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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天文

    仅仅只是出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凛冽的寒风就让朱棣觉得四肢冰寒,这让他连忙紧了紧棉帽,如果让耳朵露出来的话他怀疑会被直接冻掉了,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感觉难以忍受,那种寒冷就像是寒冰贴在身上一样,直入骨髓。

    这种寒冷很大程度都是海风带来的,如果长时间在甲板上工作,人很难承受的住,所以船员们都是轮番工作。

    但这依然避免不了寒冷带来的死亡以及各种问题,朱棣身份尊贵长时间窝在船舱里不用干活,手脚也都慢慢出现了冻疮,那么这些要经常在室外工作的普通船员们问题只会更多。

    此时正值正午时候,也就是这个时候朱棣才愿意出来,不然的外面更是冷的厉害。

    朱棣走到船头,望着碧波汪洋沉沉浮浮,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虽然无际大洋他已经看习惯看腻了,但是天地自然的气息怎么都要比逼仄的船舱卧室舒坦。

    寒风虽然凛冽,但也鼓动着无数巨帆,呼烈烈的声音之下千帆张大,浩大的船队航行场面也十分壮观。

    向远处看去,海水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粼粼的光鲜,前后左右的视野极限全然看不到陆地的痕迹,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面临这样的环境,时间长了他们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大海与天空一般。

    好在时不时他们还是能够碰到海岸线的,总体而言船队都是贴近海岸在航行,目前还没有出现大的偏离。

    船队上的人员也比较复杂,除了随行的船员士兵这些人,还有一些特殊的存在,比如朝廷派出一路跟随的几个锦衣卫。

    朱棣每天都能看到他们出现在甲板上观察情况,然后进行记录。

    这些锦衣卫都是朝廷派出来搜集情报的,大海航行出现的一切状况还有沿途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他们都会完整记录下来,然后带回大明供朝廷所知。

    这样的大规模由朝廷组织的出海,如果不说徐福东渡的话,这就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

    这不仅仅是对大明意义非凡,而是对于整个华夏文明历史来说都是一次伟大的探索尝试,这海路上的一切事物都是一种新的地理大发现,比如沿途海岸所见到的地理环境,所接触到的不同人种部落,所感受到的极端气候都是此前完全未知的事情,但是走了这一趟之后他们就有了认识。

    虽然很多东西许良在《天下地理志》里都有过介绍,但是他能记住的东西也只是一些比较典型和出名的,只能告诉世人大概的信息,真正详细的东西还是需要大明自己去探索得知。

    而记录下这一切然后带回去,就是一种帮助大明人打开视野的举措。

    除了锦衣卫之外,还有一些更为特殊的人,那就是许良放上来的一些学生,不是儒家的学生,而是关中大学的学生,此时就在朱棣不远处就能看到一个学生正顶着寒风在做些什么。

    平时朱棣对锦衣卫和这些学生的事情都是懒得理会,但或许是几个月的枯燥航行让他觉得烦闷,这会儿他突然就有了和别人扯闲的欲望,便也凑了过去,看看对方究竟是在弄些什么玩意儿。

    这几个月来他碰到好几次了,每次出来只要是正午的时候,必定会看到这学生在甲板搞些奇怪的动作。

    朱棣凑过去后,先是在学生身后不做声的观察,他看到学生手里的是一个看着有些复杂的仪器,有点像是一个三角形的尺子,但上面又嵌合着好多个镜片,而学生就用眼睛凑到一个目镜一样的东西上,然后对着太阳上上下下的观察起来。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做什么用的?”

    他看着奇怪实在是觉得稀奇,便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而他这么一问,一下子就让学生吓了一跳,学生转头一看是朱棣,更是连忙放下仪器,然后向朱棣行礼。

    朱棣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多礼,然后就指着那个仪器继续问了起来:“本王多次见你在摆弄这东西,倒是有些好奇是在做什么?”

    学生愣了愣,但朱棣问起他也不敢怠慢,便小心翼翼的答道:“启禀殿下,此物名为六分仪,乃是关中大学研制出啦的一种测量仪器,通过此物可以测量出当前我们所在的纬度。”

    朱棣皱了皱眉:“何谓纬度,孤似乎从未听闻过。”

    学生犹豫一下道:“这个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解释起来可能需要好一会儿时间。”

    朱棣淡淡点头道:“闲来无事,你说来听听。”学生闻言只能应是,随后他就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慢慢说了起来。

    “关中大学成立时,许校长请来了钦天监的几个致仕官员出任老师,这才有了关中大学现在的天文和航海专业,这个六分仪就是许校长和这些老师带着前几届的学长们共同研究出来的航海仪器,而纬度的概念也是大家共同研究制定出来的,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经纬的概念。

    所谓经纬其实是把我们所处的世界按照经度纬度进行划分,而这个概念是基于我们天文系主流的一种地圆说提出来的,所谓地圆说也是从浑天说演化而来,地圆说认为我们所处的世界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球体,而我们都是生活在这个球体的表面之上的。

    既然是一个球体,那么我们可以通过经纬给世界进行划分,这样的话每个地方都可以有一个独立的经纬坐标,当然这个划分过程需要通过规定或者一定的计算才能确定。

    现在学生手里六分仪可以测算出太阳的与地面的高度角,然后结合我们编纂的天文历就可以获知所在地点的纬度,至于经度的话则可以通过我们携带的精确钟表来计算时差反推出来。

    这样确定方位之后不仅能指导我们航行,同样也能帮助我们绘制海图和航线,为以后的航行打下基础,虽然这些方法目前都存在着误差,但也是目前而言最有效的方式。

    这次航行也是我们对学校很多理论进行验证的机会,所以学生每天都会进行观测。”

    朱棣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对方说了一大堆,他其实并不是很懂,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不过他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里面牵扯到天文这个概念了。

    天文这个东西对于世人来说一直都是很神秘的东西,与之相关最为人所知的就是钦天监这个机构了,而钦天监研究的东西一般人也确实弄不明白,那么由钦天监致仕官员弄出来的学问这么难懂也不奇怪。

    反而是这学生说的“地圆说”引起了他的兴趣,这世界是个球的说法实在是有趣,虽然以前也有些类似的说法,但直接把这个当做主流观念还是很奇怪的,如果大地是球面的话,那人岂不是都要掉下去?

    朱棣问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基于世界是个球,可为何伱们会觉得地球真就是个球呢,科学理念孤也有所了解,一直都是讲求实证证明的,你们是如何证明此事的?”

    这学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殿下有注意到一个现象吗,在大海上看到远处来的船只,首先看到的是桅杆,其次才能看到船身,这是否能说明我们所见的地平面实际上是曲线的?”

    朱棣愣住了,他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事情,认真回想了一会儿也想不起是否真的有过这种现象,但随后他就摇了摇头:“此事孤往后可以尝试注意一下,但就算真的有这种现象,也不能直接证明世界是个球吧,这不太有说服力呀。”

    学生低下了头,有些无奈道:“殿下说得对,仅仅如此确实是说服力不够的,我们现在之所以认同这个理论,主要原因是这个理论确实能解释很多问题,但我们缺乏证明手段这也是事实,我们能想到最直接最笨的证明方法,就是让人往一个方向一直走,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能够走回起点的话,那也就能证明地球是球形的了。”

    朱棣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想法很有意思,这也让他想起了一个典故:“战国策曾有典故,一人要去南面的楚国,但是最终行驶的方向却是向着北方,此即南辕北辙,若是按照你们这种想法的话,岂不是说此人理论上还真有可能成功,有趣有趣,只是这天地何其广阔,走遍世界这种事情怎么都难以想象,孤很怀疑真的能有人用这种方法去证明吗?”

    这个时候,学生突然抬起了头,然后看着朱棣做出回答:“启禀陛下,确实是有人在实践这种方法的。”

    朱棣微微一惊:“竟有此事,此人是谁?”

    学生躬身道:“启禀殿下,此人正是学生。”

    朱棣顿时愣住,然后他十分认真的打量了这个学生一眼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也十分认真的回答:“学生姓潘,名德铭,字弘祖。”

    朱棣又道:“孤虽然不知世界之大,但这种事情要做到的话,恐怕不知要历经多少岁月,你就仅仅只为了证明这样一个可能的理论吗?”

    学生点点头:“追求真理值得如此,而且世界那么大,学生也确实想去看看,当初学生提出此事的时候,许校长也十分支持。”

    朱棣最后看了潘德铭一眼,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孤记住你的名字了,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