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父母突然给老师送重礼

    林长根和何月霞在正式去“杀广”之前的一个星期三的傍晚，来了趟禾口中学。一同前来的还有林祖齐老师。他们事先并未告知，这令林溪鸣深感意外。更令林溪鸣惊讶的是，父亲林长根居然提了一盒昂贵的土家白茶。这种比土家红茶要高档几个层次的茶叶，农村人只有在自家儿子登女方家门提亲时才会送的贵重礼物。父母和林老师是专程来找林溪鸣的班主任周树杰老师的。三人突然到访，周老师也是十分意外，看到林长根手里的茶叶，甚至有些许紧张，忙招呼三人在他卧室兼厨房兼客厅入座。林溪鸣生硬地做一番介绍后，双方礼节性地握手问好。周老师提起桌上的红色热水瓶准备给客人倒茶。“希明坐着干哪样？打算让周老师给你倒茶吗？”林老师突然说话，吓了林溪鸣心里一惊。他满脑子都在想父母和林老师突然来学校专程找班主任老师的目的，听到林老师的话，赶紧起身，在父母责怪的目光中快步走向周老师。“没事没事，这是家里，不是教室，不用那么多规矩，回去坐着。”周老师边往一个瓷杯里倒水边笑着说，语气里满是对林溪鸣的安抚。周老师没有把热水瓶递给林溪鸣，林溪鸣也没有回到座位上，他把周老师倒好的每一杯水双手递给林老师和父母。周老师最后自己拿了一杯水，因为没有了空座位，他坐到了自己床上，面向着三位客人和自己的学生，宿舍狭小的空间和略显凌乱的床铺令他有些尴尬。

    “希明，你去上课吧。我们和周老师说点事情。”一杯茶后，林祖齐老师对林溪鸣说。林溪鸣脑子里的问号陡然增大，他看了一眼周老师，见他微笑的脸上也是满满藏不住的问号和一闪而过的紧张。林溪鸣“嗯”了一声，忐忑不安地退出周老师宿舍，带上了门，去教室上晚自习了。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林溪鸣几乎没有看进去一页书，也没有写一道题，他在想父母、林老师和周老师。下晚自习后大概5分钟，背着书包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林溪鸣看见了等在台阶下面的父母和林老师。他忙跑下台阶，发现父亲手里的白茶不见了。

    “我和你妈大后天去广东，你在学校要好好读书。你爷爷奶奶身体目前也还没有哪样大问题，你不用操心，万一有急事情就找周老师帮忙给我们打电话。等到了广东找到了工作，我和你妈会想办法给周老师一个能联系上我们的电话。反正一句话，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听老师的话，把书读好，其它的事情不要东想西想。”林长根对儿子说。

    “听周老师的口气，你现在在班里有点得意忘形啊。这是不行的！做人做事，读书学习都要谦虚低调。小学升初中这种以后都会被取消的考试，考个全乡第一名不算哪样本事。三年后考重点高中，你是要和全县的学生竞争，人家城里条件好的孩子，那学习成绩不晓得要比乡下孩子好多少倍。你在禾口乡这个小地方是第一，到了县里去，那恐怕是甩尾巴的。今后，在学习上，要继续保持在小学时那样，听老师的话，认认真真听课，课下要保质保量地完成作业，有时间了不要去到处耍到处逛，多看点课外书。你那本《宋诗选注》还在背不吗？”林老师盯着林溪鸣问。

    “在背。”林溪鸣回答。

    “背到多少首了？”

    “今天刚背到第252首。”

    “这几天背的，字都认识不？”

    “有几个繁体字不认识，标出来了，准备星期五晚上回家后去问您。”

    “你不晓得去问语文老师呀？”

    “语文老师也不认识。我问了几次他都认不出来，还说我现在不该看这些书，这些书对我来说严重超纲了，对考试帮助也不大。他会认的繁字体还没有我多，会背的诗我感觉也没有我多。他当语文老师，语文书上的课文他却背不下来，我一个早自习课就能背一篇课文。我不想问他了。”

    “刚刚还在跟你说学习要谦虚……”林长根和林老师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而且声音都还挺大。林溪鸣吓得垂下了头。在父母和林老师面前，林溪鸣规矩得很。记事以来，他和父亲或林老师说话，从来没敢顶过嘴，也没敢直视过他们的眼睛，最大胆的举动也不过在十分生气的情况下壮着胆子顶一下母亲的嘴，这都要料定父亲听不到的情况下才敢，有时不幸被父亲听到，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书在书包没？”林老师和林长根同时说出同一句话后又同时刹住了话头，两人对视一眼，林长根尴尬地笑笑后让林老师继续说。林老师深吸了一口夜色中的空气，然后徐徐吐出，沉默了一会，恢复正常的说话音量问林溪鸣。

    “在。”

    “拿出来翻到你标记的地方。”林老师用一种在课堂上授课的口吻说。林溪鸣很快从背上的书包里翻出那本用旧报纸做包书皮包着封面的《宋诗选注》，翻到了他标记好的地方。林老师在林溪鸣标记的不认识的繁体字旁边，写出了对应的简体字，并教林溪鸣跟着读了三遍，又要求林溪鸣独自读了三遍，确定自己的学生会读后，林老师才说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