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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你别太在意,水火无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周吉见赵庆闷头走路,哪里知道他只是在思考要如何摆脱身后跟着的一众人,还以为赵庆也是有什么重要的信件被烧毁了。

    “我请专人作的新一代河喜改良图纸也被烧成灰了,现在信站暂停对外开发,也不知道这份图纸要什么时候才能补寄过来,也搞不好他们那里没有留底稿,这张图纸就这么彻底没了也说不定。”

    “我虽然有信件在里面,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赵庆压低声音,“你就不觉得这么多人跟着很膈应吗?”

    自圣旨张贴后,坊间对于赵庆的猜测就铺天盖地,其中自然是有褒有贬,不乏好事者借题发挥搬弄是非。

    官府考虑到皇室名声,抓了一批造谣生事的以儆效尤,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实际效果。相反的,由于官府需要对于羁押的造谣犯人出具罪状,并对于造谣内容做出解释,这么一折腾,短短几天赵庆一跃成了湍国家喻户晓的名人。

    皇城脚下的百姓,消息最是灵通,但就算有天时地利,在此之前也鲜少有人见过赵庆长什么样子。

    赵庆毫不怀疑,身后这群闲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这等吃瓜的好机会。

    “那要不然你先到我置办的铺子里避一避?”

    周吉对于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当年出事的时候被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指着鼻子骂,被砸臭瓜烂菜,周吉曾试图理论过,但他发现这些人似乎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认定的东西,后来发现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忽视他们。

    “怎么到这种地方?”

    怡红院、百花楼、香风阁……

    楼屋前门上还建个小阁楼。红阑干青卷帘,彩绢挂帐,布置得雅致。

    就算赵庆此前从未踏足过花街柳巷,也知道这片是个什么地方。

    大清早的,这条路上安静得很,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些练琴的声音和墙里女子嬉笑声。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周围楼里都有龟公保障姑娘安全,这片没有几个人敢闹事的。一开始选这里,最主要的是这里的价格便宜,差一条街,价格至少是这里的三倍。”

    周吉从袖子里摸出串钥匙,推门进到院子中。

    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一方带门的空地,地上各种木材零零散散地堆放着。正中间,秋湖大会上见过的那架河喜,被拆得只剩下个骨架,炀芯也被取出,远远看去,像是一具兽骸。

    “你住在这里吗?”

    赵庆注意到空地角落里,茅草屋。

    “是啊,相当于是被扫地出门了,只能将就着住在这里。”

    时过境迁,周吉已经释然了,只是自嘲地拿这件事打趣。

    “为什么不搬到皇城外面?”

    “我老爹最近几年身体越来越差,两个姐姐都远嫁在外没法儿照应,我还是蹲在皇城里妥当。”

    前年,周吉长姐,周贵妃难产,在宫里薨了。周首辅白发人送黑发人,大病一场后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周吉是周首辅在59岁高龄抱到的儿子,周黎晚来得子对周吉宠溺得厉害,也是无人不知。这些都是阿壁在闲聊时抖出来的皇城旧闻。

    “既然如此,你对这附近应该很熟悉吧?”

    赵庆把自己要拜访师叔一事简单说了,没想到周吉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带他一同去。

    虽然赵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见居士,但目前,尽快摆脱门口的一大群人才是第一要务。况且,能不能见到居士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那当然,”周吉似乎对此颇有信心,“甭管是这周围的大街小巷,还是边上楼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小爷我可是门儿清的。”

    “得了吧,几天前谁还说自己好几年没逛过了。”

    “那确实啊,我只是跟邻居关系好些,这有什么问题吗?”周吉拉开门栓,打开围墙上连接隔壁院落的小门,“快跟上。”

    小门外豁然开朗,满眼郁郁葱葱,亭台水榭,彩蝶绕梁,几名女子围坐在庭中一方石桌边上,正在喝酒划拳。

    “诶?你们看,小周公子来了,还带了个朋友。”

    女子鹅黄裙裾,发丝懒懒散散地盘起,半伏在桌上,俏生生的笑脸被酒气熏红。

    此话一出,石桌边上几人齐刷刷看来。

    “几位姐姐好兴致啊,今个儿又是在玩些什么?”

    走到近前,两人才看清,石桌上放到不是鲜花彩蝶,都是些料器(琉璃)做成的首饰头面。

    “来得可真够巧的,快给咱们看看,这几篇小文谁写得好,谁赢了是要赢去这一桌的物件的,可得公平些。”

    蓝衣女子将一沓刚刚晾干的纸笺硬塞到周吉手中。

    “各位姐姐也真是会难为我。”

    周吉手中的几篇文翻得哗哗作响,故作难以抉择的样子。

    “一顿午膳。”

    “成交。”

    周吉见好就收,逐字逐句地将五份纸笺上内容读完。

    “这篇写填井鸟和井底蛙的文,妙趣横生,立意新奇。啧,虽然是有些俗套的精怪故事,胜在辞藻华丽,娓娓而来,读到文末哀从心底起,能算作是精怪故事中出类拔萃的了……”将五则故事全数夸过一边,周吉有些苦恼地道,“要逐出胜负实在太难,我看不如当做打平了。”

    不得不说,周吉是对的。

    在读完纸笺上的内容后,赵庆对于风尘女的固有印象似乎被打破了。与卫家洼靠捐官混成里正的相比,文采好上三倍不止。

    “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做赌了,哪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看不如就将这些首饰排个序,抽签决定由谁赢回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黄衣姑娘是盯上中间一支桂花发钗了。周吉更是清楚,这位钟木姑娘本就是不到湍江心不死的性格。

    “这倒是个好主意,要是换到个不常戴的款式,正巧可以试试。”

    “是啊,既算作是平手,抽签决定也是愿赌服输了。”

    ……

    白捡一顿午饭后,赵庆和周吉两人顶着斗笠,由花楼小门从一条僻静的小道逃离这条街道。乔装打扮成刚干着回去上工的泥瓦匠,游荡在街上倒也不显得惹眼。

    只不过,他们似乎又碰到了些问题。

    “什么?你说你不知道你师叔住在哪儿,”周吉的眼睛几乎要夺眶而出,“皇城中大大小小客房驿管无数,几千间屋子难不成你挨个儿地找?”

    “我师父说了,我这个师叔喜静,平常天天要练功又需要有足够的空间,而且不差钱,我觉得要满足这些的应该不多。”

    准确来说,赵庆就没有见过这种标准的客房。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怀疑这种客房根本就不存在。

    “行了,那我大概知道居士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