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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交易

    坊间俗话,字如其人,同样的,字画不分家,一幅画同样能映照出执笔者的心境与作风。

    单从此画而言,便非常人所能泼墨而成,从中便可看出林方溯有气吞山河雄据远东之气概。

    “是暗示,还是考校?”

    皱眉于这些狗屁倒灶虚头巴脑把戏,易九将画重新卷好,面色不变道:“作此画者,胸中自有山河,故,笔墨虽疏,神韵却成。”

    紧接着他话音一转。

    “易某才疏学浅,大长老托堂主送来此画,其中具体用意不妨直说,弯弯绕绕非我所长。”

    深深的看着眼前面色平静的男子,徐岩目光如电:“近来天鹰堂主张烈,有些过于跳脱了……

    帮中议事公然反对大长老,其子张明数次寻衅我飞羽堂真传,诸多事端,也该有个了断。”

    “所以大长老是让易某人送天鹰堂主一程?”易九饶有趣味的一笑。

    前身是阔海鲸帮的门徒,他不是,他虽对帮内形势看得分明,却也没有插手入内的兴致。

    留在远东的唯一目的,不过在于修行,打磨底蕴,且斩杀易远坤了断因果,而后游历闯荡这神秘莫测的九州世界。

    不错,斩杀易远坤,而非其他。

    易远坤虽为前身的义父,两人却是上下级关系多过于父子情义,最后更是被作为弃子承担了雄阔海的一部分怒火。

    因此前身在牢中弥留之际的最后执念,便是易远坤的性命。

    “在下剑钝,怕是不能胜任此等重任……”易九微微摇头,断然拒绝。

    “自然不会让你平白出力,张烈一死,这些都是你的。”

    袖口一翻,徐岩早有所料的掏出一页金纸,其上密密麻麻的写满文字。

    不动声色的接过金纸,轻瞄了一眼后,易九老神在在的将其收入囊中,一脸正色:

    “忝为堂内供奉,却始终未曾尽供奉之责,今堂主有所求,易某虽长剑已钝,却也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不至于,能斩杀赵轩海,一个张烈自然也不是太大问题,若非各方制衡,牵一而发动全身,也不会需要你来出手。”

    摆了摆手,徐岩眼中精光隐匿,缓缓起身,在书房内来回渡步。

    “赵轩海死时,我在张烈与重岳堂主面前已流露出你身受重伤的消息,这几日,我同样以你的名义调动堂内诸多疗伤丹药,想必张烈已经有所察觉了。”

    “动作太过明显反倒会显得刻意,怕是难以让他上当。”易九沉吟道。

    “寻常时候,张烈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徐岩脚步一顿,语气平静:“可若是毒龙门宗主携问罪之名踏入远东,局面混乱之际,以他之性格,即便知道有诈,说不得也会冒险一试。”

    “他若出手试探,便是你的出手的机会。”

    “善。”

    望了眼手中画卷,易九微微颔首。

    对他而言,与徐岩与林方溯合作,利大于弊,双方皆是各取所需。

    送走一个天鹰堂主,换来可观的资源与财富,想来前者深明大义,也不会怪罪他易某人。

    眸光闪动,易九心中思量。

    他不排斥替谁杀人,有足够的利益推动,面对谁人不可拔剑?

    修炼一路,无门无派毫无根基的江湖散修之所以难以出头,便是因为孤家寡人的力量有限,整日为修炼所需劳心劳力的奔波,哪有足够的精力放在修炼上。

    如今有人将他所需送至身前,哪有拒绝的道理。

    天赐不取,必受其咎。

    “怪就怪徐岩给的价钱太感人,让人难以拒绝,惭愧,惭愧……”

    心头掠过金纸上所书之内容,易九无奈长叹,做个好人是他半生的执着,奈何财帛动人心,底线难守啊!

    “天鹰堂主张烈倒行逆施,多行不义,易某便遵堂主之言,送他一程吧。”

    轻咳一声,易九将手中画卷收入袖中,起身告辞而去。

    目视他离去,徐岩面色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波动。

    阔海鲸帮坐拥半壁远东,底蕴深厚,些许资源对大长老而言不过尔尔,能以此削弱帮主雄阔海的势力,自然是合算的。

    不过此子为人滴水不漏,行事捉摸不定,毫无底线,也不知日后是否会脱离掌控。

    粗糙大手抚过身后长刀刀柄,徐岩心头有些复杂,雄阔海一代枭雄,十年来在帮内积威甚重,大长老同样非常人所能及,两人相争,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

    “天鹰堂主张烈……”

    自徐岩书房内走出,易九深吸口气,左手负于身后,面上流露出思索之色。

    据他粗略打听,张烈此人在阔海鲸帮内所表现出的行事作风粗犷豪放,为人脾性直率不虚。

    可他若真个是如此性格,这堂主之位也不会一坐便是长达十年,光有实力却没脑子的人通常活不长久。

    心中一边思量,易九脚下步伐不停,往堂中一处许久未曾光顾的地方行去。

    “看来帮主雄阔海与大长老林方溯的较量已经从秘而不宣逐渐转向明朗了。”

    若说起初出狱之时双方还只是暗中较劲,如今就是近乎明面交锋,从已经发展到相互剪除对方羽翼的地步上便可见一斑。

    这般变化,不过在短短一月之内,如此趋势发展,彻底打破平衡之日,也不远了。

    不过,乱中求存,在双方夹缝中迅速成长,壮大己身本就是他一开始的打算。

    “张烈明面上修为乃龙象境中期,在十二堂口的堂主中排名中游,不过亦不能排除隐藏实力的可能。”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况且在境界上他还逊色对方一筹,衡量彼此实力,自不可免。

    “若安分,便算他张烈命不该绝,若是自寻死路,便也只能遂其所愿,送他往生了。”

    行走间衣衫猎猎,长发纷飞,易九目光一片清澈明朗。

    他时刻坚守“文明,和谐”四字真言,自认与人和善,待人亲切,并不愿为了徐岩所奉上的区区钱财丹药违背做个好人的底线。

    不主动打上门去,是他如今最大的善良,但要是张烈一头撞上来,那就别怪易某人收钱办事,心黑手辣了。

    念头一定,心中诸多思虑逐渐通达,易九脚步放缓,目光直视前方,泛起一抹怀念之意。

    赫然已到了飞羽堂账房。

    出狱那段时日,囊中羞涩,多亏了账房的刘瑃刘老先生慷慨解囊,仗义相助,才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

    此等大恩!

    怎能不牢记心头?!

    易某岂是站起来了就忘了昔日老友之人?!

    面色肃然,易九抖手甩袖,一正衣冠,踏步而入。

    账房内。

    刘瑃一如往日的躺在躺椅之上,身侧桌案茶香袅袅,耳旁不时响起小厮轻声拨动算盘的噼啪声,悠然自得。

    “生活还是得享受啊,免得这条老命哪天说没就没了!”舒服的挪了挪身子,刘瑃眯着老眼发出一声感叹。

    时隔许久,他每日躺在这躺椅上时,眼前还是会浮现那只修长刚劲的手掌,那笑容澄澈干净的青衫男子。

    就这么硬生生如拎鸡仔般把他这身老骨头给拎起来,掐住喉咙,一言不合就要暴起之势,想起都手脚冰凉。

    “小六啊……”轻呼一声,刘瑃扭头看向柜台,就欲让账房小厮给他续茶,视线却在陡然间凝固。

    一道记忆深刻的身影渡步而来。

    “久未谋面,刘老爷子别来无恙啊。”易九从门口走近,哈哈一笑。

    也不客气,自顾自在桌案一侧坐下,拿起茶壶打量了两眼,招呼小厮过来换下新茶,随口道:

    “有些凉了,看来几日不见,老爷子茶艺有所退步啊,这茶,还得趁热乎喝的好。”

    刘瑃望着言笑晏晏的前者,面色发白,强自按耐住心中惊惶,喉间干涩:“供奉大人所言甚是,是小老儿疏忽了。”

    坐立不安的闲聊几句,刘瑃终是鼓起勇气,从躺椅上坐直,赔笑道:

    “不知供奉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上次领取供奉不足一月,今日这厮突然上门,该不会是又来“喝茶”的吧。

    老头心里发苦,自从飞羽堂多了这位之后,他这养老的生活就没再舒心过。

    “前几日受了点伤,特意向堂主申调了少许疗伤丹药,今日特地来取,老爷子不必紧张。”

    易九端起小厮新换上的茶水,不顾水烫,吸溜了一口,面色似笑非笑。

    “不……不紧张……”

    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刘瑃强笑着摆了摆手,冲一旁侍奉的小厮喝道:

    “还不快将前日堂主吩咐的疗伤丹药取来!”

    小厮连声应是,忙不迭的入了账房深处。

    “叮!获取绝望值一分!”

    小厮前脚刚走,系统提示音便在脑海中响起。

    眼底泛起一丝波澜,易九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前脸色发白隐见虚汗的老头,若有所思。

    看来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可以反复获得绝望值。

    如刘瑃,那日便已经贡献了一点绝望值,如今又贡献了一分,尽管不多,但易九还是颇为满意。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想要发家致富就不能忽略这些点滴细节。