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赵庆仰躺在一层的地板上，气息奄奄。
从数十级的台阶上滚下来，时间尚短还不足以看出脸上的淤青，手脚无法动弹，痛觉从四肢百骸传来。
赵庆疼得锁紧眉头，喉头腥味弥漫，鼻子发烫，血如水流般涓涓流出，不一会儿就在地上铺散开。
不久前才说过话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眼前，霞光映照下赵庆脸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侍者哪里见过这种情况，讷讷地站起不敢靠近。
楼上冲下来个少年，神色慌张，张口就是叱责。
“赵公子失足摔落，还不快去找大夫，杵在那里发什么呆。”
赵庆状态不佳，意识清醒得很。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是失足摔下楼的。
还有几步就要登上混仪台，拐角处的楼梯窄小成三角形，只有前半只脚掌能踩在上面。正在此时，这位今天刚见面的这位少年突然转身，一掌推在赵庆心口。
为方便混象枢轮的检修，扶手只是一条木制的横杆，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赵庆倒退几步后一个趔趄，脚下踏空直接翻下，落到下层后脑袋磕在梯角上，又滚了几圈才停住。
这样的突发状况早就把侍者吓得失了神，被呵斥一句才找神志，夺门而出。
仪象台中剩下两人时，终于卸下伪装。那双狭细的三白眼来回打量赵庆，像是在肉摊上挑拣一块顺眼的猪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人性。
“不是说神赋者有不死之身，怎么一副死相啊，害我赌输了十两银子。”说罢还不忘在赵庆身上踢踩数脚。
也对，如果是一块猪肉，就算带着些情绪剁得稀烂也不会有多少怜悯。
赵庆全身麻木已经不知道这几脚的轻重了，但能将他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人踢到滚动，力度一定不小。甚至为了将这几脚掩饰成是摔下楼导致，还踢在不同的位置。
赵庆再没有力气吐出半个字，嘴角抽动留下一张扭曲的脸，眼睛逐渐无法聚焦，瞳孔涣散，失去了意识。
……
树竹掩映中辟出方地，其上坐有高台。四四方方，占地四亩上下，高数千尺，隔出五层。无窗无边台，近塔底一片四开木门，墙板上镂刻仙鹤纹样。
一块手写的大牌匾斜靠在门边，上书“闲人免入”四个大字。
这座高台是钦天监最大的计器，仪象台。
站在门口，大型组件关联运作发出的细碎闷响听得格外明显，说话声从上方传来。
“照准器布置完毕。
窥管重新校准。
各仪位就绪。”
“好，开始观测。”
赵庆正犹豫着要不要在门外等上一会儿，木门从里被推开。
开门之人钦天监侍者打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赵庆留在楼下，自己跑去找人。
这座仪象台历史悠久，是现如今少数不以炀芯为动力的大型装置。
枢轮侧看形如巨大的油纸伞骨架，作为仪象台中做大的构建，足有三层楼高。依托于滴漏中稳定的水流，缓慢而匀速地转动。
杆轮相连，带动层层堆叠的塔轴转动，接件相互撞击之声纷乱，却有一种尽然有序的感觉。
恰至正点，木锤重重落在小金蟾鸣器的肚子上，发出清脆连续的“叮”声。
曹官正从楼上下来，除去方才上去喊人的侍者，还跟着个边走边写的年轻人。
“赵庆，这位是周家的小公子周吉，跟我学了多年的浑仪浑象。”
“师哥好。”
“曹官正没有收徒的意思，这声师哥是叫不得的。你就是昨天朝会上提到的神赋者吧。”
“是的。”
这位周吉金冠束发，眯眯眼始终带着笑。丝锦以艳丽著称，价格高昂，中灰色是鲜少有人会购置的。拿这个颜色的丝锦做袍子，低调中透着股华丽。
本以为只是富贵人家家中的公子哥，可昨天朝会上的内容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早知道，权力地位定然也是不俗。
“从明天起赵庆会在这里学习一个月，了解如何使用这些计器观测时间、天象、星位等，就由你来教他。”
“是。”
将数百枚混象零件介得七七八八，已经是日落时分。楼上的混仪虽然简单一些，但介绍完运行原理却要复杂很多少说也要两个时辰。
“时间不早了，顶楼的混仪等明日再让小周给你介绍，你们……”
“大人，”一路上鲜少说话的周吉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曹官正，“混仪混象两者相互关联，不如今日一同说了。我也闲来无事，可以为赵公子介绍完混仪后再回府。”
周吉这一番话赵庆是第二次听了，怒火不断朝心口涌动，被赵庆强压下来。
赵庆当初觉得他多恭谦，现在就有多恶心。他是几分钟前刚从上一个进程中回来的，一路上装作无事发生，心绪还算平稳。
如周吉所说，把他杀死只是为了一个赌局，他是不相信的。
赵庆最担心的是，真正要他小命的是曹官正。不论今天的事情如何发展，曹官正的手上始终干干净净，他没有证据去举证。要在曹官正处学习的一个月间，他的处境将十分堪忧。
如果这个时候说的话和上次的不同，未来的一切都会改变，周吉在什么时候出手也就成了未知数。
就算脑海中还印刻着上一次死前的不甘和痛楚，手止不住地颤抖，赵庆还将双手拢进袖中，故作轻松。
“那就劳烦了。”
“也好，那你们两人注意点时间，莫要在台中留得太晚了，”曹官正解下一枚钥匙，交给周吉，“本来想明日再嘱咐两句然后把钥匙交给你的，也罢，仪象台中的事你也熟悉。”
赵庆和周吉两人送曹官正离开后复又回到台中。
“你不回去吗？”
赵庆一如上次那般，状似无意地向侍者发问。
“大人，小的还得留在阁中守夜。”
“快点更上，时间不早了。”
楼梯上，周吉已经爬了几层，回头催促赵庆。
“来了。”
每到刻钟时，木柱划过金蟾脊背，会发出和蛙鸣类似的响声，赵庆下意识地看了时间，酉时一刻。
呵，重演一遍赵庆终于看清周吉的真面目，原以为只是生性冷淡，看来早就把他看做是死人了，不过一切都像原来一样进行，连时间都没有变。
走到近顶楼的拐角处时，赵庆神经紧绷。
一级、两级、三级……
从数十级的台阶上滚下来，时间尚短还不足以看出脸上的淤青，手脚无法动弹，痛觉从四肢百骸传来。
赵庆疼得锁紧眉头，喉头腥味弥漫，鼻子发烫，血如水流般涓涓流出，不一会儿就在地上铺散开。
不久前才说过话的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眼前，霞光映照下赵庆脸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侍者哪里见过这种情况，讷讷地站起不敢靠近。
楼上冲下来个少年，神色慌张，张口就是叱责。
“赵公子失足摔落，还不快去找大夫，杵在那里发什么呆。”
赵庆状态不佳，意识清醒得很。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是失足摔下楼的。
还有几步就要登上混仪台，拐角处的楼梯窄小成三角形，只有前半只脚掌能踩在上面。正在此时，这位今天刚见面的这位少年突然转身，一掌推在赵庆心口。
为方便混象枢轮的检修，扶手只是一条木制的横杆，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说是毫无作用。
赵庆倒退几步后一个趔趄，脚下踏空直接翻下，落到下层后脑袋磕在梯角上，又滚了几圈才停住。
这样的突发状况早就把侍者吓得失了神，被呵斥一句才找神志，夺门而出。
仪象台中剩下两人时，终于卸下伪装。那双狭细的三白眼来回打量赵庆，像是在肉摊上挑拣一块顺眼的猪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人性。
“不是说神赋者有不死之身，怎么一副死相啊，害我赌输了十两银子。”说罢还不忘在赵庆身上踢踩数脚。
也对，如果是一块猪肉，就算带着些情绪剁得稀烂也不会有多少怜悯。
赵庆全身麻木已经不知道这几脚的轻重了，但能将他一个毫无行动能力的人踢到滚动，力度一定不小。甚至为了将这几脚掩饰成是摔下楼导致，还踢在不同的位置。
赵庆再没有力气吐出半个字，嘴角抽动留下一张扭曲的脸，眼睛逐渐无法聚焦，瞳孔涣散，失去了意识。
……
树竹掩映中辟出方地，其上坐有高台。四四方方，占地四亩上下，高数千尺，隔出五层。无窗无边台，近塔底一片四开木门，墙板上镂刻仙鹤纹样。
一块手写的大牌匾斜靠在门边，上书“闲人免入”四个大字。
这座高台是钦天监最大的计器，仪象台。
站在门口，大型组件关联运作发出的细碎闷响听得格外明显，说话声从上方传来。
“照准器布置完毕。
窥管重新校准。
各仪位就绪。”
“好，开始观测。”
赵庆正犹豫着要不要在门外等上一会儿，木门从里被推开。
开门之人钦天监侍者打扮，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将赵庆留在楼下，自己跑去找人。
这座仪象台历史悠久，是现如今少数不以炀芯为动力的大型装置。
枢轮侧看形如巨大的油纸伞骨架，作为仪象台中做大的构建，足有三层楼高。依托于滴漏中稳定的水流，缓慢而匀速地转动。
杆轮相连，带动层层堆叠的塔轴转动，接件相互撞击之声纷乱，却有一种尽然有序的感觉。
恰至正点，木锤重重落在小金蟾鸣器的肚子上，发出清脆连续的“叮”声。
曹官正从楼上下来，除去方才上去喊人的侍者，还跟着个边走边写的年轻人。
“赵庆，这位是周家的小公子周吉，跟我学了多年的浑仪浑象。”
“师哥好。”
“曹官正没有收徒的意思，这声师哥是叫不得的。你就是昨天朝会上提到的神赋者吧。”
“是的。”
这位周吉金冠束发，眯眯眼始终带着笑。丝锦以艳丽著称，价格高昂，中灰色是鲜少有人会购置的。拿这个颜色的丝锦做袍子，低调中透着股华丽。
本以为只是富贵人家家中的公子哥，可昨天朝会上的内容普通人怎么可能那么早知道，权力地位定然也是不俗。
“从明天起赵庆会在这里学习一个月，了解如何使用这些计器观测时间、天象、星位等，就由你来教他。”
“是。”
将数百枚混象零件介得七七八八，已经是日落时分。楼上的混仪虽然简单一些，但介绍完运行原理却要复杂很多少说也要两个时辰。
“时间不早了，顶楼的混仪等明日再让小周给你介绍，你们……”
“大人，”一路上鲜少说话的周吉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曹官正，“混仪混象两者相互关联，不如今日一同说了。我也闲来无事，可以为赵公子介绍完混仪后再回府。”
周吉这一番话赵庆是第二次听了，怒火不断朝心口涌动，被赵庆强压下来。
赵庆当初觉得他多恭谦，现在就有多恶心。他是几分钟前刚从上一个进程中回来的，一路上装作无事发生，心绪还算平稳。
如周吉所说，把他杀死只是为了一个赌局，他是不相信的。
赵庆最担心的是，真正要他小命的是曹官正。不论今天的事情如何发展，曹官正的手上始终干干净净，他没有证据去举证。要在曹官正处学习的一个月间，他的处境将十分堪忧。
如果这个时候说的话和上次的不同，未来的一切都会改变，周吉在什么时候出手也就成了未知数。
就算脑海中还印刻着上一次死前的不甘和痛楚，手止不住地颤抖，赵庆还将双手拢进袖中，故作轻松。
“那就劳烦了。”
“也好，那你们两人注意点时间，莫要在台中留得太晚了，”曹官正解下一枚钥匙，交给周吉，“本来想明日再嘱咐两句然后把钥匙交给你的，也罢，仪象台中的事你也熟悉。”
赵庆和周吉两人送曹官正离开后复又回到台中。
“你不回去吗？”
赵庆一如上次那般，状似无意地向侍者发问。
“大人，小的还得留在阁中守夜。”
“快点更上，时间不早了。”
楼梯上，周吉已经爬了几层，回头催促赵庆。
“来了。”
每到刻钟时，木柱划过金蟾脊背，会发出和蛙鸣类似的响声，赵庆下意识地看了时间，酉时一刻。
呵，重演一遍赵庆终于看清周吉的真面目，原以为只是生性冷淡，看来早就把他看做是死人了，不过一切都像原来一样进行，连时间都没有变。
走到近顶楼的拐角处时，赵庆神经紧绷。
一级、两级、三级……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