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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这群督军,在营中好吃懒做,在那儿当摆设也就算了,现在是存了心的扰乱军纪,还成天拿那套守家理法说事儿,讲得头头是道。

    做的那些错事总是想着法儿地归在本王头上,现在好了,本王成冤大头了。陷阵杀敌的时候,我是理应冲在前头,封功论赏的时候倒成他们首当其冲了。现在,辛国的仗,打都没开始打,论功行赏的折子就递上来。几张老脸,真真是比树皮还厚。

    我现在是动也动不得他们,打了几十板,往营外传得欢啊。说我把他们打得半死,苛待督军,薄礼士卒,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翻旧账。扣了他们银两明面上是痛定思痛,痛改前非,我看这些扣的银两,他们不消半月就悉数赚回来了,心里估计早乐开花了,根本不痛不痒。

    这些我就忍了,可他们竟然把脏水往将士头上泼,说是将士办事欠妥当,才酿成这种事的。西堂关将士跟随我多年了,劳苦功高,平白被这些蛀虫栽赃,我又没办法帮其脱罪。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从语气中都能听出,光远现在处于盛怒之中。

    赵庆站在帐前,和帐门前的士兵面面相觑。士兵如雕塑一般,甚至连眼珠都好似没有转动过,对于将军帐五步外的赵庆,没有任何言语。

    如果换作平常,赵庆必然觉得这种木头守卫没趣,但今天,木头守卫给了他一次悄悄离开的机会。

    可正在赵庆欲转身离开,决定等光远将军消气后再来时……

    “这场仗打完,西堂关也就消停了。这种小事,与那些厚脸皮的计较岂不是自讨没趣。劝了你多次,与他们斡旋才能对他们进控制,你是将军,不是朝臣,怎么听不进呢。”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只是……算了,姑且不和他们计较,等赵庆来了和他说明这件事就是了。对了,不是早就让人去叫,他怎么还没有来。”

    此时如果不去,恐怕会连累到方才报信的士兵,赵庆犹豫再三还是走入帐中。

    “巧了,刚好说到你。”

    门口士兵挑起门帘时,赵庆才看清里间情况。

    桌案尽数挪到帐子边上,腾出中间的位置。网筛,扁筐,细粉如素雪般扑簌簌地落下,在筐上摞出尖尖的白面小山。

    一方守将,居然不务正业在帐中做面点,简直难以置信。

    “荀卿,这位就是赵庆,我准侄女婿。”

    “赵公子,老朽虽身在西堂关,消息还算是灵通,是要娶五丫头吧。”

    “是,此次回皇城后便要娶过门的。久闻荀老先生大名,承蒙关照。”

    荀业,西堂关风云人物,原先是老将军的门客之一,因机缘巧合脱颖而出,是最得光远将军信任的参谋。当然,荀业也不是纸上谈兵的主,屡次出奇制胜巧破困局,通过强硬的手段制衡西堂关军中各部,使得光远将军稳坐中军。也正因为有荀业,西堂关驻军逐渐成为湍国各方驻军中各方评价最优的。

    “赵庆,我找你来是要把这个给你。”

    光远拿湿布净了手,走到桌案前拿起一个锦盒交到赵庆手中。

    锦盒枕头大小,却有些轻飘飘的,盒盖上的封条也被撕开,明显是被人提前拆开了。

    “这是?”

    “五公主托人送来的敷泥,在我们到西堂关前就已经送来的,本该早就送到你手里的。但被人盗去后只剩下寥寥几瓶。

    虽然事情已经查明,被盗走的却也无法追回了。我作为军中参谋,军纪有失,是我的疏忽,我难辞其咎。在这里和赵公子赔不是了。”

    荀业躬身作揖。

    “我本是不知道这事的,不过是几瓶敷泥,将军有心追回,赵某已是十分感激,受不起先生这礼。”

    “小五养在宫中到底是少了些心思,这种东西眼下在西堂关最是炙手可热,还偷偷让人送来,明摆着就是给了可乘之机。”

    光远前一刻还在感叹,下一刻便瞪向赵庆。

    “我说你,别以为娶了五公主就万事大吉了,要是被我知道你还娶了多房妾室给她添堵,本将军第一个饶不了你。”

    赵庆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中汗颜,天知道这光远将军是如何从敷泥被盗联想到这么多的。可就算再无语,眼珠子也不敢往上瞟半分,以免误会为是被说中的表现。

    不禁感慨,《提线偶能剪断牵线吗》这一话本不愧是他的心头好。越是靠近权利中枢,人活得越像个提线偶,一语中的。

    一切正常的行为,都不过是由推动产生的必然结果。当赋予人偶更多的可能时,结果只会是达不到必然结果,并随之反观至人偶本身的问题。而提线偶如若真的有自主意识,在没有能力铮断牵线时,最聪明的做法便是阳奉阴违,趋炎附势。

    “将军说的是,能得皇上赐婚已是莫大的恩赐,赵某此生只娶公主一人。”

    这样的话语,赵庆似乎再哪里听过,绝不止一次,不然他也没办法说得那么流利且毫无负担。

    这句话的真假,显然不是及时能够判断的。从心底里,他觉得这样的话有些可笑。那么重的承诺,却偏生放在一句轻描带写的话里,还恰恰是句毫无错漏的话。就好像是在鱼池里丢了块木板,让金鱼不至于被淹死。

    唯一实质性的好处,就是不论鱼池的主人还是话题的主人,至少不会再纠结于这件事情都初衷。

    “行了别杵在那儿光看着,快来帮忙。”

    “是。”

    定胜糕,红粟米粉混以江米粉,压制而成的糕点。在压制模具上刻有“胜”的字样,令牌形状。糕无馅料,一般是脸盆大小,一个能占一笼屉,取“大”而“实”之义。

    因寓意吉祥,起先在军中盛行,随后恩科、走商、走镖前夕都能看到定胜糕的影子。

    刚出炉的糕点冒着热气,松软绵密,浓郁的粟米味中带有独特的甘甜醇香。

    余下的粉料被压成方形,放在笼屉中一同蒸制,出炉时三人趁热分食。

    “果然还是自己做的比较好吃。”

    “话虽如此,把时间耽误在这种事情终归是不务正业。”

    “偶尔一次而已,荀卿也不希望经常有战事的,对吧。”

    “那是当然。”

    说着又从笼屉里又夹出一块方糕。这是荀业吃的第四块定胜糕,对于各种美食,荀业向来容易丧失自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