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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以后一个人好好地生活

    “申健现在在做哪样事?”溪鸣先打破沉默。

    “他今年出来后,在城南大道上开了一家小型汽修厂,和两个狱友合伙开的,经营得还可以,我车平时有点毛病,给他打个电话,他会亲自赶过来给我处理。”简老师叹息一声,说,“申健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就是性格冲动了些。”

    2008年1月26日,考虑到爹妈在广东打工,受特大雪灾影响买不到回家过春节的车票,弟弟一个人在家过年太孤独,申健的姐姐申琴向丈夫提议,把正在学校紧张备战高考的弟弟接到自己家里过年。丈夫程林当即表示欢迎,并且在2月1日早晨从家里出发,在凝冻未完全融化的省道上冒险驱车190公里赶到安化一中,把小舅子接到自己家里。春节期间,程林和申健相处得不错,两人一起打篮球玩游戏。程林还专门带小舅子参观了当地闻名世界的吉他产业园,在夜景璀璨辉煌的吉他广场合影。照片上的两人,开心地笑着,如亲兄弟般勾肩搭背。2月12日,申健准备返校的前一天傍晚,在自己的收拾行李,其姐夫在书房电脑上玩游戏,玩得入了迷,忘了答应老婆在家做晚饭的事。走亲戚回来的申琴,发现厨房冷锅冷灶,听到书房传来丈夫程林打游戏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气不打一处出。冲进书房,对着程林就是一顿臭骂。程林还了嘴,但自知理亏,很不舍地关了电脑,走到厨房拿起电饭锅淘米。申琴跟随到厨房,站在厨房门口,不停地责骂着丈夫懒,说话像放屁。程林手里淘着米,脑子里却还停留在游戏上,连输几局,令他十分不爽,现在耳边又是老婆没完没了的责骂之声,心里越来越烦躁。突然,他把手里的电饭锅往申琴脚下一砸,朝着申琴大吼一声:“老子不伺候了!”米和水溅了申琴一身。程林一把推开站在厨房门口的申琴,嘴里骂道:“谁他妈想吃饭,自己动手做。老子不伺候了!”,顺手提起茶几上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仰头边喝边走上楼,到卧室睡觉去了。

    申健闻声赶过来,见白花花的米粒和乳白色的淘米水在厨房洒了一地,姐姐抱腿坐在地上哭。申健一边安慰姐姐一把她扶到堂屋沙发上坐下,然后去厨房,收拾干净地上的米粒和淘米水。申琴一把泪一把涕地哭着,滔滔不绝地诉说嫁到程家这几年所受的委屈和苦。本来,见丈夫和弟弟玩得开心,两人很合得来,申琴不打算把嫁给程林遭受的不好待遇告诉娘家人,更不告诉弟弟,想着夫妻之间过日子,忍一忍就算了,但今天她实在是憋不住,对弟弟大吐苦水,尤其着重说了自己两次被程林家暴的事。第一次,申琴怀着老大的第5个月,两口子发生争吵,越吵越凶,程林暴跳如雷,把申琴按在地上,用脚踩着她的头发,朝她后背打了十多拳,边打边骂,申琴痛得哭不出来。程林不解气,把她拖到院子外面的马路边,朝她吼,让她滚,然后反锁了门。半夜,申琴忍着疼痛,踮起脚扯下晾在院子墙上的被罩,裹在身上,在马路边坐了一夜。第二次,老大一岁多后,申琴意外再次怀孕。程林得知后要求申琴打掉,声称养不起两个孩子,有一个儿子就足够了。申琴不同意,觉得要是能生个女儿,一儿一女,多美好。夫妻两为这事吵了无数次,每次程林都威胁申琴,如果不去打掉,生下来,他会毫不犹豫地溺死那个孽种。怀孕两个月后,某天申琴问程林要钱去做产检——申琴怀上老大4个月就辞职坐月子——没有了经济收入,家里买点柴米油盐都要伸手问丈夫程林要钱。程林一听产检,瞬间来了气,丢下一句:“没钱!”转身要走

    “你给你妈就有钱。昨天我还看见你给你妈1500。”申琴朝着程林的背影大声说。

    “那是老子赚的钱,我想给谁就谁,你管不着。”程林转过身,指着申琴鼻子说,“你他妈最好少管老子的事。你肚子里那个杂种儿,你想生,你自己去搞钱来生。老子说了不要你不听,就不关我哪样事了。”

    “你说的是人话吗?那是杂种吗?是你的种。”

    申琴说着扇了程林一耳光。程林懵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使劲一巴掌把申琴打翻在地,接着一顿拳脚相加。申琴肚子上挨了五六脚,双腿间血流一地,孩子最终流产。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姐姐嫁到程家竟然遭受这样的毒打,申健全身热血直冲脑门,脸色发黑,二话不说抓起茶几上的一瓶啤酒瓶就要上楼找姐夫算账。申琴赶紧拉住他,劝他不要冲动,过去的事就让过去了,以后把日子过好就行了。但一心想为姐姐出口气的申健哪里听得进去,几次挣脱姐姐的上手要上楼教训一下姐夫,最终都被姐姐死死拉扯住。

    僵持了一个小时左右,申琴见弟弟脸色恢复正常了,松开了抱着他胳膊的手,起身去厨房给弟弟做晚饭,连走前特意收走了客厅的所有酒瓶子。姐姐走后,申健回想刚刚姐姐讲述的被打经历,越想越气,走上二楼,走到姐夫床前。

    “姐夫,你为哪样要打我姐?下那么毒的手。”申健质问程林。

    “那是我和你姐之间的事,你不要管。”仰躺在床上的程林睁开眼看了一申健,侧身朝里躺着,不想搭理申健。

    “她嫁过来,为你家生儿育女,你下那么毒的手打他,你还算个男人吗?”申健大声问。

    “我说了,那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小屁孩不要管。”程林往上一拉被子,盖住半个头,侧身睡着,不耐烦地说。

    申健心潮汹涌,热血上冲,抓起床前地板上程林喝见底的啤酒瓶,狠狠地朝程林露在被子外面的半个脑袋砸下去。啤酒子没有碎,申健又连砸两次,啤酒瓶才碎了。程林哭嚎着滚落到地板上,头上鲜血直流,申健不解气,骑在程林头上,伸手抓过一根小木凳,不停地往程林头上砸。申琴听到哭嚎声,三步并着两步跑上楼,程林已经倒在血泊里,不能动弹。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眼发愣,好一会,才想起拨打120急救电话。

    抢救一天一夜,程林颅骨凹陷太过严重已无法修复,医生宣判其成为植物人的事实。申健彻底冷静下来,痛哭流涕,在悔恨和恐惧中,一个人离开了医院。等大家想起他时,他已经坐在了警察面前。申健走进派出所,坐在警察面前浑身颤抖,态度非常诚恳,告诉民警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申健下手打他姐夫那天,离他年满18周岁,还差一个月连两天。

    半年后,程林病情恶化,抢救无效,离开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