

    内外无物,心神净明。”

    借助明神香和“定心决”,好不容易镇压住心中嗜血的疯狂,李元安慎重开启天眼,看向画卷,只是瞬间元神被卷入进入画中意境。

    ……

    混沌深处,一袭青衫和一袭破旧道袍正在下棋,棋盘虽小,却能纳须弥,一方棋子放下,仿佛一方微型宇宙诞生在棋盘中。

    就在画卷打开的刹那,双方都停下思索,放下棋子,双眼望向一个地方,透过重重混沌看破大千。

    “大争之世,终于来了。”

    青衫中年长吁短叹,紧接着说:“只可惜纪元末劫已至,吾等终究是劫灰过客。”

    道袍老者淡然道:“命运已定,但过程未必不可改。玄都,靠诉你师弟们,这是最后的时机。”

    “是,老师!”玄都拱手拜退。

    “真即是假,假即是真;真中有假,假中有真;真不是真,假不是假。”

    道袍老者仍留在原地,在此刻他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处在。

    ……

    浩瀚星空中星河皆断,诸多星体炸裂,焚毁,虚空崩毁,黑洞浮现,混沌重开,宛如纪元终结景象。

    一尊尊古老的大帝皆周身被玄光环绕,神威如狱,仅仅是画中历经无数年残存在的一缕意境,便能镇压住李元安的元神。

    然而,在这群大帝中央,却有一名青年男子,只凭一双白玉肉掌,一拳崩碎可镇压星辰的紫龙金鼎,一掌击溃聚可抗诸多大帝合力轰击的聚仙旗,一剑指划破可吞拿天地的乾坤袋……

    “骄横,还不跪下投降!”

    “骄横,交出天心帝印,吾等饶你一命!”

    “骄横,你敢逆天!”

    骄横狂傲笑道:“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哈哈哈哈!道祖合道后,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就蹦跶起来了,还敢自称为天!”

    “那又怎么样,太上道隐匿不出,武祖早已半疯,谁能大过我们这些先天远古神灵。”

    “就算仙界破灭,天庭崩毁,大帝之位也不是你们人类,这群蝼蚁可以觊觎的!”

    “吾等自古便是天,至今仍是天!”

    一众大帝合力成阵,一座高不知几何的混沌山峰落下,镇压仍在反抗的骄横极尊。

    “天若阻吾,吾便逆天,神若阻吾,吾便弑神。”山下传来骄横的吼怒声。

    “居然还有力气出声,还请道兄们加大力度,速速镇压炼化此獠!”一位古老神灵出口道。

    瞬间,山峰的重量剧增,消磨万物的混沌之气注入其中。

    “这天,遮不住吾的眼!这地,埋不住吾的心!我要这众生,明白吾所念!吾要这满天仙神都烟消云散!”

    “今日,吾当成道!”

    “给我破啊~!”

    只见,片刻间,混沌山峰摇摇欲坠,混沌之气不但无法消去骄横三朵大道之花,反被当成肥料消化殆尽。

    三朵大道之花交融形成道果,骄横成帝了!

    四周的虚空宛若是镜面般被割裂,千奇百怪的倒影折射出了一个个光怪陆离的空间,似乎是每一块碎片的背后都通往一个未知的世界。

    在一方古老天地之中,骄横身躯不断重组,肉身窍穴化生宇宙,法力元灵自有真灵,神魂一念演绎诸天,真灵归于镜面中央镇压万界。

    天道有感,洒落大道金花。

    尚未完全成长的多元宇宙压得整个虚空微微摇晃,半空形成了重重宇宙,宇宙簇拥处则有虚幻的九幽与仙界,朦朦胧胧,虚虚幻幻,似乎另外一个诸天万界。

    一个隐约模糊的人影盘腿而坐,身后生气一轮完美无缺的大道光轮,在其身侧悬挂着千百盏金灯。

    人影仿佛化作一座彼岸金桥,绵延大千而不朽,横亘宇宙而不堕,三花凝成的道果扭曲起始与终结,定住了地水火风,从混沌的虚无中开辟出真实。

    “这是什么异象,如此恐怖!”还未等李元安惊呼出声,画面突然消失,只余一片黑暗。

    他,被踢出了意境!

    没了,怎么没了!李元安呆愣着站在原地,元神反复感应,最后还是无法再次进入画中。

    画卷上只剩下骄横大帝只手擎天的画像,仿佛凡人所画,毫无一丝道韵,画像旁狂草书写“只手独战三千帝,双掌横推十三界”。

    “师傅,你没事吧!”恢复英俊相貌白玉京在一旁问道。

    李元安反应过来,瞬移到白玉京身前,双手如铁铸般牢牢抓住白玉京的肩膀:“后面呢!骄横大帝成帝后的画面哪去了!哪去了!”

    可怜的白玉京相貌刚恢复,双臂又粉碎骨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