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交换对称性
阿梦被反剪双手五花大绑地按在马上，我春风得意地挥着马鞭，“十八姨太，我们上山！”
“呜呜呜！”
我觉得应该轻薄一下小美人，摸一把光滑的小脸蛋，没成想黏糊糊一把，我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张带着硕大鼻环的独眼大花脸，我大叫一声向后飞纵，“咚！”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撞上了硬硬的……墙。我气得或者是被吓得浑身冰凉，飞扑上前压住怪兽，一口咬住鼻环，“棒棒糖？”
“还有咖啡、巧克力、奶油、果酱……你要干嘛！”
“不能浪费！”
“公子！您身子虚，我们好好说话。”
这话倒也不假。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晚年西门庆，没被她吓死也算走运。作为报复，或者美其名曰进补，我在她脸上慢悠悠地吃起了早餐。
阿梦问：“你刚才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
“什么梦？”
这当然说不得，“梦到你被非礼。”我猜想，自己是因为昨晚的不满而有此梦。问题是，我在梦境中如此对待阿梦，实在太对不起她了。如果真要是让她知道前面居然有十七个，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相比之下，阿梦昨晚可是为我累得够呛，虽然不会讨喜，可对我没恶意。怕她深究，我转移了话题，“你这又是干什么？”
“当然是化妆啊！简直费了吃奶的力气。”
我没法抱怨，因为确实没有规定什么才叫化妆。只不过，感觉又被她算计了一把。慢慢地，睡意重新涌了上来，想着当初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喃喃说道：“我觉得理想是有生命的。小的时候，你怎么样改变它都行。它长大了，就有了自己的观念，它就要改变灵魂、改变人、改变现实。小时候，它不知道怎么生存；长大了，就会在灵魂里扒拉来扒拉去，找能帮助自己的伙伴。所以，一切理想最怕的是不开始，那只会是零概率。只要养大一些，再难的理想都有可能成功。甚至，不要认为一切都要自己做，理想自己就会做不少工作。有些你认为不可思议的思想，说不定就是它在后台工作的成果。”
“这样也行？！I服了you。这应该并不局限于理想，每个概念出生之后可能都会有一些自己的暗操作。”
“我怀疑灵感就来自于这样的暗操作。我们不知道这些暗操作，就认为它们是非理性的，但是，也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关于它们的因果逻辑而已。一个概念，不去思考也会潜移默化地变化。很多时候，我们想出一个概念，不怎么理解也没什么想法，但是搁置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就有了很多想法。纯逻辑主义者应该相信这个概念能在灵魂中自行发生改变，而不是运气好，否则，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思考、推理不是概念变化的唯一原因。不过，什么促成了这种暗操作是一个谜。有些刺激是能带来灵感的，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刺激。我的问题在于什么是获得灵感的比较好的方法，昨晚不错，就是累了一些。”
“别为自己的行为乱找理由。你干什么都有灵感。”
“你说这话不仅前后矛盾，也自我矛盾。”不过，我现在对利用她的逻辑漏洞吃她没有兴趣，只想边吃早饭边说闲话。“你昨晚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梦，那是羞辱。我想，你不会乱找理由吧？”
她猛然睁大眼睛，“黑灯瞎火的都能感觉到？怎么感觉你像是女人？我做梦也要灵感。昨晚有些灵感。你别介意啊？”
我愤怒道：“怎么可能不介意？而且，你是发起人。”
“我那是为你啊！你应该知道我对此不感兴趣，那是牺牲，最多是逼真的牺牲。”
“问题是，你感不感兴趣对我很重要。我累死累活你居然三心二意？”
“没办法，实在太乏味了。再说，究竟是谁累死累活。”
我气急败坏，双方开始寝技的较量，我先是压技继之以固技，眼看就要一本胜。得意忘形之际被她施以绞技翻盘。跆拳道、空手道，的招数连绵不绝，没鼻子没脸地向我招呼。五分钟后，她累趴下了我毫发未伤。我问道：“你真的认为你的梦比我们的二人世界重要？”
“不仅是我，我甚至怀疑你也是。我们工作不是为了赚钱谋生，不是为了名誉地位，而是灵魂的需要，通过工作展现灵魂的存在，证明灵魂是合乎逻辑、合乎正义的灵魂。我们是地球上第一批这样的灵魂。不管你是否承认，我们都多多少少认为自己是伟大的灵魂，不是渺小的身体。我们的灵魂不仅活着，还努力自由地活着，努力过着合乎逻辑的灵魂生活。相比之下，卑贱的身体的生活不算什么。昨晚照顾它们一下，它们就应该感恩戴德。我可不希望你的灵魂因为这件事而对身体感恩戴德，多谢身体把神经信号送到灵魂之中，甚至，多谢身体征服了我。”
我当然明白，她只可能是被灵魂吸引。即使是我，虽然没能力战胜奴隶主，也不会因为奴隶主赏口饭吃就对奴隶主感恩。“说实话，我做不到你这样，我不认为自己只是灵魂，也做不到。”
“那就说点你做得到的。我似乎记得你以前说过，纵欲是为了解除欲望对你的灵魂的影响，希望你至少能做到这一点。”
“这我当然能做到。你最近也是为了这个？”我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她气得要走，“谢谢你看得起我。”
我拼了老命才把她捞回来，“我爱你这样的灵魂，可是这样的灵魂也有缺点。我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抛弃我的可能性，也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爱我。我想要你纯粹地爱我。”
“你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纯粹的爱？这就要涉及到你是什么这个问题了，毕竟，只要爱的对象有半点偏差，就不可能有纯粹的爱。你不会幼稚到希望我爱名叫沐方的人吧？应该也不至于要求我爱你这个身体，毕竟你死后我不可能爱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或者，你希望在这个外壳里有灵魂的时候我就爱这个复合体？那么，假设有人将你夺舍我要爱他吗？如果你希望我爱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就一定要有一些标志。否则，岂不是什么灵魂我都要爱？”
“这可有点吓人。你要知道，如果限制过严，如同时具备现实主义、讲求方法、追求真理、自由主义等条件，那我的灵魂就没什么自由了。如果限制宽松，如只要求现实主义，那会有很多个满足条件的灵魂。用身体识别在现实世界至少不容易出问题。”
“这不是准确度的问题。无论标签多么准确，都不可能完全准确，都可能有其它的灵魂和你有一样的标签。真理就是，灵魂是完全可以精准复制的。但是，这个问题并不应该得出不应该给灵魂一个合乎逻辑的定位的结论，不能重回用身体代表人的老路。毕竟，身体也能复制。”
定位！我的疲倦的灵魂被一道闪电照亮，“这些标签的定位就相当于粒子在空间的定位，或者说就相当于观测。既然一个灵魂的定位不能排它，既然灵魂只能用逻辑分辨、定位，那么，当逻辑无法分辨两个灵魂的时候，就要允许灵魂有完全相同的定位，也就是灵魂之间全同。全同的粒子会有交换对称性和交换反对称性，相互之间无法分辨。灵魂也应该有这些特点。当人与人之间可以不管身体特征互换身份的时候，就做到了这种全同。所以，如果有一个和我能力相似的灵魂，你就可以和他……”我的声音没了。
她的眼中透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在逻辑推理上真是无可挑剔，就是一碰到利益就打退堂鼓。如果，未来社会的全同灵魂之间真能交换身份，那一定会出现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今天的老公，明天换人了，后天又换回来了，嘻嘻！”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社会，我也一样。只不过，我们都有纯逻辑信仰，能做到爱逻辑、相信逻辑。美妙的逻辑能压倒绝大多数经验，更不会输给利益。所以，对推理结果的强烈不满不仅不会让我们放弃推理结果，反而会让我们反思自己为什么如此不满，那一定是因为灵魂中藏有邪恶。这也并不难发现。我们的爱都只针对对面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并没有准备好去爱和这个灵魂哪怕是高度相似的灵魂。所以，我们尽管理论上做到了相信人是逻辑，实际生活中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认清这一点，这就是邪恶。
我们不喜欢这个社会无法合乎逻辑，但是，因为爱对方而对无法交换灵魂这种邪恶感到满意，但是，这种满意又不会转变为对邪恶的支持。这种心理挺矛盾，但是，关键在于，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就放弃对真理的支持。这就像，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有钱就反对财富平等，也不应该因为自己贫穷就支持财富平等，这些都是来自于邪恶的功利主义的错误推理。认清这一点没什么难度，但是不知为何，绝大多数智人都只会用利益判断，而且，几乎没人敢说这种判断的不是。民意真的难违？全人类的邪恶真的改不掉？至少我们能改掉，这说明改不掉不是真理。
我说：“你想清楚了吗？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和你的灵魂一样的人？敌人、对手还是朋友？电影里似乎总是把这样的人视为你死我活的对手。”
她也很困惑：“这个问题好难，而且，不完全是利益的缘故。从逻辑上看，她似乎应该比孪生姐妹还要亲。既然我们的灵魂是相似的，如果我能对她好，她必然也能对我好。可是，你既然能爱上我，也就能爱上她，你要去爱她我就无法忍受了。这很不合乎逻辑。”
我的思想比她的更广阔。“如果所有人之间都是全同的灵魂，就意味着任何两个人都可能交换身份，这就让贫富差距毫无意义。宇宙中，粒子的能量差异巨大，但是，不会有不平等的感觉，因为两个粒子之间的一次散射就可能已经交换了能量。血缘关系也失去了意义，因为你亲近的那个灵魂随时可能变成另一个灵魂。”
阿梦说：“如果相信纯逻辑信仰，交换灵魂根本不需要交换外壳，因为没人会关注外壳。再说，既然明知道可以交换外壳，怎么会仅仅因为外壳就认定身份？当然，也不会因为现在还没有灵魂交换技术就认为你还是你。所以，只要相信纯逻辑，就不会把现在看到的你简单地认定为上一刻看到的你。”
“所以，我观察你就相当于一次量子力学的观察，我不应该因为看到你就把看到的你当作是真实的那个裸你，而会把观察到的对象当作你以及所有可能和你交换的灵魂的复合体。”
“因为没有灵魂交换机制，所以，智人现在可以用指纹、外貌等身体特征认定一个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用外壳认定一个人是真理，即使这从不出错。因为，未来一定有一天这必然出错。”
“灵魂的交换对称性，基础应该是概念的交换对称性。既然存在全同灵魂，也就存在全同概念。如果三角形和四边形两个概念同时存在，并不能认定下一时刻的三角形概念就是继承了上一时刻的三角形概念，可能两个概念交换了位置。考虑到灵魂中有无数的概念，这种交换对称性的影响必然不小。”
“难道，这就是概念之间的一种暗操作？”
“有可能。概念之间的交换对称性应该对应于玻色子。如果有一项关于三角形的研究和一项关于四边形的研究，两者交换三角形和四边形就相当于交换位置，那应该对应于交换反对称性。概念和研究的差别在于研究包含能力。研究四边形的能力去研究三角形是可能的，但是怎么说呢，不太好，这种不太好应该就体现在交换反对称性上。所以，当我们灵魂中有很多研究的时候，这些研究就会相互交换、融合，我们最终把这些研究融合在一起，可能就受到了这些研究的暗操作的影响。这就是灵魂复杂的好处。”
“按照你这个推理，任何两项研究之间都应该存在交叉研究，结果，就没有了孤立的研究，而是所有研究的一个整体，就像是一群费米子不再有单一的波函数，只有一个满足交换反对称性的整体波函数。不过，这些恐怕无法得到经验的证明。”
“当然，我也想不出来如何经验主义地证明这些，但是，即使无法经验主义地证明，这也必然是正确的，因为这就是纯逻辑推理。两个纯粹逻辑的概念本质上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交换？甚至，逻辑和不逻辑的逻辑循环都能视为两者之间的不断交换。我最初是通过研究物理学研究真理，后来，方法论加入进来。当两项研究在真理领域相遇时，会发生散射，两者都不再是原来的研究。不能认为出射的方法论只是原来的方法论偏转了方向，它必然也获得了物理学研究的一部分内容。这就像不能认为一切散射都是小角度散射。”
“好羡慕你的物理学知识。它和方法论似乎是你的特权领域，我几乎无法插手。”
“我跟你讲过特征知识块的重要性。那是防护极好的自己的狩猎场，大约就相当于有护城河的投资。花很多年时间把一些有无限大价值的战场建成为自己可以予取予求的狩猎场，能大大提高研究效率。在这些战场，获得灵感是轻而易举的。其实，你在灵魂、信仰等问题上也算有特征知识块，只是个人印记不那么突出。”
“你很喜欢能交换灵魂的社会？”
“确实令人激动。这解决了很多理论问题。只要灵魂可以交换，就没人会积攒财富。一切收入都只会即时转化为支出。那样的社会必然是充分消费，毫无歧视。丝毫不用追求收入平等，却不会有人说不公平。光是通过状态互换实现人人平等，就是很奇妙的思想。”
“不论从理论还是从实际情况看，都能充分满足你的一切偏好。”
我脑子里兴奋地想着关于人类前途的无限大价值，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丝毫没想到有的灵魂竟然能那么狭隘，居然套路伟大的灵魂，结果，就杯具了……
“呜呜呜！”
我觉得应该轻薄一下小美人，摸一把光滑的小脸蛋，没成想黏糊糊一把，我定睛一看，眼前是一张带着硕大鼻环的独眼大花脸，我大叫一声向后飞纵，“咚！”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撞上了硬硬的……墙。我气得或者是被吓得浑身冰凉，飞扑上前压住怪兽，一口咬住鼻环，“棒棒糖？”
“还有咖啡、巧克力、奶油、果酱……你要干嘛！”
“不能浪费！”
“公子！您身子虚，我们好好说话。”
这话倒也不假。我现在觉得自己像是晚年西门庆，没被她吓死也算走运。作为报复，或者美其名曰进补，我在她脸上慢悠悠地吃起了早餐。
阿梦问：“你刚才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
“什么梦？”
这当然说不得，“梦到你被非礼。”我猜想，自己是因为昨晚的不满而有此梦。问题是，我在梦境中如此对待阿梦，实在太对不起她了。如果真要是让她知道前面居然有十七个，我一辈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相比之下，阿梦昨晚可是为我累得够呛，虽然不会讨喜，可对我没恶意。怕她深究，我转移了话题，“你这又是干什么？”
“当然是化妆啊！简直费了吃奶的力气。”
我没法抱怨，因为确实没有规定什么才叫化妆。只不过，感觉又被她算计了一把。慢慢地，睡意重新涌了上来，想着当初的小女孩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喃喃说道：“我觉得理想是有生命的。小的时候，你怎么样改变它都行。它长大了，就有了自己的观念，它就要改变灵魂、改变人、改变现实。小时候，它不知道怎么生存；长大了，就会在灵魂里扒拉来扒拉去，找能帮助自己的伙伴。所以，一切理想最怕的是不开始，那只会是零概率。只要养大一些，再难的理想都有可能成功。甚至，不要认为一切都要自己做，理想自己就会做不少工作。有些你认为不可思议的思想，说不定就是它在后台工作的成果。”
“这样也行？！I服了you。这应该并不局限于理想，每个概念出生之后可能都会有一些自己的暗操作。”
“我怀疑灵感就来自于这样的暗操作。我们不知道这些暗操作，就认为它们是非理性的，但是，也可能只是我们不知道关于它们的因果逻辑而已。一个概念，不去思考也会潜移默化地变化。很多时候，我们想出一个概念，不怎么理解也没什么想法，但是搁置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就有了很多想法。纯逻辑主义者应该相信这个概念能在灵魂中自行发生改变，而不是运气好，否则，就无法解释这种现象。思考、推理不是概念变化的唯一原因。不过，什么促成了这种暗操作是一个谜。有些刺激是能带来灵感的，即使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刺激。我的问题在于什么是获得灵感的比较好的方法，昨晚不错，就是累了一些。”
“别为自己的行为乱找理由。你干什么都有灵感。”
“你说这话不仅前后矛盾，也自我矛盾。”不过，我现在对利用她的逻辑漏洞吃她没有兴趣，只想边吃早饭边说闲话。“你昨晚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梦，那是羞辱。我想，你不会乱找理由吧？”
她猛然睁大眼睛，“黑灯瞎火的都能感觉到？怎么感觉你像是女人？我做梦也要灵感。昨晚有些灵感。你别介意啊？”
我愤怒道：“怎么可能不介意？而且，你是发起人。”
“我那是为你啊！你应该知道我对此不感兴趣，那是牺牲，最多是逼真的牺牲。”
“问题是，你感不感兴趣对我很重要。我累死累活你居然三心二意？”
“没办法，实在太乏味了。再说，究竟是谁累死累活。”
我气急败坏，双方开始寝技的较量，我先是压技继之以固技，眼看就要一本胜。得意忘形之际被她施以绞技翻盘。跆拳道、空手道，的招数连绵不绝，没鼻子没脸地向我招呼。五分钟后，她累趴下了我毫发未伤。我问道：“你真的认为你的梦比我们的二人世界重要？”
“不仅是我，我甚至怀疑你也是。我们工作不是为了赚钱谋生，不是为了名誉地位，而是灵魂的需要，通过工作展现灵魂的存在，证明灵魂是合乎逻辑、合乎正义的灵魂。我们是地球上第一批这样的灵魂。不管你是否承认，我们都多多少少认为自己是伟大的灵魂，不是渺小的身体。我们的灵魂不仅活着，还努力自由地活着，努力过着合乎逻辑的灵魂生活。相比之下，卑贱的身体的生活不算什么。昨晚照顾它们一下，它们就应该感恩戴德。我可不希望你的灵魂因为这件事而对身体感恩戴德，多谢身体把神经信号送到灵魂之中，甚至，多谢身体征服了我。”
我当然明白，她只可能是被灵魂吸引。即使是我，虽然没能力战胜奴隶主，也不会因为奴隶主赏口饭吃就对奴隶主感恩。“说实话，我做不到你这样，我不认为自己只是灵魂，也做不到。”
“那就说点你做得到的。我似乎记得你以前说过，纵欲是为了解除欲望对你的灵魂的影响，希望你至少能做到这一点。”
“这我当然能做到。你最近也是为了这个？”我捂住了嘴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她气得要走，“谢谢你看得起我。”
我拼了老命才把她捞回来，“我爱你这样的灵魂，可是这样的灵魂也有缺点。我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抛弃我的可能性，也不喜欢你为了你的理想而爱我。我想要你纯粹地爱我。”
“你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纯粹的爱？这就要涉及到你是什么这个问题了，毕竟，只要爱的对象有半点偏差，就不可能有纯粹的爱。你不会幼稚到希望我爱名叫沐方的人吧？应该也不至于要求我爱你这个身体，毕竟你死后我不可能爱一个没有灵魂的身体。或者，你希望在这个外壳里有灵魂的时候我就爱这个复合体？那么，假设有人将你夺舍我要爱他吗？如果你希望我爱你的灵魂，你的灵魂就一定要有一些标志。否则，岂不是什么灵魂我都要爱？”
“这可有点吓人。你要知道，如果限制过严，如同时具备现实主义、讲求方法、追求真理、自由主义等条件，那我的灵魂就没什么自由了。如果限制宽松，如只要求现实主义，那会有很多个满足条件的灵魂。用身体识别在现实世界至少不容易出问题。”
“这不是准确度的问题。无论标签多么准确，都不可能完全准确，都可能有其它的灵魂和你有一样的标签。真理就是，灵魂是完全可以精准复制的。但是，这个问题并不应该得出不应该给灵魂一个合乎逻辑的定位的结论，不能重回用身体代表人的老路。毕竟，身体也能复制。”
定位！我的疲倦的灵魂被一道闪电照亮，“这些标签的定位就相当于粒子在空间的定位，或者说就相当于观测。既然一个灵魂的定位不能排它，既然灵魂只能用逻辑分辨、定位，那么，当逻辑无法分辨两个灵魂的时候，就要允许灵魂有完全相同的定位，也就是灵魂之间全同。全同的粒子会有交换对称性和交换反对称性，相互之间无法分辨。灵魂也应该有这些特点。当人与人之间可以不管身体特征互换身份的时候，就做到了这种全同。所以，如果有一个和我能力相似的灵魂，你就可以和他……”我的声音没了。
她的眼中透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在逻辑推理上真是无可挑剔，就是一碰到利益就打退堂鼓。如果，未来社会的全同灵魂之间真能交换身份，那一定会出现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今天的老公，明天换人了，后天又换回来了，嘻嘻！”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我知道她不会喜欢这样的社会，我也一样。只不过，我们都有纯逻辑信仰，能做到爱逻辑、相信逻辑。美妙的逻辑能压倒绝大多数经验，更不会输给利益。所以，对推理结果的强烈不满不仅不会让我们放弃推理结果，反而会让我们反思自己为什么如此不满，那一定是因为灵魂中藏有邪恶。这也并不难发现。我们的爱都只针对对面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并没有准备好去爱和这个灵魂哪怕是高度相似的灵魂。所以，我们尽管理论上做到了相信人是逻辑，实际生活中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认清这一点，这就是邪恶。
我们不喜欢这个社会无法合乎逻辑，但是，因为爱对方而对无法交换灵魂这种邪恶感到满意，但是，这种满意又不会转变为对邪恶的支持。这种心理挺矛盾，但是，关键在于，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利益就放弃对真理的支持。这就像，一个人不应该因为自己有钱就反对财富平等，也不应该因为自己贫穷就支持财富平等，这些都是来自于邪恶的功利主义的错误推理。认清这一点没什么难度，但是不知为何，绝大多数智人都只会用利益判断，而且，几乎没人敢说这种判断的不是。民意真的难违？全人类的邪恶真的改不掉？至少我们能改掉，这说明改不掉不是真理。
我说：“你想清楚了吗？你会怎么看待一个和你的灵魂一样的人？敌人、对手还是朋友？电影里似乎总是把这样的人视为你死我活的对手。”
她也很困惑：“这个问题好难，而且，不完全是利益的缘故。从逻辑上看，她似乎应该比孪生姐妹还要亲。既然我们的灵魂是相似的，如果我能对她好，她必然也能对我好。可是，你既然能爱上我，也就能爱上她，你要去爱她我就无法忍受了。这很不合乎逻辑。”
我的思想比她的更广阔。“如果所有人之间都是全同的灵魂，就意味着任何两个人都可能交换身份，这就让贫富差距毫无意义。宇宙中，粒子的能量差异巨大，但是，不会有不平等的感觉，因为两个粒子之间的一次散射就可能已经交换了能量。血缘关系也失去了意义，因为你亲近的那个灵魂随时可能变成另一个灵魂。”
阿梦说：“如果相信纯逻辑信仰，交换灵魂根本不需要交换外壳，因为没人会关注外壳。再说，既然明知道可以交换外壳，怎么会仅仅因为外壳就认定身份？当然，也不会因为现在还没有灵魂交换技术就认为你还是你。所以，只要相信纯逻辑，就不会把现在看到的你简单地认定为上一刻看到的你。”
“所以，我观察你就相当于一次量子力学的观察，我不应该因为看到你就把看到的你当作是真实的那个裸你，而会把观察到的对象当作你以及所有可能和你交换的灵魂的复合体。”
“因为没有灵魂交换机制，所以，智人现在可以用指纹、外貌等身体特征认定一个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用外壳认定一个人是真理，即使这从不出错。因为，未来一定有一天这必然出错。”
“灵魂的交换对称性，基础应该是概念的交换对称性。既然存在全同灵魂，也就存在全同概念。如果三角形和四边形两个概念同时存在，并不能认定下一时刻的三角形概念就是继承了上一时刻的三角形概念，可能两个概念交换了位置。考虑到灵魂中有无数的概念，这种交换对称性的影响必然不小。”
“难道，这就是概念之间的一种暗操作？”
“有可能。概念之间的交换对称性应该对应于玻色子。如果有一项关于三角形的研究和一项关于四边形的研究，两者交换三角形和四边形就相当于交换位置，那应该对应于交换反对称性。概念和研究的差别在于研究包含能力。研究四边形的能力去研究三角形是可能的，但是怎么说呢，不太好，这种不太好应该就体现在交换反对称性上。所以，当我们灵魂中有很多研究的时候，这些研究就会相互交换、融合，我们最终把这些研究融合在一起，可能就受到了这些研究的暗操作的影响。这就是灵魂复杂的好处。”
“按照你这个推理，任何两项研究之间都应该存在交叉研究，结果，就没有了孤立的研究，而是所有研究的一个整体，就像是一群费米子不再有单一的波函数，只有一个满足交换反对称性的整体波函数。不过，这些恐怕无法得到经验的证明。”
“当然，我也想不出来如何经验主义地证明这些，但是，即使无法经验主义地证明，这也必然是正确的，因为这就是纯逻辑推理。两个纯粹逻辑的概念本质上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交换？甚至，逻辑和不逻辑的逻辑循环都能视为两者之间的不断交换。我最初是通过研究物理学研究真理，后来，方法论加入进来。当两项研究在真理领域相遇时，会发生散射，两者都不再是原来的研究。不能认为出射的方法论只是原来的方法论偏转了方向，它必然也获得了物理学研究的一部分内容。这就像不能认为一切散射都是小角度散射。”
“好羡慕你的物理学知识。它和方法论似乎是你的特权领域，我几乎无法插手。”
“我跟你讲过特征知识块的重要性。那是防护极好的自己的狩猎场，大约就相当于有护城河的投资。花很多年时间把一些有无限大价值的战场建成为自己可以予取予求的狩猎场，能大大提高研究效率。在这些战场，获得灵感是轻而易举的。其实，你在灵魂、信仰等问题上也算有特征知识块，只是个人印记不那么突出。”
“你很喜欢能交换灵魂的社会？”
“确实令人激动。这解决了很多理论问题。只要灵魂可以交换，就没人会积攒财富。一切收入都只会即时转化为支出。那样的社会必然是充分消费，毫无歧视。丝毫不用追求收入平等，却不会有人说不公平。光是通过状态互换实现人人平等，就是很奇妙的思想。”
“不论从理论还是从实际情况看，都能充分满足你的一切偏好。”
我脑子里兴奋地想着关于人类前途的无限大价值，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丝毫没想到有的灵魂竟然能那么狭隘，居然套路伟大的灵魂，结果，就杯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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