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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纯自由主义及其和纯逻辑的一体性

    大家都已经有些疲劳,在阿梦的鼓动下,我们做起了瑜伽,目的不再是表面、经验乃至传统意义上的为了身体,而是为了灵魂。我的目的相当多元化,至少喜欢在她对面做,但是今天遭到了严词拒绝。跟在后面风景差了不少,不禁抱怨道:“你现在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阿婆最好不要说阿公,大家都是一路人。”

    “别这么不理智。”

    “我不一定要理智,还可以要自由。自由和理智可不是一路货,甚至,应该说自由是完全不理智的。”

    “你不要污蔑自由。与传统、直觉的认知不同,从自由也能进行一些逻辑推理,所以,不能说完全不理智。比如,减少自由的行为应该避免。所以,最大的自由并不等于什么都可能发生,并不等于没有因果性。但是,它也不等于完全的因果性。至少,它们有时是相对独立的,例如,在无法用因果性选择的时候可以自由地选择。”

    “无所谓。我本来也不是完全不理智。我可以把自己称为尽量自由主义,不过,这很像是尽量合乎逻辑。你认为我这种尽量自由主义和纯逻辑信仰的尽量合乎逻辑矛盾吗?我的直觉不这么认为。也许,我应该称之为纯自由主义,不过,我还相信纯逻辑主义……”我慢慢地感觉有些困惑。

    阿梦气喘吁吁地说:“你就别炫耀你的直觉那只臭脚了。”

    当众受辱令我很愤怒,不过,我知道这只是互换拳脚,自然不好发作。我总结出了一个经验,有创造力的人怨气无法发泄容易产生灵感。历史上很多艺术大师的作品来自于这类因素,但是科学家似乎不多,而我这个例外大概是积怨太多,有意无意地向着阿梦和创造这两个出口宣泄。我一直努力让自己相信我欺负阿梦就是为了获得灵感,而不是为了利益。这当然可以有很多经验证据,只不过,我的灵魂深处总有些不安。追求无穷大价值的好处在这里有所体现,因为我不需要面对这个令灵魂不安却难以找出标准答案的推理。不过,这也要付出一些代价,那就是灵魂需要立即做一些追求无限大价值的行为,至少要尝试工作。灵魂世界中难免怨声载道,功利主义认为这是不把我当人看。纯逻辑主义不屑一顾,认为本来就不应该把自己当人看。我们是灵魂的一部分。如果因为自己外面披着人皮,就相信自己的本质是肉体,就会感谢养育肉身的人或神;如果因为自身的内部在推理,自己能控制的是推理,自然就会相信自己是推理,最感激的只能是逻辑乃至逻辑世界的必然存在性。

    我说:“我明白了。我不是机会主义者,我是信仰的纯自由主义者!我可真笨,这么长时间一直给自己扣着一个这么糟糕的帽子。我是让一切信仰尽量自由,就像纯理性主义者让一切原则尽量合乎逻辑一样。纯自由主义和自由主义不同,因为自由主义往往只是追求比现实更多的自由,而纯自由主义则是要追求尽量多的自由。这就像是传统科学追求不断增加逻辑,但是,纯理性主义追求的是极致的逻辑,要达到合乎逻辑的极限。”

    阿梦不屑一顾地说:“你为了你自己的利益可真够拼的。这大概就是自尊心太强的弊病了,不论对错,都要捍卫自己。”

    我说:“你凭什么认定纯自由不是真理?因为我是为了利益,所以我讲的不是真理?”

    “概率极小。说不定还不如让计算机自动产生语句,至少创造过程中没有倾向性。”

    “中立是来自传统、经验的谬论!没有倾向性就难以积累能力,没有倾向性的研究过程甚至是邪恶的研究过程,不利于重要性、正确率的提高。遇到一个问题从一开始就有倾向性是研究人员的必备素质,远远优于对问题的各种答案保持中立立场。和中立的研究人员相比,这等于是已经跑出去一大截了。如果能向着最有利于价值的方向倾斜,这就是最高的能力。加强这种倾向性的过程就是能力提高的过程。逻辑世界中永远不会让中立成为真理,否则,还相信逻辑干什么?”

    “你明明是在向利益倾斜!”

    “你的逻辑太菜了。价值和利益的倾向性有时可以指向同一方向。”

    阿梦霍地转了过来,“你要怎样?”这把一老一小吓了一跳。

    不过,他们的感觉是怒发冲冠,我的感觉是气急败坏,我悠哉游哉地说:“首先,要恢复我的自由。然后吗,以后再说!”

    从脸色看,我感觉她宁愿给我磕头。她立即开始做起了运动,甚至仍然保持了心如止水的外观。理性主义认为她的诚实守信已经到了一个令我叹为观止的水平,但是功利主义认为她一定是为了减轻后续处罚想勾引我。理性主义顾不上嘲笑功利主义。虽然我们都是热爱自由的人,但是,这场闹剧似乎让她成了自由的敌人,理性主义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可以揪住她暴虐一通。功利主义乃至经验主义都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能够赏心悦目地欣赏对阿梦的灵魂施虐实在是最高享受之一。毫无疑问,这是利益和价值有相同倾向的时刻。

    我说:“既然说天赋自由,自由原则难道不是最合乎逻辑的原则吗?当然,应该修改为尽量自由原则。如果真理要尽量合乎逻辑,可是又无法完全合乎逻辑,那么,纯自由主义提供了一种解释:尽量合乎逻辑的原则就要求自由的存在,反过来,尽量自由的原则也要求某种逻辑的存在,因为尽量自由本身就是一个原则、规则。逻辑是尽量自由的结果,自由也是尽量逻辑的产物。两者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循环往复无穷尽,导致了两者成为永恒的、必然的存在。甚至,鸡就是蛋蛋也就是鸡。”

    要是在往常,阿梦可能会被此吸引。但是,由于各种原因,现在她端庄的外表下说不定埋藏着一颗邪恶的心,说不定梦想着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结果就是她也有感情用事的时候,“最合乎逻辑本身已经足够合乎逻辑,不需要自由。”

    “既然你相信逻辑,为什么不相信逻辑本身也是合乎逻辑的或者说还能更合乎逻辑?逻辑还能比我们之前的认识更加合乎逻辑,这就需要解释逻辑的起源。要证明逻辑的来源是合乎逻辑的,就要有逻辑推理来说明逻辑为什么存在乃至永恒地存在,为什么世界一定要合乎某种逻辑、规则。纯逻辑的核心并不仅仅是有些道理,智人早就做到了这一点,而是一切都有道理,没有不讲道理的存在。这才是尽量合乎逻辑。”

    “纯逻辑主义者不会有其它信仰。我不会相信自由主义。”

    能看到纯理性主义者丧失理性实在太难,大概也只有危及信仰本身的时候才会有此问题。说到底,她还是不相信逻辑能够自我存在,或者说,不相信任何存在能够无需外因地自我存在。我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我们都对自由主义缺乏好感,不仅因为这和科学似乎是唱反调,还因为它往往和各种为了利益的行为自由有关。但是,这是经验中的自由主义,并不是纯自由主义的真正面目。就像我们以往对逻辑的印象并不是纯逻辑的真正面目一样。经验永远是值得高度怀疑的。按照我的经验,越是最基本、最有价值的知识,经验的歪曲越是厉害。与行为自由相比,信仰、思想的自由主义反而更接近于自由的真正面目。”

    “纯逻辑主义并不需要处处和经验作对吧?”

    这是想勾引我掉进同样的逻辑陷阱?我笑眯眯地望着井底的猎物,“当然不用,但是,也不用害怕违背经验。我们已经质疑了无数的经验,我们已经认定经验主义不是发现真理的正确途径,所以,我们不应该害怕违背经验,因为我们根本不相信经验,现在再想向经验主义示好已经晚了。”我灵魂中的经验主义在瑟瑟发抖,理性小哥平时对我没这么凶悍啊!这是要换小弟的节奏?

    看到阿梦倔强地又要开口,我的灵魂中不知何处冒出一股气,但是无法描述它在勇气、火气、孩子气或者邪气之间的分布。我抄起一杯水劈头盖脸地泼了过去,“你冷静点!你现在就是一个功利主义的小人,因为感情、利益而为邪恶摇旗呐喊。纯自由主义并不是纯理性主义的对立面,它们是同一存在的不同外观。你反对纯自由主义实际上就是在反对纯逻辑主义,因为你无法用逻辑解释逻辑为什么必然永远存在。只有像逻辑和不逻辑这样的无法否定的存在才能永远存在。”说完,有一种为所有有类似遭遇的男子报仇雪恨的感觉。那种场面在男女身上的概率分布太不均等,完全不合理,一定有某些邪恶的因素在里面起作用。

    所以,在正义面前,阿梦浑身湿淋淋的再加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经验主义一下子想起了电影里的失足少女。它现在对理性大哥充满敬仰,认为这是科学的经验主义在精准预测并评估利弊之后做出的勇敢决策。理性主义不敢承认,认为这一定是某些奸臣为了利益胆大妄为。功利主义说别冤枉我,我可不敢,但是这不等于说我不支持。平时躲在不知哪个脑回路里的自由主义在一边偷着乐:我平时总是混迹江湖,今天总算能和诸位老大站在一起,居然还能试着指挥一下神经系统,有一种奴隶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当然,自己也要努力适应纯自由主义的新形象,所以,自由主义还真不是完全自由。不过,想到大哥今天是在为自己伸张正义,自己躲在背后太不像话,尽量自由也不意味着没有规则。

    回忆确认了纯自由主义的罪行,但是,谁都没有指责,甚至还有些声援,只不过不得记录在案。即使是功利主义和理性主义,也只要求自由主义到时要自己承担责任。在大家都忙着保持距离的时候,方法论凑了过来,告诉自由主义:我们都是新兴力量,以后要相互提携;老大也和我们一样,之前只是三四把手;以后你追求自由有很多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就像老大追求逻辑也要我能帮忙一样;我很重要的,虽然不参与任何决策,就像参谋总部;我帮助一切目标,平等地支持一切主义,以后也会支持你;我和阿梦是闺蜜,是我们这个灵魂中阿梦最爱的部分,我会帮你的。

    自由主义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不禁浮想联翩:既然老大和我是鸡和蛋的关系,我这个蛋也要努力长大了;希望自己将来能和老大成为一对好基友,也能在前面慷慨陈词;对了,这么远大的理想当然需要理想主义。想到这里,赶紧和各怀心腹事的诸位大哥凑到一起,借助感官关注起外面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