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晨星疯狂的封闭式培训

    第一个和第三个问题实质上都是围绕晨星教育展开，课程主要晨星发展史，晨星价值观，晨星使命，晨星薪酬，荣誉制度和晨星蓝图……其中受关注的自然是薪酬问题，而最打动人心的是几段关于创始人创业初期的故事。比如九十年代初，创始人在北大教师队伍中被排挤，分房子和出国进修都没有他的份，最后带着处分离职。再比如创始人创业的最初目的也不是什么为中国教育发展探路、为中国学生全面发展负责，而是为去美国留学攒钱，因为创始人当初在北大当讲师的工资每月是120元人民币，换成美元不到20元，而他心仪的美国大学费用是3万美元，对方仅提供三分二奖学金，他需要自筹一万美元，于是他想到了从北大离职创业搞钱。还比如说到创始人当时为了拿到一张办学许可证，到处求人，跟一帮BJ官僚喝大酒喝到胃出血的经历。其中还说到创始人赚到第一桶金后，跑去加拿大和美国跟他在国外停车费都舍不得交的北大同学炫耀，证明土鳖也能赚到美元，还比海龟赚得多……这些故事令林溪鸣非常感兴趣。

    除此之外，林溪鸣比较关心的就是第二问题：一个优秀的教师应该是什么样子？负责这部分内容培训的老师打出第一张PPT，上面是十个黑体汉字：博学，专业，负责，幽默，励志。看着校训一般的十个字，所有人都觉得无味又无趣，没拿它当回事，以致于培训老师要求大家牢牢记住这十个字，都没有几个人愿意在笔记本上写一下。但接下来的一个月封闭式培训，所有人将因为这一份傲慢而付出代价，绝大部分人会因为达不到这十个字的要求而离开。

    文化认同课结束后，180人按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历史，地理分成8个组，每个组独立培训。语文组一共20人，除了像林溪鸣、顾一舟和程子瑜这样的研二学生外，还有一半是应届毕业生，都是来自全国的名牌大学，比如复旦有4个，南大3个，南开2个。分组后，老师布置的第一个任务是在培训结束前完成至少600页阅读量且详细做好读书笔记。老师强调说这是考核的一部分。接下来的日子，每天的任务是刷题，一天刷六套高考题，刷完之后，分小组讨论，讨论完后，写总结，中间不时被老师抽上去试讲知识点和即兴演讲。培训结束前，每个人试讲时间不低于60小时，刷题量不低于6000题。

    每个小组由一名教龄超过5年的资深教师带队，他会对小组每个人的试讲做十分详细的点评。大部分情况是，某个组员试讲10分钟，他点评时间都超半小时。从内容理解，引导学生的逻辑层级是否由浅入深，讲授节奏快慢，教学技巧的运用，板书设计是否重点突出兼顾美观，语言表达是否准确、流畅且幽默，语音语调是否得当，肢体语言是否得当，表情变化是否恰当自然，目光扫过多大范围等等。被点评的人听完点评并一一记下要点后，马上去旁边小房间练习——或独自练习，自己用手机录像，讲完后回放录像，比照老师点评的标准调整，或找搭档对练，互相点评，自认为可以了，返回来找带队老师讲一遍。带队老师若不满意会再次点评，接受点评完，再回到小房间练习，练习后再回来试讲，直到带队老师满意为止。林溪鸣最高记录是一道题试讲了15次，带队老师才满意，讲完人都快疯了。不夸张地说，那段时间，林溪鸣睡觉做梦都在试讲。顾一舟最高记录是一道题讲了21次才被点评为完美，然后通过。刚开始一个星期，她累得几乎没食欲，培训结束后，瘦了9斤，也算是因祸得福。程子瑜不愧是顶级师范大学的师范生，要轻松许多，最高记录是一道题讲了6次，大部分都是两到三次就能通过。林溪鸣和顾一舟都很羡慕她，总拉着她一起对练，让她提意见。有了她的加持，之后林溪鸣和顾一舟同一道题通过带队老师考核的试讲次数集中在五到六次。程子瑜自嘲这是北师大文学院最后的颜面。顾一舟听后给林溪鸣肩上又是一巴掌说：“老林同志，我随时都可能倒下，但你一定要挺住，北大中文系的门面就靠你撑住了。”

    “倒下”的同学不一定是因为是课讲得不好，好几个是因为受不了带队老师这样反复折磨和点评时犀利无比的语言而主动退出。一个天津来的同学受不了带队老师说他眼神无光，像死鱼眼，把书砸到带队老师头上，摔门而出，夜里十二点半收拾行李离开。有三个同学认定晨星教育这种全封闭、白加黑不间断的培训方式是传销式洗脑，强行灌输企业的价值观，对教师实行精神控制而选择离开。和林溪鸣同住一个标间的一个硕士应届生，他离开的原因是嫌弃带队老师学历低。他说：“我一个全国排名前五大学研究生毕业的人，在这里像个孙子一样，听她一个三流大学毕业的女人评头论足，反复折腾，简直是个笑话。”走之前还鼓动林溪鸣一起走，林溪鸣拒绝后，他说林溪鸣是在侮辱北大的名声。林溪鸣把他往外一推，说一声：“拜拜！”关上了门。

    语文组的带队老师是一位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的研究生，在晨星教育有着10年的教龄。她同时还是晨星教育曾经托福培训班的学员，因签证问题研究生毕业后未能出国。由于当时给她所在班级上课的是晨星教育创始人余之江，出国受挫后她找到老余谋了个饭碗。

    试讲成绩每周排名一次，每次排名都意味着有人不得不离开。第三个星期，顾一舟因为一直睡不好吃不好还感冒，加上她有了想退出的念头，在周六的汇报试讲中，表现不如平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