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离开卫家洼的第二天晚上，赵庆就有些遭不住了。
他们一行人，除了皇帝，其他人是抽签决定谁在马车里睡的，可怜他们十几人就那么两个名额，这是赵庆第二次抽空了。
入了秋后，夜深露重，在屋外都不愿意多待，现在得合衣睡在官道边上。就算是生了火暖和干燥不少，仍旧十分的不适应。
那些士兵似乎是早就习惯这样休息，可赵庆哪里能习惯，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熟，只能在午休时候打个盹休息。
再有就是他们一行人好像根本没有打尖住店的打算，到了饭点就啃他们给的烘饼。
那烘饼厉害得很，压得又硬又实，半张饼就够赵庆吃撑。几顿下来，不说话时腮帮子酸得很，多半是吃伤了。
好在这几天天气晴好，和队伍里的士兵也逐渐熟络。
赵庆计划，今天要是还没有抽到签子，就主动要求守夜。左右也是睡不着，守夜总比躺在地上辗转反侧的好。
然而今天吃过晚饭，却迟迟没有抽签环节，反倒是赶起路来。
熬了许久，赵庆也安耐不住心中好奇。
“抽什么签啊，今天住店，这不是正赶着去客栈吗。”
“小兄弟，你要是怀念睡在路边上的话，咱们这一程里算是没有机会了。”
“后面几天都可以住店了吗？”
赵庆心中喜极而泣，终于可以不用躺在官道边上睡觉了。
“你还想在路上磨叽几天啊，明晚就到皇城了。”
“什么？！”
也不怪赵庆惊讶，通常商队从皇城到卫家洼最快也得六天。不到四天就赶到皇城，一路上还优哉游哉地，这个速度着实有些惊人。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来应该今天黄昏前就到客栈歇脚的，现在天都黢黑黢黑的了，回去还得挨训呢。”
转过一个弯道，只见前方豁然开朗，千家万户灯火点点，大小院落像银锭背面的气泡，杂乱而密集地铺散开。
“那里是熙佑，从熙佑的客栈回到皇城只要一个半时辰，明日清早进城，大家今晚早些休息。”
赵庆寻思着这么早启程，到时候也没时间整理行囊，稍做整顿把油灯掐了。
脑袋沾到枕头瞬间睡意朦胧，头一歪彻底陷入梦乡。
翌日，赵庆很欣慰于能够睡到自然醒，懒腰撑到一半，瞥到房间中坐着个满脸哀怨的人。
这人赵庆面熟得很，是在卫家洼时负责巡逻的娃娃脸士兵。
不过，他记得好像么有和此人闹过什么不愉快，甚至和整个队伍都还算融洽，这么直勾勾瞪着他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吗？”赵庆打着哈欠，抓抓头发，试图缓和气氛。
“你问我有什么事？”士兵拍案而起，怒批赵庆，“都快要午时了，才刚刚睡醒。寅时叫你，睡得像过去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泼了水还咂吧两下继续睡。”
赵庆：我说呢，这颗脑袋怎么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以为是盗汗，吓老子一跳。寅时天都没亮呢，两个晚上没合眼了，睡得死了点而已。
“那其他人呢？”
“早回皇城去了，这个点早朝都开完了。”
“就你一个人留下来？”
“呵，不仅仅是留下来，皇上亲自任命我为你的护卫。从今往后，你脑袋要是掉了，我的也得赔上，懂吗，”威胁完，转而悲愤锤桌，“想我北部当差这么多年，眼看着要熬出头了，这下子别说是升副将了，相当于被除名了。”
“跟我混有什么不好的。”
开玩笑，他可是神赋者，神的化身，万中无一的存在，皇室都要敬他几分，当他护卫跟吃了多大亏一样，未免太夸张了点。
“嘁，北部副将一年俸禄十两金，免征赋税……”
“你怎么称呼？”
赵庆见势不妙赶紧扯开话题。
“阿壁，墙壁的壁。”
阿壁面色缓和，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将气撒在别人身上。谁留下来是抽签决定的，说到底还是他运气不好。
“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得到皇城吗？”
“只是说尽快，具体什么时候没有明说。”
“走走走，那先吃饭去。”
赵庆推了门就往外走。
“喂，你这么大一袋包袱都不要啦？”
“回来再拿，去吃顿饭而已，拿着多不方便。”
“呵，”阿壁直接被气笑了，一只肩膀驮着个包袱就紧随其后，“你没来过这里吧。往东一直走到城门口，才有几家吃饭的地方，吃完饭还回来拿行李，今天肯定赶不到皇城。”
“也没说什么时候得到皇城，你着什么急。”
“今天宵禁前都回不去，那还能叫尽快吗。要罚也是罚我，你当然不着急。”
“你不是我护卫吗，”赵庆忽然驻足，目光犀利凝视阿壁，“该不会在我这边当差，还给皇帝那边通风报信吧？”
阿壁显然在此前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立场问题，被赵庆这么一说，顿感处境尴尬。
当时皇帝着急回去，说既然他抽到那支签子，从今往后，赵庆没了命他就提头见。至于在北部的身份是否保留根本没有提到。
“我也只不过是在皇帝手下当差的，还得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事。”
“也就是说你确实是留在我身边负责通风报信的咯？”
“无可奉告。”
“嘁，真没劲。”
熙佑东城门附近，酒家饭馆抱作一团。正是饭点。饭店中均已人满为患，几家生意好的，在街面上支起个篷布摆开几桌，美酒佳肴香直往鼻子里窜。
赵庆早饭本就没吃，哪里顶得住这等诱惑，晃晃荡荡拐进了一家饭馆。
“你怎么专挑人那么多的，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进了饭馆，三步开外讲话得靠吼的。赵庆回头就看见阿壁嘴巴一张一翕，表情愤慨，具体讲了什么根本听不清。
守了赵庆一个早上，阿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指望能尽快吃上点热乎的，但看起来是没戏了。
“赶巧了，您二位这边请。”
那店小二眼尖得很，这边招呼赵庆两人，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刚空出来的小桌。
碗碟盆筷麻利的收拾干净，抹布一抹，请两人落座。
“一碗汤粉，再来个蒸糕。”
“得嘞。”
赵庆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哪里写了菜谱，正犹豫着要不要也来份汤粉。
“客官头一次来我们店里吧，咱店里头做素饺子粑可是整条街上出了名的。”
“那就来一份吧。”
“好嘞，35文，可要酒水？”
“不必了。”
店小二收了铜板，清了清嗓子，朗声报菜。
“汤粉，蒸糕，饺粑，各一份。”
饭馆中伙计，但凡闲着的都帮着传话，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们一行人，除了皇帝，其他人是抽签决定谁在马车里睡的，可怜他们十几人就那么两个名额，这是赵庆第二次抽空了。
入了秋后，夜深露重，在屋外都不愿意多待，现在得合衣睡在官道边上。就算是生了火暖和干燥不少，仍旧十分的不适应。
那些士兵似乎是早就习惯这样休息，可赵庆哪里能习惯，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熟，只能在午休时候打个盹休息。
再有就是他们一行人好像根本没有打尖住店的打算，到了饭点就啃他们给的烘饼。
那烘饼厉害得很，压得又硬又实，半张饼就够赵庆吃撑。几顿下来，不说话时腮帮子酸得很，多半是吃伤了。
好在这几天天气晴好，和队伍里的士兵也逐渐熟络。
赵庆计划，今天要是还没有抽到签子，就主动要求守夜。左右也是睡不着，守夜总比躺在地上辗转反侧的好。
然而今天吃过晚饭，却迟迟没有抽签环节，反倒是赶起路来。
熬了许久，赵庆也安耐不住心中好奇。
“抽什么签啊，今天住店，这不是正赶着去客栈吗。”
“小兄弟，你要是怀念睡在路边上的话，咱们这一程里算是没有机会了。”
“后面几天都可以住店了吗？”
赵庆心中喜极而泣，终于可以不用躺在官道边上睡觉了。
“你还想在路上磨叽几天啊，明晚就到皇城了。”
“什么？！”
也不怪赵庆惊讶，通常商队从皇城到卫家洼最快也得六天。不到四天就赶到皇城，一路上还优哉游哉地，这个速度着实有些惊人。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来应该今天黄昏前就到客栈歇脚的，现在天都黢黑黢黑的了，回去还得挨训呢。”
转过一个弯道，只见前方豁然开朗，千家万户灯火点点，大小院落像银锭背面的气泡，杂乱而密集地铺散开。
“那里是熙佑，从熙佑的客栈回到皇城只要一个半时辰，明日清早进城，大家今晚早些休息。”
赵庆寻思着这么早启程，到时候也没时间整理行囊，稍做整顿把油灯掐了。
脑袋沾到枕头瞬间睡意朦胧，头一歪彻底陷入梦乡。
翌日，赵庆很欣慰于能够睡到自然醒，懒腰撑到一半，瞥到房间中坐着个满脸哀怨的人。
这人赵庆面熟得很，是在卫家洼时负责巡逻的娃娃脸士兵。
不过，他记得好像么有和此人闹过什么不愉快，甚至和整个队伍都还算融洽，这么直勾勾瞪着他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吗？”赵庆打着哈欠，抓抓头发，试图缓和气氛。
“你问我有什么事？”士兵拍案而起，怒批赵庆，“都快要午时了，才刚刚睡醒。寅时叫你，睡得像过去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泼了水还咂吧两下继续睡。”
赵庆：我说呢，这颗脑袋怎么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还以为是盗汗，吓老子一跳。寅时天都没亮呢，两个晚上没合眼了，睡得死了点而已。
“那其他人呢？”
“早回皇城去了，这个点早朝都开完了。”
“就你一个人留下来？”
“呵，不仅仅是留下来，皇上亲自任命我为你的护卫。从今往后，你脑袋要是掉了，我的也得赔上，懂吗，”威胁完，转而悲愤锤桌，“想我北部当差这么多年，眼看着要熬出头了，这下子别说是升副将了，相当于被除名了。”
“跟我混有什么不好的。”
开玩笑，他可是神赋者，神的化身，万中无一的存在，皇室都要敬他几分，当他护卫跟吃了多大亏一样，未免太夸张了点。
“嘁，北部副将一年俸禄十两金，免征赋税……”
“你怎么称呼？”
赵庆见势不妙赶紧扯开话题。
“阿壁，墙壁的壁。”
阿壁面色缓和，事已至此也没必要将气撒在别人身上。谁留下来是抽签决定的，说到底还是他运气不好。
“皇上有说什么时候得到皇城吗？”
“只是说尽快，具体什么时候没有明说。”
“走走走，那先吃饭去。”
赵庆推了门就往外走。
“喂，你这么大一袋包袱都不要啦？”
“回来再拿，去吃顿饭而已，拿着多不方便。”
“呵，”阿壁直接被气笑了，一只肩膀驮着个包袱就紧随其后，“你没来过这里吧。往东一直走到城门口，才有几家吃饭的地方，吃完饭还回来拿行李，今天肯定赶不到皇城。”
“也没说什么时候得到皇城，你着什么急。”
“今天宵禁前都回不去，那还能叫尽快吗。要罚也是罚我，你当然不着急。”
“你不是我护卫吗，”赵庆忽然驻足，目光犀利凝视阿壁，“该不会在我这边当差，还给皇帝那边通风报信吧？”
阿壁显然在此前没有考虑过自己的立场问题，被赵庆这么一说，顿感处境尴尬。
当时皇帝着急回去，说既然他抽到那支签子，从今往后，赵庆没了命他就提头见。至于在北部的身份是否保留根本没有提到。
“我也只不过是在皇帝手下当差的，还得按照上面的意思办事。”
“也就是说你确实是留在我身边负责通风报信的咯？”
“无可奉告。”
“嘁，真没劲。”
熙佑东城门附近，酒家饭馆抱作一团。正是饭点。饭店中均已人满为患，几家生意好的，在街面上支起个篷布摆开几桌，美酒佳肴香直往鼻子里窜。
赵庆早饭本就没吃，哪里顶得住这等诱惑，晃晃荡荡拐进了一家饭馆。
“你怎么专挑人那么多的，指不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进了饭馆，三步开外讲话得靠吼的。赵庆回头就看见阿壁嘴巴一张一翕，表情愤慨，具体讲了什么根本听不清。
守了赵庆一个早上，阿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就指望能尽快吃上点热乎的，但看起来是没戏了。
“赶巧了，您二位这边请。”
那店小二眼尖得很，这边招呼赵庆两人，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刚空出来的小桌。
碗碟盆筷麻利的收拾干净，抹布一抹，请两人落座。
“一碗汤粉，再来个蒸糕。”
“得嘞。”
赵庆四处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哪里写了菜谱，正犹豫着要不要也来份汤粉。
“客官头一次来我们店里吧，咱店里头做素饺子粑可是整条街上出了名的。”
“那就来一份吧。”
“好嘞，35文，可要酒水？”
“不必了。”
店小二收了铜板，清了清嗓子，朗声报菜。
“汤粉，蒸糕，饺粑，各一份。”
饭馆中伙计，但凡闲着的都帮着传话，吆喝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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