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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生死!

    夜晚,皇宫阁房里,两个身穿二品锦鸡绯袍的老头坐在其中,这两位都是朝廷六部的大佬,分别是吏部尚书詹徽,礼部尚书任亨泰,至于其他的几个尚书,此时恐怕还在赶来的路上。

    在洪武朝而言,做到六部尚书这个地步,就已经爬到了文官的顶层,但实际上很少有需要他们六部尚书齐聚去处理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各自管着各自的一摊,各自向朱元璋负责。

    只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要,以至于哪怕已经半夜时候了,他们这些个大佬也得入宫来听值。

    烛光照耀之下,詹徽和任亨泰的神色都有些焦虑,他们不知道今日事情会如何收场。

    从开年之后就一直病痛缠绵的太子朱标,在今天入夜后陡然病情恶化,恐有性命之忧,这一下就让整个皇宫和朝廷都慌了。

    储君向来号称国本,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特别还是朱标这样众望所归地位稳固的太子,若是就这么没了,对朝廷也是一种莫大的损失。

    治理国家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在朱元璋已经步入老年的时候重新挑选帝国的继承人,这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事情。

    “我自相信太子殿下福泽深厚,定然能够转危为安,但是朝廷做事也要做好两手准备,若真有什么不详,到时候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礼部尚书任亨泰目光灼灼的看着吏部尚书詹徽,主动挑起了话题,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虽说六部尚书都是平级,但地位之间也有差别,在没有宰相的情况下,实际上主掌朝廷人事的吏部尚书实际上就是默认的文官之首。

    在如今太子的生死关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一旦朱标没了,朝廷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任亨泰的这个意思很明显,就是让詹徽说说新的储君选谁更加合适,虽然这个事情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但是他们也需要做相应的准备,辅佐朱元璋完成确立新储君的一切事情。

    詹徽却皱了皱眉:“任尚书,现在说这些还是言之过早,你也说了太子福泽深厚一定能转危为安,眼下宫里边不正在想尽办法开始治疗吗,咱们还是先等消息吧。”

    任亨泰呵呵笑着,但是心里却暗骂,福泽深厚这种场面话你还当真了咋的。

    都这种关头了,太子有几分活下来的希望,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早做打算,这种私下场合有必要这么谨慎吗?

    早点商讨一下下家人选,大家也有时间去适应新的局势,不然的话连往哪边靠拢都不知道。

    “詹尚书觉得那许良的法子真能救得了太子?这种没有往例的法子,我甚至觉得不如鬼神之术靠谱,陛下把太子的安危交由给这么个毛头小子,实在是不该啊!”

    前面的话题詹徽不接茬,任亨泰只能说回到太子头上去。

    他们毕竟是朝廷的大佬,对朱标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今日病危之后,皇帝就急召太医,周王殿下,还有那个叫许良的小子入宫诊病。

    到了这最后的关头,皇帝终于是下定决心开始采用许良的法子,用那什么青霉素开始治疗!

    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的结果,大费周章的把皇宫折腾了半个月,是不是真的能带来好的消息。

    “那许良之前的论文陛下不都给我们看过来吗,他这法子确实是言之有物的,说不定真有奇效。”一说起这个,詹徽就想起来那两篇论文。

    当初他也是不赞成让许良去治理太子的,这在他看来完全就是拿太子的命开玩笑,宫里边太医是不够用吗,用得着去用一个野路子?

    但是在看了论文之后,他才知道朱元璋相信这个是有原因的,那许良还真有一套自己的治病理论,行不行的先不说,至少不完全是瞎胡闹了。

    詹徽看向任亨泰:“而且最近一个多月,那许良搞得什么人体药物实验一直都是好消息不断,那些个病人用了他那什么青霉素,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大半的病都好了许多,看起来确实是挺靠谱的。”

    任亨泰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许良这个野路子。

    发霉的东西能治病,这种事情鬼才信啊!

    “人体药物实验顶多能说明他那玩意儿没有毒,但未必能证明就能治病,那些病人都是患得小病,许良给他们那样伺候着,自己熬着也能好了,这功劳能归功于那什么青霉素上吗?”

    “这”

    听到任亨泰的说法,詹徽一时间有些语塞,听起来还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其实这法子能不能行,詹徽也是没底的,不管那什么人体实验再成功,但终究只是别人,真正用在朱标身上鬼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虽然他明面上没有回应任亨泰的问题,但是内心里实则已经开始盘算起新的储君人选来了。

    “而且詹尚书有所不知,自从这许良来了京城,我便特意打听了一下他的来路,正好我有个学生赵炜是西安府知府,对许良此子比较熟悉,便给我写了信说明了一下情况,在下这才清楚了许良底细。”

    “嗯?他就算会些野路子医术那也只是一个普通小民罢了,能有什么底细的?”

    “那可未必,詹尚书还是小看了他,这小子可不简单,不光是会点野路子医术,甚至摒弃儒教另立学术之门派,弄起什么科学来,还煞有其事的与北地大儒章宰开展了异常论战,搞得关中沸沸扬扬的!”

    “有这种事?”

    詹徽一下子惊住了,他真没想到许良这么个毛头小子,还有这种来历!

    开学术之新门派,而且是摒弃儒学之学派,这种事情也敢做的,不怕被天下儒生群起而攻之吗?

    这种行为往大了说,就是造孔夫子的反,试图颠覆大明的思想阵地!

    不过细想一下,詹徽就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么个毛头小子能搞出什么学术来,胡闹而已,倒是那章宰好歹是一方大儒,居然陪着他乱来,实在不成体统。”

    任亨泰一听,就知道詹徽还是没太看得起许良,不过倒也是,任谁一想到许良现在这年龄,大约都不觉得他能闹出什么正经学术来。

    就这样的年龄,这点人生阅历,就别说颠覆儒学了,能把儒学研究明白都算是天才了。

    任亨泰只能无奈解释一下:“我那学生还给我寄了些东西来,是那许良创办的什么报纸,上面就有关于那什么论战的报道,而且还有许良发表的一些文章,从这些就能窥见一些他那科学的门道,实际上是很不简单的,回头我把这些都给詹尚书看看吧。”

    詹徽皱起眉来:“任大人是否有些杞人忧天了,就算这许良真有几分学识,要说他能颠覆儒学,那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了,本官日常政务繁忙,可没闲时间去看他那什么报纸。”

    任亨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与他说了句话:“据我所知,这小子不仅有学术革新之意,甚至还有变法之提倡,说是要推行什么工业化的玩意儿。”

    詹徽登时愣住了:“他一个小民,变什么法,这是他能提的事儿吗?”

    任亨泰忧心忡忡道:“如果仅仅只这样也就算了,可是据我所知,太子殿下在西安时曾经公然鼓励士儒开放思想,似有为许良站台之意,这就不免令人多想了。”

    “什么!”詹徽一下子坐不住了:“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有变法之意愿?”

    任亨泰连忙把他拉下来,小心道:“詹尚书别这么激动,太子只是提了这么一嘴,未必真就打算变法,而且太子现在这个情况我真正想说的,是此子不是个安生的主,咱们还得多关注一番才好。”

    詹徽沉默了一阵儿:“回头把伱那学生寄来的东西拿来看看,至于许良此子,还是先看看他能否帮太子渡此危关吧!”

    随后,另外几名尚书也跟着到齐了,他们齐聚值夜,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忙,只是在等待消息罢了,一旦朱标真的没了,他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消息,准备处理后事。

    虽说大半夜的折腾,但是这样的大事儿他们本身也没法睡得着,但也好在整整一夜过去,他们并没有等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这种关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直到了天明,终于有太监向他们传达朱元璋的口谕:“诸位尚书值夜辛苦,今太子诊治之后,已然脱险转安,今已安睡,诸位亦可可自归家歇息了。”

    几个尚书们齐齐松了口气,随后都是面露喜色,朱标尚安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而此时的东宫寝宫内,忙活一晚上的众人渐渐松懈下来,他们的神情又是憔悴又是安慰,看到床上安睡的朱标,所有人心里都安稳了下去。

    朱元璋更是无比的放松和愉悦,这种神态自从新年开始就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了。

    就连长久以来苦大仇身的太医们,现在说话间也是欢声笑语:“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殿下现在终于是能睡个好觉了,或许这就是开始好转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