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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咱俩去西部干一番事业

    2014年10月9日北大就业指导服务中心发布了一条信息:GZ省2015年定向BJ大学选调优秀大学毕业生到基层工作宣讲会。宣讲时间为2014年10月16日上午9点,地址在邱德拔北大厅。10月9日当晚,室友秦越约林溪鸣在校外一家名为“黔之味”的餐厅见面。这是一家专门吃贵州菜的餐厅,整体装修为传统苗族风,餐厅墙上装饰着水牛角,蓑衣,传统苗族服饰,服务员都穿着简约版苗族传统礼服,菜系以黔菜为主,湘菜为辅,主打味道是酸和辣。听秦越介绍说餐厅老板娘是贵州凯里人,老板是湖南岳阳人。林溪鸣背着黑色双肩包找到了秦越告知的包厢,一个布置温馨的小房间,实木餐桌椅子。秦越已经等在了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你是有什么事求我吗?我能做的事可不多啊!”林溪鸣边放下书包边开玩笑说。

    “哈哈!”秦越爽朗地笑了,说,“怎么样?这餐厅风格,走进来那一刻,有没有想家?”

    “你这么用心请我吃饭,我要是说了实话,会有点不识趣啊!”

    “怎么说?”

    “这是苗族风格,我是土家族。中华大家庭55个少数民族,居住在贵州的有49个呢。”

    “哎呀,粗心了!”秦越一脸抱歉的样子。

    “行了。你搞这么正式,我忐忑不安得很。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吃人嘴短。”林溪鸣说。

    “老林,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真诚,爽快!认识六年多,你是我在北大为数不多的好兄弟之一。”秦越说着在林溪鸣肩上拍了一下,“咱们边吃边说。美女,可以上菜了。”

    “老秦,你不愧是在天子脚下长大的,你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官场味。”溪鸣端起杯子喝水。

    “其实,严格意义上说,我不是BJ人,我是上海人。”

    这还是第一次听秦越说自己不是BJ人,林溪鸣预感秦越要跟他说重要的事。

    “我爸爸妈妈都是上海人,是因为工作调动才在我15岁时来到BJ,而且他们和你的家乡贵州还有长达十年的缘分。我爸爸妈妈也喜欢吃贵州菜,这个餐厅我们一家人可是多年的老主顾了。”

    “你爸妈是知青?”

    “老林,你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我没有看错你!”秦越说着竖起大拇指,“我说句你别多心的话,在农村长大的人,聪明又有见识的不多,你是其中的奇葩。”

    1969年3月31日,载着叶微晨自上海开往贵州的列车上,有一对相互倾心的少男少女——秦中巍和江林静。列车上,男女分开坐,江林静的知心好友——陶嫣然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因为这样可以躲开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同学的骚扰。可是,江林静就很不开心了,他和秦中巍早已经“考定”,此次一起去贵州,同一列车却见不着面。她总往男女车厢交接处跑,在那里东张西望。秦中巍也一样,总跑到男女车厢交接处东张西望。他没有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倒是认识了一个阻止他看自己心爱姑娘的列车员郭敬云。一番攀谈后,秦中巍知道了郭敬云是1966届的初中毕业生,一年前被分到这趟车当列车员。他坐在男女车厢交接处,任务之一是阻止男生往女生车厢跑。两人一路攀谈到贵州贵定,郭敬云也没有给秦中巍进女生车厢一丁点希望,但彼此分享了很多事。郭敬云告诉秦中巍,西南这几条线他已经跑了一年多,都是送知青去贵州或者云南,每次他的心情都很不好。看到大家和父母分别时哭过不停的场景,他就很想自己的弟弟。他的弟弟去年去了东北。他认为1969届毕业生最“触霉头”,被一锅端,统统下放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1968届毕业生稍微好一点点,有当兵的机会。三天后,列车在贵定停下,所有知青下车转乘大卡车去各个农村。临别时,郭敬云给了秦中巍在上海家里的地址,相约回上海后,再见面好好聊聊。

    “再见!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赶路,我可以回上海了。看着你们这么小的年纪,男男女女去到偏远落后的农村,我心里不好受啊!”郭敬云说着眼圈红了,然后转过了身。秦中巍也双眼泛红。秦中巍没有能和江林静分在一个卡车,但他飞奔着追上了江林静坐的卡车,在车上几个熟悉的男同学帮助下,他最终爬了上去,和江林静紧紧挨坐在一起。卡车一路摇摇晃晃,他们的青春也跟着摇晃起来。1979年,秦中巍和江林静返回上海,之后一起考上了复旦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机关单位,最后两人结了婚。

    “我爸爸妈妈当年插队的地方叫龙塘县,属于QDN州。”秦越说。

    “不瞒你说,虽然我是贵州人,长这么大,贵州我就只去过三个地方:我老家安化县,读高中的黔北市,省会城市贵阳。其他地方,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你说你爸妈作为上海知青当年去贵州插队,这让我想一个人。这个人,也许,我说也许,你爸爸妈妈知道她,因为她是当年和你爸妈坐同一列火车去贵州插队的知青。她后来留在了贵州,嫁给了一个民办老师,生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儿,目前在华东师范大学读博士。她本人现在是一位在GZ省内颇有名气的作家。”

    “叫什么名字?说说她的情况,我回去找我爸妈问问。”

    “叶微晨,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她父亲叶雨田是当时上海知名的历史学教授,母亲更有名,是当时国内少有的翻译家和教育家,叫朱梅香。萧宇龙喜欢的那个英国作家的很多作品都是她翻译的。夫妻俩在1968年9月不堪羞辱,自杀离世。”林溪鸣说。

    “朱梅香,这个名字好熟悉啊。”秦越说。

    “咱们国家的教育史上应该有她的名字吧。”

    “那个狂热的年代啊……”

    “你把我叫你到底有啥事?”林溪鸣问。

    “16号上午9点钟在邱德拔北大厅有个关于选调生的宣讲会。”

    “这有什么特别的?学校每年这样的宣讲会多得很。”林溪鸣说。

    “是你家乡GZ省定向北大选调毕业生的宣讲会。”

    “这个我能帮你做什么?”

    “咱们一起去贵州吧。”秦越看着林溪鸣是眼睛说。

    林溪鸣正从碗里夹起一块肉,听到秦越的话,他把肉放了回去。

    “咱们一起去你家乡,干一番事业。”秦越说,“很快会有一个涵盖全国的、重点针对西部的扶贫项目启动,这正是咱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林溪鸣喝了一口水,说:“想去,就一定能被选上吗?”

    “他们去过我家了。”秦越说,然后他放下筷子看着林溪鸣,补充了一句:“兄弟,出了这个门,这句话我就不认了。”

    林溪鸣内心一声惊雷,看着秦越说不出一句话。

    “兄弟,好好考虑一下!贵州,它是你的故乡。”秦越说完,拿起筷子低头吃饭,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